1 明月清晖(一)
袁明月從喜來登酒店大堂電梯出來,穿着淺藍色合身長裙,踩一雙鑲滿水晶的高跟涼鞋,後面跟着百年地産銷售部的一衆精英,個個也都衣着體面,姿态十足。袁明月走在前面,完全是衆星捧月的架勢,可是她臉上并無任何驕矜之氣,很愉快的笑着與身邊矮她兩個頭的秘書鄭盈盈聊天。
鄭盈盈說:“袁總,我們都商量好了,你當選董事之後要請我們吃頓好的。”
袁明月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笑說:“你們要吃什麽好的?海鮮還是牛排?”
鄭盈盈小心翼翼的說:“那回北京,去布魯宮吃牛排?”
袁明月低頭小聲在她耳邊說:“你別跟他們說,我請你一個人吃。”
“那可不行,他們知道我就完蛋了!”
袁明月佯怒,“那你給我選這麽貴的地方!”
鄭盈盈滿臉賠笑的說:“你馬上就是堂堂董事了,還缺這點錢!”她話剛落,忽然聽到後面“啊”的一聲,她回頭,看到他們同事小張撞到一個男人,那人手裏的文件散落在地,他是跟另外一夥人一起,大部隊已經走到前頭将他落後,他顯然很着急,當即臉紅說:“你這人走路怎麽不看路啊!”
小張連忙對那人說:“對不起!”并蹲下身來幫忙撿文件。
那男人依舊不依不饒說:“有你這麽走路的嗎?”
袁明月在前面皺眉,停下腳步回頭看,正好那夥人中帶頭的男人也回頭,西裝革履,面色沉靜,淡淡的說:“別羅嗦了,收拾好文件趕緊跟上來!”那人聽他發話立即閉嘴,連忙收拾地上文件。
袁明月看事端平息,繼續往前走,鄭盈盈卻在旁邊嘟囔說:“那帶頭的人像是何清晖。”
袁明月沒有再與她搭話,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晚将會成為百年地産董事,她在心裏準備自己的發言辭。
袁明月帶領手下精英到達酒店宴會廳,這天是百年地産的年會晚宴,她的堂兄袁明俊倒比他先到,站在一群采購部精英裏,談笑風生;看到她,過來打招呼,“明月,這雙水晶鞋又是哪個大牌子,想必價值不菲吧?”
袁明月酷愛高跟鞋和裙子,她這個堂兄經常在衆人面前說起,試圖将她塑造成一個只知花錢的大小姐,她當作不知,笑說:“喬治阿瑪尼的。其實他們家男士西裝最好,你要想買一定要找我,我有貴賓卡。”
袁明俊不知她是真傻還是裝傻,看了看她身後問:“葉聖非沒來?”
“北京有個項目要結算,聖非留下處理。”葉聖非是袁明月的男朋友,也是百年地産銷售部的副主管。
袁明俊微不可見的笑了笑,說:“明月,這屆董事席位只有一個,你猜會是誰?”
袁明月笑,還能有誰,當然是她。她是百年地産老板袁慶年的女兒,本來一早就應該是董事;只因袁慶年為服衆,讓她在公司定要做出成績,才能成為董事。她任職公司銷售部主管已經三年,表現突出,今年成績尤其好,剛好有董事席位空出來,人人看好她,她自己也覺十拿九穩。
她知道公司有人議論,說百年地産到底是袁家企業,而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這個董事席位應該是袁明俊的才對,所以他也惦記。袁明月卻不覺得他可以是競争對手,就算百年地産最後的繼承人要是一個男人,那也應該是她的親弟弟袁明朗,而不是眼前這個堂兄袁明俊。
她并不接袁明俊的話,越過他的肩頭看向門口,忽然笑說:“爸爸來了!”說着迎向她的父親袁慶年。
袁慶年保養很好,看上去不過50上下,一頭濃密黑發,跟幾個公司董事一起進來,看到袁明月笑說:“月月今天這雙鞋又出風頭了。”
袁明月上去抱着父親的胳膊說:“有您在,我哪能出得了風頭。”
一時衆人招呼完畢,各自落座;袁慶年和董事們一桌,袁明月袁明俊和其他管理層一桌,各部門精英也都分別落座。袁慶年上臺講話,說:“這屆年會我們特地選在溫暖的三亞海棠灣,一來是大家辛苦工作一年,剛好趁這幾天可以好好休息;二來我們也是為考察海南市場,希望來年我們公司業務可以從北京拓展到這裏。”他說完停頓,下面一片掌聲。
袁明月也拍手,想着接下來就要宣布新任的董事了,她雖知道是自己,還是不免緊張,心裏砰砰跳。只聽袁慶年接着說:“在此,我還要宣布一件事,我們公司今年将有一位新的董事,他就是采購部主管袁明俊!”
袁明月正全神貫注的看着臺上的父親,身體都快要離開椅子,不經意間聽到“袁明俊”三個字從他嘴裏出來,整個人一下子僵住;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試圖向同桌人求證,卻見坐在他對面的袁明俊已經站起來,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大踏步往臺上走去;餘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她本能的想讓自己放松,卻聽到臺上袁明俊的聲音說:“多謝董事長賞識,多謝大家!我……”
袁明月再聽不清楚他接下來的話,只在心裏跟自己說:“不可能,怎麽可能!不可能是這樣的!”
旁邊工程部主管馬光遠探過身來問她:“明月,你還好嗎?”
袁明月看了馬光遠一眼,沒有說話,擡頭去找父親,只見袁慶年站在袁明俊旁邊,一臉微笑的看着他。她一顆心沉到底,起身徑直走出宴會廳的大門。她知道大家都在看她,也聽到後面的議論聲,她沒有回頭。
她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從未試過如此重大落差,滿心的期望原來不過一場空想。不僅僅如此,這還意味着,她的父親并不看好他,她沒有得到他的認同。難道僅僅因為她是個會嫁出去的女兒?可是他剛才還對她和顏悅色。
她滿心難過,立即想到了男朋友葉聖非。她坐在酒店內路邊的椅子上,拿出電話給葉聖非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卻沒人接。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聽到遠處宴會廳有掌聲傳來,證明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少了她這世界也并沒有什麽不同。可是如果非要這樣,為什麽父親事先都不知會她一聲,公司裏的人半年前就開始議論這件事,人人對着她都是一副“董事席位非你某屬”的樣子,為什麽直到今天,才讓她知道,非要給她一個難堪。難道她之前以為父親對她不錯,只是一個錯覺,至始至終,她不過是一個不被重視的女兒而已。她一念至此,更加委屈,幾乎要哭出來,再給葉聖非打電話,還是不通。
這個時候,她遠遠的看着鄭盈盈也從宴會廳出來,一路小跑着向她過來。她想到底還是有個人關心她;鄭盈盈卻是一臉焦急,跑到她身邊才氣喘籲籲說:“袁總,出事了!”
袁明月攤手說:“董事的位置沒有了,飯你們吃不成了!”
鄭盈盈跺腳說:“不是這事兒!剛才小劉打電話給我,說葉聖非失蹤,連着他負責的項目結算的五百萬塊錢一起不見。”
袁明月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來說:“什麽?怎麽可能!小劉會不會搞錯!”
“不會,我反複問過他。他說前幾天是他一直跟着葉聖非,後來項目款陸續到賬,小劉跟着會計部的人做賬;可是一直有五百萬還沒過來,他就去問葉聖非,葉聖非說他心裏有數,小劉也沒敢多說什麽。可是今天小劉再給葉聖非打電話,發現他電話不通,就去他家裏找他,剛好碰到房東,說他已經搬走。小劉這才确定葉聖非是攜款潛逃,我剛才打他電話都沒打通。”
袁明月聽完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她剛才也給葉聖非打過兩次電話,都沒人接。她連跟自己說“不可能”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個小時之內,被父親抛棄,被男友背叛,她想自己不如去死好了。她甚至不願意再打一次葉聖非的電話,這個晚上,這些男人們做出任何事她都相信。
鄭盈盈看她臉色難看,猶豫問:“要不要告訴董事長?”
袁明月搖頭說:“不用。五百萬對他算什麽!沒了就沒了!”
“那葉聖非……”
“葉聖非?也不過是個男人,走了就走了!”袁明月說完起身往前走。
鄭盈盈擔心說:“袁總,你去哪兒?”
袁明月對她擺手說:“別跟過來,讓我一個人待着!”她一個人毫無意識的沿着兩邊種着小棕榈的窄路往前走,不知不覺到了酒店門口,只見許多打扮入時濃妝豔抹的男男女女正嘻嘻哈哈擠在一起,一會兒過來幾輛車,他們又都一窩蜂的湧上車。
袁明月呆呆的看着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那麽高興,她正要走開,一個女人忽然拽住她的胳膊說:“你也是要去參加王公子的游艇party吧,走走,跟我們坐一輛車。”
不等袁明月反抗,已經被拉上車子後座,跟另外兩個女人擠在一起,女人身上脂粉香水味過于濃烈,熏的她頭暈,也讓她放松,她現在需要這種刺激的東西;她放棄下車的想法,頭靠車窗閉上眼睛。只聽有人問:“去哪兒?”一個女人回答:“海棠灣游艇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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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晖進了電梯,後面一衆人跟進來自動站在他身後,剛才被撞到的小王還在唠叨說:“幸虧文件都找到了!”
何清晖一手握拳,抵着嘴巴輕輕咳嗽一聲,他的助手楊慎說:“你該不會喉炎又患了吧?”
何清晖說:“沒有。”
楊慎是個個頭中等的胖子,長的非常和善,他說:“這可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你得好好表現。就算真的需要獻身,你也要給我頂住咯!”
何清晖翻了個白眼,楊慎從平滑如鏡的電梯映像中看到,連忙說:“我開玩笑的!”
他們到了酒店頂層一間套房門口,楊慎擡手按門鈴,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一個30歲左右,眉目模糊的女人穿着熱帶特有的大花裙子,站在門口笑說:“吆,這麽多人!”
何清晖上前伸出手說:“伍總,你好,我是何清晖。”
伍英與他握手,遲遲不放,“久聞何先生大名,各位請進來吧。”
何清晖不動聲色抽出自己的手,帶人進屋,只見偌大的套房,只有伍英一人,他說:“我帶人來向伍總詳細介紹我們的投資項目,您可以聽完之後再決定是否借錢給晖達。”
伍英招呼何清晖坐,親自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眉毛一挑,“晖達?”
楊慎忙說:“我們的投資公司叫晖達。”
“哦,這樣!”伍英說着坐在何清晖對面,大花裙子在沙發上攤開一片,探身看着他,“何先生,我們商量個事兒,讓他們都走,只有我跟你談!”
何清晖直視她,眼神說不出的冷,“晖達投資的項目我不是每一項都清楚,我想讓他們講您會聽的更明白一些。”
伍英不悅,往沙發後背上一靠說:“何先生,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願意見你,不過因為你是大明星範欣欣的男朋友。換句話說,是因為你這張臉,清楚了嗎?”
楊慎在旁邊看着,不禁産生伍英的手正在揉捏何清晖光滑臉蛋的錯覺;他心裏暗叫不好,這錢恐怕是借不成了。
果然,何清晖将手中水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站起身,扣上自己的西裝紐扣說:“清楚了!”
伍英臉色沉下來,“哦,這是想走?”
何清晖對她微躬上身說:“後會有期!”說着徑直向門口走去,楊慎和一衆人大氣不敢出的跟在他身後,只聽伍英在後面氣急敗壞的說:“沒錢還這麽拽!你以為你是誰!”
何清晖加快步子向外面走,到了門口,楊慎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何清晖板着臉說:“還笑!都是你!這樣的人都讓我來見!”
楊慎終于止住笑聲說:“伍英是江浙一帶最有實力的放貸人,也只有她願意見我們。我想着只要能借出兩千萬就能暫時化解我們目前困境,誰知道你居然這麽貧賤不能移。”
何清晖脫下西裝外套,扯開領帶說:“讓他們都休息吧,你陪我去喝一杯。”
何清晖和楊慎到酒店樓下酒吧,叫了兩杯威士忌。楊慎狠灌了自己一口說:“剛才西都網的陳有西又給我打電話了,如果錢再不到位,他們就撐不下去了,我們之前的六千萬也白投了,而那幾乎是我們的大部分&身家。清晖,你看要不這樣,我們跟壘壘網那邊的錢抽出一部分,先緩解一下西都網的困境。”
何清晖想了一下說:“不行!西都網是電子商務網站,壘壘網是社交網站,兩個類型不同;這也是我們之前就定下的策略,我們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楊慎說:“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月壇17號的房子現在的價錢可是高的吓人,一出手立馬能解困。”
何清晖皺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間房子我是不會賣的。”
“那抵押給銀行貸款總行吧?”
“不行!”
楊慎一陣煩躁,“賣身不行,賣房也不行,那去找你們家老爺子?”
何清晖說:“你覺得他會給我一分錢嗎?”
楊慎沉默,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媽給你設立過一個基金,武鑫集團每年盈利的10%都會存在這個基金裏,你現在去拿回來,他還能不給?”
何清晖端起杯子喝一口酒說:“那個基金規定的是我結婚後才能動用。”
楊慎一下子來勁,“那就去結婚!你想找個人結婚還不容易,範欣欣每天都在想着嫁給你吧。還有那個王心悠,我看你平時對她也很好。”
何清晖已經喝完杯中酒,又要了一杯說:“你知道我這個人最煩解釋,你還總跟我說這些沒邊沒沿的話。範欣欣一直都是媒體在捕風捉影,你是知道的。還有王心悠,我當她是妹妹。”
楊慎也知道他壓力大,到底不忍心太逼他,說:“那你說現在怎麽辦吧?”
何清晖看了下手表說:“是今晚約王公子來看游艇吧,幾點來着?”
“六點半,就快到了。游艇賣兩百多萬,還有北京四環的兩套房子,加一起最多也就一千萬;還差一半,我倒是想賣自己,就是沒人要。”楊慎說着不免又唠叨起來。
何清晖不理他,自己要車去游艇碼頭。
晚上八點多,即使是在熱帶,太陽也已經落下。何清晖将王公子帶來的那一堆男女送上岸邊,重新啓航,往海中駛去。這是他最後一晚擁有這艘船,他打算自己一個人再出一次海。待到船離開岸邊,再看不到碼頭,他調好風帆方向,平穩前行,一路風平浪靜,一望無際的大海深邃幽藍,他的心靜極了;此刻對于深陷經濟危機的他來說,是難得的放松。
他回到艙內,清理王公子那夥人留下的狼藉;他将散落在艙內各處的酒杯收起放進水池;酒瓶,女人的化妝用品,帽子絲巾等一一扔進垃圾袋。他一路撿拾,忽然在水池旁邊扯到一根高跟鞋的帶子,他皺眉,居然有人穿高跟鞋上船;他扯出一只,正要扔進垃圾袋,忽然聽到一聲呻&吟。他吓了一跳,起身去水池後面查看,只見一個身穿淺藍色裙子的女人坐在地上,雙手抱着一只鞋子,睡的正香。
他當即不悅,擡腳踢了踢地上那女人;正熟睡的女人忽然睜開眼睛,看到他,滿臉警覺,“你是誰!”一開口,滿是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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