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同床異夢(二)

百年地産辦公室內,袁慶年看着眼前的銷售報表,臉色無比難看,他問正站在面前的袁明月:“這是怎麽回事?上一季度銷售額比前一季度減少30%?”

袁明月為難說:“主要是明俊那個事情鬧的,大家都知道我們以前用的優銘偉業有問題,而且有兩個項目的外牆還出現了裂縫,影響了銷售。相信只是暫時性問題,房價一直在漲,房子壓在手裏也不會虧損。”

袁慶年狐疑的看了一眼袁明月,這個女兒與袁明俊不一樣,雖然有時做事還不夠穩重,可是銷售部卻一向管理的很好,手底下的銷售員個個能幹而且服她,銷售額更是定期與會計部核算,從未有過差錯;從她掌管銷售部以來,除了葉聖非拿走的那五百萬以來,從未出現過財務上的問題,所以這30%的降幅不可能是她的個人問題,也許确實是她說的那個原因。他說:“把詳細賬目和這個季度的銷售合同都拿來給我看看,你也不要因為負責月壇和青島項目就放松了對銷售部的監管,銷售出了問題,百年還怎麽擴張?”

袁明月點頭說:“我知道,一會兒我讓鄭盈盈把資料給您送來。”

袁慶年又問:“葉聖非最近有沒有什麽動作?”

“因為王心悠的事情,他倒是老實下來了。”袁明月和袁明朗都在家裏說過王心悠的事情,不過都只是說她是葉聖非的女朋友,其他都倒沒提。袁明朗自然是不知道,袁明月卻是不想讓父母知道這其中的複雜關系。

袁慶年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麽,忽然緊皺眉頭,擡手按住自己的左邊胸口。袁明月忙過去扶住袁慶年問:“爸,您怎麽了?”

袁慶年按壓着心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最近有些心律不齊,應該是一直在各地跑項目,累着了。”袁慶年親自負責百年地産開發部,也是一般中小型地産公司的慣例,畢竟對于一個地産公司來說,項目的前期開發才是重中之重,需要的是人脈和眼光,其他不過都是執行環節。

袁明月忙給父親換了一杯熱水,遞到他手上說:“開發部也該找個可靠的人來幫您了,平時跑項目應酬都是您親力親為,實在太辛苦了。”

袁慶年嘆氣說:“本來當初是想讓明朗跟你做完月壇項目就來開發部的,誰知道明俊又出事,明朗也不開悟,整個公司看來看去,現在就只有你了,可是你已經做了銷售部,還要負責月壇項目和青島石老人海灘項目的執行,我也不想再給你增加工作量。陳董事那天倒說起他的兒子剛畢業,想過來百年做,但是也不能讓他來開發部,畢竟是外人。”

袁明月說:“月壇項目現在已經步入正軌,工程部的馬光遠盯着就可以了。青島海灘項目也很快進入正軌,我們只要留意葉聖非的舉動,其他的事情也可以讓馬光遠的人來做;馬光遠這個人還是可以信任的,畢竟您對他有知遇之恩。等過了這段時間,我讓鄭盈盈盯着銷售部,她跟我時間長,能力也夠,人我也能把握。到時候我可以來開發部幫您。”

袁慶年聽了頗感欣慰,他以前對兒子寄予厚望,對這個女兒的工作能力一直忽視,最近才慢慢發現她在工作上的才能,最重要一點,她心無雜念,一心為了公司,對弟弟更是愛護有加。他發現自己以前的做法是錯了,實在不該把明月和明俊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跟侄子不一樣。袁慶年說:“明朗聽你的,你平時該管他的時候也得管;無論如何,我會老的,百年以後還是要靠他;再怎麽說,你都是個女孩子,弟弟有能力,你也有個靠山。”

袁明月聽這話,心裏不舒服極了,她從來不覺得袁明朗可以做她的靠山,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他。但是她到底點頭說:“我知道了。”

***

沒過幾天,百年地産再次傳來財務不利的消息,采購部李春林直接在財務部跟財務主管張海吵起來;財務部人不多,所以只有一間辦公室,主管張海的位置靠着窗戶,李春林正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紅着一張臉說:“為什麽下個季度的采購預算遲遲不批,耽誤了公司項目運行,你們負責任嗎?”

張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起來老成持重,他不緊不慢的說:“公司最近大力拓展業務,大筆款子已經出去了好幾項,銷售那邊的錢又跟不上來,我再有本事,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們采購部的預算只能再等等了。”

李春林火大,“你說等等就等等!誰給你的權力?董事長同意了嗎?”

張海說:“董事長昨天出差了。是大小姐說的,你有本事去問大小姐。”

李春林更氣,“張海你也是老糊塗了,大小姐管得着你們財務部嗎?”

張海氣的笑起來,“恐怕大小姐不止管我們財務部,你們采購部她也管得着呢。你趕緊走吧,我沒空跟你掰扯,現在銀根吃緊,我們這邊補空子還不知補到什麽時候!”

李春林卻耍起無賴來,“你今天不把錢給我批下來,我就不走了!”

張海拿起電話撥給袁明月,“袁總,李春林說今天不把錢給他,他就賴我這兒不走了。”

過了一會兒,只聽袁明月的高跟鞋在財務部門口響起來,張海忙從位置上站起來,李春林也不得不站起來;袁明月進來掃了他一眼,“你在這兒做什麽?明朗呢?”

李春林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說:“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今天過來要下季度的的采購預算。”

袁明月厲聲說:“海叔沒跟你說明情況嗎?你在這兒耍什麽賴!”

雖然袁明俊已經走了,可是在李春林的腦子裏,百年的格局跟袁明俊在的時候差不了多少,袁明月始終是不受寵的女兒,在公司裏是不可能有多大話語權的;他仗着現在袁明朗不管事,而他自己正管着采購部,更不把袁明月放在眼裏,說:“采購部的預算一向關系到項目的正常遠行,每次都是優先批發的,為什麽現在要拖延?要是出了事,誰來負責?”

袁明月直視他說:“我負責,或者是明朗負責,總之,不用你負責,行了嗎?”

李春林這下再纏不下去,氣憤說:“公司現在真的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我不管了!”說着摔門而出。

他這一鬧,整個公司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個個都以為公司真的陷入財務危機,都在座位上議論起來。

袁明月自然不會去管它,只是聽之任之。

這天下午,袁明月終于在電梯口逮到袁明朗,她一把他拽回來,直接拉回自己的辦公室,把門一關,說:“最近在忙什麽,天天不見人?那李春林都快翻天了,你就這麽放任?”

袁明朗掙脫姐姐的魔爪,抱怨說:“姐,我現在好歹也是個部門頭頭,你剛才就那樣像拽着一條狗一樣把我拽進來,你讓公司的人怎麽看我啊!”

袁明月伸手在他頭上一頓亂揉,說:“我看你就像是一條卷毛狗。說,最近都幹嘛去了?”

袁明朗捉住姐姐的手,不讓她再動自己頭發,神秘的說:“我最近找到一件特別好玩兒的事。”

袁明月快要失去耐心,“說!”

“我在跟人學拍電影!”

袁明月大怒,“拍電影?你有沒有點正事兒,也想學人家去捧女明星?”

袁明朗忙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的喜歡電影,你記得吧,我大學第二學位就是電影文化,最近又認識了幾個電影學院的哥們兒,跟他們聊的特投機,我覺得電影才應該是我以後要做的事。”

袁明月火大,“你大學主修什麽?管理!你管理學好了嗎?還說什麽電影!整天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能不能踏踏實實先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好!”

袁明月也生氣,“你什麽時候學了跟爸一個腔調!公司有你就夠了,整天把我摁在這裏幹嘛!我是個成人了,為什麽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何清晖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裏兩姐弟正在吵架,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袁明朗氣呼呼的開門,一看是何清晖,臉色緩和下來,叫:“姐夫。”

袁明月意外,“今天不開董事會啊,你怎麽來了?”

何清晖說:“今天晖達也沒什麽事,我來接你下班。”

袁明月聽他這麽說,火氣倒是下去一大半,想了想,安撫袁明朗說:“你想的那些事情不現實,百年雖然有我,可是人手還是不夠用,爸最近身體都不好。你們采購部那邊事情又多,你不盯着,出了事怎麽辦?”

袁明朗最近正在狂熱的做着電影夢,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一件想做的事情,必須要盡快開始,否則時間不等人,袁明月的話他聽不進去半句,只想趕快逃離這地方,他對何清晖說:“姐夫,帶我姐去做點浪漫的事,她天天這樣非變老不可。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說着快速竄出門去。

何清晖關了門,将袁明月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溫和的看着她說:“值得生這麽大氣?”

袁明月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生這麽大氣,本來袁明朗對公司沒興趣,應該正中她下懷才對,就是剛才生氣的時候,她不時也會閃過“幸虧他對公司沒興趣”的念頭來,可是看他整天不務正業,她又是真的想罵他。她對何清晖說:“他說想拍電影,你說這事兒能靠譜嗎?拍着拍着恐怕就去跟小明星厮混了。”

何清晖看着她忿忿的表情,忽然開心的笑起來。

袁明月奇怪,說:“你笑什麽?”

何清晖說:“我那天還想,我們以後有了孩子,肯定是我唱白臉,你唱紅臉。可是看你這樣子,才發現我錯了,這個白臉看來是要你來唱了。”

袁明月也笑起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去想這樣的事,還這麽認真的跟她說出來,她覺得幸福極了,伸手抱住他說:“白臉就白臉,等他長大就知道我是為他好。”

何清晖本來還有公事想跟她說,可是此刻又覺得說公事實在太煞風景,于是提議說:“不如我們去看電影?”

袁明月嗔怪道:“你不知道我今天跟電影有仇啊?”

何清晖倒是忘了這茬了,他很少跟女孩子約會,實在不知除了吃飯還能有什麽其他的節目。袁明月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說:“跟你在一起,好好待着就很開心,不用特意去做什麽。”

何清晖卻趴在她耳邊說:“其實是‘做’了才開心,對不對?”

袁明月禁不住他挑逗,心立即癢起來,拿起包拽着他說:“回家!”

何清晖跟在她後面,嘴角忍不住上翹,最愛她這一點,從來不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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