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殺雞

當柳喬西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她哥早就不在了。她自己乖巧的穿好衣服，院子裏已經挂上了小莊叔叔昨天買的兩塊床單，上面有胰子的清香，在微風的吹動下微微晃動舒展。

她有些餓了，廚房裏有些動靜，她走進去發現他媽和她奶正在蒸窩頭，旁邊已經有一鍋蒸好的，冒着香甜的熱氣，“奶，我餓了”“小懶蟲，起這麽晚，餓着吧，沒得吃”柳奶奶的手裏動作沒停，臉上假裝嚴肅，逗孫女道。

“好奶奶，我餓的不行了，你忍心看你大寶貝孫女挨餓麽”柳喬西跑到她奶跟前，搖晃着柳奶奶一個胳膊。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我這手裏幹着活呢，快別在這搗亂了，給你留了飯了”柳奶奶又對兒媳說道“小楠，趕緊去把鍋裏給你閨女熱着的飯端出來，不然我孫女就餓壞了”柳奶奶笑着無奈道。

于圖南就看着閨女跟她婆婆耍寶，她婆婆一個回合都沒堅持下來，有些好笑的起身給她閨女端飯“你想在哪吃？”她問她閨女。

“媽，我就在這屋吃吧，我自己去搬小板凳。”柳喬西眨巴着大眼睛乖巧的說道。

柳奶奶給孫女留的飯是一小碗土豆絲，熥了兩個小窩頭，還有一小碗小米飯湯。柳喬西也不挑食，坐在小板凳上，飯碗放在竈臺上，吃的噴香，一邊吃還一邊問問題“奶，我爺呢？”“你爺去你老李爺爺家串門了”柳奶奶一大早就剌了一斤多肉，讓柳爺爺給老李頭送過去。

“那我哥呢？”“我哪知道你哥，你哥一大早就跑沒影了。”“我爸呢？”“你這小嘴吃飯都不堵不住”柳奶奶嫌棄道，“你爸在後院殺雞呢，還有問題不？沒問題吃完了剝蒜”“殺雞啊，殺哪只啊？”柳喬西忽略了她奶的嫌棄，也忽略了剝蒜的命令，接着問道。

柳奶奶終于擡起頭，笑着撇了她孫女一眼“殺啄過你的那只大公雞！”柳喬西一聽，喲呵，報仇的時候到了！她不到兩歲的時候去後院，看見雞滿眼冒綠光，想着下一秒就把那雞搬上飯桌，其他雞頂多感覺背後一涼，這只大公雞忒敏銳，好似看出她的想法，一放出雞籠沖着她就來了，她被那雞攆的嗷嗷跑！奈何個小腿腳也不利索，被追上啄了好幾下，幸好她奶拯救了她。

打那之後她就去後院去的少了，尤其雞籠堅決不靠近。她只是怕了，絕對不是覺得丢臉！她還是個寶寶呢。

柳喬西吃完小嘴一抹，也沒收拾就往後院院跑，他哥跟小莊叔也在，她爸正跟莊武講她小時候被雞啄的故事，她幹爸笑得差點沒背過氣去，看她過來了，笑得更歡實。

柳喬西無視了他們的笑聲，那只大公雞已經被他爸用繩子綁住，提在手裏，此時正一動不動，耷拉着腦袋裝死呢。

柳喬西心想“你個欺軟怕硬的東西，欺負我的能耐呢，哼哼，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她走過去戳了戳大公雞的腦袋，大公雞紅紅的雞冠子立馬豎了起來，突然就精神了，開始奮力撲棱，一個勁的往柳喬西這邊鑽。

柳喬西一個沒防備，被它鑽了個正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都以為這只大公雞還要啄柳喬西，柳青堂和莊武吓了一跳，柳喬東都看傻了，尋思着，這大公雞怎麽就跟妹妹這麽大仇呢？

結果大公雞鑽到柳喬西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蹲了下來，靠着柳喬西的懷抱眯上了眼睛，又開始一動不動了。

柳喬西看着懷裏仿佛成了精的大公雞，看看雞，又擡頭看看她爸，又看看雞，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兩輩子都沒養過寵物呢，這雞跟她有緣，不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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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看這雞這麽喜歡我，要不，要不咱別殺了吧！”柳喬西雙手攬過大公雞，以護崽的姿勢擡頭跟他爸說道。

“不行，這雞是你奶點名要殺的，你奶說這裏啄過你，該殺。”柳青堂忍着笑意說道。

“對啊，西西，這雞，哈哈，是你奶說一定要殺的”莊武也在一旁附和道。

“切，當時不殺，現在殺，我就知道你們就是嫌它年紀大了，下不了蛋了，所以卸磨殺驢，用完就扔，不講情面”柳喬西開始胡攪蠻纏。

“呃，妹妹，他是只公雞，本來就下不了蛋的”柳喬東在一旁插嘴道。

“哥你得幫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柳喬西沖着她哥撒嬌道。

柳喬東一聽他妹這麽說立馬精神，“怎麽幫，你說！”

“你得讓咱爸不能殺這只雞！”

“那得奶說了算吧”柳喬東想了想說。

“那你去找奶，讓她別殺這只了”正說着，柳奶奶從旁邊的過道走了過來，“別殺啥？讓你們殺只雞怎麽就這麽費勁，半天了都沒動靜，窩頭我都蒸好兩鍋了”

柳奶奶邊打撲着身上抱柴禾蹭上的土說道，其實第二鍋窩頭剛上鍋，于圖南正燒火呢。

柳喬西看她奶過來了，繼續抱着大公雞，擡頭沖她奶甜甜一笑“奶，咱不殺這只雞了行不？”

“不殺這只？為啥？”

“媽，你可看到了啊，是西西攔着沒讓殺，可不是我們沒殺”柳青堂在一邊賣閨女賣的毫無壓力。

“她不讓你殺你就不殺啊，這麽大個人了，連自己閨女都管不了”柳奶奶斜楞了一眼兒子，又看了看抱着雞不撒手的孫女，“你跟這雞，是和好了？”

“奶，這雞跟我有緣，從此她就是我小弟了，我得罩着它”柳喬西斬釘截鐵的說。

“什麽爛七八糟的，你又跟你哥學了些什麽玩意，有緣？有個屁，它之前啄你的時候你還嚷嚷着把它宰了呢”柳奶奶翻了個白眼，看着她小孫女在這胡鬧。

柳喬西把大公雞從腿上推下，自己撐着地面站了起來，然後小跑直接抱住她奶大腿，仰着小臉撒嬌道“奶，好奶，換只雞殺吧，這只雞多聰明啊，你看她還認識我呢，你要是答應我，我，我給你捶兩天，不，三天肩膀！”

大公雞雖然被綁着腿！卻還是努力的一蹦一蹦的跟在柳喬西後邊，然後又安穩的蹲在柳喬西腳邊。

“三天？可不行，一個禮拜！”柳奶奶一邊說一邊嫌棄的拎着孫女的脖領子放到一邊“你別靠我這麽近，身上全是土”然後蹲下，給孫女撣着褲子上的土。

“行，成交，那可就不殺這只了啊”柳喬西對着她奶嬉皮笑臉道。

“不殺了不殺了，青堂，殺另外一只大公雞”柳青堂看着他媽，剛才還嫌棄他管不了閨女，現在兩句話就妥協了，無奈的撇了撇嘴，莊武也被他幹閨女這一套套整得一愣一愣的，然後認命的跟着好兄弟去抓另外一只大公雞。

另外一只大公雞可鬧騰，經過一番雞飛狗跳後，終于抓住了，倆人怕有什麽變故，痛快的給雞抹了脖子，柳奶奶用開水給雞退了毛。今天的殺雞任務才算圓滿完成。

“奶，奶，為啥咱倆雞窩裏有好多小雞，長得都不一樣啊”柳喬西這時從後院跑了過來，欣喜的問她奶。

原來剛剛柳喬西把大公雞放回雞籠的時候，發現裏面除了有4只老母雞外，還有6只小雞崽，叽叽喳喳的叫着，可愛的不行，她記得她奶說過，今年不孵蛋啊。

“你還記得你之前撿過的10個野雞蛋麽？我看個頭太小，就讓咱家雞給孵了，等長大了直接炖雞。”柳奶奶一邊拔着雞毛，一邊回道。

柳喬西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茬，當時鬧得動靜有點大，回頭她也沒好意思問，然後就這麽把這事給忘了。

柳喬西嘿嘿的笑着轉移話題“奶，我哥也不幹活，他又跑出去玩了”賣哥賣的毫無壓力“奶這雞挺肥啊，得多沉啊”柳喬西看着她奶手裏的大公雞，有點口水泛濫。

“這雞啊，這雞得8、9斤”柳奶奶掂了掂，“行了，你個小機靈鬼，你要是閑得慌，就去剝蒜。”

柳喬西聽過後，就拿着小板凳，和一頭大蒜，安靜的坐在她奶旁邊剝蒜，一瓣一瓣的，剝的相當仔細。

那只大公雞也不知怎麽從籠子裏跑了出來，看見柳喬西後，踩着小碎步，昂着頭颠過來，然後一屁股蹲在柳喬西旁邊，又開始閉目養神。看的柳奶奶和柳喬西十分驚奇，這大公雞，別成精了吧。

一家人簡單的吃過中飯，柳奶奶就開始安排晚上的飯菜了，家裏一桌，戰士們得有兩盆，飯量大所以量也得大。

她從地窖拿出十多個大土豆，一大把曬幹的豆角，和一個超大冬瓜，她準備給戰士們做他們土豆豆角蘑菇炖雞肉粉條和豬肉、豬油渣炖冬瓜，這個菜既能下飯，又能喝湯。

兩個菜分量都準備的相當大，那只大公雞她只斬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給戰士們炖上，年齡都小，一年也見不了幾次葷腥，所以她盡量做的油大些。

家裏一桌柳奶奶則安排了辣椒炒雞雜，土豆豆角炖豬肉粉條，油渣炒菠菜，青椒臘肉，還用現在的野菜拌了兩個涼菜，再加上一大盤花生米，六個菜數量不多，分量卻也不少，絕對夠吃。上午蒸的兩鍋窩頭全給戰士們拿過去，下午柳奶奶又蒸了一鍋。

柳青堂的戰友們早早地就過來了，幫忙收拾着，天一擦黑，柳青堂就叫了四個戰士過來端那兩大盆菜，他看着他媽做的這菜，油水是絕對足的，小戰士們也咧着嘴笑，上次就幫團長這麽個小忙，你看團長還這麽感謝他們，他們可看見了，這裏面都是肉啊。

戰士們一把菜端回宿舍，就看見一群餓狼在等着，沒有半個小時，菜就幹淨了，連菜湯不知道被誰倒了開水喝幹淨了。

柳青堂家裏，幾個同事坐了一桌，開始喝酒侃大山。柳奶奶把每個菜都留了一碗，柳喬西才不關心能不能上桌呢，她在她奶這屋的炕桌上吃的滿嘴是油，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柳喬東也跟他妹一樣吃的狼吞虎咽，柳奶奶笑眯了眼，這倆孩子，生在這個年代，确實虧了嘴了。

柳喬西不知道他爸他們啥時候散的，她吃撐了，就在屋子裏溜達，滿足又恣意，心裏不禁感嘆，這才是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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