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莊奶奶

距離請客已經過了好幾天，據說今天莊奶奶就到了，那是個跟她奶奶完全不同的老太太，如果她奶奶是南方的鷹雕，莊奶奶就是北方的草原狼，一個猛禽一個猛獸，一個內斂兇猛，一個霸氣側漏，一個個小，一個個大。

是的，她奶奶個小，看着差不多一米六吧，至于莊奶奶，怎麽也得一米七。倆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不是善茬，不好惹得很。

柳喬西在她爺爺的搖椅上百無聊賴的半躺着，心不在焉的想着莊奶奶的事。跳跳在她周圍優雅踱步，時不時翻翻後院菜地找點蟲子吃，跳跳就是那只大公雞，柳喬西給它取了名字。

奶奶出門去打草，把大門鎖上了，柳喬西本來就不愛出去玩，對于這點倒是無所謂。她哥去上學，她爸媽去上班，她爺又去伺候那兩畝地了。

柳喬西接着發呆放空，陽光有點好，溫暖不刺眼，柳喬西眯瞪着睡着了，時間在這樣的惬意下，過得飛快。

當柳奶奶打開大門，就看見她孫女睡得口水直流的樣子，那只大公雞就守在她旁邊，看着來人還睜了睜眼，又把眼睛閉上了。柳奶奶感嘆着，這大公雞幸好沒殺，還知道看家呢。至于她孫女，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愛出門，愁死人。幸好天氣好，不然這樣睡覺非得着涼不可。

她放下背着的一筐野菜，有些野菜已經老了，人吃着嚼不動，煮熟了給雞鴨吃正好。她走過去糊撸着孫女的小臉，“醒醒，西西，別睡了”柳喬西睜開惺忪的睡眼，見是她奶奶，小奶音叫着“奶奶，你回來啦”然後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柳奶奶可不敢放任孫女繼續睡，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去屋裏擰了個濕毛巾，冰冰涼涼的，擦在柳喬西臉上，柳喬西一個激靈就醒了盹了，就聽見她奶一邊擦一邊叨叨“你這覺可真多，咱家也沒人跟你一樣愛睡覺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柳喬西一個小孩的殼子裝着大人的靈魂，她早就發現自己這具身體不對勁了。力氣比同齡人肯定大許多，這個她知道，因為她哥力氣也大，祖上遺傳的。

但是她的視力和聽力也好的出奇，就是愛困，她剛發現這個事情時，還以為上輩子的異能跟來了，悄悄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什麽奇跡發生，她才放棄探索這個事情，反正這輩子用上的幾率不大，無所謂了。

“奶，咱中午吃啥啊？”柳喬西舔着小臉問她奶，她現在的追求，也就一日三餐了。

“中午奶給你包雞蛋茴香餃子，一會兒你爺從地裏割了茴香，想吃不？”柳奶奶好脾氣的回孫女道。

正說着，柳爺爺和柳喬東一起進了院，柳爺爺手裏還拿着一捆茴香，這個時候的茴香正嫩，蒸包子包餃子都好吃，鮮的很。

“行，沒問題”柳喬西脆生生的回道。又看向她爺和她哥，“爺爺你回來啦，哥哥你怎麽跟爺爺一起了。”

“跟咱爺在路上碰見的”柳喬東說着進了西廂房，把書包放下後再出來，“奶，我小莊叔說今天莊奶奶要來是不？”柳喬東興沖沖的問。

“把你妹抱下來，來不來的，跟你有啥，你給我老實的”柳奶奶說着接過柳爺爺手中的茴香，就往廚房走去，早上早就和好了面，茴香也好處理，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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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喬東吐了吐舌頭，他奶就是不會好好說話。柳喬西自己乖乖的從搖椅上出溜了下來，柳喬東連忙扶了一把，“走，妹，跟哥過來！哥給你看新的連壞畫”“好嘞~”柳喬西牽上他哥的手，兄妹倆相親相愛進了西廂房。

柳喬西前世的文字與這個世界的，說有不同也大差不差吧，所以她認字認得毫無壓力。但她怕吓着她哥，一直都是緩慢有序的識字，但裝的也不像。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四歲的小孩應該會啥。柳喬東也沒教過這麽點孩子認字，再加上親哥的八尺濾鏡，覺得他柳喬東的妹妹，就是聰明。所以一個敢教，一個敢學的，柳喬西認字已經趕上他哥了。

這一點，柳喬東在成年以後有了兒子，輔導功課時才深刻意識到，他妹，就是天才！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不過兩人都沒告訴過家長們柳喬西認字這件事，柳喬西是有意低調，柳喬東則是覺得這麽小的事，他妹認字不是應該的麽。

柳喬西看着他哥從書包裏掏出了兩本半新不舊的連環畫，一本名字叫做《海鷗》，另一本叫做《日出之前》，畫質精美，都是彩印，柳喬西非常喜歡這些連壞畫，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她興致勃勃的翻閱着，她哥在學校估計已經看過了，他們經常交換手裏的連壞畫，她家孩子少，老家也沒負擔，媽媽就給她哥買的多些，有些軍區的孩子，家裏兄弟姐妹好幾個，還得時不時的往老家寄錢，日子就緊巴巴的，飯都吃着緊張，別說買連壞畫了。她知道他哥的所有同學，都沒他連環畫多。

這些都是她聽王奶奶和她奶聊天的時候說的，別看她不出門，但軍區人家家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八卦程度堪比前世小報記者，絕對是搞情報好苗子，沒趕上好時候啊，柳喬西默默感慨。

兄妹兩人聚精會神的看書，柳喬西津津有味的看着，沉浸在連環畫的各種情節中，柳喬東也是翻開一本看過的書冊，百看不厭的翻了起來。

于圖南在院裏叫了幾聲倆人不應，進來正看見兄妹倆頭對頭，鞋都沒脫趴在柳喬東的小單人床上看書。“東子，西西，別看了，吃飯了，你奶奶餃子都包好了”于圖南繼續說道“怎麽連鞋都不脫，你看着床單邊上這大鞋印，讓你奶看見，又呲嗒你倆。”

柳喬西和她哥同時擡頭，又順着她媽手指的方向，呃，柳喬東看入迷了，直接把一只腳丫子搭在了床上，但他沒脫鞋。

柳喬東掩耳盜鈴的打撲了幾下，發現沒啥用，印子還挺頑固，就嘿嘿的沖着他媽笑“吃飯了啊，我早就餓了，西西，別看了，咱去吃飯，下午上學不帶着這兩本連壞畫”

“好的哥哥，謝謝哥哥”柳喬西假裝乖巧的也下了床，跟他哥手牽手的向外走，奔着堂屋去吃飯。

于圖南寵溺的看着一雙兒女，唉，兒女都是債，想着下午下班後給兒子換個床單，這個髒的就讓孩子他爸洗了吧！

茴香雞蛋的餃子一如既往地好吃，柳喬西極盡所能的吃了一大碗後實在塞不進去了才做罷，然後看着他哥一口一個幹進去兩大碗，羨慕的不要不要的。嗯，餃子湯也好喝，她奶說了，喝原湯化原食，對身體好。

飯桌上柳喬西确認了一件事，莊奶奶确實來了，今天下午就到，同時來的還有她大舅于培風，柳喬西沒見過他舅，柳喬東見過啊，他興奮的對着他妹說着大舅的好，把柳喬西說的也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大舅産生了一份向往與好感。

柳青堂和莊武下午都告了假，得借部隊上的車去接人，火車站離這裏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柳奶奶囑咐着柳青堂，晚上要讓莊武和他媽過來吃飯，柳青堂答應着說道“他們下午4點多火車到站，我吃過飯就得跟莊武出發了，回來差不多得6點多，媽你看着安排飯吧，倆人在火車上吃不好睡不好的。”

“行，沒問題，家裏還有半口袋白面，上車餃子下車面，咱晚上擀面條，做炸醬面吃。”柳奶奶幹脆的應着。

于圖南在旁邊有些激動，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麻利的收拾碗筷，刷鍋洗碗。她本來下午也想請假的，但醫院最近傷員突然增多，實在走不開，只能等晚上了，她都四年沒見過大哥了，書信往來說京市局勢緊張，不讓她過去，家裏人正想辦法脫離，卻也總不得章法。

“爸爸，接人我能去嗎？”柳喬西問她爹，柳青堂說“你莊奶奶說帶的東西挺多的，而且火車站亂哄哄的，再有人把你拐跑了”

“好吧~”柳喬西失落的說，柳青堂捏了捏閨女的小臉，“下次，專門帶你去縣城逛逛，這次真的不能帶你喽”跟閨女說話，柳青堂都溫柔了許多。“嗯，行吧！”柳喬西很受用父親的安慰，也沒那麽失落了。

柳青堂吃過飯趕緊出門，他得去采購部提車，他大舅哥可是個比較難搞的文人，要是去晚了，會挨罵的，不帶髒字的那種。

柳青堂和莊武在軍區門口彙合後，開着車就往火車站跑，倆人出門不算晚，到達後火車還沒到站，柳青堂看了看手表，還有十分鐘的時候車去站臺上等着，倆人都是身穿軍裝高挑健壯的軍人，這一站是十分顯眼的。

莊奶奶和于培風下火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和妹夫，倆人跟傻大個似的在月臺上戳着，想不看見都難。

人山人海中，柳青堂和莊武一眼就鎖定了自己的大舅哥和母親，然後莊武就看見他媽手裏還拉着一個10歲左右的小姑娘，是姐姐家的大外甥女瑤瑤，莊武興奮的沖了過去，擠開擁擠的人群，一把抱起他大外甥女“瑤瑤，你怎麽也過來了，不上課了啊”。

“有沒有點眼力勁，沒看你老娘手裏的包袱啊。”莊武被訓了也不生氣，笑嘻嘻用另一只手接過她手裏的包裹，別看小，還挺有分量。

柳青堂也緊跟其後，他可沒忽略他大舅哥，他大舅哥拖着兩個巨大的包裹，累的滿頭大汗，柳青堂趕忙扛起其中一個，真沉，這都帶的啥啊“大哥，你來了啊”“嗯”于培風高冷的回道。

幾個人又擠出人群上了車，把東西放好後，開車就往家走，柳青堂開着車說道“莊大娘，我媽說你晚上來我家吃飯，莊武那屋還沒收拾好，做飯還不方便”。

“行，我不跟我老妹妹客氣，也好久沒看見我幹孫女了”莊奶奶是個幹脆利落的人，頭發有些花白，一絲不茍的梳着一個低低的發髻。年輕時吃了不少苦，所以臉上皺紋有些深刻，如今日子好過了，也是個慈祥的不好惹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