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家鄉

“我唱的是不是還行？我再給你們來一首”柳喬東說着就要再開嗓。

柳喬西連忙攔下, “哥，別，你累了, 歇會”好家夥，剛才那歌聲差點沒把她送走, 現在腦子裏還嗡嗡的。

莊武在旁邊剛剛醒過神, 問道“青堂, 這歌原來啥調來着，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柳青堂也是個音癡，他覺得兒子唱的挺好，頗有他的風範，但他可沒兒子這份自信，聽到莊武的問題平靜的說道“不就這調嗎？”

于圖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父子倆都是音癡, 一個有自知之明，一個被誇的上天，這原因, 她看着自家兒子那張俊臉, 哈哈哈。

柳家老兩口也從收音機上聽過這首歌，調好像确實不是這個，不過孫子唱的也挺好聽的。老兩口十分給面子的誇到“好聽, 東子唱歌确實好聽”。

柳喬西皺眉看着爺爺奶奶, 于圖南的笑聲更大了，兒子在這種環境下，建立這樣的自信真的非常正常。

“哥, 你們班主任是怎麽誇你的啊”柳喬西試探着問道, 哥哥班主任不會也是個音癡吧。

柳喬東坐下一邊烤火一邊說道“我們老師說, 唱的非常不錯，得保護好嗓子，不要輕易開嗓”。

柳喬西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哥，這是誇？這真的是誇？好吧，确實像是誇獎，不過，“哥，我覺得你們班主任說的對”。

于圖南在旁邊附和道“對，她說的對，哈哈哈”。

“媽，你笑什麽？”柳喬東感覺有點不對勁。

“媽媽，高興，我兒子唱歌這麽好聽，我高興，哈哈哈”于圖南笑瘋了，這事太好玩了。

柳喬西扒拉出一塊紅薯，塞到哥哥手裏，“哥，你別管咱媽，你唱歌這麽辛苦，吃個紅薯”。

柳喬東一頭霧水的吃着紅薯，這紅薯真甜。

莊武看了看手表“咱睡覺嗎？西西困不，時間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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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回到車上，莊武與柳青堂睡在駕駛室，柳喬西去車棚裏跟媽媽睡，晚上太冷，擠着睡暖和。

第二天柳喬西是被捏着鼻子憋醒的，她伸出腳踹向哥哥，這一覺睡得還挺舒服，沒想到在野外也能睡這麽香。

早飯是紅薯玉米碴子粥，熬了許久的粥有着玉米獨特的香氣，喝下肚是一天的暖意。開車上路，柳喬西繼續抱着跳跳坐在駕駛室後邊，只是今天多了柳喬東。

今天是個豔陽天，雪層越走越厚，路也走的愈發艱難，卡車從天亮走到天黑才停下，一家子只吃了些零食，到晚上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柳喬西坐的屁股都麻了，終于能下車活動活動，“哥，你看前邊是一條河”柳喬西跑過去，她用精神力探了一下，這冰層都快1米厚了，還有不少魚兒游來游去。

柳喬東欣喜的看着這條寬寬的大河，“西西，蹲下，哥拉你打滑出溜”。

兄妹兩個在冰層上盡情的玩耍，冰天雪地裏充滿了歡快的笑聲，莊武看着一望無際的冰原也撒了歡，跑到冰面上與倆孩子玩，兄妹倆一人拽一只胳膊，拉着莊武在冰面上轉圈。

“青堂，你老家都這樣嗎？真好玩，我有機會一定帶我兒子來一趟”莊武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氤氲的霧氣短暫的掩蓋了深冬的寒意，艱難的路途變得有趣起來。

“都這樣，這冰層，快1米了”柳爺爺磕磕煙鬥，站在河床邊觀察着。“青堂，明天從這冰面上過去吧，還能近點。”

“爸，這安全嗎？”柳青堂擔憂的問道。

“沒問題，這已經是最厚的冰層了，老時候，冬天人們都在這冰層上走動，騾子馬都能過”柳爺爺胸有成竹的說道。

“老婆子，把咱家那冰鑿拿來，東子，過來。”柳爺爺盯着冰面，這河裏有魚，正好家裏沒啥葷腥了。

柳爺爺走到距離河床稍遠一點的冰面，用煙灰畫了個圈，“東子，鑿！”

一聲令下，柳喬東冰鑿落下，冰花四濺，柳喬西遠遠的看着，爺爺很厲害啊，竟然能看出哪片魚多。

邦邦的鑿冰聲響起，柳奶奶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拿出一張漁網，嘴裏念叨着幸好沒扔。

“這麽冷的天還能有魚？”莊武驚奇的問道。

“魚都在冰層下邊呢，而且傻得很”柳青堂向着爺孫走去，兒子鑿冰出了一腦門的汗，他替一下。

“東子，累不，我鑿會”柳青堂說着就想接過冰鑿。

柳喬東站直，歇了口氣說道“爸，這冰特別硬，你那力氣，可能不行”然後繼續鑿冰面。

柳喬西在旁邊提取重點說道“爸，我哥說你不行”。

莊武聽的哈哈大笑，柳青堂臉色一黑，這破兒子誰愛要誰要，自己累着吧。

鑿了許久才看見水冒出，還帶出了兩條大魚，莊武驚奇的繞着魚打轉，這魚都能自己往外跑的？

柳奶奶拎着漁網和麻袋，把漁網遞給柳爺爺，然後把兩條已經凍成冰棍的魚裝在麻袋裏，兩條巨大的島子魚，夠一家人好幾天的葷腥。

“奶，這是啥魚，怎麽這麽大？”柳喬西好奇的問道。

“這叫島子魚，到家奶給你炖豆腐吃，能香掉你的舌頭”柳奶奶笑着誘惑孫女，沒想到回家路上還能有這意外之喜。

“大爺，咱這邊這麽荒嗎？這一路都沒遇見什麽人。”莊武一邊看着撒網，一邊問道。

“都貓冬呢，這年月家家戶戶窮的很，棉衣都不夠，這麽冷的天出門，會凍死人的”柳爺爺了然的說道，他家已經算條件頂好的人家了。“而且，青堂走的都是偏點的路，更遇不着人了”。

“爺，這漁網得下多久，這冰不一會就凍上了？”柳喬西也蹲在冰窟窿旁，真神奇，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吶，隊長肯定沒見過這些。

“這個不用擔心，咱一會就拉網，車上也裝不了多少。”柳爺爺抽了口旱煙，在一旁悠閑的等待。

等待的時間漫長又無聊，柳爺爺耐心的觀察着，柳喬西又跟哥哥在冰面上玩了起來，漆黑的夜晚，晶瑩的冰河反射着月光，穿過億萬光年的星光墜入眼眸，一切都美好自然。

“東子，拉網喽！”柳爺爺召喚着孫子，他試着拽了下，沉得很，看來貨不少啊。

聽到這聲召喚的衆人都圍了過來，柳喬東按着爺爺的指示拉網，柳喬西看着哥哥拉的有些費勁，趕緊上前幫忙，一網活蹦亂跳的魚脫冰而出，瞬間被凍成冰棍，這是一場自然饋贈的狂歡。

這個場景震撼到了在場的所有人，柳喬西甚至有些想要落淚，這個世界給她的驚喜太多，原來有這麽多的不可思議等待她遇見。

一場漁獵豐收填補了路途焦躁的心，歸鄉從無奈變為驚喜，前方的路，也随着這一網魚的出現，蘊藏了無數期待。

柳奶奶收拾到半夜，一共收獲了三麻袋，還有一小口袋河蝦，這玩意可不常見，她得好好收着。

車廂被塞了一堆冰魚，似乎溫度都下降了不少，柳喬西悄悄将一個升溫經符咒放在被子下邊，縮在媽媽懷裏沉沉睡了過去。

行走了三天的卡車終于駛入大路，漸漸的也能看見零星的行人，“爸，我們是不是快到了”柳喬西看着窗外慢慢變多的房子說道。

“穿過這個縣城，再走半個小時，差不多了”柳青堂耐心的回答着閨女。

“幹爸，現在幾點了？”

莊武坐在副駕打哈欠，這三天玩的挺開心，但也是真的累，看了看手表說道“10點一刻了，按你爸的意思，咱們11點半應該就可以到”。

“啊，終于快到了，我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豬。”柳喬西下巴靠在幹爸胳膊上，像只小奶貓一樣蹭了蹭，這邊的天氣又幹又冷，她感覺臉都有點皴了，到家得抹點奶奶的擦臉油。

莊武一下一下的摸着幹閨女的頭，內心一股氣憤湧上來，要不是那群人沒事找事，把他好兄弟調走，他幹閨女用得着受這罪嗎？

柳喬西看着窗外的縣城，卡車路過了商店和國營飯店，不過都是一副人煙稀少的樣子，可能就是爺爺說的太冷的緣故。而且她看着這裏的宅基地都好大，有些鄰居距離非常遠，看來是地廣人稀也是真的。

“爸，咱家也這麽大嗎？”柳喬西期待的問道。

柳青堂一聽就知道閨女問的是什麽，“咱家那邊比這邊人更少，院子當然也更大，而且咱家院子在鎮子邊上，所以，你可以随便玩。只是你和哥哥去上學，得走半個小時”還好鎮上的中學和小學都挨着了，不然他還發愁閨女怎麽去上學。

卡車一路疾馳，終于停在了一座院子前，柳喬西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她家老宅，木質的大門，沉重的鎖頭，雖然好久沒住人，但卻一點都不顯破舊，顯然是有人時常打理的。高高土坯圍牆，頂部插滿了玻璃碴，十分有安全感的設計。

一家人整整齊齊下車，柳爺爺駐足在門前許久，終于走上前摸了摸大門，“老夥計，我又回來了”。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鎖頭，一個超大的院子呈現在衆人眼前，柳喬西瞧着格局與部隊上差不多，只是這個更寬敞，而且在院子的一角還多了一個柴棚和一個土竈。

“哇”柳喬西驚呼。

“哇”柳喬東跟着驚嘆道。

“東子，過來卸車了，爸，你看着把鍋安上，讓我媽做飯去，紅旗說已經給燒過炕了，竈也都通好了”柳青堂指揮着，這一卡車東西得收拾一陣子。

柳喬西看着忙碌的衆人，她接過哥哥遞給她的一口鍋，跟着爺爺往廚房走去，“爺，咱這鎮叫啥名啊”。

柳爺爺回頭看了眼被一口大鍋遮住的孫女，是他的錯，竟然沒有告訴過倆孩子故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