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分離

第二天柳喬西終于看見後院的模樣, 一個新壘好的雞窩，籬笆也已修好，碎磚頭整整齊齊的碼在角落, 就等天氣好的時候壘成院牆。

正尋思着，鼻尖上有些涼涼的, 她擡頭一看, 下雪了？剛開始還是零星雪花, 轉眼間就是鵝毛大雪，今天爺爺，爸爸，幹爸還有哥哥去後邊山上打柴去了，也不知受不受影響。

“奶奶，媽媽, 下雪啦！”柳喬西興奮的喊着兩人, 柳奶奶拆包裹，把家裏的物件歸攏歸攏，于圖南幫着收拾衣櫃, 破家值萬貫, 零零碎碎的都是寶貝。

“下雪就別在院子呆着了，一會一身雪衣服都濕了”柳奶奶拿出針線盒，家裏這次有不少得縫縫補補的, 天好了還得洗衣服。

柳喬西趴在窗邊, 看着外面的鵝毛大雪，部隊大院從來沒下過這麽大的雪，轉眼間院子已經覆蓋了一層白色。

收音機電池沒電了, 柳喬西無聊的發呆, 桌子上的大座鐘指向5點, 天空變得有些灰暗深沉。院子大門打開，四個打柴的終于回來，滿滿一架子車的木柴，哥哥在後邊還扛着一棵大樹。

柳喬西連忙下炕穿鞋跑向四人，忙上忙下的幫忙搬卸，“哥，山上好玩嗎？”

柳喬東正用斧頭劈柴，聽到妹妹的話停頓下來。“不好玩，白茫茫一片，書上都挂滿了雪花，遠處還會隐隐傳來狼叫，吓人的很，你可不能私自上山吶”柳喬東吓唬着小妹。

“這兒居然還有狼？”柳喬西看着遠處的大山，她家在鎮子邊上，距離大山還是挺近的。

“是啊，爺爺年輕的時候，還去山裏打過狼吶，還有野豬，熊瞎子，傻狍子，大老虎……現在也就深山裏才有，這邊人來人往的，不會下來”柳爺爺在旁邊補充到。

“爸，我記得咱家有杆□□的，那槍呢？”柳青堂循着記憶說道。

“在後院埋着呢，過幾天我給它挖出來”柳爺爺把柴一摞摞碼好，又下雪了，幸好今天打的柴多。

柳喬西和哥哥對視一眼，槍诶，在部隊時候也就能看別人打靶，自家的槍是不是就可以摸摸了？要是磨一磨爺爺，沒準還能學學。

兩人更賣力氣的幹活，争取給大人留下更好的印象，柳青堂看着更積極幹活的兄妹倆，了然一笑，他不反對倆孩子學些本事，懂得多謝總歸沒有壞處，他當初可是當兵之前就會開槍的。

莊武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地方，等有空一定把兒子送來練練。

“哥，你怎麽把這麽粗的樹都砍了”柳喬西看着哥哥又說道。這麽粗的樹，得長好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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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了，這是個枯樹，你颠颠，這樹幹輕的很。”柳喬東指着截成兩段的大樹幹，“今天運氣好，爺爺說往常這種樹根本搶不着，早就被弄走了”。

柳喬西伸手感知了一下這棵樹的生命力，确實已經枯了許久，也不知這是個什麽品種的樹，就這麽靜悄悄的消亡。

屋頂上的炊煙袅袅升起，吃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柳奶奶簡單的做了晚飯，她準備讓兒子帶一麻袋魚回部隊，部隊上給派車，這已是極大的照顧。

“等明天開春，我跟你媽準備養頭豬，養兩只雞”柳爺爺喝了一口粥，頓了頓說道。“現在管的嚴，多了也不讓養”。

“那我到時候負責打豬草！”柳喬西還惦記着打草這事，沒準到時候就有借口去山上逛逛了。

“我跟你去，省得你亂跑”柳喬東喝下最後一口粥說道。

“爸，咱這是鎮裏，能讓養嗎？”于圖南知道這個政策，但不是只有農村能養嗎？

“咱家在鎮子邊上，我今兒跟你賀叔聊了聊，不張揚就沒事，養的別賣，就自家吃，這鎮上也有不少人家養的，鎮長書記都是本地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呗。”柳爺爺說道，老家這邊偏，偏也有偏的好處。“幸好咱家那只大公雞老了不會打鳴，不然還真不好弄。”

柳喬西聽着爺爺提到跳跳，它确實很老了，這兩天都不怎麽吃食，只在她周圍蹲着，輸了異能也不管用，柳喬西擔心的不得了。

“東子，西西，爸爸媽媽明天就走了，你倆也大了，尤其是東子，照顧好爺爺奶奶，知道嗎？”柳青堂想到明天離家，心理就充滿了愧疚，父母年紀這麽大，還得幫着養倆孩子，是他做兒子的不稱職。

“好的，爸爸”柳喬西心中不舍，這一世的爸爸媽媽真的很好。

“爸爸，你就放心吧”柳喬東拍拍胸脯，他自認為已經是個男子漢了，爸爸媽媽不在，他照顧家裏是應當的。

氣氛一片凝滞，大家也不知再說什麽，于圖南只是摟着閨女一下一下的拍着，老家的生活目前看起來挺好，該有的都有，只是她就是舍不得。

柳喬西不太适應這種氛圍，她用力抱了抱母親，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柳青堂默默的看向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下次這樣一家人一起吃飯，是什麽時候。

“青堂，明天你走的時候，搬着一袋魚回去吧，部隊長年見不着葷腥，這次又給派車搬家，也該感謝一下”柳奶奶半響後說到，聲音如常，只是忽略她眼角的淚花。

“媽，不用了，你們留着吃，這個冬天糧食還不知夠不夠”柳青堂想了想說道。

“聽你媽的，帶着，這次部隊幫了這麽大忙，得感謝一下”柳爺爺一錘定音，不管兒子是因為什麽的調離，但部隊的照顧也給到了。“糧食你不用擔心，每個月都能領，加上家裏的足夠了，明年一開春，院子裏也能種東西”。

外面的雪還在撲簌簌的下，不知什麽時候能停，一家人早早地上炕睡覺，柳喬西繼續跟奶奶和媽媽睡，她能感覺半夜有熟悉的氣息時常靠近，她知道那是媽媽在摸她的臉，親吻她的額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出發了，柳奶奶給他們帶了一個小鋁鍋，和一些紅薯和玉米面，還蒸好了一鍋菜團子，最起碼路上餓不着。

柳青堂和于圖南沒有叫醒倆孩子，想要悄悄的走。當車開出院落，柳喬西爬上磚摞觀望，柳喬東站在妹妹旁邊扶着。柳奶奶悄悄抹眼淚，柳爺爺眉頭緊鎖，這一別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團圓了。

卡車開出幾十米後突然停下，于圖南和柳青堂下了駕駛室，拼了命的奔跑回來。于圖南摟住閨女，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柳青堂眼圈通紅，拍着媳婦肩膀。

柳喬西給媽媽擦眼淚，這天太冷，臉別凍了。她從兜裏掏出兩個黃表紙折好的平安符塞到于圖南手裏，她也不知道這玩意會不會給倆人惹麻煩，但是萬一有用呢。

柳爺爺臉色一凜，這個東西孫女跟他說過，他做主沒給兒子兒媳，但現在，給便給了，他講兩人拉到一旁，千叮咛萬囑咐千萬收好，不可離身，也不能被別人知曉。

離別愁緒被柳爺爺這份凝重沖淡不小，只剩下滿心的疑惑，西西哪來的這東西？父親教給她的？父親啥時候學會的這玩意？三個問號在夫妻心中浮現，但現在絕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兩人把平安符妥帖的收好，再次擁抱了兒子女兒，然後一同跪下給二老磕了個頭，便再也沒回頭的離去，祖孫幾人看着遠去的卡車，在白茫茫的雪地裏變成一個小黑點，才轉身回家。

柳喬西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悵，離別總是惱人的，她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藏區看看父親和母親。

回到屋裏吃過早飯，柳奶奶繼續收拾，柳爺爺去找小學和初中校長，柳喬東躺在炕頭上溫習功課，他都落下一個星期的課了，別到了新學校跟不上。

柳喬西走到後院，看看大公雞，跳跳最近越來越沒精神了，她摸了摸大公雞的頭，這還是她養的第一只寵物呢。

趁大家不注意她找了一個角落進到空間，隊長不在，桌子上有一個肉包，還有一塊點心，她其實一點都不餓，但還是嘴饞的掰了半塊點心，吃的心滿意足後出了空間，然後她就發現跳跳斷氣了。

“奶，哥，快來，跳跳死了”柳喬西郁悶的大喊，柳奶奶和柳喬東聽到呼喊聲趕忙過來查看。

三人看着平日裏活潑的大公雞，現在一動不動的，連羽毛都沒了光澤。

“奶，這雞還能吃嗎？”柳喬東開口就是王炸。

柳喬西錯愕的看着他哥，你聽聽這是人說話嗎？

“你看我幹嘛，雞肉不香嗎？”柳喬東對着柳喬西說道。

“香，可是，這可是……反正，不能吃！”柳喬西也知道這年頭養個寵物太奢侈了，可是怎麽能吃呢。她現在心裏所有的傷感都蕩然無存，腦子裏就回蕩着哥哥那句能不能吃。

柳奶奶遞給孫子一把鐵鍬，“在前院刨個坑埋了吧，這雞也不知有沒有病，而且也養了這麽長時間了，不吃了。”

“好嘞”柳喬東接過鐵鍬，然後對着妹妹說道“逗你噠，跳跳我也逗過好不好，怎麽可能下的去嘴”他只是想讓西西開心一點，今天早上剛與爸媽分別，現在跳跳又沒了。

柳喬西還是有些郁悶，果然養寵物不适合她，冷不丁的沒了，還有些受不了。她跟在哥哥後邊，看着哥哥挖坑，那只陪伴她好幾年的大公雞一點點被掩埋，她熟悉的生命這就沒了一個。

柳喬東看着妹妹沮喪的包子臉，摸了摸她的頭說道“要不你再養一只大公雞？”

“算了，太浪費名額，那天爺爺都說了，大公雞會打鳴，不行”柳喬西想了想說道，而且跳跳是特殊的，不是別的大公雞能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