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解決
每個人的生命,當一覽無餘,只考慮其大致輪廓的時候,就是一場真正的悲劇,但當需要一步一步用細節來耗盡它的時候,卻轉化成了喜劇。
因為,活着存在偶然。
在火光越來越近,劉慎言心驚肉跳遇見于澤倏時,就是一種偶然。
……
當于澤倏穿着铠甲走到劉慎言面前的時候,劉慎言覺得,天亮了。
至少不用死了。
雖說徇私枉法這種事情劉慎言幹着不會心有不甘,畢竟這個‘法’的基礎也不是天賦人權,但,該怎麽開口呢?
劉慎言有些懊惱,好不容易遇到跟救命稻草怎麽會抓不住呢?
……
于澤倏看着火把前的越來越近的熟悉的面孔,吃了一驚,夜裏行軍本是機密,遇到了,是該殺掉,還是帶走?
本應該立刻斬掉對面的頭顱,于澤倏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遲疑了。
但現在形勢已經容不得他反映了。
因為對面劉慎言背上的少年大喊了一聲,“于将軍!”
……
聽到劉篤行的聲音,劉慎言剎那有一種把劉篤行從背上扔下來,一板磚拍他頭上的沖動。這小鬼就不能長點心嗎?夜裏行軍又不是白天回城,這麽大聲的喊叫,洩密了怎麽辦!
劉慎言看着自個兒因翻牆搞的髒兮兮的麻布衣服,頓時心生一計。
劉慎言慢慢往牆邊靠,然後順手往牆上一抹,接着往臉上一拍,拽住劉篤行‘撲通’一聲跪到于澤倏面前。
“将軍!将軍!我們兄弟二人是逃難而來,今日欲為國效力,懇将軍許我倆入伍!”
“此心尚可!不知小兄弟有多大年紀?”
“十四有餘!”
“佑國男子無十六禁止入軍中,小兄弟還是以後再來吧!我們還有要事要行!再會!”
“再會!”
劉慎言看着于澤倏要走,便拉住劉篤行跪到一旁,讓軍隊行。
總算是躲過了一劫。劉慎言跪在牆角感謝于澤倏不殺之恩。
誰知于澤倏經過劉篤行面前時,劉篤行一把拽住于澤倏的下擺,“有志不在年高!将軍就讓我去吧!”
“小孩子家家說話不當數,将軍我們明年會再來的!将軍慢行!”劉慎言強行把劉篤行的手從于澤倏的下擺上掰下來。
蹲了一段時間的牢房,劉篤行手勁沒那麽大,劉慎言倒也沒費什麽氣力。
于澤倏見劉慎言表态,點點頭,沖劉篤行說,“等你長大了再來吧!軍營就需要你這樣的好兒郎!”便開始向另一方快步走去。
“将軍!将軍!”劉篤行開始歇斯底裏的往于澤倏的方向跑,劉慎言連忙攔住,并出聲斥責,“小行,不要鬧,将軍還有事要做!”
“不,哥,你放開我!”劉篤行開始對劉慎言拳腳相向。
“你若是能跟上隊伍,祉軍不缺你一個!”于澤倏回頭望了望劉慎言,使使眼色,搖搖頭,便向前大步走去。
“好好好!”劉篤行聽見于澤倏的聲音就像天籁一樣,興奮的回應,并一把推開劉慎言,“哥,你讓開!能為國效力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幹的事情!”
……
最終劉慎言還是松開了劉篤行的手。
就在那個巷口,劉慎言看着劉篤行笑得無比爽朗,看着劉篤行因體力不支摔倒,看着旁邊的兵拉起劉篤行,推搪他往前跑,看着劉篤行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看着劉篤行跟着一群兵向着他不知道的地方奔跑。
……
劉慎言莫名想到一個作家寫的,‘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而天,也真是快亮了。
……
劉慎言閉眼沉思了片刻。
自個兒初心也不過就是把劉篤行從大獄裏撈出來麽?
現在劉篤行不是出來了?
而且跟着于澤倏跑算是沒有後患了!于澤倏算是占着白道和太後死磕的代表人人物了。
至于追兵?衙役找當兵的?呵呵,那不是一個檔次。
那自己又是怎麽回事呢?
為什麽要阻着篤行去參軍呢?
劉慎言突然發現自己對劉篤行有了很奇妙的掌控欲,試圖讓劉篤行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事。
劉慎言突然覺得有些可笑,雖然自己一直覺得劉篤行在闖禍,不停的闖禍,看不清世道人心,看不清是非曲直,但篤行他自己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劉慎言試圖按照劉篤行的思維走一圈。
不管是找和父親撕破臉,找張太傅,進大獄,還是去從軍打仗,在劉篤行的眼中怕都是在實現自己抱負的。不管被坑的多慘,劉篤行都是甘之如饴的。就算自個兒不去從大獄裏撈他,他死在了裏面,他也會覺得自己是榮耀的,甚至會有幾分‘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自得。
真是有些荒誕!
劉慎言自嘲的抽抽嘴角,自個兒又不是救世主。
那些熱血少年的獻身無非一個原因,情感,情感中最主要的是對‘美德的欽佩’!
不過他們何必知道那麽多呢!
……
劉慎言看着城牆邊上有些露珠的草,剛剛升起來的太陽,淡淡的光鎮壓了一切醜惡,一切都是那麽的祥和。
劉慎言剎那覺得自個兒應該好好找找樂子了,畢竟扮演義薄雲天的大哥不是自己的主要工作,自己的主要工作是做個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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