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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這日豔陽高照，微風款款。萬仙門的主峰一片喧騰。

白玉高臺上，萬仙門門主微塵道人與五大峰的長老齊齊端坐于高背雕花木椅中，時不時談論起臺下某個出挑的弟子，氣氛看似一片和樂。

“聽說大長老的徒弟是第一次參加小考？”二長老臉色黑紅，嗓音嘹亮，不像修道之人，倒像個田裏辛勤勞作的莊稼漢。

“頑劣小徒而已，恐污了二長老視聽。”大長老皮笑肉不笑。

二長老不信，高聲反駁道：“那可是天靈根！談何頑劣一說？難道那孩子心性格外跳脫麽？”

天靈根不僅是資質萬中無一，心性韌性往往也是最适合修仙的天之驕子，倒從沒聽說過身懷天靈根卻心性浮躁，不堪深造的。

“也不是頑劣，就是基礎差些。”大長老換了個說法，實在說不出口那寶貝徒兒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

“基礎差些算什麽，大長老好好教導便是。”二長老眼中精光一閃，大大咧咧道，“有苗不愁長嘛，不像我門下那些不成器的家夥，根子不好苗也不正，怎麽長都是些歪瓜裂棗！”

“呵呵，二長老真是過謙了。”大長老扭過頭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誰人不知，如今萬仙門下首屈一指，無論家世人品均傲視衆弟子的，正是二長老門下的素霞仙子。

素霞修為高深也就罷了，還人美心善，持一柄玲珑劍，曾單劍闖獸群，以一人之力斬殺了中階妖獸數十頭，生生從猛獸口中搶下凡人稚童。

經此一役，名聲大噪，附近不論修士抑或凡人，誰不稱贊一聲萬仙山教導有方，素霞仙子好風華？

可天靈根委實太過紮眼，泷剛剛入門就格外引人注目，二長老也将之視為來搶自家徒弟地位的勁敵。

唯有知道內情的大長老內心苦澀，連應付二長老都心不在焉，一心巴望着小徒弟不要把自己的臉面丢得太過分。

臺下。

同為千刃峰弟子的盧誠看着自己手中的短簽，面如土色，嘴唇發抖。

一旁的師弟好事，伸長了脖子去看那短簽：“這是怎麽了？怕成這樣？難不成你抽到了和素霞師姐對戰？”

“哎呦。”一看清上面的字，師弟一臉好奇頓時化為了同情，憐愛地輕輕拍了拍盧誠的肩，長嘆一聲，滿懷幸災樂禍而去。

而盧誠抖着手，盯着短簽上碩大的“泷”字，久久不能平靜。

角落裏。被人議論紛紛的泷卻心大如鬥。

當此關鍵時刻，他并不曾好好在心中演練劍式，反而蹲在角落發呆，嘴裏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些什麽。

就在前一日，他忽然能感應到夏涼煉丹時的情況了。

當時他從夜市得了這紫金小爐，尚未來得及送出手，剛好師父教導他如何控制神識一節。

他雖然劍式無論習練多少遍都記不清楚，劍訣更是讀都讀不出，對于自己的身體本身，比如靈氣神識之類，控制得還算得心應手。

于是這邊聽着師父講解，那邊就試着将一縷神識順手融入了紫金小爐之中。

新丹爐有個名目叫做‘洗爐’，除非成丹一次，洗去煉器師或舊主的神識，否則不能和新主人神識相連心意相通。

也正因此，新丹爐煉制第一爐丹的時候，總是最困難的。

夏涼在丹道上獨自摸索、無人教導，因此完全不知這一關鍵，還以為自己毫無天分，白白沮喪了不少時候。

也不知是系統将二者綁定，因此被默認為一人，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總之，前一晚，當夏涼總算‘洗爐’成功，卻偏偏沒有洗掉泷附着的那一縷神識。

泷看到了夏涼煉出的那一爐‘養氣丹’。

然後就一直心情愉悅到了現在：

“姐姐一定不知道，我也能給她幫忙了。”

少年精致俊逸的臉上，挂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他一直擔心什麽都不會的自己會給夏涼添麻煩，與生俱來的羁絆讓他不自覺地在意夏涼的一舉一動。

他入門之後，才知道自己住得比夏涼好、吃的比夏涼好、連師門統一發放的丹藥，都比夏涼的高一個等級。

可是，他明明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姐姐。

夏涼卻總讓他自己留着。

他入門這麽久了，夏涼只收了一瓶自己硬塞過去的丹藥和一個她急需的小丹爐而已。

可把泷給急壞了。

直到昨晚，他悄悄的，幫到了姐姐。

泷覺得，自己簡直能因此開心上少說個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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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考核的硬木平臺上，寥寥只站着七八名來自各峰的弟子。

夏涼看着這幾人多少都有些眼熟，因為他們無一不是出身優越，堪稱豪富的修仙家族的嫡系子弟。

隔壁木臺上考核符箓的那邊也是一樣，為首的就是素夜，依然是一貫的傲氣模樣。

誠然，素夜也的确有自傲的本錢。

身為掌管素心峰的三長老素然仙子的本家，素夜是這一代的嫡系獨女，素心莊又為依附萬仙門的修仙家族之首，身家之厚不可估量，連萬仙門短了什麽稀罕的材料，都要請三長老回本家去商借一二。

素夜本身資質也不差，乃是是火系單靈根，極擅火系法訣，只是不知是靈根影響，随着修為的加深，她的脾氣也跟着見漲，幾乎到了容不得他人有一點違拗的地步。

上次師門任務回來之後，她就到了三長老處，連哭帶鬧，狠狠地将事務堂安排她去曜日荒漠的管事告了一狀。

不僅将對方明裏暗裏索賄的事兒抖落了幹淨，還言之鑿鑿地說那管事跟素心莊有仇，不然怎能如此貪心不足，嫌禮物不夠厚就想害她任務失敗？

素然仙子最是護短，當即就将那管事扔到了雜役所，聽說已經在地火室苦哈哈地掄大錘了。

當然，這一切，夏涼沉浸在昨夜煉丹成功的喜悅裏，并不知情。

何況她目前要面對極富挑戰的考核。

擺在她面前的一共有三份丹方和九份煉丹所需的材料。

任選一丹方煉制，用三份材料能出一爐丹，就算考核完成。

這裏還有個不起眼的小福利，因為考核所供材料是由萬仙門提供的，如果弟子有本事将三份材料都煉出丹藥，多餘的兩份可以貴自己所有。

自然，若是三份材料無一成丹，則需要自掏腰包，或補一爐丹藥，或将材料所費的靈石拿出來。

養氣丹、補靈丹和靜心丸，效用分別是提升修煉速度、瞬間補充靈氣、以及減輕修煉時的雜念和心魔。

都是最常用、最基礎的丹藥。

比起另外兩個還沒來得及煉制的丹方，夏涼自然選了昨夜總算成功了一次的養氣丹。

以她的赤貧身家，萬一運氣爆棚成了三爐丹藥，自己能留下兩爐，也算小小一筆橫財。

比起法訣、法劍的精彩紛呈，符箓、築器和煉丹這邊就顯得過于沉悶。

所以考核完成的弟子們也懶得往這邊湊熱鬧，大部分都擠在了法劍比拼那邊的木臺上。

沒人圍觀，夏涼本來就沒多少把握的心反而冷靜了許多。

“煉丹小考核共三輪：每輪在一個時辰之內，将所選丹方煉制完成。”

“第一輪，開爐！”

随着六七個樣式不同、等階參差的丹爐被主人以靈力控制着打開爐蓋，考核正式開始。

夏涼回憶着昨夜的感覺，按部就班地依次洗練、萃取、融合丹液……

不知不覺，小半個時辰過去，進度比昨日快些讓夏涼心中有些忐忑。

待到了最後一步，凝結成丹之前，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突然充斥了她的內心，不知為什麽，她總感覺：丹要成了！

随着一陣熟悉的清香溢出丹爐，夏涼雙手穩定地打出了最後一個丹決，紫金爐蓋沖天而起。

離紫金小爐最近的夏涼頓時松了一口氣。

她欣慰地看到：整整齊齊十二枚圓潤的白色丹藥乖乖在爐內，猶自滴溜溜旋轉着。

負責考核煉丹的是丹房的黃管事，身為入門二三十年的老管事，他見過無數試圖煉丹，白耗了大量靈草材料、最後卻一事無成的弟子們。

在他眼中，萬仙門這些纨绔子弟、富家千金們，與其說是習練丹道，不如說是為了炫富。

煉丹藥麽……成不成的看天，即便煉不成小爺我也不在乎。

有沒有天賦不重要，丹成不成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爺我修得起丹道。

黃管事是真正醉心于煉丹一途的，即便他沒有什麽天賦，在丹道一途也兢兢業業鑽研了數年之久。

再加上管着丹房，這些弟子們能不能成為煉丹師，他掃一眼就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像是這種長得漂漂亮亮，皮膚細嫩氣質清雅的，一看就吃不得苦沉不下心，壓根就缺了煉丹的那絲煙熏火燎的氣兒。

也正因此，黃管事漫步走過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抱什麽希望。

直到他看到了整整齊齊躺在爐底的丹藥，十二顆，一顆不少，個個渾圓一體、靈氣四溢，全是最标準的養氣丹的模樣。

“這！”黃管事睜大了眼睛，先以靈力封住了丹爐以防丹香溢出影響藥效，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顆養氣丹細細查看。

下一刻，黃管事已經足夠鄭重的表情僵住，接着失态地朝着高臺，特意加入靈力的傳音響徹全場。

然後，門主、五位峰主連同萬仙門所有的弟子，都聽見了黃管事結結巴巴的宣告：

“這位、這位弟子，竟然煉出了……龍魂養氣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