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節

如果在經過幾年婚姻磨合的情況下,得知當年這麽一樁隐情,面對早已煙消雲散的過去,和眼前充實的生活,我相信她一定不會多麽在意,甚至在幾年之後回想起這麽一樁事對你也不會再有隔閡。”

說到這裏,池旭轉過頭看着她,桃花眼裏泛着溫暖的色澤:“我這麽說,你是否能明白呢,你當初的選擇并沒有錯。只是後面發生的事是誰也預料不到的,她在不恰當的時間得知了某些真相,或許還加上了自己的一些猜測,深感遭遇背叛的痛楚,于是做出婚禮前逃婚出走的舉動。”

“我不能說這件事與你無關,卻也無法認同自己的妹妹抛棄責任不留只言片語一走了之的行為。身為兄長,我擔心着她的安危,卻并不認為你應當為此負上全部的責任。”

緩慢清晰的語調,讓姬堇華一團漿糊的腦袋漸漸理出頭緒。他那張慣常毒舌的嘴,極少正色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這一次他的每一個字,都讓她有種無法言喻的觸動。

在此之前她一直被愧疚的情緒影響着,無法辨明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然而這一刻,心底驀地平靜了。

姬堇華看着陽光下他的臉龐,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苦笑了下:“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出這樣的話。”

“是啊,說這些不擅長的話還真是難為我了。”語聲剛落,就感到肩上一沉,姬堇華的腦袋靠在了上面。

秀致的臉上雙眼微阖,舒了口氣,吐出輕軟的語聲:“謝謝你,還好有你在……”

池旭所說她并非想不到,只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個時候已經忘了去思考,腦中盡是懊悔,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确,剛才經由池旭說出來,她才如釋重負——不管遇上任何事情,這個人就是能夠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他說她總是能讓他感到意外和驚喜,他又何嘗不是,總是讓她覺得,這世上有那麽一個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此刻沒了郁結,姬堇華猶如卸去心中一塊大石,就這麽倚着他的肩膀半晌沒動一下。

眼前碧空高遠,雲朵緩慢地游移其中。耳邊綿長的呼吸聲伴随着陣陣馨香傳來,池旭頓時有種時光沉澱莫不靜好的恍然。

白楊樹下,兩人相依的身影組成一副優美和諧的畫卷,讓人心生豔羨。

院門處,風非礫望着眼前景象,呆立半晌,紫色的眸子裏由驚訝到黯然,最終未發一語,轉身離開,修長的衣擺被風卷起,刻畫出失落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房間,風非礫從竹匣子裏取出一疊畫卷,久久凝視着上面的妙筆丹青。他已經許久沒見她笑過了,從前讓她對自己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現在卻只能通過他曾經描摹在紙上的筆墨才能一見,究竟是什麽改變了呢?

不知不覺,原來他已經把她記得那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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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落在畫卷上,驀地發現左上角有一塊幹涸的墨跡,仔細辨認了下,像是無意中掃過書桌上的硯臺沾染的。

眉頭不由皺起,他記得上次并沒有在紙上暈染墨跡,這是從何而來?

回想了下,依舊毫無印象,确定必不是自己留下的,于是喚道:“如意。”

很快,一人推門而入:“殿下,何事?”

風非礫望着他:“最近有誰動過我的東西?”

如意的視線落在攤開的畫卷上面,心底一動,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回殿下,沒有。”柳夙交代過,不讓風非礫看出來,他自然不會承認。

風非礫不信:“真的沒有?”自己的東西自己最清楚,這麽一塊墨跡絕不是他弄上去的,那就只有負責收拾東西的如意了。

“你跟在我身邊許久了,是不是因為中間分開了五年,便以為我看不明白你心中所想了?”風非礫目光落在他身上,卻是犀利如刀,“還是這幾年讓你生出了別的心思,所以說起謊話來也就無所畏懼了。”

如意聽得這話,冷汗涔涔,急忙叫道:“奴才對主子絕無二心。”

“那便如實告訴我,為什麽不經允許動我的東西?”

如意正欲開口,他提醒道:“不要再狡辯,即便有五年沒見,但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如意吞了吞口水,在對方絕對的壓迫下,心知隐瞞不下去,只得吐露了實情。

風非礫聽完他的敘述,臉上神色格外複雜。

如意見他不悅,繼續道:“奴才是按照柳大人的吩咐做的,至于為什麽這麽做,奴才不知,奴才只知柳大人是為了主子布的局。”

又是柳夙,風非礫吸了口氣,即便他心裏清楚柳夙這麽做必定有原因,而且原因多半與他有關,但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真的不大好受。

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如意無聲退下。

風非礫在桌前站立片刻,便往柳夙的住處走去。

這位西域王廷第一謀士近來随長公主下榻在宮裏,此刻正歪在鋪着狐裘的椅子上看信件,忽地聽到一陣帶着怒意的腳步聲踏進來。不由從紙上挪開眼睛,擡頭望去。

“阿礫?”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你連我的侍從都可以随意支使了,看來我離開這裏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聽到這句話,柳夙臉上的疑惑随即解開,将手中的信放了下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知道,如意不是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能這麽快就察覺,只能是他自己發現了什麽。

心裏一嘆,緩緩開口:“是我吩咐他這麽做的,你不必遷怒于他。”15e9E。

“我若是遷怒他人,就不會到這裏來找你了。”

原來只是沖着他來的,柳夙苦笑。

“為何要這麽做?”

柳夙端起案上的酒壺,往玉杯裏滿上,霎時葡萄酒的濃郁香氛彌漫開來。

他将酒杯遞過去:“你且坐下。”

風非礫頓了頓,到底坐了下來。

柳夙從案上一堆信件中取出一封遞給他:“這是來自大燕宮中的密信。”

“當初我們約定,他助你回國,我助他除去池旭,然而結果得知公主并未如之前約定那般被北狄人俘獲,計劃出現變故,那邊很快傳訊過來,希望我對此事做出解釋。我原本想着,池旭若是消失在沙漠裏,也未嘗不是對那位的交代。可是你卻執意将他們二人救了回來,我只好另行安排。而讓那位滿意的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聯姻出現變故——比如公主得知自己遭到背叛。”

風非礫看過信件,又聽他解釋前後因緣,怒色漸褪。

“如今我已經回國了,沒必要再受那位牽制。就算沒有按照約定內容行事,他跟外邦勾結一事也不敢宣揚出去,否者損失最大的是他自己。”

柳夙再度苦笑:“我何嘗不想過河拆橋,可是你剛回西域,王後那邊虎視眈眈,這個時候怎能再出其他岔子?我們握着對方的把柄,對方也握着我們的把柄,若是撕破臉,雙方損失都會只大不小,這又是何苦?”

正是有了這樣的考量,他才設法讓悅寧知道姬堇華和風非礫之間的隐情,借機讓聯姻出現變故。果不其然,悅寧得知真相後,心懷怨憤郁郁寡歡,最終私自出走。于是這下假公主被擄演變為真公主失蹤,池旭必當為此事擔上責任,也算是完成了最初的約定內容。

風非礫一時無話可說,若不是他那日執意要救回姬堇華,也不會讓柳夙費盡心思為他周全。

“這事你為何之前沒告訴我?”

柳夙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說了你就會改變想法嗎?若是提前告訴你我要用這種方式算計公主,你确定你不會反對嗎?”

風非礫默然,他會不會反對他不知道,但是他确定自己不會看着姬堇華去死,也不願意兩人之間的隐情被其他人知曉。即便當初選擇的時候已經做出取舍,可是不代表他就能無動于衷地利用兩人的感情。16022390

“阿礫,我記得幼時舅父常誇贊你聰慧機敏,論天資你并不比你大哥差,可為什麽當年被王後鬥敗送往大燕為質的是你呢?”

柳夙嘆息了一聲,接着說:“你太過感情用事,然而許多時候,提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還記得上次我答應你的時候,你說過什麽嗎。你如今的境況,不容許你再這樣瞻前顧後,當舍則舍方是道理。”

“我能夠幫你一時,卻不能幫你一輩子,畢竟,今後接任舅父位置的人是你——我言盡于此。”

風非礫靜靜聽他說完,突然問道:“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柳夙愕然,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他一時失語。

風非礫端起酒杯,修長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玉杯,緩慢灌下一口酒。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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