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程昱只得摸黑點燈,披衣開了衣。
“子秋,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夏子秋觑着程昱臉色,“剛才我看到芝兒哭哭啼啼回去了,是哥哥不喜歡她嗎?”
“嗯?!哪個芝兒?”說完程昱便反應過來,是夏子秋安排給他暖床的那個侍女。
程昱一瞬間不禁覺得,坐在他床頭的不是他弟弟,而是他的老母程懷素,但想了想依他母親的性子,這件事情也絕不可能發生。
“我……我不是,她很好長的也很漂亮,只是……”程昱拼命解釋。
夏子秋好像會錯了意:“你不喜歡她那樣的,那你喜歡哪種?”
程昱冒着冷汗,“我喜歡一個人,就會一生只喜歡一個人,對那人好?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嗎?”
夏子秋若有所思:“哥哥你這是打算守身嗎?不過我們是男子,守不守身也不打緊,又不是女子。況且,現在哪家沒有兩三個暖床的侍妾。我表哥也是三個孩子爹了!”
提到溫銘,夏子秋自覺有些失言。程昱盯着若有些孩童稚氣的夏子秋,一瞬間竟看成了,幼時他求自己抱的場景。
“你屋子裏也有?”
子秋默默點了點頭。見程昱沒有在意他的話,正暗暗舒了一口氣。
“哥哥,要是不喜歡芝兒,趕明兒我告訴她,讓她給你做個端茶倒水的侍女便好!”
程昱連忙點頭。夏子秋見程昱面有倦色,站起了身,向程昱行了一禮,“如此,子秋便不打擾哥哥了,哥哥早些睡吧!”
“等一下!”程昱連忙叫住推門而出的子秋。
從自已脫下的外袍裏掏出些東西,遞到夏子秋的手中。是一些符篆并一些胭脂玉簪一些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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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打算吃飯時送給你和子知的,但……”他們倆人幾乎同時想到,家宴時溫畫屏那一副母老虎的樣子,兩人相視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心想着買些女孩兒用的東西!”
夏子秋捧着這些個東西,笑道:“子知前些天還讓我給她買些胭脂,哥哥有心了!”
閑話聊完,夏子秋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第二日,程昱一醒,芝兒已經準備好洗漱茶水。
程昱看着她微微紅腫的雙眼,依舊将她打發出去,自己洗漱。打理完畢,程昱正從院子裏面出來,腳下突然間踩了一個鐵盒子。
低頭一看,正是昨日裏他交給子秋的那盒胭脂。那胭脂盒子本就被人用什麽東西砸過,再經過這麽一踩,更是七零八散。
程昱将那七零八落的胭脂盒子撿起來,送回屋子,吃罷早飯。
剛出門,程昱便看到穿着一身官服的夏子秋,正鑽進一門小轎。見程昱出來,夏子秋連忙從小轎裏出來,頭上正插着昨日裏他買的那根白玉簪。
“哥哥,這就要出門!”
程昱微點了點頭,由衷贊道:“很襯你!”
夏子秋笑得腼腆“還要多多感謝哥哥!昨日裏我也給子知送過去了。子知她只是鬧一時脾氣,時間長了她便能明白,以後有兩個哥哥疼他了!不知道哥哥需要什麽,改日我也買間東西回贈!”
程昱臉色不改擺了擺手,“不必了!”
一旁的小厮催促:“公子再晚些可就遲了!”程昱忙道“子秋現在是有官職在身,快點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子秋又向程昱行了一禮,連忙鑽進小轎。等過了轉角時,悄悄掀起一角窗簾。那個人的身影再不見時,他忽然像脫力似的倚靠轎壁上。人人都當他不記得當時發生什麽事,後來他跟着母親看望還在尚在昏迷的溫銘。等衆人出去之後,他又悄悄的摸了回來。
推了推躺在床上的溫銘一把,床上的溫銘毫無反應。于是他就爬上床,趴在溫銘的耳邊悄悄說道:“哥哥,你再裝睡我就把我娘喊來!”
溫銘一巴掌将他打了下去,“臭小子,我雖然是裝死,可我腿是真的斷了!你竟然趴在我的斷腿上!”
“表哥,為什麽要裝死!”溫銘一邊叮囑他去找點東西吃,一邊道:“還不是為了你,這次要是能把他爵位拉下來最好!”
現在,他終于明白溫銘這句話的意思,他一來,什麽東西都是他的了。程昱見夏子秋的轎子走遠,自己才慢慢踱到平王府。
因着上次趙錦書私自出京,被禦史參了幾本。被皇帝罰了半年的俸祿,禁足一年。可能這回真的是被氣着了,這次天下大赦,特意發了一道口谕,說平王不在此列。
平王雖不能出來,但聖旨上沒說人不能進去。程昱将拜帖在平王門前的送了進去,為防趙錦書再次出府,皇帝特意從自己的親衛隊裏面挑出幾人,守在王府。
不一會兒便有家仆領着程昱進了府。程昱剛進門,立刻便有一大群人朝他湧來,程昱往旁邊微側身子。
其中一個背着匣子的白胡子人道:“殿下這是怎麽了,不是正聽在興頭上,怎麽打發咱們出來了!”
“反正銀子是給咱們了,說不定過兩天殿下又想聽書了呢!”
腳剛剛踏進殿內,就聽到一聲輕脆的:“道長哥哥!”
程昱看了一眼趙錦書,笑道:“可不能這麽叫我,要是被人聽到罪臣便是一謀逆大罪!”
程昱記得趙錦書有磕瓜子的喜好,剛才特意繞了點路,給他帶了包瓜子。趙錦書那身袍子,已經變成了藍色四爪蟒袍,頭上的也已戴上金冠。
趙錦書從程昱手裏頭接過瓜子,笑道:“道長哥哥,本王……”随即便改口。
“我自己有分寸,這大殿裏的人已經被我清走了。沒人的時候,我就喊你道長哥哥,你喊我阿秀!”程昱向四周望了一望,果然若大一個宮殿,就剩下他們兩人。
找了一塊地方坐下,程昱很在乎昨天晚上夏子秋跟他說的暖床丫頭之事,但又不好過問。
試探着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住的還習慣嗎?昨日裏我見到皇上,聽說他身體并不好!”
趙錦書一邊吐着瓜子皮,一邊奇道:“有什麽不習慣的,我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随後趙錦書有些興奮,“昨日裏你見到皇兄了,看天這次皇兄是真的生我了氣了,我都沒有見過幾次。遞了幾次條子,都被他給擋了回來!”
看起來,這世的平王和皇帝的關系比前世要緩和不少。前世,程暗很少聽到趙錦書提到他皇兄。而現在,趙錦書提起他,神态裏多了不少的親呢。
程昱想到趙玉知問他符篆之事,不知道趙錦書跟他皇兄說了多少。
“道長哥哥來的走好,今天晚上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天天關在王爺裏,整個人都感覺要生繡了!”
程昱道:“皇上不是正關你禁閉嗎,你又如何出的去!”随即他便明白:“離魂?!”
趙錦書點了點頭。不知為何程昱不想讓趙錦書嘗試那種與靈魂與肉撕裂的痛苦。但終究沒有忍下心拒絕。片刻之後,趙錦書将程昱帶到一間卧室。
“真的沒問題嗎?我們真的要在這裏嗎?不會有人來吧!”程昱面有猶疑。
趙錦書将床上的錦被鋪平,“哥哥不怕疼,我也不怕。實在是受不了我會出聲的!”
程昱忙道:“那可不行,要是殿下引來人,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殿下你到時候忍一點便好!等疼過去時,身體便會有輕飄飄的感覺!”
趙錦書連忙鑽進被子裏面,伸手招呼程昱,“道長哥哥快進來!”
程昱隐隐感覺有些不妥,“殿下,我們為什麽會選擇在床上!”
趙錦書連忙去解床上的帷帳,“道長哥哥,這你便不懂了。等會下人要是看到有人躺在屋子肯定會查看一番,要是看到帷帳垂下來,便會以為本王在睡覺,斷不會上前打擾!”
程昱道:“殿下,若是真的離魂。到時候我們出去,定要算準時間。沒有人在這給我們續香,我們出去轉一圈兒便回來!”
趙錦書連連點頭答應,“道長哥哥快點,這幾日我都快憋死了!”
一道火光亮起,燃燒兩個符篆。兩人紛紛喝下符水。
程昱這一路上,為了找到小柱子魂魄,時不時會離會兒魂。撕裂的疼痛明顯要比第一次輕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也有可能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苦。
他魂魄與□□分離完畢,仍看到趙錦書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在拼命忍受着什麽痛苦。程昱不禁有些後悔。
片刻之後,趙錦書再次睜開眼時,果然真如程昱所說那樣,渾身上下輕飄飄的。不僅如此,他發現不僅走路會變得很快,身體也可以穿牆入室。
“道長哥哥,你的腿好了!”趙錦書一臉驚奇,不住圍着程昱轉了幾圈兒。他剛才試着走了幾步,發現程昱跟着他的步伐一致。
程昱一把拉住趙錦書道:“殿下,臣的斷腿并不是天生的,因此離魂時。臣的斷腿也會好的!我陪殿下到街上走一圈。我們便回去!”
趙錦書一把挽住程昱的胳膊,笑道:“哥哥,我聽說書的閑聊,會仙樓裏來了位玉面公子長得風彩過人,哥哥陪我去看看如何?”
程昱覺得“會仙樓”這三字很是耳熟,似乎是在哪裏聽過。等趙錦書他将帶到燈火通明,香氣撲鼻的高大建築時,他才響起,昨日似是聽到那位陳青的纨绔提到過小倌館。
程昱生怕将這位少年殿下引入什麽歧途,那時候他就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正欲扯住他的袖子将他拖回去時,眼角卻瞟到一個極為熟悉的人影!
此人身着錦繡華服,五官長得倒也俊俏,與其哥哥也有幾分相似。但其氣質卻與他哥哥有着巨大差別,而且無端多了幾分猥瑣。
會仙館裏內無一個女子,奉茶添香的也全都是打扮陰柔的男子。這些男主塗粉抹脂,走态袅袅,類似女人。
一個塗滿胭脂的男人上前,谄媚笑道:“溫公子今兒個怎麽來了,小人這就安排玉樹在樓上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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