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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小二又給他們兩位續上茶。兩人喝過茶，付完茶錢便想走。程昱本打算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再打聽點什麽。但兩人自從知道他的身份之後，興致缺缺顯然不想再與他多說些什麽。客棧外又有高潔派來的兩個衙役，只好作罷。

店小二過來收拾茶碗，見程昱依舊坐在那兒，便道：“客官可要些吃食？”

程昱搖了搖頭，開口。似是想起了他為什麽要下樓這件事。

“小二哥，你這裏需不需要有人幹活？”

現在住客棧的寥寥，實在是沒有什麽活幹。店小二在聽完程昱解釋樓上還有一個人需要進補時，猶豫一下道：“我去問問掌櫃的去！”

不一會兒，店小二領着程昱進了後院。“後廚還有一點碗沒洗，你洗完了，我讓後廚給樓上的那位客人用紅糖炖點雞蛋！”

“那就謝謝小二哥了！”程昱謝完店小二，開始捋起袖子從井裏面提水，倒在滿是油污的洗菜盆裏。

邊地苦寒，因此邊鎮人們的口味比京城的要重一些，多油多鹽。程昱倒也不嫌油污多，只是井水洗的時間長了，有點涼。不一會兒，他的雙手凍得又紅又腫。而此時，盆裏碗碟還有一大半沒洗。

然而，就在程昱起身想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熱水時，似是注意到了什麽。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物，并沒有人在他身後窺伺。

“難道是錯覺？”程昱心中暗忖，手下也沒停。就在他一瘸一拐拎着熱水出來時，已經有一個人坐在他洗碗的地方。正認真的用抹布擦拭碗上的油污。

“其實，哥哥他很好的！”商承對着正坐他旁邊的程昱開解。

程昱冷哼，“他明明身上有錢，還不想給，非逼得我大冬天跑來洗碗掙錢給裴子府補身子！”

商承道：“哥哥，你別生氣啦！我這不是來幫你的嗎？”

商承臉上還帶着在會仙居時的面具，為免引人注目，特意稍微改了一點。面具還是那副面具，但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也減少些許妩媚動人之氣，多了幾分少年兒郎的模樣。

“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程昱旁敲側擊問道。他前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聽說祖父家還有後人。

商承看了程昱一眼，道：“我母親是程太師家的下人，程家出事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出事的時候，父親給我母親一些銀子，和那塊玉佩。”母親偷偷回到家中，家裏的長輩怕她懷着孩子惹來什麽麻煩，偷偷熬了一碗打胎藥。被他母親發現了，只匆匆拿了那枚玉佩，就離家出走。在一間破廟裏把他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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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往事，商承也有些迷茫，小時候的事情他大多都記不得了。唯獨他趴在母親的背上，看着母親漿洗縫補幹活時的記憶還留着一些。後來，母親身體日漸消瘦。終于在某一日早晨，他起來去推母親的時候，才發現她身體冰涼。從那以後，他就流落街頭，一直到八九歲時，一個少年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他趴在少年的背上，身上暖烘烘的，仿佛還趴在母親的背上。

程昱道：“那個少年就是魏清湘？”

商承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身後，傳來一個人的冷笑。程昱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你的身份，我早就懷疑了。魏清湘，當初李夫人手上的那個曼陀羅花粉便是你給她的吧！”程昱半晌之後，才聽他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程昱扭頭看着他道：“在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四肢軟弱無力，症狀跟當初李老爺一模一樣。而且，□□雖然能改變人的相貌，但最好還是要根據所戴之人的五官來進行調整。你的這張□□輪廓，與我當初在安清縣李府所遇到的那個郎中頗為相似。”

魏清湘不禁拍了拍手，“夏侯爺果然好聰明！”

程昱道：“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說吧，你們大概有多少人？”魏清湘沒有回答程昱的話，反而問道：“程家被溫家所滅，小侯爺的心裏頭難道沒有點兒為程太師報仇雪恨的意思？”

程昱道：“怎麽，難道舊部的人想嗎？你那日，本可以趁機殺掉溫銘，為什麽沒有那麽做。說到底，不還是怕惹惱了朝廷。”

“夏公子，看在商承的面子上，我奉勸你一句。有時候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你所有的疑問，在你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你都會明了。”說完這句話，魏清湘便轉身往回走。

“魏公子！”程昱朝他背影喊道：“你與魏家姐弟一起生活幾年，難道心裏頭真的對他們一點感情也沒嗎？”魏清湘身子微頓，卻堅決地沒有回頭。

晚飯的時候，裴子府終于睜開了眼睛。能下床了，但身子依舊有點虛。程昱給他端了碗紅糖炖雞蛋。裴子府拿着湯勺小心翼翼的喝着湯，眼晴瞟過程昱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指。

魏清湘推門而入，把一張紙條扔到桌子上面。

“看來京城裏所傳的是真的，夏小侯爺果真深得皇帝陛下看重，竟是溫銘與平王竟然親自帶兵前來尋你！”

程昱蹙眉，“阿秀他怎麽來了？”裴子府拿着湯勺的手微微一頓。

魏香寧将目光從兩人身上收回，“看來小侯爺與平王殿下果真私交甚篤！明日裏，我們便出城！”

商承奇道：“義莊的案子結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嗎？”

魏清湘道：“沒有，不過縣長也已經同意我們離去，此地的事已與我們毫無幹系！”

吃完飯，店小二便進來收拾桌子。縣長給他們四人只付了一天房錢，程昱和裴子府同一屋。洗漱完畢，裴子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高潔都要被這樁案子給逼瘋了，在他管轄的地盤上居然出現了這麽大一樁案子，頓時鬧得人心惶惶。他胸無大志，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一心所求也只不過是老婆孩子熱坑頭。

這些屍骨年歲古久的已經成了白骨，最新的也是幾個月前，因為邊地寒冷幹燥，屍體還沒有完全腐爛。案件所有的線索，也全都要從這具屍體上面去找。

高潔捂着額頭，頭疼的看着卷宗。最後一具屍體的死者是一個年齡約摸在三十歲上下的婦人，但是屍體的胸口，雙頰少了一塊。仿佛是人有尖刀專門剔除的。義莊應該不是第一個案發現場，應該是犯人将人殺死之後，轉移到義莊裏的，利用義莊來掩蓋屍體腐壞的氣味。

另一具稍晚的屍體應該也是在一年前左右，身體上的肌理也大多腐壞不堪。但是仵作發現這具屍體和前面那具稍有不同，屍體的小腿和手臂不翼而飛。斷口處還留有一些被利器劈砍過的痕跡。

突然他腦內靈光一閃，叫來衙役。

“老爺有何吩咐？”衙役拱手作禮。

“你去把城裏所有屠戶都叫過來！”衙役雖然不解，但還是照着吩咐做了。“等一下！”縣長叫住正要離去的衙役，“把他們所用的砍骨刀也帶過來！”

“老爺，今早在義莊的那幾位客人要來拜見你！”一名衙役道。

高潔點頭，“讓他進來！”

魏清湘進到內堂，先是行了一禮，才說出此行的目的。縣老爺也不疑有他，只是認為他們趕巧進了那個廢舊的義莊。再加上他以為自己快要破案了，便也同意，畢竟他把人留在這裏，每日裏還要給他們付上房錢。

半日不到，衙役便将這些屠戶都叫了過了。攏共也就四五個人。高潔從他們面前一一走過。屍體上面的切口，如果不是長年做殺豬宰羊的活計，切口不會如此平整，而且最新的那具屍體上面還有被尖刀所剔肉的痕跡，手法頗為老練，應該是常以此技為生。和一些屠戶剔骨的手法也較為相似。

高潔相信，他所要找的犯人，就在這些人中間。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裏睡多了的緣故，裴子府閉上眼時，腦海裏全都是程昱凍得通紅的手指。他雖然是被程昱牽連，還差點了被魏清湘削掉一邊耳邊，他對此也沒有一點怨恨，反而心裏頭升出不可名狀的慶幸。

他看着地上打着地鋪的程昱，背對自己，膝蓋微屈。被子被高高攏起。突然一絲隐忍的□□從程昱唇間洩出。

裴子心頭一凜，掀被下床。

“夏公子？！”裴子府走到他程昱面前，然後就看到雙眼緊閉的程昱。頭上冷汗直冒，仿佛是身體正在忍受着什麽劇痛一般。

“夏公子，你醒醒！”他掀開被子，本想将程昱抱起來，腦海裏卻突然浮現。京都客棧，趙錦書背着程昱一步一步往床上走的事情。鬼使神差，他看着程昱緊緊抿起的眉頭，慢慢将他拉進自己懷裏。

然而就要與程昱肌膚相貼時，程昱一絲低沉的□□又從唇邊洩出。這聲低吟沒有讓裴子府繼續沉倫下去，反而是将他神智拉了回來。這時，他才發現，程昱那條瘸腿在微微發抖。

難道是舊疾犯了，裴子府将程昱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忽然扯掉自己的衣服，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