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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不想在當着裴子府的面揭穿他的傷疤,不去接他話茬,冷聲道:“溫公子是不是有什麽話問我?不妨直說便是。”

溫銘搖了搖頭,“夏公子何必如此緊張,我說特意來看望你。這些話想必你也不信!”他手指着裴子府“他這幾日一直在你樓下客棧轉悠,想找個機會來瞧瞧你,可無奈平王殿下實在是忒小氣些,硬是攔着。”

程昱依舊沉默不語。

溫銘覷他臉色,收起原先調笑之色,身子也微微正了正。“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此次來的目的,想必夏公子已經知曉,又何需再問。”

程昱雖然不想與此人打交道,但也知曉絕非兒戲。就把自己與商承分離之後的事情一一講給溫銘。他沒有從頭開始講,就是已經料到商承已經将他所知道事情大概講給溫銘。當然他自然也略去了聖旨那段。

溫銘聽罷,暗自思忖。

“如此說來,想必徐原定會設法與你聯系。”

程昱全當沒有聽到。

溫銘又道:“只可惜客棧上下全都被平王帶人牢牢守住,平日裏頭連個蒼蠅也飛不進來。就算是他想與你通氣,估計也沒法子混進來。”

程昱知道他的意思,道:“待會兒我會讓殿下把護衛都給撤了下去。”

溫銘道:“何必勞煩殿下,待會兒我去和他們說一聲便可!夏公子有所不知,客棧周圍把守的不是平王府的侍衛,而是聖上身邊的羽林軍。”當初平王殿下私自出京,聖上雖然震怒。但還是怕他這個弟弟出了什麽意外。命羽林軍追上平王,羽林軍不是平王殿下的私人軍隊。所以趙錦書不僅指揮不了羽林軍。還要受制于羽林軍

傍晚時,驿使回來告訴程昱。風寧平不在軍中,帶着一些軍隊去開墾農田。他把信交了出去,若風寧平回來必定答複。

程昱在客棧裏一連住了十來天,腳上的傷也漸漸好了大半。盡管吃力,還是能自己扶牆出去。

溫銘說到做到,自從那日離開之後。守在客棧周圍的侍衛不知道被安排在哪裏,客棧又打開門做起生意。

原先的客棧夥計見過程昱,想起那個時候,他為了一碗紅糖炖雞蛋,足足在後院洗了一大盆子碗碟。着實狼狽,打死他也想不出,當時那個一個銅子都掏不出來的,竟然是京城裏有頭有臉人物。

見到程昱回來,殷勤上前攙扶道:“夏公子,不再多走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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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搖了搖頭,“今天有些累了,不知道鎮子裏頭可有些什麽吃食?”店夥計正愁沒機會巴結,聞言忙道:“隔着一條街就有一個賣糕點的,不知道夏公子想不想嘗嘗?”

程昱道:“如此,就有勞了。”店夥計從程昱那裏拿了錢,剛要奔出去。就被程昱叫住,“不知道這兒有沒有賣瓜子的,若是也就一并買點過來!”

賣糕點的鋪子離此地不遠,程昱卻在客棧等了約摸有半柱香的時間,也不見小二回來。心裏頭頓時感覺到大事不妙,出了客棧,一路詢問才找到了那間糕點店鋪。

“有人嗎?”那間鋪子沒有關門,只是沒有人在這兒招攬生意。程昱向鋪子裏面喊了一聲。半晌鋪子裏也沒有人出來招呼。臨近過年,不少百姓也會在此時買些糕點吃食。見鋪子無人,只得搖頭走了。

“請問老丈,方才可曾見過客棧的夥計來這兒?”程昱向旁邊路過的老人問道。這條街不大,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所以程昱一說客棧夥計,別人都知道是誰了。

“剛才我看到他跟一個向西街走了。”程昱點頭,道聲多謝之後,就邁步向西街走去。

沒過多長時間,腳邊突然滾來一個石子。程昱轉了個方向,投來石子的方向走去。片刻,程昱就被石子引到一間院子裏面。

“人都已經來了,還在裝鬼到幾時?”

腳步聲是從院子裏的一間屋子裏頭響起的。一個年約年半百的老者推開門,走進院子。凝眉注視着程昱,對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很像你的母親。”

程昱聽出這話的意味,立即猜出此人身份,不由得心中暗自警覺。他知道此時絕不能露出半點異象。

程昱道:“徐原。”不是疑問的語氣。

徐原點了點頭,示意程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自已剛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那日多謝徐先生出手相救!徐先生将我引來,必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吧!”

徐原點了點頭,道:“不錯。想必許伯遠已經将當年的事情大概講給你聽了吧!你是怎麽想的,當真要起兵?”

程昱搖頭:“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起兵,也從來沒有要以清君側的名義為我祖父洗冤!我之所以在此處,全是身不由己。”若不是因為陳青的案子,程昱說不定到現在都不知道有程家軍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徐先生怎麽想的?”

徐原淡淡道:“這就要看你是怎麽想的了?”

程昱不解:“我?”

徐原道:“程家軍以前是程家軍,以後也是。這柄利劍也只能握在程家人的手裏。若是這柄劍用來對付夷人,自然是威風凜凜,若是用來對大興百姓開刀,自然還是讓他慢慢腐朽的好。當初老太師明知皇帝對他心有芥蒂,依舊絕然解散程家軍,你可知道是因為什麽?”

徐原今日所說,和許伯遠當日對他所說有些差異。程昱問道:“不是因為先生您有游說我祖父,以解散程家軍為由。取信于宣帝嗎?”

徐原冷哼,瞥了一眼程昱:“許伯遠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程昱臉微微有些泛紅,他自然不會全信許伯遠所說的那些話。但是對這一點,他倒是信上幾分。

“宣帝此人心胸只有針尖那麽大,別人一點過錯,他都能記到帶進棺材板裏。自認為權謀無雙,深得帝王之術。殊不知,在別人眼裏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為人陰狠,又好面子。實在找不出半點可取之處,大興朝落到這樣人的手裏。難免不會日落西山,江河日下……”

程昱:“……”

徐原輕輕一咳,終于停止對先帝的口誅筆伐,将話題扯了回來。“太師少小便得志,跟文帝又親同手足。自然不會将宣帝那樣的人放在眼裏。他深知如果帶着程家軍回到京城,以宣帝那樣的本事自然是收服不了程家軍。當時老太師回京時,就已經知道自己會落下何等結局。那時候程家軍必會生事。大興百姓接連遭受戰亂,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了。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宣帝和溫家會做的如此決絕。”

程昱想起小時候,他每回去外祖父家裏時。祖父都會讓他騎在脖子上,讓他把他當馬騎。他雖然頭發花白,但說話的口氣一直沒怎麽變過。仿佛還是跟在文帝屁股後面的那個少年。

這些往事太過沉重,片刻之後。程昱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可許伯遠那兒……”

徐原自然是明白程昱的意思道:“這你就不必擔心。他姓許不姓程。他的權利還沒有那麽大,當年老太師解散程家軍之前,曾親命能工巧匠造一虎符,只有拿到那枚虎符的人,才能調動程家軍。而程家軍也只認虎符與程家人!若是能拿到那枚虎符,許伯遠除了幾個親信之外,很多人都不會再跟随于他。”

又是虎符。程昱道:“那日母親走得匆匆,并未告訴我只言片語。我實在是無從查找。”

徐原拍了拍程昱的肩膀,剛想再說些什麽。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進院子,對徐原耳語幾句。

待那人退去之後。徐原對程道:“剛才跟着你的那些暗探已經被我料理了,現在溫銘正帶着人趕過來了。我也不能再待在此處!”

“等等!”程昱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徐原。“客棧那個夥計還有糕點鋪的老板,現在怎麽樣了?在哪裏?”

所幸,徐原也不是故意為難店夥計。把人哄到這兒,敲暈了放到床底。

程昱進屋,拽着夥計的二條腿,把他給拉出來。“喂!醒一醒!”

程昱輕輕拍着他的臉。店小二悠悠轉醒,腦子還有些迷糊:“啊,客官。你怎麽在這裏?”他随即又掃視四周。奇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程昱不理會他一驚一詫。問道:“小二哥,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

店夥計只感覺到脖子後面有些疼,片刻只後才慢半拍的驚叫道:“我!有人……”

程昱道:“你是看糕點鋪子裏沒人,特意來老板家裏面找人的。不小心暈了過去,腦袋磕到床角上,暈了過去。”

夥計驚疑不定:“可是,我還沒進……”

程昱拍他肩膀篤定道:“你是進了這間屋子裏突然暈倒的!”

夥計還想再說,看着程昱篤定的目光。不由得也懷疑,是不是自己這幾日跟着掌櫃睡同一個屋子,被掌櫃夜裏所說的胡話吓得失眠。所以産生幻覺。

片刻之後。店夥計肯定道:“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才會産生被人劫持的幻覺。多謝客官出手相救。”

程昱也不再與他寒暄,走進旁邊的屋子,剛剛把隔壁屋子的店老板弄醒,溫銘已經騎着馬,帶人趕到。糕點鋪的老板何時見過麽大的陣仗,險又兩腿打顫,眼珠往上一翻,差點又要暈倒。被店夥計眼急手快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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