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38

因為家長會的事情,林嗣遠知道李毓要回家,但是他不知道楊谌钊也在。

其實這兩個人其中任何一個,單獨面對的時候,林嗣遠都覺得也還算能應付,但是一起出現的時候,那種氛圍真的讓林嗣遠有些喘不過氣。

李毓在家的時候,一般都是會親自下廚的。

林嗣遠不好回房間待着,不然吃飯的時候,李毓女士肯定會念叨的。

但幸好楊谌钊在廚房幫李毓打下手,才不至于林嗣遠一個人在客廳裏面待着覺得尴尬。其實林嗣遠不是那種非要胡攪蠻纏的人,他自己也清楚李毓和楊谌钊在一起過日子确實挺好的。就是他很不理解,我既然不妨礙你們過日子,那為何李毓還要固執地認為自己應該叫楊谌钊一聲爸呢?

關于這一點,林嗣遠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而且他但凡只要是反駁這一點,必然只會和李毓鬧得更僵硬。

所以,大多數時候,林嗣遠只能是冷處理,裝聽不見。

飯菜上桌,李毓在開放式廚房裏面喊了一聲,“洗手吃飯了。”

林嗣遠應了一聲,“好。”

李毓夾了塊牛腩放在林嗣遠的碗裏面,“你這次的家長會就訂在下周六是吧?”

林嗣遠埋頭扒飯,頭也不擡,“嗯。”

“吃慢點,又沒有人和你搶。”李毓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麽會這麽急性子?”

林嗣遠沒說什麽,動作放慢了一點。

一頓飯吃得速度很快,期間李毓問他在學校裏面生活如何,和同學們相處得怎麽樣,林嗣遠只回答簡單的詞彙,不怎麽說多的。

李毓想起上次的事情,問他,“對了,上次運動會的時候和你打電話,你住的寝室有安排別的學生進去住嗎?”

“哦……”林嗣遠戳了塊土豆,“只是同學而已,來叫我……”叫我幹嘛,起床嗎?

林嗣遠一瞬間覺得自己多餘說這些話。

“同學也行,你性子就是太悶了,是該多交一些朋友,有空也可以請他們來家裏面玩玩啊。”

林嗣遠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吃好了。”

“那你這次的家長會你是讓我去,還是你爸爸去?”

“……”

林嗣遠就站在那裏,一瞬間卻感覺地面開始塌陷,整個人陷入無止境地下落之中,最終雷電撕裂蒼穹,滿目皆是沒有盡頭的萬頃深海。

林嗣遠只覺得指尖冰涼,而從那指尖傳遞至心髒的,只有陣陣麻痹地鈍痛。林嗣遠重重呼了口氣,淡聲,“随便吧。”

随你們的便。

李毓聲音不由得高了幾度,“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這不是在問你的意見嗎?什麽叫做随便?”

林嗣遠仰頭呼出一大口氣,不想多說什麽,直接上樓去了。

“你站住,林嗣遠!”

一直沉默的楊谌钊拉住李毓的手,“他也沒有說什麽啊,這話也沒有問題啊。”

“這還叫沒有問題?你認為在這個家裏面,他給過你應有的尊重嗎?”

“好了,好了。”楊谌钊拍她的背脊,“吃飯吧,待會兒菜凉了。”

林嗣遠推開自己的房門,這房子隔音效果良好,但是沒有用,他就是能聽見那些聲音。

尊重?!

他要尊重什麽?

林嗣遠狂躁的情緒一下子升到極點,完全壓制不住,他擡手砸在門上,頓時,“嘭!”地一大聲,他踱步走到床邊坐下,鼻端隐約一股血腥味。

艹!

林嗣遠仰面倒在床上,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半晌才聽到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啞地嗚咽。

他感覺到有冰涼的觸感落在臉上,林嗣遠在昏暗的房間裏睜開眼睛看着天頂,看着那落在他臉上的冰涼的手鏈。

林嗣遠擡手,看着那在空中下落的銘牌,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些忍不住笑了。

林嗣遠察覺到了,遇見嚴邃,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好像那些讓人不理解、煩悶、憤恨的事情,會不自覺間漸漸淡去。然而發現這件事的林嗣遠,覺得這種情況本身就很有趣,好似一種近乎神奇的現象。

那些一直以為未能忽視的聲音似乎漸漸如退潮一般在他的世界隐去了。

林嗣遠洗漱完,收拾衣服的時候,在兜裏面發現了先前的小木棍。

林嗣遠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不願意給嚴邃看一看,明明……他那小棍子上,什麽字也沒有。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借着适應黑暗的眼睛看着那手鏈。說實話,挺好看的。嚴邃說的是他媽媽給他買的,那他母親的眼光挺好的嘛。

也是,嚴邃這人基因這麽好,跟家裏面應該脫不了關系。

林嗣遠呼了口氣,翻身盯着窗簾。

不過,嚴邃說的家裏面不管他,到底是怎麽不管啊?

他應該是成長得很好的人才行啊。

嚴邃看起來,就像是這樣的人。

林嗣遠模模糊糊地想着,意識漸漸陷入昏沉。

·

周日返校,林嗣遠出門的時候,家裏面靜悄悄的,也不知道李毓和楊谌钊在不在的,他也沒有管,自己出門了,只是在微信上給李毓說了事。

晚自習姚青依舊只是出現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就撤退了,這個星期又是家長會,準備工作還有很多。期中考的成績也得加班加點地批改完成,然後更換榜單。

魏建翼從上晚自習開始就跟得了癫痫病一樣,一直雙手合十,嘴裏面也念念有詞的。

念得谷娟想背點單詞都記不住,終于在魏建翼第三次身體抽搐帶動桌子抵到她的椅子背之後,谷娟直接抄起書就是給他一掄,“魏建翼你是椅子漏電嗎?一晚上你要抖幾次?”

魏建翼睨了她一眼,“哎呀,你不要打斷我做法啊,我這個是特意去求的,底下使用評論都說特別靈。”

林嗣遠反正也閑得無聊,撐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問,“靈什麽?”

“就是考試成績啊,說是這樣感動上蒼,必定會有轉運的效果。”魏建翼點了點空氣,“而且我也覺得有點道理,畢竟這不是心誠則靈嘛。”

谷娟徹底覺得這人沒救了,搖搖頭扭回自己位置了。

見谷娟不搭理自己,魏建翼看向林嗣遠,“怎麽樣,林嗣遠你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你沒有發現盲點嗎?”

“什麽忙點?不過也确實,一套動作下來,确實挺忙的。”

林嗣遠,“……”

魏建翼嘆了口氣,“不過像你和嚴邃這種好學生肯定是用不上了,哪像我,天天擔心被家裏面捶。”

谷娟同學又聽不下去了,“不對啊,你不是說你家裏面已經對你放棄治療了嗎?”

“是放棄治療了啊。”魏建翼聳聳肩,很無奈,“但是該打還是得打啊。”

“呵呵……”

林嗣遠沒有聽他們鬧了,他轉開視線,看着外面的暗沉天色。

林嗣遠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被歸類到好學生這一分類,聽起來真的是讓人覺得有點荒誕的事情。更別提嚴邃了,嚴邃看着更不像。

他身上就有那種特質,讓人覺得不管是身在何地,如何的情況,他都是适應的。

雖然上課認真,也會老老實實地記筆記,但是因為不上晚自習,通常作業都是直接找班上幾個喜歡提前做作業的來抄的。對于嚴邃的這個行為,一度被九班學生傳得令人發指。

誰能想到那個霸榜光榮榜第一的家夥居然還是個懶得做作業,直接抄的存在。

雖然運動會結束,但是秋季籃球賽可還沒有結束,林嗣遠心情好的時候,會去看他打比賽,然後也算是斷斷續續的知道他和那個什麽馬濤還是什麽濤的矛盾了。

而且剛開始嚴邃說的時候,林嗣遠模模糊糊覺得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但真相其實是,嚴邃還幫那個什麽濤的追人家女生,結果那女生剛開始不喜歡那人,喜歡的是嚴邃,外面越傳越離譜。這也就算了,人最後是追到手了,結果嚴邃還被那男生倒打一耙,懷疑要不是嚴邃從中作梗,他早就追到了。人女生解釋啊,解釋了,沒有用,在那什麽濤那兒解釋等于掩飾,還單方面覺得和嚴邃的矛盾越來越重。

到最後,那女生受不了這個什麽馬濤還是牛濤的這種猜忌性子,也分手了。那這個濤呢,和嚴邃朋友也沒得做了,偶爾見面還得假模假式地問候幾句,簡直讓嚴邃覺得惡心。

其實林嗣遠覺得挺正常的,但凡是個有眼睛的,那肯定得喜歡嚴邃啊。

然後說完呢,他還問林嗣遠的意見,“怎麽樣,林同學,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偉大啊?很有奉獻精神!”

林嗣遠一針見血,“我覺得你就是個傻逼!”

換作他,是絕對不會去摻和這種事情的。大家又不是什麽交心的朋友,做這種事和蹚渾水沒有區別。李錫俊怎麽不勸勸這個傻逼呢?

“怎麽傻逼了?”嚴邃不明白了,“主要是我沒想到那女的會喜歡我啊,我不是想着就給人帶帶話嘛,誰讓那女生正好和我一個班啊,就是不知道她現在幾班去了。”

林嗣遠懶得說多話。

嚴邃拍他頭,“等着,這一場就和那馬濤他們班打,看我怎麽收拾他。”

林嗣遠滿心想的都是,關我什麽事?

但是那場球打得确實挺玄幻的,怎麽個玄幻法呢?對方手髒,加上之前有恩怨,全程針對嚴邃。關鍵是……沒啥用。

嚴邃全場飛起,堪稱一拖五。賽後魏建翼調侃,這場比賽都可以載入校史了。林嗣遠本來沒什麽心情的,看了也是覺得牛逼。

下課鈴響起,拉回了林嗣遠的思緒。

魏建翼上課還椅子漏電,一下課又開始生龍活虎了,說是要跑去辦公室刺探軍情,還想要捎帶上林嗣遠,“诶,走啊,我們幾個一起去。”

林嗣遠沒有興趣,“不去。”

“走啊。”魏建翼過來拉他,“怎麽嚴邃在的時候,讓你去小賣部你就去,我們請你都不動的?!”

這都哪跟哪啊?

劉旭梁扒在門口,眼看着魏建翼在跟林嗣遠拉拉扯扯的,他都蒙了,“不是,魏建翼你幹什麽呢?上課時候不是說了下課了去辦公室看成績,你去不去的?”

魏建翼見勸不動,又叫上谷娟一起走了,胡慧喊他們,“诶,順道也看看我的。”

谷娟叫她,“一起去啊。”

看成績的看成績,去廁所的去廁所,眨眼之間,班上少了一大半的人。

林嗣遠盯着黑板上各科老師留下的作業,以及課代表要求什麽時候收上去,意在提醒廣大同學,該寫的趕緊寫,要抄的趕緊抄。

嚴邃在的時候……

有嗎?

他有嚴邃叫他出去就出去的嗎?

·

周一上課的時候,嚴邃踩着點進來的,差點遲到。

一坐下就大喘氣,喘得停不下來的那種,林嗣遠随便翻了本書擺着,瞥了他一眼,“怎麽,路上被狗咬啊?”

“卧槽!”嚴邃都驚呆了,“林同學你牛逼啊,你怎麽知道的?”

“……”他就是随便說說而已。

現在進入秋季,都是穿的秋季校服,裏面可以随便穿,但是學校有要求上操還有進教學樓大門的時候,必須形容整潔,校服拉鏈要好好地拉上,當然也不是拉到擋住臉的這種。

嚴邃跑了一路,才剛剛喘了會兒,就把自己校服拉鏈扯開散熱。他裏面穿了件白色T恤,領口有些往下,鎖骨線條一覽無餘,或許是因為才剛剛運動過的關系,那皮膚有點白皙裏面透着點粉色調,看起來莫名有些晃眼睛。

“我跟你說啊。”嚴邃擡手搭在林嗣遠肩膀上,“你是不知道,老田平日裏不是都在教學樓區域值班嘛,誰知道他今天會跑大門口去值班,差點就被他逮着了,幸好他跑不過我。”嚴邃往後癱着,一副大難不死劫後餘生還沒緩過勁地架勢。

林嗣遠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罵老田是……”

那字還沒有說出去,嚴邃就直接一把捂住了林嗣遠的嘴,“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我來的路上遇到一條狗子非得搶我烤腸,我就不至于差點遲到,還差點讓老田逮着了,你明白嗎?”

嚴邃的手出乎意料的有些冰涼,或許是因為有運動打球的關系,掌心有些薄繭,此刻正輕輕地摩挲在林嗣遠的唇上。而林嗣遠鼻端的呼吸,無可避免地盡數灑在嚴邃的指縫間。

一時間,那呼吸灼得嚴邃腦子霎時變成了一團漿糊,他是誰,他在哪兒,他該幹什麽?

同樣大腦不在狀态的不止嚴邃一個人,林嗣遠竟然下意識想要屏氣,連帶着胸腔弧度都開始起伏不平。

林嗣遠抓着他的手腕骨,示意他放開。

嚴邃松開自己的手,坐在位置上愣了好一會兒,突然轉頭看着林嗣遠幹巴巴地來了一句,“你臉挺小的啊,感覺我一只手應該可以蓋得完。”

“……”

嚴邃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趴在桌子上,繼續看着林嗣遠又不怕死地補上一句,“你要是覺得吃虧了,我讓你摸回來怎麽樣?”

“…………”

早在嚴邃拐彎抹角地吹他如何從老田的手底下極限逃生的時候,周圍一圈的同學就都已經随時注意戰況了。

現在現場情況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了,那麽我們的林嗣遠同學會怎麽應對嚴邃同學丢下的嘲諷技能點呢?請拭目以待!

不知道為什麽四周好像很吵又好像很安靜,林嗣遠能在那些雜亂的讀書聲中聽到嚴邃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直到現在也依舊在胸腔頻率過快的心跳聲。

半晌,嚴邃靠在桌子上的腦袋朝着林嗣遠的地界移動了幾分,他有些小聲地問,“你真生氣了啊?我不是故意的,別氣了行嗎?”

林嗣遠垂着眼睛看他,覺得有些煩躁,還有一種仿佛有什麽東西哽在喉管,讓他呼吸不順的感覺。

林嗣遠懶得想,索性直接站起身,從後門出去了。

嚴邃支起自己的身子,一臉懵。

魏建翼看熱鬧不嫌事大,“卧槽,嚴邃你完了,你把你同桌得罪了。”

谷娟同學在前桌點點頭又搖搖頭。

嚴邃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立刻丢下一幫吃瓜群衆,也從後門溜出去了。

一衆吃瓜群衆內,紀律委員徐烽拿着小本本是十分的蒙圈,“不是,魏建翼你離他們那麽近,你怎麽不提醒一下他們現在還是在上早自習?待會兒姚老師來班上了怎麽辦?”

魏建翼,“……”吃着吃着就給忘了。

林嗣遠去走廊盡頭的廁所,打開水龍頭随便鞠了把水往自己的臉上潑,嚴邃就倚在門邊,一臉神傷,“不是吧,你那麽嫌棄我啊?”

又他媽的給自己加戲?

林嗣遠甩了甩手上多餘的水珠,“你跟出來幹什麽?”

“怕你跳樓。”

“……”

嚴邃噘着嘴,“搞得那麽委屈,像個小女生一樣,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

林嗣遠都要被他氣笑了,“嚴邃,是你自己沒有搞清楚狀況吧?我們兩個,你覺得委屈的是誰啊?怎麽?”他眉峰一剔,連帶着眼尾上揚的弧度都有些鋒利,“因為我沒有摸你,所以你就覺得委屈了?”

外間走廊兩邊教室傳來的讀書聲熟悉又模糊,但這一方空間卻仿佛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嚴邃就堵在門口的位置,而林嗣遠就在裏間洗手池旁,他們彼此僵硬地對視着,時間漫長得好像一分一秒都是以小時來計算的一般。

林嗣遠無聲呼了口氣,想繞過他出去,然而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嚴邃幾乎是出于本能,一把抓住了林嗣遠,将他推搡在了洗手池邊。

林嗣遠腰線撞在冰冷的洗手池邊緣磚石上,有些鈍痛,他幾乎覺得猝不及防,“嚴邃你……”

但緊接着,他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嚴邃眼底滿是血絲,幾乎像是從泛青的眼白中蜿蜒而出,硬生生紮在林嗣遠的瞳孔裏面。

嚴邃看着他,一言不發。

這個姿勢,完全讓他們上半身以一種很緊密地姿态互相貼着,眼臉不可避免地對着彼此而視,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我在做什麽呢?嚴邃近乎氣餒地想。

他的人生閱歷并沒有足夠的經驗交代他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

嚴邃終于垂下視線,鉗制住林嗣遠的手慢慢松勁了,他生硬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周圍冷凝得連彼此的呼吸都刺耳異常。

但剎那間,嚴邃才剛剛要退開的身子結結實實地怔住了,因為他的手腕被林嗣遠以不容忽視的力道,“啪!”地一聲,攥住了。

林嗣遠沒有說話,他擡手,指尖撥開嚴邃的額發,然後将手背輕輕貼在了嚴邃的額上。

嚴邃的視線有點被遮擋住了,此刻看過去,入眼就是林嗣遠安靜垂落的仿佛鴉翅一般的羽睫,根根分明,和那半垂着的眼簾之下清亮的瞳孔。

——好燙,林嗣遠的手好燙。

“……林嗣遠。”嚴邃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但他還是出于本能地上半身略微向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知道。”林嗣遠揚起下颌,神情無異,他蜷縮起手指,輕輕用中指指節敲了敲嚴邃的額頭,“好了。”

林嗣遠推開嚴邃,錯開他的目光,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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