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因為被愛

蘇影雪所說陰魂,乃是衍天宗弟子近日當值時發現的。

那些陰魂并無道行,雖流連人世,卻漸失神智,盲目地飄着。看衣着,應當就是楚都和附近的人,可衍天宗的人問了都城司,卻被告知城中無人失蹤。

城中陰氣稀薄,尋陰盤指不出陰氣來源,弟子們只好一點點去摸查。摸到一家紮染坊時發現,這家紮染坊與別處不同,周圍氣息通透澄澈,半絲陰氣都無。

當時來的恰巧是觀星使衛彥君,他察覺不對,不敢輕易打草驚蛇,便帶人在旁邊盯梢了幾天,發現經常有馬車遮得嚴嚴實實地進去,過段時間又馬上出來。

他悄悄在在馬車底下貼了一道窺視符,在馬車進入紮染坊後發動。馬車駛入內部,然後從上面搬下來幾個捆得嚴嚴實實的人。他當機立斷,将此地團團圍住,差人回去禀告容澤。

容澤與清妧幾人趕到後,衛彥君立刻上前:“宗主。”

周圍都是普通百姓住的灰色矮牆,容澤向弟子守着的院子看了一眼,凝眉道:“是洗塵寰。”

洗塵寰,洗去紅塵鉛華,可以遮掩周圍一切不淨之氣。

衛彥君有些後怕。

洗塵寰是玄階靈器,非當世大能無法發揮作用。而王城靈力稀薄,他們這些觀星使也只有明光境二重的修為,若是遇到大能,恐怕真是有去無回。

容澤轉頭看向一直跟着他的清妧:“你與他們一起跟在後面。”

清妧聽話點頭。

衆人皆是緊張地看着容澤,唯有他面色沉靜,冷然推門而入。

一股濃重的陰氣撲面而來。

院中擺着幾個紮染坊常見的大缸,彩布層層疊疊,随風搖曳,在初降的夜色下顯出幾分陰森。

容澤在院中掃視一圈,又推門分別進了幾間房屋查看。幾間屋中,有的堆滿了被迷暈的人,有的擺着一些藥草和床榻,等推開最裏面一間屋門時,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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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用來煉魂的籠子。

楚都中竟然有人偷偷修煉魂術,若是練成了,那使用對象是誰?朝中大臣,還是那楚國王君?

他在院中又尋了一遍,找到了洗塵寰和傳送陣的擺陣殘留。衛彥君拿窺視符窺視院中景象,到他趕到這裏,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這些人竟能悄無聲息地轉移。

要麽根基夠深,要麽勢力夠大。

容澤确定院中無危險之後,讓衍天宗的人進來處理院中所留事務,然後拿出一片留聲符,讓蘇影雪送去王城給燕晗。

“王城裏這批人,會跟聖絕門有關系嗎?”聽完容澤的描述,清妧忍不住問。

容澤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測,但還是對清妧道:“有這種可能,但沒找到确鑿的證據前,不能放過任何可能。”

清妧點頭。

在王城做這種事,與在邊境做這種事,背後的意義完全不同。

唯一值得慶幸的,應該就是他們還沒成功,否則也不會不斷抓底層百姓試驗。

“王城靈力稀薄,那些人為什麽要在王城練呢?”清妧思索道。

容澤習慣性摸摸她的頭:“要麽因人,要麽因物,其中定有原由。他們既已敗露,短時間內定然不敢輕舉妄動,我們也可趁機摸查。”

此事一出,衍天宗弟子與都城司兵馬都忙碌了起來。

清妧自來到楚都後,除了進王城前感受到的那片刻,其餘時間都沒能再出來逛逛。

現今雖沒能抓到想抓之人,卻也少不了在外面轉一轉。

她打量着路邊的店鋪貨郎,還有小攤兒,一時竟拿不準自己要先去哪家看看。

容澤看着她望望冰糖葫蘆,又望望旁邊的糖人,一臉糾結,便默不作聲去給她買冰糖葫蘆。

小販将冰糖葫蘆遞過來時,容澤指尖微滞,然後才面不改色接了過來。

才兩個銅板而已,不算什麽付出。

發誓不再為愛付出的仙人,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把藏寶閣牌子交出去的事。

謀算人心給出去的東西,能叫付出麽?

容澤心下大定,然後從容不迫地轉過身,将冰糖葫蘆遞給清妧。

清妧默不作聲地瞥了瞥糖人。

容澤将她拉到糖人攤子旁邊,指着一排糖人問:“喜歡哪個,自己挑。”

清妧略過那一堆神态各異的話本人物,拿起一只活靈活現的兔子:“師叔,你看這個像不像容小裝?”

兔子憨态可掬,眼睛卻十分有靈氣,可愛得緊。

容澤接過兔子,唇角不自覺勾起:“确實有些像。”

清妧目光從兔子轉移到容澤臉上,看他笑得溫和柔軟,鳳眸中漾起點點微光,忍不住有些怔愣。

容澤:“為何如此看我?”

清妧收回神,也笑道:“那我們就要這個吧。”

“嗯。”

夜色已深,街市上燈火明亮,越發熱鬧。

明明這幾日天天相見,兩人卻似好久未曾這樣獨處,不去想那許多有的沒的,只單純地混在人群中,與衆人一起湊湊熱鬧,或者嘗嘗小吃,輕松而愉悅。

清妧從面具攤上拿起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轉身戴上,朝容澤“哇”的一聲。

容澤掩唇輕笑,伸手替她将耳邊翹起的亂發捋順。

清妧轉過身,看看自己手上這個,又拿起一個赤面吐舌的惡鬼面具道:“師叔,你戴這個好不好?”

容澤看着那個怪誕醜陋的鬼面,後退一步搖頭:“不。”

清妧哪會這麽放過他,拽着他的袖子:“戴上嘛,師叔戴上一定很好看,我們來湊一對鬼鴛鴦!”

容澤失笑,敲敲她的頭道:“什麽鬼鴛鴦,不許胡說。”到底還是接過了面具,并掏出錢給攤後的小販。

清妧笑嘻嘻正要給容澤戴上,目光卻不經意與容澤側後方一人對上,上手動作一頓。

“清妧!”那人也看到了清妧,連忙跑上前來。

“蔣也!”

清妧收回手,看向跑過來的錦衣少年,眉目俊朗,笑容張揚,不是小狼妖又是誰。

可惜蔣也只跑了兩步,便被後面一人抓住了領子,在原地着急地揮手。

“亂跑什麽?”

一聲悅耳的低喝從蔣也身後傳來,清妧循着聲音望去,便見黑衣墨發的俊美青年從一貨架後露出臉,燈火映着他唇邊懶散笑意,竟如桃花盡開,灼灼風華。

妖帝封也。

能如此早地偶遇第三個任務對象,對方長得還如此合她心意,清妧本該歡欣無比的。

可不知怎的,她轉頭看了眼容澤。

方才一直噙着的笑意盡數收起,容澤也正垂眸看他,只是眼神不再明亮,其中情緒晦澀難辨。

還未等清妧将其中情緒辨別,容澤便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走過來的兄弟倆。

“皇、兄長,你放開我。”蔣也羞惱道。

封也冷哼一聲,松開手:“你可忘了出來前對我保證了什麽?”

蔣也瞥了清妧一眼,小聲道:“沒忘沒忘,故人面前,你給我留點面子。”

封也睨他一眼,但笑不語。

他們二人氣質迥異,是以清妧認識蔣也時并未将他與封也聯系起來,而今兩人站在一起,才發現兩人眉眼唇鼻都很相似,血緣上的關系一目了然。

蔣也與清妧互相問候過,便也分別向對方身後的人見禮。

蔣也之前覺得容澤徒有其名,被家人抓回去才知道對方早已看穿他的身份,這會兒見他免不了有些不忿。又想到自家兄長就在後面,不免氣焰嚣張了起來:“清霄仙尊,好久不見。”

封也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看着對面清冷似雪的男人,優雅一笑:“清霄仙尊,久仰。”傳聞太玄宗清霄已是明耀境三重,不可小觑,而如今一見,恐怕比想象中還要棘手。

對方的修為,他看不透。

容澤淡淡擡眼看他:“妖帝大人,久仰。”

清妧小心觀察了下容澤,見對方沒有毒發之兆,這才放下心來。她暗道自己多心,容澤又不知道封也也是她的目标之一,怎麽會因為碰到一個陌生人就毒發。

她擡眼看向封也,對方恰巧也在看她,與她目标相對,露出一個熙熙笑容。

她向封也眨眨眼,封也微愣,然後笑着摸了摸蔣也的頭。

“相逢即是有緣,本該一同找個地方坐坐,可惜這夜市似乎已經到下市之時了。”封也笑對容澤道。

容澤面色無波,意有所指道:“即是有緣,自會再見。”

蔣也聽不出二人話中玄機,上前惋惜地對清妧道:“我住城中悅來客棧,在兄長辦完事以前還會住一段時間,你有機會去找我玩啊。”

封也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個見了美色就上頭的弟弟,也不看當着誰的面,就把自己的老底全抖摟出來。

他果斷與容澤清妧二人道了個別,拉着不成器的弟弟就走了。

街上的行人們越來越少,小販們也紛紛收攤回家,熱鬧散去後,夜間的涼似乎一下子就蔓延了出來。

清妧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但她自認沒做什麽違約之行,便轉頭自然地問容澤:“師叔,我們回麽?”

容澤定定看她一眼,然後淡淡一笑:“回吧。”清妧看着這笑,說不出什麽感覺,只覺容澤似乎是有些累了,便乖乖随他回宮去。

進了玄晨宮,容澤叫她先進去睡,清妧看了看他疲憊的神色,張了張嘴,還是只道:“師叔,別忙太晚。”

“嗯。”

看着清妧關上殿門,容澤走到殿中間那棵杏樹旁,坐在石凳上望向殿中。

更深露重,打濕衣衫,讓他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他恨清妧玩弄感情,恨她讓自己得到又失去,每當她多看別人一眼,他都想要将她囚禁在自己身邊,讨回自己的感情。

可是那顆想要為她付出的心,那顆喜歡她笑容的心……卻從未因那些陰暗的念頭而改變。

想必當年的母親也是這樣吧,怨父親負心薄幸,卻仍卑微地希望他能來看看她,哪怕建立在虛假的謊言之上。

可是這樣的他……太醜陋了啊。

容澤将手撐在石桌上,痛苦地揉着額角。他甚至覺得,即便清妧玩弄感情,也比這樣醜陋的他高貴許多。

至少她從不曾隐瞞過真實的自己。

殿外似有人徘徊已久,容澤靜坐半晌,終是打開門望向來人。

蘇影雪的身影在月色下顯得有些單薄。她聽見門響,愕然回頭,見門口站着容澤,有些驚喜又有些茫然:“宗主您……還沒睡嗎?”

容澤問:“何事?”

蘇影雪笑了笑,然後有些羞澀地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容澤。

“王宮地處東南,冬季冷而潮濕,雖則宮中有給貴人們備好的爐火和塗壁,但宗主從宗門趕來,想必仍會不習慣,這裏是屬下尋來的潮珠,放在殿內會舒适許多。”

少女舉止有禮,神色端莊。只是那雙素來淡雅的眸,在二人獨處的當下,仍是忍不住露出幾分愛慕情意。

若是清妧看到這一幕,不知會不會像他一樣心痛。

定然不會吧。

“多謝蘇星長,”容澤看着蘇影雪眸中亮起微光,然後親手将它掐滅,“但本尊有修為在身,不需要這種東西。”

“蘇星長升為觀星長,應當更加以公務為先,以後無需再來玄晨宮,安心在衍天宗推演謀算,有事讓衛星君來報便可。”

蘇影雪臉色瞬間煞白,卻還是慌忙道:“請宗主饒恕屬下僭越,以後定不再犯,更不會影響衍天宗事務,求宗主收回成命!”

容澤不為所動:“去吧。”

他看着蘇影雪略顯凄涼的背影,心中一片荒蕪。

他本身已是如此狼狽,怎能再拖一人同下泥沼?

風拂落葉,發出輕微聲響。

容澤看着蘇影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翻滾着的思緒似乎漸漸找到了出口。

他不再是只能躺在床上哭泣的幼童。若不舍放手,那便不放手;若不知該以何種方式相處,那便去找一條合适的方式相處。

若她現在不愛他,那他也總能找到一條路,讓她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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