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都是誤會
整理佛經這種事,進入狀态後,會覺得也挺有意思。
那些看上去晦澀難懂的佛經,其實內裏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種種說法更是萬變不離其宗。
清妧照着容澤留給她的樣本,這些本已經陸陸續續整理了三四本雜經,自我感覺整理得還不錯。
天色逐漸變暗,當照進殿中的夕陽越來越少,需要點燈之時,清妧開始時不時擡頭看向殿外。
容澤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回來,不知他今天會給她帶什麽好東西。
繼那株雪頌之後,容澤又送了她一支極光簪、一盞琉璃露、一把千裏匕和一棵佛枝,樣樣都是令人嘆為觀止的好東西,讓清妧無比期待,接下來還會有什麽。
殿外傳來輕響,應是容澤回來了。清妧立刻正襟危坐,擺出一臉專注狀,認真謄寫佛經。
殿門被輕扣三聲,清妧這才裝模作樣地擡頭:“師叔,你回來啦。”
容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走入殿中道:“嗯。”他走到桌邊,将手中的楊二糕餅放在桌上,示意清妧來吃。
清妧坐到桌邊,眼神在容澤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見他拿出什麽,不禁有些幽怨。
“這兩天寫字可能寫得有點多,手腕都有些痛了。”
清妧也坐到桌邊,拿起一塊糕餅。
容澤問:“需要休息兩天嗎?”
清妧語塞,然後忙道:“倒也不用,也許師叔鼓勵一下就好呢。師叔也不用費力想什麽鼓勵的話,像前幾天那樣給我帶點小禮物回來就是最大的鼓勵啦。”
容澤心中好笑,面上還是點點頭,指着桌上的糕餅道:“是麽,糕餅出了新口味,我特地帶回來給你嘗嘗。”
清妧忍不住抿了抿唇角。雖然糕餅好吃,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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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
她委屈吧啦地吃着糕餅,剛嘆息着男人的好都有時限,便見容澤又拿出一個錦盒放到她面前。
擡起頭,容澤眼中帶笑:“還有這個。”
清妧立刻打開錦盒,錦盒裏是一串流蘊細紋銀手镯,手镯最中間是一顆純白珠子,手一觸上便能感覺有絲絲靈力流動。
這股靈力異常熟悉。
她轉頭看向容澤,容澤解釋道:“這是通心玉,戴着這個手镯,我便可以感知到你的狀态。”
“馬上搬出宮去,你戴着它,我安心一點。”
清妧一怔。
她在胡攪蠻纏,而容澤卻是實實在在地為她考慮着。
她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摸着通心玉道:“有了這個镯子,我以後再抄多少佛經都不會累,師叔不用再費心給我準備禮物了。”
容澤但笑不語。
他又拿出一個長條錦盒,打開往清妧面前一送:“我又在院中撿到一個錦盒。”
清妧看了一眼,裏面是一支看上去很不錯的毛筆。她熟練地:“不是我的。”
容澤道:“那我便去交給殿外的宮人了。”
清妧點頭:“嗯嗯,來歷不明的賄賂不能亂收。”
她将通心镯套到手腕上,镯身立刻收緊,縮到剛好适合她手腕的尺寸。
一陣清涼的感覺從手腕上傳來,清妧知道,這是通心镯認主了。
此時,她突然聽到院中傳來一聲憤怒的清喝:“清霄,你憑什麽扔我的東西!”
怎麽好像是蔣也的聲音?
清妧連忙跑出殿外。
容澤剛走出殿外沒多遠,手上拿着那個“來歷不明”的錦盒,顯然是要拿去給宮人。而蔣也從一側宮牆跳入院中,正憤怒地看着容澤。
容澤面色未變,只冷冷問:“你的東西?”
“沒錯!”蔣也上前幾步,指着容澤手中的錦盒,“這是我送給清妧的禮物,你憑什麽拿去給宮人做賞?”
他看到愣在門口的清妧,立刻控訴道:“清妧,我送你的禮物都被這個陰險之人偷偷藏起來了,還拿我的東西去打賞宮人!”
要不是妖族探子親眼目睹,他都不敢相信最厲害的靈修磕碜成這樣!
清妧明白了什麽,幹巴巴笑道:“原來這些錦盒都是你送我的禮物啊。”
蔣也點點頭,鄭重道:“別的也就罷了,可今天的毛筆,是用我尾尖最珍貴的一縷毛做的,我必不可能讓他昧去!”
容澤聽罷,立刻将錦盒扔到蔣也懷中,還拿出一塊錦帕,表情淡淡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蔣也白淨的臉立刻氣得通紅,撸起袖子就要找容澤理論。
清妧連忙拉住蔣也:“誤會!這不怪師叔!”
“我都看到了,他肯定是故意的!”
“清妧,說到底是我行事不周,讓你為難了。”容澤淡淡道,“我沒有想到這些小玩意會是送你的。”
他側轉過頭,似有落寞:“我送你東西時,就只想着實用……原來禮物,也可以只是簡單地為了送你而送你。”
蔣也一聽,更氣了。
這是說他的禮物沒什麽用?!
“不是的師叔,你送的東西都很好,我很喜歡,”清妧看看容澤,轉過頭又安慰炸毛的蔣也,“你送的東西我也喜歡,不管有沒有用,有你的心意我就很開心。”
這不走心的話顯然沒起到什麽作用。
容澤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蔣也更是不滿道:“你都沒仔細看過我的禮物,你就說喜歡!”
清妧:“……”
她突然覺得有些頭大。
這兩個明明現在跟她都很清白,怎麽會出現話本子裏争風吃醋的場景?他們不應該好好相處嗎?
應該是哪裏出了錯。清妧深吸一口氣,準備靜下心來,一點點解決問題。
清妧先安撫蔣也:“那我現在去把你的禮物要回來,一樣一樣仔細看好不好?這件事真不怪師叔,他拿給我看過,我說不是我的,他才拿去給宮人的。”
蔣也冷哼一聲:“他就是不想給你,揣着明白裝糊塗。”
容澤沒有理會他,轉身便向玄晨宮門口走去。
“師叔……”清妧正欲去追,被蔣也攔住。
清妧看着容澤孤寂的背影,有些心疼。這件事怪誰都怪不到容澤身上,他分明是好心的那個,卻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句。
說到底,是蔣也送禮物的方式奇怪,也不署名,也不露面,誰知道是他送的。
她轉頭看着蔣也道:“說到底是我們倆的錯,你怪師叔做什麽?!”
蔣也有些震驚,似是被傷到般,身體微微後傾:“我這麽久沒來找你,還主動向你表明心跡,你見了我竟然先怪我?”
少年的眼眶立刻有些泛紅。
他們倆上次便是不歡而散,少年的戀愛落了空,還得知清妧喜歡的是自己的兄長。
他鼓足了勇氣解開心結,決心主動追求她,禮物被丢不說,還要面對清妧偏袒容澤的現實。
“你是不是……誰都喜歡,唯獨不喜歡我?”
驕傲又敏感的少年盯着她,眼中藏了幾分受傷。
清妧:……
她又可恥地心軟了。可是誰能受得了小狼狗這樣專注又脆弱的眼神呢?
誰都不能。
她正要好生安慰,便見容澤再度折返回來,手中抱着幾個錦盒。
蔣也一見他,立刻收起脆弱,擺上強勢又兇狠的表情。只是在修為與氣場都比他高出一截的容澤面前,沒有什麽威懾力。
容澤面容淡淡地将錦盒放到杏花樹下的石桌上,對清妧道:“他送你的東西都在這裏了,你來看看吧。”
一句話就把清妧從蔣也身邊喚走。
蔣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可那是他送給清妧的禮物,似乎也沒哪裏不對。
他跟着清妧來到石桌邊。
容澤正為清妧一個個打開錦盒,指着不同的錦盒解釋:“這是送過來的第一個,這是第二個,這是第三個……”
他指的順序絲毫不差,蔣也撇撇嘴道:“記性還挺好。”看容澤幫清妧把東西拿出來,又道,“你別碰我東西!”
容澤冷冷瞥他一眼,從善如流地放下了手裏的錦盒。
這一對比,清妧又覺得蔣也無理取鬧了。先前那點憐惜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又被她咽了回去。
有了容澤這幾天的“精品豪禮”在前,這會兒她看着蔣也送來的小禮物,雖說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到底效果有限。
她将錦盒一個個看完收好,對蔣也道:“雖然剛剛看完,但是……多謝。”
蔣也唇角剛要翹起,便聽清妧又道:“以要不要往宮裏送東西了,我不需要,而且我們也馬上要搬出宮了。”
她不能收蔣也的禮物,出宮就要攻略封也了,這時候與蔣也糾纏不清,會耽誤她做任務。
蔣也表情一僵,然後問:“你要搬去哪裏?我把東西送到你的新住處。”
清妧搖頭:“不用了,真的不用給我送禮物。蔣也,我真的只把你當朋友。”
蔣也嘴唇輕抿,突然指着容澤道:“你出宮,是不是還與他住一起?”
清妧把他指着容澤的手攔下來,理直氣壯道:“自然是與師叔住一起,不過蔣也,我也跟你說過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阿兄,希望你不要誤會。”
誤會?
蔣也心中大喊着自己才沒有誤會!
可他清楚地知道,他說了清妧也不會信。
最後,他用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深深看了清妧一眼,留下一句簡短的話,轉身便走。
“我們雪耀狼族,從不輕易放棄自己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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