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管你就聽嗎?”沈言故問江賦。
江賦那瓶啤酒還拿在手中,而他看着沈言故,目光看似有些期許:“你試一試。”
沈言故立馬範兒就起來了:“手上的放下,”他再說:“不要再喝了,”他想了想又補了句:“今天都不要再喝了。”
江賦眼角有笑意,他點點頭就把手上的啤酒放下。
喝完了放一袋,還沒喝的放另一袋,然後把全部攏到桌子底下。
“好了。”江賦說。
沈言故笑起來:“這麽聽話啊?”
江賦:“嗯。”
沈言故問:“所以怎麽了呢?不可能無緣無故喝酒吧?”
江賦這次點頭了,他承認:“嗯。”
沈言故關心:“發生什麽事了?”
江賦又不說話了,就這麽看着沈言故。
陽臺雖然沒有開燈,但借了四處的燈後正好能看見彼此。
他們此刻像是在周圍滿是光明的黑暗角落裏,他們藏在這,不被人發現,卻被光擁抱照顧着。
江賦的眼睛也有些亮,不知是哪棟樓,哪間宿舍借給他的光。
沈言故不确定是否會觸及到江賦隐私了,江賦沉默片刻後,他又問:“不方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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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賦搖了搖頭。
沈言故:“那?”
江賦笑了一下,喊他:“沈言故。”
這個氣氛,沈言故總感覺到江賦是有話和他說的,于是他換了個姿勢站好,很認真地看着江賦,進入一個傾聽者的狀态,并應他。
“嗯。”
果然,在江賦沉默片刻後,他說:“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不知道該不該做。”
沈言故想了想,問:“你有什麽顧慮?”
江賦:“我有很多顧慮。”
沈言故揚眉:“比如?”
江賦手突然往一邊摸了一下,大概是想喝酒了,又大概想起啤酒已經被收起來了,才把手重新擡起,靠在桌上。
“比如,”江賦悠悠開口:“做了之後,事情很可能讓現狀倒退,”他說:“現狀很好。”
沈言故抿了一下唇:“真的嗎?要是現狀很好,你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江賦轉頭看沈言故一眼,然後又笑了起來:“你說的對。”
他繼續:“這個現狀,它看起來好,但其實不堪一擊,稍微發生一點小變動,就能立馬讓我變得很糟糕。”
江賦的聲線很低,又是在這麽個夜晚裏,沈言故仿佛覺得他都要進入江賦的故事裏了,他也要變得很難過。
沈言故眉頭都皺了:“這麽嚴重啊。”
江賦:“嗯。”
沈言故:“那如果去做呢?會怎麽樣?”
江賦說:“成功了當然好,要是失敗,結果會比現狀還不如。”
沈言故:“不如是指?”
江賦:“糟糕的一百倍吧。”
沈言故聽後舔了舔唇,不說話了。
“很難嗎?”江賦看着沈言故突然笑了一下。
沈言故不說話。
江賦幫他回答了:“很難。”
沈言故想了想,問:“成功了你會開心嗎?”
江賦:“當然。”
沈言故:“多開心?”
江賦:“糟糕的反向一千倍。”
沈言故驚訝:“這麽開心啊。”
江賦:“或許可以一萬倍,十萬百萬千萬。”
沈言故眨了一下眼睛。
江賦形容得怪可愛的,根本不像他以往說話的風格,他甚至懷疑江賦量身為那件事定做了形容詞。
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沈言故又問:“不做會後悔嗎?”
“我現在就在後悔,”江賦話裏有嘆氣聲:“但是後悔是後悔,遲疑是遲疑,在這件事上,這兩者好像一點也不沖突。”
氣氛又沉默了,片刻後,沈言故往江賦那邊走一點:“我覺得吧,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去做。”
沈言故語氣堅定,說完也看着江賦,更像在鼓勵。
江賦:“理由。”
沈言故攤手:“你都說了,現狀不堪一擊,随時可能會糟糕,那為什麽不博一博呢?而且你還後悔,你說這萬一成功了呢,那将獲得多少快樂啊。”
沈言故說着拳頭都握緊了:“一億的快樂啊!你不心動嗎?”
他說完差點笑出聲。
沒想到這詞這麽适合他來說。
“心動,”江賦說:“心動很久了。”
沈言故激勵他:“那還猶豫什麽?幹啊!幹就對了。”
江賦被沈言故突然的激情逗樂,低聲笑了出來:“你怎麽這麽可愛?”
沈言故無語:“你還有空管我可不可愛?”
江賦點點頭,話裏全是笑音:“好啊。”
心靈沈導師想要明确的回複:“好啊是什麽意思?”
江賦學沈言故的話:“幹。”
沈言故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加油啊,你可以的。”
江賦笑了聲,可能是情緒來了,又想摸啤酒,但又想起啤酒收起來了,又摸空。
沈言故稍稍放任一下:“那就允許你喝一口吧。”
江賦搖頭:“不喝,聽你的。”
沈言故哎呀一聲:“還真這麽聽話啊。”
江賦:“哥哥管當然要聽。”
沈言故頓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的心跳快了,幾天前的那層薄霧好像又悄悄飄進他的心裏。
過了幾秒,江賦突然說了句:“沈言故,要是我做了你讨厭的事,你會讨厭我嗎?”
沈言故疑惑:“你要做的到底是什麽事?怎麽我就讨厭了?能說嗎?”
江賦搖頭:“暫時不能,不過保證安全,不違法亂紀。”
沈言故:“那我為什麽會讨厭?”
江賦:“我不知道。”
沈言故想了想,實在想到江賦會做什麽讓他讨厭的事。
那就繼續鼓勵呗:“別管了,就幹呗。”
江賦又被沈言故逗笑:“好。”
過了一會兒,江賦又說:“這可是你讓我去做的。”
沈言故點頭:“對,是的,沒錯。”
江賦歪着腦袋看沈言故笑,大概是得到了疏導,看起來比一開始輕松多了。
沈言故也對他笑。
江賦能開心起來,沈言故也很開心。
“手上是什麽?”江賦視線往下走。
沈言故哦了聲:“吃的。”
剛才怕氣氛不對,沈言故一直沒有拿出來,既然問了,那就給你介紹……
“另一個袋子呢?”江賦又說:“不像吃的。”
沈言故又哦了聲。
既然你問這個,那就先這個吧。
這個人完全被江賦帶着走。
“這是我給你買的一個,嘿嘿,”沈言故莫名笑起來:“禮物。”
江賦頓時疑惑:“給我買的禮物?”
沈言故點頭:“對,就是,回來路上看到的,是運動手表,昨天剛出的,最新款。”
這手表其實是沈言故自己一直想要的,錢也已經攢好了,等了很久,但是晚上買來之後,他突然覺得它特別适合江賦。
那就送給江賦吧。
“它就是這樣薄薄的一片,和手環差不多大,屏幕也很小,”沈言故邊說邊把手表拿出來:“我給你買了白色,你戴戴看。”
江賦擡眼看沈言故。
沈言故有點虛:“不,不喜歡?”
江賦搖頭,突然伸手抓住了沈言故的手腕,往他身邊拉。
沈言故覺得江賦是想把他拉近一點的,但事情不知道怎麽搞的,一頓亂七八糟之後,他就坐在了江賦的腿上。
然後江賦就把手擡到他面前,正正好攔住他站起來的路。
江賦說:“你幫我戴。”
沈言故:“哦。”
怎麽感覺有點熱。
沈言故把手表的帶子解開,在江賦的手腕上繞一圈,再系上扣好。
“好了,”沈言故點了一下屏幕:“它功能不多,你按一按就會了,不用我介紹吧。”
說完沈言故就想站起來,但……站不起來。
江賦把手放在了欄杆上,看似無意地斷了沈言故的路。
他還說:“我不會,不熟,你送的東西得負責介紹完。”
沈言故又坐好:“那好吧。”
正好屏幕亮起來的是測心率的軟件,沈言故就點進去:“這個是……哇!”沈言故瞬間驚訝:“你怎麽就120多了?什麽情況?”
“嘩~”
陽臺的門突然被拉開。
兩人一齊往那邊看,見門口站着江賦的一個舍友,手裏還拿着手機。
“呃,電……話……”舍友話說得尴尴尬尬的。
江賦問:“誰打的?”
舍友:“你,媽媽。”
江賦:“沒事,我一會兒回她。”
舍友哦了聲,飛快把門拉上。
沈言故繼續問120多是為什麽,但江賦不僅說沒事,還不肯給他看手表了,手還藏了起來不給碰。
真是,要介紹是他,不介紹又是他。
江賦把手放下,沈言故覺得坐在江賦腿上有點怪怪的,索性就站了起來,接着把另一個袋子遞過去。
“還有這個。”
江賦問:“這是什麽?”
“吃的,”沈言故說:“你可能沒吃過,就我伯伯家的巷口才有的賣,它名叫月亮糕。”
低頭看袋子的江賦擡起頭:“月亮糕?”
沈言故:“對,”他指着天邊:“就是那個月亮,”他再指着盒子:“因為它彎彎的,很像月亮,也是橙黃色的,所以叫月亮糕,很好吃的,我堂姐把它當喜餅呢,你打開看就知道了。”
說打開就打開,江賦動作十分輕巧。
然後他莫名笑了一下,還叫他:“沈言故哥哥。”
沈言故笑:“啊?怎麽了?”
每次江賦叫沈言故哥哥,沈言故的心髒總有種被突擊的感覺。
江賦問他:“今晚有月亮嗎?”
沈言故看天:“沒有,被雲遮住了。”
江賦又問:“要是我想看月亮呢?”
沈言故看着天邊那片發光的雲,想了想道:“要不你吃一塊月亮糕吧,吃完了沒準月亮就出來了。”
沈言故不覺得自己這話怎麽了,但江賦聽了卻緩緩笑了起來。
發自肺腑的那種笑容,好像沈言故說了特別了不起的話。
沈言故也笑。
吃完月亮糕就能看見月亮,是他小時候媽媽用來哄他的話,沒想到這麽大了,還能用來哄江賦。
還說自己不是小朋友。
江賦沒有馬上就吃,而是把月亮糕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
他還說:“小了點。”
沈言故疑惑:“你想吃多大?”
江賦笑了一下:“不是。”
江賦又問:“沈言故,你知道十五的月亮多少錢嗎?”
沈言故:“十六元。”
江賦看他:“你怎麽知道?”
沈言故:“十五的月亮十六元啊,你以前吃雞的名字不就是這個。”
江賦點頭:“是的。”
沈言故:“不過我可不是因為你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江賦:“是嘛。”
沈言故:“小時候不懂字,總聽他們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天真以為就是聽到的意思,也不去問,”沈言故說着自己笑了起來:“我還到處和別人說,十五的月亮是十六塊錢。”
他看着江賦:“原來你以前也這麽覺得啊。”
沈言故說這些時,江賦始終把手撐在桌上,側着腦袋看着沈言故,等沈言故說完,江賦的眉眼又加了一點笑意,整個人都非常溫柔。
但他卻說:“不是。”
沈言故疑惑:“不是?”
“是別人告訴我的。”江賦說。
沈言故笑:“和我一樣的別人。”
“對,”江賦又說:“沈言故,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吧。”
沈言故揚眉:“這麽突然?”
江賦問:“去嗎?”
沈言故點頭:“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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