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戀蝶(一)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我只取一瓢愛了解————
婚禮如期舉行了,一切都盛大而奢華。一來充分的展示了雙方龐大的財力,二來也算是滿足了許多人莫名的虛榮。譬如擺在她面前的這場豪門盛宴,就讓人對尹氏廣闊的人脈有了足夠的了解。上至達官要員,下至各界名流,似乎都和他們有着不俗的交情。
世修是心疼她的。怕她厭煩那些虛僞奉承的社交場面,也為了她有限的心力着想,讓她留在二樓好好休息。于是她就有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好好俯視一下大廳中穿梭往來的各色人物,這一場商業聯姻帶來的不只是表面的浮華,它更向外界傳達着兩家企業對這場聯姻的姿态,各自究竟是持着怎樣的考慮才會選擇聯姻的呢?外面的人會這樣問,恐怕那些不知內情的內部人也會在心裏猜測着。估計自從消息傳出後各樣的傳言就已經沸沸揚揚的沒有停過,只是她蝸居在莊園裏沒有誰來煩她罷了。
圍繞在世修周圍的名媛淑女很多,但都被他禮貌的回絕了。她的‘丈夫’竟如此的有女人緣,她這做‘妻子’的是該高興還該嫉妒呢?呵……當初約定不幹涉私生活,看來她是要違約了。要是一切都是真的該多好?呵……她親手釀的甜酒将她自己灌醉了不成?不然哪來這麽許多的妄想?
一身火紅衣的美麗女子走近了他的身邊,意外的他沒有拒絕她的邀請,接過她敬上的酒一飲而盡。一直站在二樓俯視的映雪,被這個女子以及世修異常的舉動吸引了目光。她是誰?前女友?還是……還是更加親密的關系呢?
就這樣的想着,她不知不覺的緩緩下了樓。一身剪裁合身設計簡潔的白色禮服襯得她臉上淡淡的彩妝尤為讓人矚目,長發被簡單的绾成一個螺髻,別着一支雙飛蝶造型的鉑金簪,随着她款款的步子輕盈搖曳,幾乎振翅欲飛……
廳中的人們為之屏息,一剎那所有的目光全都停駐在了她的身上。她雍容大方的向衆人禮貌一笑,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着主角的氣勢,似乎向在場所有人宣布了自己女主人的身份。
他的心其實一直都牽挂在二樓那個白色的身影上,那些如蒼蠅般趕都趕不盡的女人們讓他厭惡至極,但他還是要禮貌的與她們一一寒暄。直到梅豔遞上一杯雞尾酒,他才稍微的喘了一口氣。沒想到映雪竟然走下樓來,她是誤會了他和梅豔嗎?
“你怎麽下來了?不是讓你在上面休息嗎?”快步走向她,趕在其它人向她伸出‘魔爪’之前将她拉進自己的範圍內。
“一個人在上面閑的慌,就下來看看,這位是……”她看向梅豔,好一個豔而不俗的女子……
“應梅豔,是我的朋友。”他們只是也只能是朋友了,但願她不要誤會才好。
“趙小姐,哦,不,應該是尹夫人……果然是世間少有的美人,難怪世修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決定結婚。換作是我,也會迫不及待的。”她很美不假,但并不是她吸引人的主要因素,她眼中散發着和世修很像的東西。她現在并不難理解為什麽他會決定和她結婚,畢竟每個人最愛的都是自己。能有幸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另一個自己,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錯過的。
“應小姐過獎了。”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落寞,這個女人應該是真的喜歡世修吧……盡管她掩飾的很好,但女人的直覺通常是不會錯的。“應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哪像我……”哪像她常年都只能是病恹恹的,局限在那一小片的天地裏。
“哪裏……”——
——
這時站在二樓背光處的三個人舉起杯輕碰,仿佛在慶祝着什麽。
“恒,厲風,你們回來的剛剛好,正好趕上看見這有趣的一幕。”他饒有興趣的瞥了一眼大廳中關系非同尋常的三個人。
“皓,快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恒好奇的追問道,怎麽他才翹家沒幾天,世修就把自己的‘終身’給定了?!嘿嘿,那位易氏的趙小姐可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啊……
“這個我之後慢慢跟你細說,先看看下面的好戲。”皓指着大廳中的三人,興味十足。
一直沒有開口的的厲風只是向下瞟了一眼,就懶得再多看。“那位趙小姐恐怕命不久矣了。”經過他這雙專業的眼睛看過,幾乎是十成九點九的準确。那位趙小姐看起來似乎是抱病多年,長期靜養并且長年用藥,即使精心妝扮過,仍然掩飾不掉她身姿的病弱。
“厲風……這大喜的日子說這個……”雖然并不懷疑他的話,但畢竟在今天這個時候說總是不太吉利。
“信不信随你們,要知道我可從來沒有誤診的記錄。”他是醫生,只在乎人命,沒有工夫去在乎那些有的沒的。吉利?哼,性命都顧不上了,還有閑心去在乎那個?!
“知道啦,厲大醫師……不然我費力把你從冰島帶回來幹什麽?!”他花這麽大的力氣不就是讓他來看看這位‘大嫂’是否能和世修白頭到老嗎?
鮮少露出笑容的厲風竟忽然的笑了,讓另外倆人吓得險些從二樓的欄杆後跌下去!
“恒,我有沒有看錯,風居然在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皓扯了扯一旁的恒,“你看見什麽了?”沿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原來他還是在看廳中那三個人。
“皓,風會笑是因為那個……”他指了指世修環抱在那位趙小姐腰上的手臂。這可不像是世修會做的事啊,究竟這位新‘大嫂’有什麽魅力,能讓他這個一向不動真情的大哥着迷至此?
梅豔瞥了眼他一直緊緊摟在映雪纖腰上的手臂——這麽強烈而明顯的宣告着占有……他真的像外界說的那樣,這只是一場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嗎?
“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有時間歡迎你們來我店裏坐坐……”她極力的掩飾着失落,幾乎維持不了臉上的笑容。
“應小姐慢走,有空也希望你能來家裏聊聊……”看着這個幾乎可以算得上‘情敵’身份的女人,她卻不忍心再留她繼續在這裏獨自傷心。同為女人,她又何苦為難呢?
“當然當然……哦,還沒祝你們百年好合……”自侍者的托盤中拿過一杯雞尾酒,她一飲而盡。“那麽我先告辭……”将空杯交給侍者,她盡量維持着最後的風度。
“謝謝。”她也取過一杯,打算飲盡時卻被世修擋下,繼而替她幹了這一杯。
當時他只是單純的考慮到她的身體,并沒有多想。然而這一幕在其他人——比如梅豔,比如躲在樓上看戲的三個人,比如其他在場的賓客的眼中……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小小的舉動在他們的眼中是多麽的不同尋常。
梅豔只能強忍着滿心的酸楚,禮貌的淺淺一笑,然後靜靜的離開。原本在來之前還存有的一絲幻想,現在全部随着他今晚的舉動而灰飛湮滅了。他愛上了那個女人!也許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但他無疑是愛上了那個和他很像的女人————
“不送送她嗎?”映雪笑問道。連她自己都為這句話夾帶的醋意而好笑,他的舉動讓她都産生了錯覺,更難怪其他人了。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從他為她擋酒開始,一道道自各個方向朝她投射而來的目光。而其中多半是夾雜着女人獨有的惡毒與嫉妒……
“不用,她可以照顧好自己。”他認識的梅豔,是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照顧的。
“哦?”遲鈍的男人!以為堅強獨立的女人就不需要照顧嗎?
世修啊,你可知道不管她們表現的多麽堅強,她們始終都還是女人,她們都需要男人或多或少的照顧。也許你會對這論調不以為然,但這卻是不争的事實。不是說女人不可以完全的獨立,不是說女人們離了男人就不能好好的活,只是想說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男人們尚且還有躲進女人懷中尋求安慰的時候,人們又何必苛求那些原本就活得不易的女人們呢?想到這些,她不禁為梅豔感到悲哀……
見她不信的笑着,他卻不想再進一步的向她解釋梅豔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讓她誤會,事情豈不是更糟了?“我送你上去休息,你站了太久了。”心疼她踩着高跟鞋站了許久,他扶着她上樓去。
“如果那些目光可以穿透我的身體,我想我已經千瘡百孔了。”她好笑的以目光示意他看看周圍。
“那又如何?我的心可是只在一人身上。”他不是沒有注意周圍是什麽狀況,但此刻他的眼裏心裏只有一人而已。
看着他眼裏的認真,她有那麽一瞬間的震撼,但旋即恢複了常态。“若這是真心話,我就真不知道拿什麽來報答了。”她似玩笑似認真的說。若是他是真心,她就該覺得問心有愧了。
“是不是真心,映雪何不自己看清楚呢?”他并不直接答,将答案留給她自己去找吧。
“哦?”她笑而不語,任他扶着上樓去。
樓上的三個人可是恭候兩位主角多時了,靠在二樓的扶欄邊不約而同的擎起杯敬他們倆。
“世修,恭喜了!”恒跳到映雪身邊,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一番,不住的贊嘆。“啧啧,這樣的美女也被你娶到手了!”
“恒……”不滿他的舉動,不自覺的将映雪往自己的身後輕拉。
“喲喲喲,世修……這可不像你……”見他這舉動,皓忍不住調侃道。“什麽時候你會這樣護着一個女人?”
映雪見識了他們的言行,也就大約的猜出了他們各自是誰。她自酌了一杯,敬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厲風。“厲先生那份厚禮,映雪還沒有謝過。”
“客氣了。”他舉杯回敬她,“不過以趙小姐的身體狀況,不應該再沾酒。”他看了看她手中那杯不知道是什麽品種但卻清香四溢的酒液,示意她不必幹這一杯。
“多謝厲先生關心,”她不甚在意的仰首飲盡,笑答的很是自如。“這酒是映雪親手所釀,分寸……”她執起白瓷小瓶再倒一杯,“自然也掌握在映雪的手中。”
“怎麽厲風有提前送禮嗎?我怎麽不知道?”恒被他們這對話弄的摸不着頭腦。
“你不知道的多了!”皓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看樓下的狀況——原來是易氏的人到了,難怪引得大廳一陣‘熱鬧’!
“世修,替我應付一下好嗎?”看見易士吾的身影出現在大廳中,她不禁有些厭煩。如果不是他這老家夥從中興風作浪,今天的事也不至于弄的這麽複雜而累人!
“好,你好好休息。”雖然依然沒能完全明白她和易氏的關系究竟如何,單看她不悅的模樣就知道一定不是那麽愉快。
“嗯。”她聽話的點點頭,目送他下樓去。果然不出她所料的,一大堆原本散布大廳各處的女人們一下子彙聚到他的周圍。呵……看來她所選的可是個十分搶手的男人!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跟随着他,這份感知讓他覺得滿意——至少她并不是全然的當這是一樁交易在進行。而面前這一堆狂風浪蝶,實在是讓他感到厭惡。他的心中只容得下一只雪白翩跹的蝶,一只纖弱卻讓人眼中心中充滿光明的蝶——
映雪,弱水三千,我只取你這一瓢飲就夠了……
只戀你化身的蝶————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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