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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初三之後,沈放的課業一下緊張起來,平時學校布置的作業也多了很多。他跟他媽說想每兩禮拜去次苋菓宅,放松身心有利于更好的學習。馮女士平時就不太管他,初三也不過看得稍微緊了那麽點,聽他這提議不算過分也就同意了。
沈放回到苋菓宅的那兩天,也是村裏少年們玩的最瘋的兩天。有時候淩君則休息在家,也會被他叫出去一起玩。
“我們要去釣魚,你去嗎?”
這天又是難得的周六,沈放趴窗口問對面的少年願不願意一起去釣魚。
淩君則聞聲擡頭:“釣魚?去哪兒釣?”
“就這附近的一條河浜。”
那條河不大,已經存在不知道多少年了,沈放他們從小就在那裏釣魚,有時候還能釣到小龍蝦。
淩君則一開始有些猶豫,但看到沈放一臉期待的表情,最後還是答應下來。
“去。”
沈放笑容越發燦爛:“那好,你現在下來,我們這就過去!”說完轉身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十分鐘後,沈放他們和鐘憶還有胡嘉樂在約定的地點碰頭,四個少年帶着塑料桶、小板凳和自己自制的簡易釣竿,腳上穿着雨鞋,興高采烈地朝着那條人跡罕至的河浜而去。
等到了地方,将塑料桶裏的小板凳拿出來,各自挑選一個地方往河邊一坐,每個人都是釣魚高手的範兒。
淩君則沒有釣具,也不會釣魚,就搬着小凳子坐在沈放旁邊看他釣。
沈放的釣魚竿就是根長長的竹竿上系着釣魚線,釣魚線一頭再紮枚魚鈎,連魚餌都是家裏昨晚吃剩下的白米飯。
淩君則好奇地問:“這魚吃米飯嗎?”
沈放把米飯揉成團黏在鈎子上,有模有樣地抛向河中央:“吃啊,我以前也這麽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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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淩君則遲疑道,“我看鐘憶他們用的是蚯蚓。”
沈放皺眉,一下子站起來沖胖子那邊喊:“鐘憶你們用蚯蚓了?”
小胖子洋洋得意地一舉手旁的塑料桶:“對啊,十幾條蚯蚓呢,等着鐘爺請你喝魚湯吧!”
“卧槽你們太陰險了!”沈放罵了聲坐回座位。
淩君則問:“怎麽了?”
沈放有點洩氣:“有了蚯蚓估計魚都不吃我的米飯了。”
有了山珍海味誰還來吃他這糠咽菜啊!
見他如此,淩君則忍不住道:“那我給你去邊上挖點?”說着就要起身。
沈放心裏卧槽了聲,立馬将他一把按住,語氣不容置喙道:“挖什麽挖,釣不到就釣不到呗,你別去碰那東西!”
在他看來淩君則的手幹淨又漂亮,可以執扇,可以握筆,也可以用它做出各種優美的疁劇動作,卻不能與蚯蚓相配。一想到淩君則手裏捏着條蚯蚓,又是泥又是土的,他就覺得有種暴遣天物的感覺,簡直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淩君則被沈放一按當真不動了,只覺得自己手背上覆蓋着的那點溫度一路竄到心間,整條手臂都隐隐發麻。
他垂下眼睑,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好,我不碰。”
沈放這才滿意地收回手,重新拿起釣竿。
只有白米飯做魚餌,收獲到底比鐘憶他們的差點,期間只有兩三條小雜魚上鈎。
見釣不到什麽東西,沈放幹脆開始跟淩君則聊起天來,徹底不去管那根沒動靜的魚竿了。
“志願?”
淩君則托着下巴注視河面:“你不是要中考了嗎?有想過上哪所高中嗎?”
沈放還真沒想過,他一向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性子。而他爸媽也是心大的沒邊的人,估計這個問題要是淩君則不問,他真能等到填志願的那天才開始想。
他思索一陣,沖胡嘉樂方向喊了一嗓子:“哥,你第一志願是什麽?”
話音剛落,胡嘉樂聲音悠悠傳來:“我?我就離家最近的呗,疁城三中,從我家走過去就十五分鐘不到。”
鐘憶聽到他們說話聲,也中氣十足地插進來:“我也一樣,疁城三中!”
沈放小聲嘀咕:“都疁城三中啊。”他轉向淩君則,“疁城三中是不是離你們學校挺近的?”
淩君則愣了愣,道:“不算遠,走過去五分鐘吧。”
沈放低頭想了想,忽然笑起來:“要是我考上疁城三中,咱倆不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嗎?”
淩君則心頭一動,盯着他的笑臉看了半天才拖長聲音裝作若無其事地“嗯”了聲,重新将視線調回河中央。陽光照射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波瀾,映襯得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也閃爍着宛如碎鑽般耀眼的光華。
傍晚收杆回家的時候,鐘憶和胡嘉樂分別釣到了三條巴掌大點的草魚,而沈放才釣到兩條手指那麽長短的小毛魚。由于太小了,他都不好意思帶回去,就又給放生了。最後還是鐘憶他們看不過眼,将自己的魚各分了條給他。
沈放一下又高興起來,誰釣的無所謂,只要有的吃就行。
“去我家吃飯吧,晚上讓我外婆煮魚湯。”沈放舉了舉手裏的塑料桶。
可能覺得與淩君則有緣,或者一個小孩吃飯實在可憐,有時候沈放不在他外婆都會主動叫淩君則過去吃飯,對他十分的關心愛護,為此淩娅還送了好幾盆花給沈放外公作為答謝。所以淩君則現在已經是沈放他們家餐桌上的常客了,根本不會感到不自在。
“好。”淩君則說着就想要去拎沈放手裏的那個魚桶,結果被對方擋開了。
“幹嘛?”
“幫你拎會兒,不重嗎?”
“不重。”沈放一手拿着兩個小板凳,一手拎着塑料桶,十分神勇的模樣,“你一邊去,拿着釣竿就好,其它不用你管。”
淩君則沒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和你一起拎吧?”
這次沈放沒拒絕,兩個人各拎一邊,提着兩條魚一路回了家。
晚飯的時候沈放外婆煮了一大鍋魚湯,湯白的跟牛奶一樣,鮮美異常,兩人都喝了好幾碗。
吃過晚飯後淩君則就回去了,說還有作業沒做完。
沈放在樓下看了會兒電視,到差不多十點鐘,他外公開始趕人了,沈放只好上樓睡覺。
他路過窗口的時候特意往對面看了眼,發現淩君則房裏的燈還亮着,不知道是在做作業還是淩娅在輔導他。
沈放躺床上看了會兒漫畫,到十一點了,他又起來看了次,發現燈還亮着。
這個時間段淩娅肯定不會再輔導淩君則了,那肯定就是淩君則還在做作業。沈放腦海裏一下閃過一個念頭,覺得是不是因為今天找淩君則出去玩了,所以才害的對方這麽晚還在趕作業。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讓他再也無法忽視。終于,他忍不住小聲叫了淩君則名字,幾聲之後,對面的窗開了。
“你怎麽還沒睡?”沈放開門見山地問。
淩君則一頓,說:“看會兒書。”
“屁,你是不是作業做到現在?”
“……”
見他這樣,沈放知道自己猜中了,抿着唇好半天沒說話,忽地嘆了口氣道:“以後要是不想出去你就直接說,我不會生氣的。”
沈放覺得是因為淩君則怕自己不高興才會寧可做作業做這麽晚也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玩,其實他猜的挺準,不過不是“怕”,而是“不想”。
“沒有,是我自己要跟你們去釣魚的,今天我玩的很開心。”
開心個屁,你就光坐在那裏坐了一下午,我還他媽只釣到兩條手指那麽粗細的小毛魚!
沈放深深看了他眼,啥話沒說,悶聲不響地轉身回了屋裏。
淩君則張了張嘴想叫住他,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在窗邊站了許久,淩君則正打算要關窗,沈放那邊卻突然又有了動靜。
“沈放你做什麽?”他看着沈放從屋裏探過來一塊長長的木板,大概兩米長一米寬的樣子,一下傻眼了。
沈放将木板架在對面窗臺上,伸手往上面按了按試試結不結實,随後竟然一躍而上從木板上爬了過來。
淩君則看了大驚失色:“你不要命了,掉下去怎麽辦?!”
沈放不聽他的,兩三下就搖搖晃晃爬到他這邊來了。
“怕啥,兩樓掉下去也死不了,最多傷筋動骨呗。”他拿淩君則曾經說的話堵他。
淩君則簡直被他氣笑了,就問:“你過來幹嘛?”
沈放拍了拍手,直白道:“我就想試試行不行,要是行的話以後我晚上就能過來找你玩了,通過架橋我們可以實現無障礙交流。白天你要是作業太多的話就別和我們出去了,不然你第二天上課精神會不好。”
淩君則沒想到他是為了這個,表情一下空白了瞬間,再多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心頭一陣暖,他清了清嗓子,瞥到那塊木板,問:“這塊板你哪兒來的?”
“床上拆下來的啊,那是我床板。”沈放往椅子上一坐,說,“你還有多少作業啊?”
淩君則也坐會桌邊:“還剩一點了。”
“那我陪你做完。”
半個小時後,當最後一個字寫完,淩君則合上書本,擡眼便看到沈放昏昏欲睡的樣子。
“不然你今天睡我這吧?”他提議道。
沈放慢半拍地看向他:“啊?”
淩君則輕輕蹙着眉,解釋道:“你這樣回去不安全,黑燈瞎火的摔了怎麽辦?明天我媽一早就出門了,你到時候再從我家大門走回你家不就行了。”
沈放用昏沉的大腦想了想,他外公外婆反正也不會那麽早叫他起床,無聲無息地溜回去對他來說不難。
“那行吧!”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快點睡覺,我困死了。”說着自來熟地摸到淩君則床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淩君則看他這樣搖了搖頭,洗漱一番後也脫掉衣服躺到了他身邊。
那晚是他倆第一次同床共枕,不過彼時兩人都是又累又困,幾乎是沾上枕頭就睡着了,可以說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淩君則醒的時候沈放還在睡,頭發翹得亂七八糟,手腳滿床亂放,纏在淩君則身上像條八爪魚。
“……起啦?”沈放被吵醒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你不然再睡會兒吧,反正還早。”淩君則看他這麽困,不忍心叫他起床。
沈放艱難地睜了睜眼,朦胧中看到淩君則站在床邊看着他:“好,你路上……小心。”說着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淩君則控制不住地揉了揉他發頂,雙目含笑:“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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