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狗血娛樂圈(9)

燈火通明的碼頭, 一批貨物正在有條不紊地運往指定地點,身着風衣的青年混在其中,高大挺拔、氣質卓然。

天色黑暗, 附近的工業區完全廢舊, 除了這一批新來的腳步聲,已經鮮少有人問津, 所以一絲一毫的動靜落在耳中都極其突兀。

“小心!”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青年整個人立刻前傾,就地一個翻滾穩住身體,頭頂砸下來巨大的水泥管道堪堪落在身側, 破碎的泥塊掀起了一陣煙灰, 完全籠罩了腳下的區域。很快,鐵物的摩擦聲與磚塊砸下的碎裂聲接連響起,有人急促叫道:“快跑!”

但是火星已然在泥磚地上飛濺, 子彈鑽進□□, 慘叫聲和槍聲響成一片。青年面容冷峻, 利落掀開外套拇指順着腰側一扯, 騰空握住槍支。子彈以一種令人窒息的槍法精準射出, 轉瞬之間扭轉局勢,在道路前方打開一個突破口。

“跟上。”

一行人一面開火一面前沖, 然而轉角刺出來的刀鋒猝不及防地沒進了青年的身體, 不過不夠深,骨節分明的手指鉗住對方手腕咔嚓折斷,他将刀那頭的人扯過來, 狠狠一腳踹開。對方頓時斷了線的風筝一樣摔了出去, 把後面趕來的人砸了個人仰馬翻, 兩夥人再次真刀真槍地纏鬥在一起。

但是不消片刻, 刺眼的白光打進巷子,燈光大亮,整齊的腳步聲快速靠近,伴随着子彈上膛的聲音,這一塊區域已經完全被包圍。

青年眯了眯眼,瞧見了白光後那輛純黑的幻影加長,從容不迫地走了過去。

“舅舅。”

沈骞關上門,簡單地和車上的男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脫去了自己的風衣。車上的醫護人員立刻過來替他包紮,刀子在肋下紮了個很深的口子,血液已經徹底染紅了他的襯衣。

“喲喲喲,嘶……”

沈骞不動聲色,坐在一旁的男人倒是先替他呼起痛來,然後便是破口大罵,“沈承峰這個殺千刀的傻逼玩意兒,真特麽敢對你下狠手,他這是要你的命吶?”

“嗯。”沈骞淡淡應了一聲,因為疼痛微蹙起了眉,“不是第一次了。”

何巍氣得吹胡子瞪眼,把沈承峰翻來覆去罵了個千百遍,然後才想起來問他,“原因呢?就你說的那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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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啊!居然真敢和你老子搶人,牛逼!搶他娘的!舅舅支持你!”

何巍一番拍大腿的豪言壯語,然後打趣道,“小狐貍精長什麽樣啊,我看看。”

沈骞把一旁的手機屏幕劃開給他,嘴角終于帶上了笑,眼底也微微泛出一點光。

結果給何巍眼睛看直了,“卧槽,這麽靓?!大美人啊!”

沈骞的笑容立刻斂了去,把手機收了回來。

何巍哈哈大笑地拍他肩膀,“臭小子!我還會和你搶人不成?”然後摸着下巴,回味般地晃頭,“真好看吶,真好看。”

沈骞:“……”

“不過你現在和奪權失敗,被驅逐出沈家沒區別啊?”何巍眯了眯眼,正色道,“沈承峰是什麽人你比我清楚,你可想好了,放着好好的頂級財閥大少爺不做,要來跟我搞這些亡命的勾當?”

“想清楚了,我是自找的。”沈骞輕輕嘆了一口氣,閉着眼倚在了車座上。

那日與沈承峰決裂,對方很快對他實施了全方面的打壓,商業還好說,他的公司以新媒體、服務業為主,和沈氏壟斷的運輸等産業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經營多年根基深厚,沈承峰一時間無法如何。反倒是人身安全成了大問題,沈家在b市力量只有小部分聽他的命令,大部分還是歸屬沈承峰,天天對他圍追堵截,十條命也不夠死的,他只能離開b市暫避鋒芒。

何家在x市本就是龍頭老大,運輸業和沈家又一南一北兩翼齊飛,他從這裏找到機會擊垮沈承峰顯然要容易很多。

至于其他就不在考慮的範圍了,畢竟讓他放棄那人,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

沈骞搬離了沈宅,對宋疏說是出差,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了,和他發消息也回得很慢,電話也經常無人接聽。

沈承峰也很忙,早出晚歸比前些日子更甚,反倒是沈朗最近經常來沈宅找他,還在念大學的男生活潑風趣,确實能陪他解悶。沈承峰看到男生也很和藹,偶爾還會關心他學習,和對沈骞完全就是兩個态度。

不過宋疏還是不安,直到某天出席電視劇發布會的時候造型師給他提了一套衣服,說是沈骞親自為他挑的,還配了一塊他派人從x市送回來的手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

手表設計精巧大方,表盤的側面還嵌着一粒藍色的鑽石,猶如浩瀚大海一般,很漂亮。

他把它系到了手腕上,稍微放下了一些心。

宋疏一慣早睡早起,這日也一樣,不到十一點就陷入了酣睡。結果懷裏的小狗忽然站起了身,在他懷裏拱來拱去,咬着他的衣角嗚嗚咽咽,宋疏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摸了摸小金毛的腦袋,結果小狗還是咬着他的衣角不放,時不時還叫一聲。

沈承峰還沒有回來,比平時更晚。宋疏看向窗外柔軟的月光,忽然福至心靈地起了床。

別墅背面是一大片修剪整齊的綠色草坪,出了草坪繞過一條綠樹叢生的小道和幾面花牆就是沈宅的側門,鐵栅欄外是一條人跡罕至的石子小路,而此時正停着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而沈骞就站在車門幾步遠的地方,地上軟倒了幾個安保,他正準備攀越圍牆。

然後看到宋疏他也是一愣,随後直接把人從牆裏面撈了出來,牢牢抱進懷裏。

沈骞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勒進骨肉裏,鼻梁貼着他細白的脖頸來回磨蹭,呼吸粗重得宛如一匹野獸。

“你怎麽……你這些天去哪裏了?”宋疏由着他抱了一會兒,被他在脖頸處又親又舔,弄得他氣息不穩。

“x市。”沈骞含着他的喉結輕輕舔吸,然後埋頭在他頸窩裏蹭來蹭去,“最近很忙,抱歉……”

“現在忙完了?”

“還沒有。”

“那你現在回來做什麽?”宋疏的睫毛扇動着,輕輕撲在他臉上,“你待會兒就要走,對嗎?”

“是……”沈骞聲音發啞,“但我太想你了,受不住了。”

他捧着宋疏的臉一寸一寸地吻,從眉心到眼睫到唇瓣,牙關被舌頭頂開,滾燙而柔軟的舌卷起他的舌尖,然後被叼住用力地吮吸,大力攪弄,連咽下唾液的時間都不給,親得水聲連連。

因為太過思念,所以明知道是虎穴龍潭,明知道只要踏上b市的土地就會被親生父親下死手追殺,還是忍不住回來看看他。

“你有沒有想我?”沈骞撫摸着他睡袍下柔軟溫熱的身體,車廂裏的衣料摩擦聲與心跳聲震耳欲聾,他把人緊緊抱在自己懷裏,含着對方唇吸吮個沒完,然後一遍一遍地問他,有沒有那麽一點點想他。

車內空間有限,宋疏被男人堵在堅硬的胸膛和後座之間,男性荷爾蒙像是打碎的香水般把人纏繞包裹,熏得頭腦都混亂起來,他下意識想要掙紮,結果在推上男人身體的時候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神志恢複清明,他忽然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沈骞今天确實噴了香水。

……就像特意要掩蓋掉什麽氣味一般。

宋疏緩了緩,擡起身子撩開對方微長的額發,他額頭已經被汗水打濕,那雙明亮深邃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滿目都是深情,看得人心發顫。

“你父親……”

“他一時半會回不來。”

沈骞不願聽到這個名字,只要宋疏一說就撲過來吻他。他無奈,只好抱住對方的脖子回吻,手指輕輕順着他的發,等他情緒穩定了再問些別的。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但是給我時間就能解決。”沈骞告訴他,“等我回來,好不好?”

宋疏被他吻出了眼淚,搖搖欲墜地挂在泛紅的眼角,将落未落,薄紗般的月光灑下來,他漂亮得像一只食人心魄的雪山白狐。

“你願意等我嗎?”沈骞用拇指拭去他的眼淚,喉嚨發澀,“不用很久,最多一年。”

等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任何人面前吻他,就算他心裏還有別人也無所謂,只要能夠待在他身邊,他就有足夠的耐心去填滿他,直到他整個人都屬于自己。

“……你注意安全。”宋疏望着他許久,輕聲說。

他的目光在夜色裏緩緩流淌,如一泓清澈的水光,溫柔得沈骞的心髒都快要炸裂。

“……如果,如果我和父親之間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沈骞沒忍住,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的嗓音甚至是嘶啞的,像是因為害怕聽到回答而失聲。

但他沒有等來答案,因為不遠處傳來了車輪的傾軋聲,是沈承峰回來了。他派出去的人手已經做到了極致,但還是沒能為他多争取一些時間。

宋疏趴在牆上看着他離開,确認車輛平安融進了夜色才從牆頭上下來,原路返回。

“站住,不許動!”

但當他走到草坪中央的時候,忽然幾道強烈的白光打到了他身上,光線刺眼,宋疏用手背遮住流淚的雙眼,高挑清瘦的身影在夜裏變得明晃晃,如同一個被曝光的罪犯。

不過下一秒這人就被喝止了,他發現自己照的是宋疏,立刻惶恐地放下了手電。

“小疏?”

沈承峰從幾名保镖後走到他身邊,脫下大衣把人嚴嚴實實地裹住,然後小心抱了起來。他低頭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一個吻,聲音溫柔,“怎麽回事,這麽晚還沒睡?”

宋疏沒說話,于是沈承峰就抱着他往屋子裏走。

“瞎了眼的東西,連夫人都敢照!”

方才那名保镖已經被摁在了地上,男人路過的時候連眼神都沒有給,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處理掉。”

那語氣輕飄如落葉,宋疏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理,他也不想問,只覺得微微有些冷,于是男人把他抱得更緊。

沈承峰把他放在床邊,去衛生間擰了熱毛巾,半蹲下托起他赤/裸的雙足耐心擦拭。

“夜裏出去還光着腳,不怕劃傷嗎?”他的語氣就像一個溺愛淘氣小孩的長輩,完全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怒氣。

即便宋疏此刻衣衫不整,雙唇紅腫,一眼看去便知道發生了什麽。

把他的腳擦得幹幹淨淨,沈承峰半跪在地,托着那溫潤玉足把玩片刻,遞到唇邊親吻他的腳背。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帶着薄薄的繭,那張英俊而威嚴的臉貼在他的足邊,閉着眼輕輕地吻,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宋疏把腳縮了上來,抱着腿坐在了床沿,目光微閃,仍舊一言不發。

沈承峰就保持這樣的姿勢看了他許久,終是輕嘆一聲,起身不知道去了哪,等到他回來,手裏多了一份文件。

“我看你也不想睡覺,不如我們來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宋疏擡頭看他。

男人把他抱到床頭,放進被子裏仔細蓋好,然後才在床邊坐下。

“這是一份財産轉讓書,也算是一份遺囑。”知道他看不太懂,沈承峰便簡明扼要地和他解釋,“我已經通過一些方式把沈氏大部分財産轉移到了我個人名下,你是我的妻子,等我過世後,這些就會全部屬于你。”

“至于那些沒法轉讓的,比如公司的繼承,我還沒決定。”他把文件翻到了某一頁,“你不懂得管理公司,這些給你也沒用,但你可以決定它們的歸屬權。”

“沈骞還是沈朗,或者是別人,由你來決定。”

宋疏擡眸望向男人,那雙眼深邃如海,唇角還帶着點點的笑意,卻莫名讓人覺得寒冷,如同浸潤在冰窟之中。

因為他說,“沈骞的命,也交給你定。”

宋疏哪裏不知道他話裏的深意,沉吟片刻微微偏過頭,“你要我如何。”

“很簡單。”沈承峰屈起食指蹭了蹭他柔軟白皙的臉蛋,缱绻溫柔,“離沈骞遠一點。你離他越遠,他越安全,得到的也越多。”

忍不住傾身吻他的唇,沈承峰像是在哄他,又像是在懇求,“何況我遲早會死,你和他,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乖乖的,好不好?”

輕飄若羽毛的吻落在唇上,讓原本微腫的唇再次泛起一陣酥麻,他想到了車廂裏那隐藏在香水後淡淡的血腥味,點頭說了好。

“但是我想出去拍戲。”宋疏說,“我不想一直呆在家裏。”

……

宋疏接的新戲是一部諜戰片,他親自選的,飾演一個年輕的軍官。

那日和沈承峰說開之後兩人關系也恢複到了從前,聽聞這角色要用槍,沈承峰便親自上手教他。他站在宋疏身後握着他的手,宋疏整個人都陷在了他懷裏。懷中人發絲柔軟耳尖雪白,還散發着淡淡清香,于是男人在扣下扳機的時候咬了他的耳垂,宋疏頓時就像一只炸毛的貓,再也不要他教。

他還經常親自開車接送他,于是整個劇組都知道了他們的關系,而且是沈家正牌夫人的身份。

沈家大少爺因為奪權失敗被逐出b市的消息也在上流圈子裏傳播開來,沈氏這種頂級財閥不知道人多少盯着,這個消息自然炙手可熱,一時間沈氏內部風起雲湧,巴結讨好沈朗、排擠沈骞心腹的比比皆是。

不過也不敢做得太絕,因為沈大少本身實力雄厚,沈承峰也沒有直接表态,讓人揣摩不透。

宋疏不關心這些,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沈骞聯系了,消息也鮮少發,前幾天沈朗刻意來告訴他沈骞在x市被拍到用豪車載美女,他也毫無反應,仿佛一點都不在意。

但有一天拍戲休息的中途,他突然就被人拉着鑽進了一條巷子裏,沈骞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戴着鴨舌帽、大墨鏡,着實把宋疏吓了一跳。

“你怎麽又……”宋疏偏過頭不給他親,眉頭緊蹙,“放開我。”

沈骞起初耍賴不放,但很快他就發現,宋疏的眉梢眼角都浸着冷意,他是在認真拒絕自己。

“你是不是看到那條智障新聞了?”沈骞讨好地圈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蹭,“那是我舅舅的女人,車也是他的車,只不過雇我做了趟司機……”

“不必和我解釋。”宋疏聲音淡淡,再一次推開了他,“而且,我認為你應該交一個女朋友。”

沈骞一愣,然後他聽到宋疏繼續開口。

“你應該娶妻生子,擁有自己的家庭,而不是來糾纏我。”他說,“因為你和承峰鬧別扭讓我覺得不值得,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想被打擾。”

“你走吧,不要再來見我了。”

沈骞不死心地想要挽留,宋疏的眉頭便越皺越緊,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從口袋裏取出一塊表還給他,沈骞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送他的那塊,梗着脖子怎麽也不肯接。

于是宋疏手掌一松,那價值千金的表便掉落在了髒污的地上。

沈骞也許不缺錢,但刀尖舔血下賺來的第一筆金倒底意義非凡,他還是會心痛的。

宋疏離開的時候也帶走了他懷裏的殘存的一絲白梅香,于是血腥味在幽暗的巷子裏蔓延開來。即便沒有用力,但沈骞的傷口還是裂開了,被沈承峰追殺這麽久,他身上的刀傷槍眼數不勝數,若非冬日穿得厚,便是裹再厚的繃帶都能透出來血跡。

今日剛踏上b市的地盤他便挨了一槍,他沒覺得疼,死裏逃生時也不覺得怕,只是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便什麽都值得了。

腰腹傷口滲出的血沿着皮膚蔓延,粘膩而冰冷,他只是輕輕觸摸了一下,便疼到渾身發抖。

何巍不讓他來,但他偏要來,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自從母親死後,這個日子便鮮少有人提及。

他以前也不在乎,後來……後來他想在這一天見到宋疏。

***

時間過得很快,等宋疏拍完這一部戲之已經到了來年三月,恰逢上一部戲播出,他的臉終于正式出現在了屏幕上。

正如經紀人所說,他甚至不需要什麽演技,光靠這一張臉就能紅,花瓶又怎樣,娛樂圈就沒有比他更好看的花瓶了。再加上劇的熱度很高,人設也棒,宋疏很快就火了起來。

他長得這樣好看,又是新出來的小明星,不乏圈內有很多大佬對他感興趣,可但凡只要敢伸伸手的,都或多或少知道了厲害。

媽呀,那可是沈家,還是正牌夫人,誰敢惹?

于是很快,這個消息不僅在上流社會,在其他地方也傳播了開來,與此同時,沈家正巧要辦酒會為沈承峰慶生,于是男人便想在這個酒會上正式宣布宋疏的身份。

沈承峰每年生日都是整個家族集團的盛會,世交親眷、生意夥伴、各大關系財閥往來車水馬龍絡繹不絕,酒會更是熱鬧非凡。

宋疏不适應這種衣香鬓影和敬酒攀談的場合,沈承峰也不強求他出去,只等最重要的時候把他帶上臺,介紹給衆人就足夠。

他今日這一身白色的西裝是沈承峰親手挑的,出去前男人捧着他的臉一寸寸用目光描摹,然後埋頭在他的白細的頸子下親吻,留下一個顯眼的紅色吻痕。

宋疏沒有拒絕,他的眼簾微微垂下,在品味剛才男人眼底浮動的一絲不安。

天幕陰霾,雲層低垂。今日其實并不是一個好天氣,窗外的草地不如平日的綠,沒有陽光照耀的噴泉也少了幾分色彩。

所以在一隊黑車依次停在別墅大門前的時候,氛圍顯得格外肅殺。

為首的那輛車門打開,高大挺拔的男子探身出來,墨鏡遮不住刀劈斧鑿般的面部輪廓,門前的安保剛想出聲去攔,手臂便被狠狠扭住,人直接跪到了地上,連同其他的夥伴一起。

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人好像是……大少爺?!

家中充當迎賓的傭人見到沈骞立刻僵在了原地,最前面那個還腿軟向後退了半步。管家匆匆走進正廳找到人群中的沈承峰,俯首他耳邊急切地道出了這個消息。

沈承峰眸色倏然變冷。

“大少爺他帶了不少人,已經把沈宅圍住了,而且都有槍,下人根本擋不住……”

管家聲音顫抖地還想再說什麽,大門“哐當!”被重重打開了。即便是觥籌交錯的熱鬧場合這一聲也極其地響,所有賓客同時回頭,驚愕染上每一張臉龐,富麗堂皇的大廳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轟然響起:

“……沈骞?沈大少?”

“那不是大少爺嗎?我說怎麽沒看到他。”

“他不是被趕出b市了嗎?難道是回來奪權的?”

“沈總生日來看一看也正常吧?”

“你看他像是要來慶生的樣子嗎?沈總臉都黑了!”

“……”

沈骞對周圍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卻恍若不聞,衆目睽睽之下,他舉步徑直走到了沈承峰面前,圍繞的賓客無一阻擋,自覺地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他周身萦繞着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氣場,那是屬于上位者的威嚴,也帶着年輕野獸的血腥氣,視線一觸及他就從心底裏升出一股顫栗,不由自主往後退開。

沈骞把墨鏡摘了去,面色冷淡地在沈承峰身上打量,最後定格在他臂彎裏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白皙如玉、骨節分明,其中的無名指套着一枚戒指,象征意味不言而喻。

沈骞眸光凝了瞬,很快把視線放回沈承峰臉上。

“父親,生日快樂。”

他做了個手勢,身着黑西裝的手下立刻拿上來了一個錦盒,“這是我準備的生日賀禮,您看下是否合意。”

那禮盒在沈承峰眼前被打開,那黑布托着的分明是數枚子彈頭。

有靠得近的賓客看到此物,立刻和身邊的同伴低聲議論起來,于是他們聽到了沈大少接着說,“這都是從我身上挖出來的,拜父親所賜,今日一并奉還于您。”

衆人面露驚嘆,心道沈家內亂,沈氏父子鬥得你死我活果然不假。

沈承峰只是掃了一眼那盒子,冷峻的面容上寒意彌漫,“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父親不是知道麽?”男人勾起嘴角,視線在某人身上一掃而過,然後毫無征兆地,沈骞擡起左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色的槍,直指沈承峰眉心。

“把他給我。”

在他舉槍的同時,潛伏在房子裏的黑衣手下也全部出動,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所有賓客慌不擇路,互相拉扯着朝後退去,但門早就被堵死了,他們只能瑟瑟發抖地貼在牆角,目睹這場逼宮鬧劇。

把他給我?把誰?沈大少不是為了奪權嗎?難道這對父子的矛盾另有起因?

但是能鬧到這種持槍包圍沈宅的地步,除了因為沈氏的萬貫家産還能為什麽?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空氣中的沉默就像繃到了極致的弦,火星子卻在無言中碰撞浮動。然後電光火石間,一把閃着寒光的刀從沈骞的右手飛出,準确無誤地紮進沈承峰想要掏槍的手,鮮血頓時噴湧而出――竟然直接刺破了動脈。

他到底沒有選擇開槍,不知是為了不吓到那些抱頭鼠竄的賓客,還是為了別的。

沈承峰用力攥住手腕,槍支啪嗒掉落,他的臉色是幾近冷漠的灰白。

其實看到沈骞的瞬間他就明白了,青年能踏進b市,能闖進沈家,也就意味着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切掙紮都只不過是徒勞。

血液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兩名黑衣手下立刻上前,把沈承峰帶去處理傷口。

沈骞則立在原地,優雅從容地把槍收進腰間,然後慢悠悠轉過身,開始打量靜立在旁的男人。所謂的沈家夫人,竟然在這場鬧劇中始終未置一詞,那安靜優美的側臉仿若一尊沒有感情的冰雕,陽光一曬便要散成霧了。

片刻後,沈骞眯了眯眼,在衆目睽睽下一把抄起對方的膝彎,土匪般把人扛在了肩上。

再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沈家。

……

全場一片嘩然,徹底陷入了震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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