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3、阿月的黑暗茶水
☆、13、阿月的黑暗茶水
我家阿莊還是最關心我嘛!韓陵心情好了不少。
韓陵和衛莊從紫語那兒出來後,不多時便來到蓋聶的住處。
其實打從他們帶阿月翻入城中之後,衛莊總想來悄悄看她過得怎麽樣。衛莊自己也不甚明白自己幹麽關心一個陌生少年,衛莊真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但幾次出入桂陵,臨走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來瞧上一眼。
他一開始有些擔心韓陵會不會想多。但發現韓陵并沒有說什麽後,也就放心下來了。
其實韓陵倒是挺清楚為什麽衛莊會對阿月如此上心,所以也不着急這個。
這時荊天明正帶着他在屋外練功。荊天明手中拿着一根樹枝權充寶劍,半點內力不用的幫阿月喂招。原來當阿月身體漸漸好轉之後,便嫌進展太慢,不肯一個人乖乖練功,硬是要拖着荊天明當對手。
荊天明不忍拂逆,只要有空便陪着他練功。說是練功,但兩人卻嘻嘻哈哈玩得不亦樂乎。荊天明本就沒有學到三式百步飛劍的要訣,加之對手又是阿月,手中樹枝遞出來的招數,在衛莊眼中看來簡直慘不忍睹;而阿月所使的那套掌法招式雖然古怪,但衛莊根本無須從樹上跳下去受他一拳一腳,也知道這少年的內力,只怕将将能用來拍蚊而已。
韓陵看着阿月使用的掌法頗為眼熟,怎麽那麽像是自己大師姐烏斷的掌法?
想到阿月曾經中過大師姐烏斷的十二種劇毒,韓陵也大概明白了些。
大師姐那也是一筆糊塗賬。用毒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烏斷對她自己也下過這十二奇毒。現在這世上只有阿月跟烏斷兩個人是一樣的。一樣身上帶着劇毒,卻又能夠繼續活下去。
二師姐端木蓉将那十二奇毒,盡數鎖進了阿月的十二經脈之中。那十二奇毒陽時相生,陰時相克,以五行之序,每個時辰皆有變化相攻。
大師姐烏斷自創了一套掌法,叫杳冥掌,配合天幹地支五行八卦之理所創。要真說有什麽方法能将十二奇毒的毒性從體內盡數排出的話,也就只有它了。
所以烏斷的掌法想找個傳人,還真的只有阿月了。
衛莊看了一會兒着實看不下去,加上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來幹什麽的,他足下一踏,看了眼韓陵,示意可以離開。
衛莊這一腳剛好踏在大樹的枯枝上頭,喀答一聲,樹枝斷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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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天明這一個月來陪着阿月溫習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循環周遞的道理,不知不覺間內力又往上一層,登時便聽到了這喀答聲響。他循聲望去,只見樹葉已掉落得差不多的樹梢上,一個黑衣人正想走,立即撿起地上石塊丢了出去,攔住那人去路。
衛莊在樹上見飛石射到淩淩生風,只得翻身後仰下得樹來。韓陵看他暴露了,只好跟着一起出來了,反正也沒有必要在荊天明這裏遮掩。
“是你們!”荊天明一見衛莊便大叫出聲,拔劍在手喝道,“你們又來幹麽?”
此時阿月奔了過來,也是一聲大叫,“是你們!大叔!”
又轉頭對荊天明埋怨道:“喂,幹麽對兩位大叔這麽兇?把劍收起來啦。”
荊天明滿腹莫名其妙,問道:“你怎麽認識他們?”
“我當然認識啦。就是兩位大叔帶我進城的嘛。”阿月歡呼一聲,便往衛莊身邊跑去,牽住他手,親切萬分的問,“大叔你怎麽來了?是來看我嗎?我一直記挂着你哪。”
衛莊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輕易就讓人握住了手,正不解時,荊天明也走了上來,手中卻依舊緊緊握着青霜劍。
阿月見三人毫不理會自己,也是一愣:“怎麽?難道你們認識嗎?”
荊天明道:“怎麽不認識?他便是……便是我師父的師弟,那個是端木姑姑的師弟,阿月,真的是他們帶你進城的嗎?”
說着便要将阿月往自己身邊拉過來。
“幹什麽?”阿月一跺腳,推開他的手,“既然有一個是你的師叔,那便更好了。走,兩位大叔進屋去,我泡茶……”
“不不!你不懂”荊天明急忙攔道,“哎,他們是秦王的人。”
衛莊本不願在這兩人面前露臉,聽荊天明這樣說,便點點頭對阿月言道:“他說的沒錯。我便是秦王座前首席護衛衛莊。我和韓陵這就走。”
韓陵笑笑,看着阿月和荊天明争執,就像在看好戲一樣。
阿月乍聽也是一驚,但聽得衛莊說要走,卻道:“我管他秦王還是齊王?好人就是好人啊。要不是兩位大叔幫我,我八成就死在桂陵城外頭了。大叔,來,我們到裏頭喝茶。”
阿月又轉頭對荊天明道:“天明哥,你不來的話就算了。”
說着便左手拉着韓陵,右手抓着衛莊的手,把兩人帶入了家中。
阿月在竈間泡好茶後出來,看見三人在前堂沉默地對望,便放下茶碗,走到荊天明面前,對他又踢又打,埋怨道:“我不是叫你把劍收起來嗎?兩位大叔絕不會害我的。”
荊天明怕寶劍傷了阿月,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還劍回鞘。
韓陵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衛莊卻道:“沒關系的,這種三腳貓似的百步飛劍,我還不放在心上。”
說罷茶也不喝就往外走。
“大叔!你給我站住!”
阿月見狀居然沒大沒小的指着衛莊叫了起來,“我茶都泡了,你怎能不喝就走?多浪費啊。你看韓大叔,坐得多安穩啊。坐下,給我喝!”
阿月雙手叉腰教訓兩人:“天明哥莫名其妙!大叔你也半斤八兩!一大一小兩個人脾氣都這麽古怪,怪不得你們會師出同門了。”
荊天明本來聽衛莊說自己打他不過,雖是實話,聽在耳中也很不受用,正想回嘴,但見衛莊在阿月的連聲叱喝之下,居然一句反駁都沒有。反倒乖乖坐下,端起茶來一口口認真喝着,臉上表情古怪至極,終于忍不住莞爾。
韓陵看着衛莊的表情端起茶淺淺喝了一口,然後默默把茶放了回去,也笑起來。
阿月不知他們笑些什麽,便道:“臭天明哥,你笑啥?有什麽好笑?”
“沒有,沒有,哈哈。哈哈哈。”
荊天明與阿月相處已久,心中對衛莊為何露出古怪神情,已猜到了七八分。他起先竭力忍住,但終究還是無法忍耐,看着衛莊的臉哈哈大笑起來。
衛莊卻似乎完全沒聽到身旁兩人對話,只是專心喝茶。他本來不明白為何阿月對自己大呼小叫,自己卻完全不生氣,反而乖乖坐了下來。
誰知茶一入口難喝至極,濃濃的一碗宛如苦藥。
這本是阿月第一次泡茶,他壓根兒就搞不清該怎麽做,只是有樣學樣、模仿着蓋蘭從罐子裏抓了一把茶葉丢入碗中,後來又瞧見旁邊還有好幾個茶罐,自幼小乞丐出身的他又不懂得差別、茶葉好壞,索性将各個罐子裏頭的茶葉,都毫不客氣的各抓了一大把丢了下去,什麽青草茶、苦茶、花茶、發酵的、沒發酵的、強身的、醒腦的、治內傷的,全都混做一處,開水又燙、碗兒又小,沖将下去自是此味只有天知道。
是以,衛莊一口喝下,幾番強忍才沒吐了出來。這才引得荊天明放聲大笑。
衛莊勉勉強強吞下第一口“茶”心中似乎想起來一點兒什麽來,索性又大大地喝了第二口。如此一口接着一口,把整碗“茶”都喝幹了之後。
突然衛莊隐隐明白了什麽。
一直以來,只有韓陵一人面對自己的時候,面對的是最真實的自己。不是什麽武林高手、沒有正邪之分、沒有利益、沒有好壞,只完完全全對自己好。
“就好像……就好像阿月一般”衛莊突然明白了,明白自己為什麽三番兩次偷偷來瞧阿月,就因為只有他跟韓陵才把自己簡簡單單地當個人瞧,他們眼中的世界不同常人,沒有壁壘、沒有界線,世俗議論,他們什麽都不在乎。
衛莊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希望阿月能夠幸福,能夠快快樂樂地活在她自己的夢想裏。
“也就是說……”衛莊一眼望向了荊天明,心中暗想着,“是他。”
阿月此時也看出來衛莊表情古怪,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問道:“大叔,對不起。這茶是不是很難喝?”
“好喝得很。”衛莊簡單答道。說着便站起身來,對荊天明言道,“小子,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韓陵猜到衛莊大概意識到了他自己為什麽對阿月好,見他找荊天明說話,不由微笑。
荊天明方才雖然暢笑一陣,心中對衛莊的戒心,卻不曾因此減少。提着青霜劍,跟着衛莊走出屋外,荊天明忍不住問道:“你想幹麽?”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孩子?”衛莊向房中一指。
面對衛莊劈頭蓋臉的提問,荊天明其實心中早已決定一生都不與他分離,便紅着臉道:“你問這個幹麽?這關你什麽事?”
“你不管關不關我的事。我只問你,是不是打算守着他一輩子?”衛莊問道。
荊天明頓了一下,方說:“這也沒什麽好瞞的。我是打算一輩子都護着他,不叫他受人一絲一毫欺侮。”
“這就是了。只可惜憑你的本事卻做不到。”
“你說什麽?”
“白姑娘都跟我說了。她說百步飛劍雖然厲害,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她還勸我早日尋個傳人,莫讓百步飛劍傳到你手上就此無疾而終。”
“你……”荊天明氣的說不出話來,但同樣的話自己也曾聽白芊紅親口講過,衛莊講的句句是實,自己也無話可說。
“我告訴你,過不了多久,定有鬼谷高手尋上門來找這小家夥,為了什麽我不便講,但你打他們不過,這小家夥必然命喪他人手下。你還怎麽保護他?”衛莊語調一變,言道,“但我可以教你三式飛劍的要訣。你要不要學?”
“什麽?”荊天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教我?”
衛莊似乎知道他的顧忌,不待他開口便先說道:“要學的話,今夜子時你到城東小樹林內等我;如果你不信我,寧願叫阿月送命的話,那你就不用來了。”
衛莊說罷也不等荊天明回答,便徑自轉回屋子裏,對韓陵說道:“我們早些走吧……”
韓陵應聲,對高月道:“小家夥,下次見。有機會,我們再來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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