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失蹤的弟弟

顧曦與安氏一前一後地跑出去。

安氏急忙安排所有的人去找。

顧曦心裏着急,可她這幾個月反複琢磨了那本書,揣摩了書中人的人物性格,再來看這些人的舉動就不一樣了。

她緊盯着阿夏的神色,看到他不經意間的放松和勾唇。

“阿夏!”

她喚了一聲,阿夏面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小姐,快去找少爺……”

“我們去找少爺,你呢?”

安氏聽得糊塗,回過頭來催促,“還愣着做什麽?都去找啊!”

阿夏退着往門邊去,“對,我馬上去找少爺!”

“站住!”顧曦沉着臉朝他走過去,“少爺去哪裏了?琉璃!”

琉璃應聲而出,掄起剛煮好雞蛋的水壺就砸向阿夏的腿窩,“小姐叫你站住,你還敢跑?!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成?”

安氏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顧曦、琉璃和阿夏,“怎麽回事?”

顧曦道:“娘,煜兒十二歲了。”

“啊。是啊。”安氏依舊不明所以。

顧曦見她還未反應過來,轉頭盯着阿夏,“少爺醒來時是何時?當時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一一道來。若有半句虛言,馬上押你見官,我敢保證,販賣主子的罪名,你背後的主子也保不了你!”

安氏還是沒想明白,聽到最後一句,猛然驚醒,“當年,大嫂說松言對她的丫環不軌,怕松言帶壞了煜兒,把人發賣了,卻安排了你這麽個禍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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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悔不當初,只怕什麽不軌都是假的,十四歲的規矩少年,怎麽會突然就動了色心呢?不過為的是要把對她們母子忠心耿耿的人發賣出去。她一直到剛才,都相信劉氏的罪名,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留給松言過。

若不是顧曦當時已經十四,與琉璃親如姐妹,只怕連琉璃也早換成了旁人。

而她身邊的老人文汐,也換成了阿夏的母親宋媽媽。現在想來,文汐的落水,十有八九也不是意外……

阿夏裝傻,“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顧曦溫和地笑了一下,“沒關系,如今你的賣身契在我們手裏,到時先讓你蹲幾年大牢,再把你發賣了,縱是賣不了幾個錢,也要把你賣到最苦的地方做工。你的新主子定然也不會再如我們曾經那般信任你。阿夏,你完了。”

她不輕不重地宣告着阿夏的未來,面上還擺着溫柔的笑意,卻讓阿夏一個激靈,“你……你沒證據!”

顧曦道:“少爺醒來時第一個知道的是你,若是少爺要跑,你有心阻攔,必在第一時間喊出聲來,十二歲的孩子想要逃出去,必走前面的鋪子,只要你喊出來了,必有客人出手阻攔,少爺便不會跑得無影無蹤。”

她這是出于對珍寶閣客人品格的信任,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沒有客人相幫,店裏的夥計也能攔住。

“我們在聽到你喊聲時第一時間跑出來,卻沒看到少爺的蹤影,只有兩個原因,要麽,是你将煜兒藏起來了,要麽,是你先悄悄地讓他離開了,确定我們找不到他了,再喊出聲來。不論是哪一樣,都足夠你蹲大牢了!”

“是什麽讓你在少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才從前面退到後院來喊人?!”顧曦将袖下顫抖的手藏于身後,拉下臉,“最後問你一次,你把人藏到哪裏去了?”

與之同時,顧随安不耐地推開劉氏遞過來的銀耳桃膠羹,“不喝。”

劉氏翻了個白眼,“我先前就說要派個人提醒一下顧煜,讓他鬧着不要分家,那樣,他們一個都走不了。你當時不答應,這會兒人都走幹淨了,你又不安起來。”

“什麽都不懂的蠢婦人!”顧随安冷哼一聲,越發覺得她愚笨,“不讓她們走一遭,她們怎麽會知道外面的生活艱難?只有知道日子難過了,才會對我們服軟。”

劉氏覺得确實是這個理兒,眼睛一亮,“這好辦,咱們打聽清楚他們的落腳地兒,再添把火便是。”

這倒點醒了顧随安,“他們說的抗旨是怎麽回事?你去鬧了什麽事?!”

劉氏心虛地轉了轉眼,“沒什麽事……”

顧随安一拍桌,“我警告你!娘娘的富貴是怎麽來的,你心裏有點數,在家裏張揚一點也就罷了,在外頭別給我惹什麽麻煩。尤其是顧曦,要是把她給逼急了,咱們謀劃的一切就全完了!”

皇帝這段時間已經對他很不滿了,竟然派他去做京城巡查……這可不比地方巡查史有油水,夜裏出值帶人巡查,徹夜不眠,一早還要上朝,他享受慣了,哪裏受得住?

短了睡眠,腦子就不夠清醒,被顧曦一激,竟就答應了分家的事,什麽都沒撈到,還倒賠了五十兩銀子,現在想來,越想越不對勁。若是皇帝知道他們分了家,有心要問罪,那就不僅僅是銀錢的問題了。

“讓你派人送給顧曦的藥膏,送過去了嗎?”

“送過去了。”

“說實話!”

劉氏一哆嗦,“這可是媛兒從宮裏拿出來的上好的消腫藥,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憑什麽給她?!”

“糊塗!你不知道她那張臉有多重要嗎?!”

劉氏不服氣地嘀咕,“就是她那張臉惹的事,我巴不得她沒了那張勾人的騷賤臉。”

“閉嘴!”顧随安正要再說什麽,仆從帶着顧煜推開門,“老爺,夫人,小少爺回來了。”

顧煜鼻子上還挂着鼻涕泡,眼上挂着淚珠,傻愣愣地看着屋裏的兩個人。

顧随安也顧不得劉氏了,對顧煜伸出手,“煜兒回來了,來,到大伯這裏來。”

“你姐姐帶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又小又舊?受委屈了吧?”他會這麽想,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京城的房價。

五百兩銀子,買不到什麽好房子。顧曦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想要和他們分開,但到底還是不太懂事的,一家子過得艱難了,才知道待在顧家的好,最好的突破口,還是在能受他們拿捏的顧煜身上。

“很大。人也很多。”顧煜吸了吸鼻子,“但是大伯,我不想離開你們。”

顧随安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很大,是在哪裏?”

顧曦竟然瞞着他們眛下了家産?!

顧煜被顧随安的兇樣吓到了,往劉氏身後縮了縮。

後者瞪顧随安一眼,對顧煜道:“別怕,你家大伯啊,就是太驚訝了,其實剛剛還惦記着你們,擔心你們在外面受苦。就是你姐姐對我們有了誤會……”

顧煜的目光轉了轉,“阿夏說,你們不要我們了?”

話音落下,他又哭了起來。

“哎喲喲,咱們的小霸王,還喜歡哭鼻子啊?”劉氏對顧随安使了個臉色,“就算你們搬出去了,我也還是你的大伯母,咱們吶,是一家人。走,大伯母帶你去找你哥哥,讓他今天好好地帶你去玩玩。”

當顧曦帶着人到顧府找人時,顧煜已經跟着顧憬去了花樓。

這樣的地方,顧曦才到街口,就被人給攔下來了。

她到底沒有話本子裏的英雄姑娘豪氣,朝那裏邁不出步子,又聽聞安氏急得要親自出門來尋,只好買通人在煙柳巷的各處路口蹲守,只要瞧見顧煜的身影,便叫她去逮人。而她,早早兒地回到珍寶閣,穩住安氏。

安氏還病着,她囑咐大夫在安氏的藥裏增加了安神的藥量,待安氏睡着後,才松了一口氣,從安氏屋裏走出來。

外頭,天已經大黑,街上少有人聲。

琉璃不安地在院中轉圈圈,“小姐,要不婢子還是扮成男子進去看看?”

顧曦咬了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當時心急,沒有細想,回來照料安氏的半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她當時是瞧見了幾個正經模樣的女子走進花柳巷的,為何別人能去,她不能?除非就是專門攔她的。

春日天色陰沉,時不時地下起小雨。

只她與琉璃換衣的短短時間,天上已經飄起了細雨。

昏黃的燈光沒入巷間,平白地增添了幾分陰冷之意。

“小姐……”琉璃打了個哆嗦,指着前方,“你看,那裏是不是有人?!”

顧曦心裏顫成篩子,強打着勇氣朝琉璃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到黑暗裏行來的人影,只是一肩高一肩低,說是人又不像人。

“啊!”琉璃尖叫一聲,擋在顧曦身前,閉着眼胡亂揮動着燈籠,“別過來!別過來!小姐,你快回去!”

燈籠本就是細繩纏着的,被她這麽一甩,甩飛出去,打到對面的人身上,又被踢開,滾落到地上,打了幾個轉兒,燃燒起來,很快又熄滅下去。

顧曦借着這一會兒的光亮,倒是看清了朝她們行來的人,拉住琉璃,“是陛下。”

說完,就對楚秦福身一禮,“民女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深夜臨門,有何旨意?”

楚秦加快步子行到她們身前,皺着眉頭打量顧曦一圈,“進去吧。”

進去?!

顧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讓她進哪兒去?

不過,下一瞬,她聞到了楚秦身上散發出來的脂粉味兒,看到楚秦繞過她們,走向珍寶閣,而他肩上背着的,赫然是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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