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瓊林宴争端
顧憬才不管男子是誰。
他只知道這是顧曦對他的考驗。
若是顧曦在他的保護下還出事了,那他也沒臉說要跟在顧煜身邊保護他了。
心思一動,便不客氣地對着他拳打腳踢。
顧煜看着兩眼放光,低聲對顧曦道:“姐姐,你看,憬哥哥多好!”
顧曦見過明川的身手,再看顧憬的三拳兩腳,覺得沒眼看。
不過,顧憬确實發了狠。
“住手!”
“別打了!”
“遠鶴先生,那可是少詹事霍家的公子霍英,又中了進士,可打不得!”
顧曦聞言,瞧他一眼,“你是誰?”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男子臉色變了變,瞪着顧曦沒有說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好歹的傻子。
顧曦真不認得他,又去問康沐平。
都是這一批考中的,可相互之間不一定認識。
康沐平仔細瞧了瞧,自己還真不認識,不過也勸顧曦,“我聽說霍英是少詹事獨子,被霍家當成眼珠子疼。東家不易,還是不要與人得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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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曦知他是為她着想,微微點頭,收下他的好意,“話是這麽說,只是不知道少詹事是個什麽官職。”
衆人一聽就愣了。
原本打算拉扯開兩人的人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停了,神色各異。
顧曦會被邀請,自然是因為先前不知怎麽被宣揚開來的才名,這會兒才發現,原來她的才名只在字畫上,連少詹事是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顧曦緊接着的一句話,讓他們一個個後背生冷。
“當今陛下年輕氣壯,尚未封後立嗣,哪裏來的少詹事?!”
所謂少詹事,其實就是太子近臣,給太子管事的,連太子都沒有,自然這個職位就是空職了。
顧曦慢悠悠地走到霍英和顧憬面前,神态平和溫柔,“莫不是,你父親還在想着上一任主子?”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立時離霍英遠了些。
上一任太子,可不是當今聖上。
“臭□□,以為自己會寫幾個字就了不起了?沒有你自己住在珍寶閣裏,會有那麽好的生意?”霍英臉被揍得腫成了豬頭,依舊在得以喘氣時堅韌地口吐芬芳,“等我有了官職,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顧憬掄起拳頭又砸了過去,這一下比剛才更狠,讓他吐出一兩顆帶血的牙。
顧曦知道一個女人經營鋪子會招來非議,卻沒想到會被人說成這般。
“那就等你有了官職再來找我麻煩。”顧曦平靜地道,“如今在陛下的治理下,四海清平,相信各位禦史大夫很有空閑。”
“誰要找禦史大夫做什麽?”
衆人循聲望去,見一紫衣錦袍男子大步走來,身後跟着幾個穿着铠甲的人,他身邊的人倒是叫衆人眼熟。
沈羿沈大将軍,他回城的那天,大家圍觀過,那樣相貌,叫人一眼難忘。
顧曦有些意外,正要向楚清行禮,卻見沈羿走到霍英面前,一腳将他踢實了,踩在他胸口問道:“你要不放過誰?”
霍英瞪大眼,忙道:“這都是誤會,誤會。”
“本将軍與賢王都聽到了,你還想狡辯?!”沈羿看向顧曦,“你想怎麽罰他?”
明晃晃的偏袒讓衆人驚呆了眼。
顧曦半垂着眸,沒理會他的視線,“按楚律,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
楚清磨了磨牙,心道在路上遇到沈羿就沒什麽好事,連在顧曦面前彌補過失的機會都被沈羿搶了去,“連這種敗類都能混進兩榜,本王不會輕饒,一定會禀明陛下嚴查。顧姑娘,這回,一定給你個公道。”
顧曦掀了掀眼,朝兩人福身,“民女謝過賢王殿下、大将軍。”
楚清擺擺手,“應該的應該的。”
現在看到顧曦,他就膝蓋發疼,恨不得倒回去重來一次。早一點把人供起來。
現在,他可不想在這裏壞了人家玩耍的興致,行到沈羿面前,示意他把人給自己。
沈羿不動,扭頭看着顧曦。
楚清拍他一下,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你才包庇了買兇殺她的惡徒,省省心吧。”
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楚清還想做最後的挽救。
好在沈羿聞言收了視線,将人踢暈了交了出來。
他松一口氣,提溜着人,有些嫌棄地掃顧憬一眼,“下次再出來,別帶這種不頂事的,你那個啞巴護衛就不錯,可以帶着。”
顧曦不滿地道:“他不是啞巴護衛,是明川。”
楚清噎了噎,嘀咕:“不管他叫什麽也是啞巴。”
“好了。”他打斷話頭,“本王就是從這裏路過,瞧瞧。接下來你們該幹嘛幹嘛。沈羿,咱們走!”
他來得突然,去也匆匆。
大家反應過來他是賢王殿下,想要上前與人說話時,人又走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衆人看顧曦的眼神又不一樣了,言談之間客氣了許多。
“我的事情,想必大家多有耳聞。”顧曦一開口,大家都歇了音看向她。
“你們不服,我一個和離在家經商的女子能來瓊林宴。不服,可以向我挑戰。下作的手段,讓人以為這是小村子裏的席面。”她的目光掃過衆人,明明并不狠戾的神色,卻讓衆人有種被搧了巴掌的感覺。
她不輕視出身貧寒之人,可這些有了功名加身的人自恃甚高,被人誇了幾日便容易飄。
她先前不覺得,所以收到請她來瓊林宴的帖子時,并不想來,可随着帖子來的還有一封信,是楚秦給她的。
讓她來殺一殺這些眼高手低的人人銳氣,免得飄了心,一個個的都成了顧家大房那樣的貨色。
到了這裏,她發現楚秦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走向瓊林宴的高坐,站在座位旁,“有誰要挑戰我的?詩詞歌賦,君子六藝,亦或是經學工治。”
康沐平驚訝地張了張嘴,随即雙眼放光,“先生才學過人,那一手字就無人能及。在下早就心服口服,不必比試。”
有他帶頭站到顧曦身邊去,便有些人想到遠鶴先生的名頭,做出了決定。
顧曦朝他們彎了彎眉眼,看向沒動的人,“可有人要比?”
“既是比試,總得有彩頭。”一模樣周正地男子從人群中行出,“在下古宏岩,也曾喜歡遠鶴先生的字。”
顧曦注意到他說的是“曾”。
“在下喜歡的是遠鶴先生字中的潇灑飄逸,不拘泥于一式,今日見着先生,卻沒想到是個游走于官宦的女子,張揚自大。若是真有才學,在下依舊拜服,若是徒有虛名,便止損于今日。”
顧曦正眼瞧他片刻,“你要什麽彩頭。”
康沐平認得這個人,“他是甲榜第十一名,比我名次高得多。”
古宏岩道:“若是我輸了,我便将遠鶴先生的字畫全部買下。”
顧曦笑了,“不賣。”
她父親的字畫,賣一幅少一幅,是她自家的念想,如何能給旁人?
康沐平氣不打一處來,“遠鶴先生一字千金,你想全買,買得起嗎?既然要彩頭,那就給你能付得起的!”
古宏岩被人下了面子,有些難堪,“那你們說,要如何?”
顧曦道:“若輸了,便自動放棄功名,從此不得入仕。”
見衆人變了臉色,她笑意微深,“才學比不過女子,如何當得起□□定國的大任?”
顧憬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自己衣上的髒污,聞言抵了抵顧煜,“你姐玩這麽大的嗎?”
顧煜也覺得這不像是他姐的作風,“活該,誰叫他們瞧不起姐姐。”
小拳頭一握一握的,“我姐是我爹手把手教出來的,我爹常說,委屈姐姐生在女兒家不能為官的世道了。”
他這話,聲音不小。
衆人聽到議論紛紛,又有幾人站到了顧曦那邊。
古宏岩卻覺得不可能,“若是你輸了,又當如何?”
顧曦道:“若是我輸了,回收遠鶴先生所有字畫,再不現于人前。”
顧煜噎得差點沒喘過氣來。
論聰明,還是姐姐聰明。自家的東西自家收回,這樣一來,他們家輸了也不算輸。
顧曦又道:“除此之外,我還奉上千兩銀子,助大人官運亨通。”
顧煜張開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看不懂自己姐姐的做法了。
一個四品官一個月的俸祿也就四十多兩銀子,一千兩,二百五十個月,十幾年的俸祿。
古宏岩覺得自己占了便宜,“你是女子,比什麽由你定。免得叫人說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
顧曦也不客氣,“今年南邊雨水較多,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汛期要如何是好?你若能答得我滿意,便算過。然後你出題,我答。若是答得不好,便算你輸。”
衆人滿以為顧曦就算是出題,出的也是些風花雪月之事,再不然,也就是些管宅經商之事,沒想到人家一說,便扯到了時政。
康沐平道:“東家若是一般女子,也做不到在顧家大房盛寵當頭時堅定分家,捐出大部分家産做族學。若不是銀錢拮據,他們又何必住在鋪子裏?”
衆人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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