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楚秦的主意
顧家大房先前可是出了個娘娘。
能在那種情況下與顧家大房撇清關系,不要半點好處,就不是一般人的行為。
起初聽到時,大部分人都覺得她傻,後來顧家倒了黴,連宮裏的娘娘都不成了,她這裏卻一日比一日紅火,還與陛下唯一的弟弟攀上了交情,又覺得當初的分家是妙招。
族學更是一族根本,辦好了族學,顧家宗族裏能得功名的人都欠她一份恩。
當下,大家看她的目光便有了變化,有幾個搖擺不定的,站到了她身後。
“遠鶴先生如何得知江南今年會汛?”有人發問。
康沐平又道:“不過是一道考題,咱們科考時,你瞧了題還要去問考官這道題是不是真的發生過嗎?”
顧曦默默地把原本要說的話又收了回去。
題是楚秦出的,她不過就是複述一遍。
古宏岩沉默片刻,“自古防汛多用修堤法,可以提前将堤壩修好。此是其一。其二,水可堵亦可疏,堵不如疏,拓寬河道……”
他侃侃而談,神色認真,過兩刻鐘,才将自己的法子說完,精細到具體在哪裏如何堵,如何疏。
顧曦緩緩點頭,确實是這個道理。
古宏岩道:“既然顧姑娘覺得在下說得不錯,就輪到在下出題了。還是這個題,顧姑娘若是能提出更好的見解,在下便認輸。”
“???”顧曦詫異。
不知該說這人是自信還是自負。
顧煜提着袖子捂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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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憬不明所以。
他悄悄告訴顧憬,“當初揚州水患,就是姐姐想的法子,後來,揚州可沒再生過水患。”
顧憬不可思議地看向鶴立雞群的女子,覺得這樣的故事,甚是陌生。
顧曦認真地想了想,“我是個商人,想到的皆是利益相關。”
人群中響起早知如此的嘻笑聲。
古宏岩莫名地松了一口氣,“但說無妨。”
顧曦笑道:“治水要錢,修堤要錢,開鑿河道也要錢,國庫中銀子不會憑空自己生出來,主要靠賦稅填充,富年攢錢,災年花錢,要是攢得少,花得多,那肯定不成。北方旱南方澇,都是災,要是把男方的水往北方引,兩頭沒災,河道還能開展河運……”
周圍慢慢地安靜下來,古宏岩的目光一點點變了,“你說得不錯,可南水北引,本身就是一道大工程,需要不少銀子。銀子從何而來?”
空氣中猛地連呼吸聲都沒了,随即有人附和,“對啊,銀子從何而來?”
顧曦神色不動,很溫柔很溫柔地問道,“看來你們都認可了我的答案,現在開始反問我了。”
衆人一愣。
她展顏笑開,如枝頭綻放的牡丹,“既是我贏了,何必再回答你們的問題?”
古宏岩:“……”
衆人:“……”
顧曦又道:“我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遠鶴先生。”
她這話一說,便有人覺得不妙,不待他們開口,她便将鬃間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後,莊肅地道:“那是我父親。”
除顧煜和康沐平之外的衆人:“!!!”
所以,他們連遠鶴先生的女兒都比不過?!
頓時,一衆人對遠鶴先生的才華多了不少猜測。
也不知是誰,突然出聲,“顧随遠,不是熙寧十年的□□嗎?”
開國至今,□□不過寥寥幾人,每一個的文章都讓人印象深刻,是他們在學府時學習的樣板!
輸給□□的學生,不丢臉。
這麽一想,自我安慰妥了,甚是服氣。
瓊林宴開設在皇家的一處園子裏,在他們“鬥法”的時候,宮人們來來去去的,将他們的吃食都擺到了桌上。
園子偏角處有一小塔,塔頂層坐着的人剛好能看到園子裏發生的一切。
楚秦一眼從人群中認出顧曦,聽着宮人複述顧曦說的話,唇角得意地揚起。
陳然适時誇贊,“顧姑娘了不得。人家只想着怎麽治水,她從治水想到充盈國庫,航運若能弄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進項。若她是個男子,管國庫最合适了。”
楚秦:“女子也能管國庫。”
陳然一愣,用力拍自己一嘴巴,“是啊是啊,瞧老奴說的傻話,顧曦姑娘自然是要管國庫的。”
到時就算有人反對,楚秦也會想法子擺平。
楚秦甚是滿意,提起朱筆,在手上的名冊上畫了幾筆,站在顧曦身後的人都打上了勾,霍英被打了個個圈,裏頭還有把叉。
楚清來時正瞧見這一幕,卻沒去瞧名冊上內容,問道:“霍樞怎麽處置?”
楚秦道:“這兩年,用不上少詹事。霍樞領着空職,讓兒子親戚在京中橫走,斂財無數。”
陳然配合道:“顧姑娘方才說的南水北引,一條運河建下來不知要多少銀錢。”
楚清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真狠。”
楚秦瞥他一眼,“你心疼?”
“不!不心疼。他們斂的本就是要進國庫的錢,不過是讓他們物歸原主。”楚清很快反應過來,順着楚秦的話去說。
楚秦很滿意他的回答,朱筆又劃去一人,遞給識時務的弟弟,“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若有人問起為何取消他們科考名次,你要如何回答?”
“德不配位!咱們要的是德才兼備的人才,似霍英之流,根子裏壞了,留不得。”
楚秦眉頭微動,擺擺手讓他離開。
楚清想了想,“對了,皇兄,你既然瞧上了她,為何不叫人保護她?你看她身邊跟着的那個人,沒甚用,還比不上那個啞巴。”
“啞巴?!”
楚清聽他語氣不對,但沒多想,進一步肯定,“對啊,那個啞巴倒是厲害,不過,也可惡至極,等我尋到機會,一定要叫他好看!”
陳然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可怎麽也擋不住他要作死,捂臉向天:賢王殿下,欠自求多福吧!
楚秦的目光從顧曦身上移開,轉向楚清,“你要怎麽叫他好看?”
“他讓我在珍寶閣外站了一夜,我自然要讓他站十夜,他……”
陳然:“……”
行,不作死不服氣。
楚清的話還沒說完,便發現自己張嘴無音。剛想要跑,發現動彈不得,這種感覺,就和那天在珍寶閣外一樣的!
楚秦往好弟弟的面上扣上面具,“你說得對,啞巴侍衛應該随時在他身邊,陳然,給他穿上明川的衣裳。”
楚清睜大眼,欲哭無淚。
他巴巴地瞅向陳然,指着陳然再救他一救。
後者嘆息着給他更衣,“賢王殿下,你讓老奴說你什麽好?陛下對你那麽好,你不幫他就算了,竟然連他都認不出來?!”
楚清在心中哀泣,楚秦亦心中一動。
顧曦挫了一衆新科進士的銳氣後,便讓顧煜跟着康沐平與他們說話,自己則帶着顧憬在園子裏閑逛。
她行到半路,得知有家佟倪那邊有些急事,便使了琉璃過去,這會兒只有她和顧憬兩個人,沉默得有些尴尬。
“今日,謝謝你。”顧曦先一步開口,“若不是你,我今日多少要吃些虧。”
她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明川不知去向,若只她和顧煜兩人前來,少不得要被霍英輕辱。
顧憬嘴角微翹,身上的傷好像也不怎麽疼,“怎麽可能?!有沈大将軍和賢王在,怎麽也不會出事。”
顧曦目光深深地瞧他一眼。
有沈羿在,她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開了話頭,顧憬便自在許多,“今日才知道你是這樣的。”
顧曦聽着有趣,“我們雖是兄妹,過往其實沒見過幾次。”
當初還未到京城,她便聽說了顧憬的威名,到了之後,眼見顧家大房對顧憬的縱容,就知道他已經被養歪了。
那個時候,她只顧着管好自己的弟弟,沒想過去探究顧憬本身是怎樣的性子。
她出嫁後,自顧不暇,顧煜和顧憬玩到了一起,荒廢了學業,她也只能白白擔心。
若不是今日,她也不知顧憬原來是這樣的。
“其實,官員也不是都是壞的。 ”她想了想,勸解道,“你看到的壞官,只是壞人當了官。”
顧憬皺皺眉,本能地想要駁斥,突然想到剛才的情況,又覺得有些道理,嘴硬道:“他們才入官場。等兩年再看。”
他冷哼一聲,“官場就是個大染缸,誰進去都能由裏到外的都給染黑咯!”
顧曦啞口無言,這樣的說法不是沒有,只是她自小接觸的,都是好官。
“我知道,你又要舉例說誰是好官了,你爹就是好官,我聽煜兒說了不知多少遍了,耳朵都起繭子了。可天底下有幾個他?”
顧曦回頭瞧她,不曾注意到側面撞過來一個侍女,她手上的酒水灑悉數灑到顧曦的身上。
顧曦頓時警覺,書裏提到的危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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