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地牢

神父走在前面，葉郗跟在他身後。

這是一種保護者的姿态，神父将葉郗護在身後，來自前方的一切危險，都由他來擋住。

這是一條從地下開鑿出來的通道，兩邊都是陳舊古老的石壁，他們腳下走着的路，是一條發白的石頭鑿出來的石梯。這裏光線陰暗，不見天日。

兩側石壁上插着火把，照亮了這條通道。

神父走完石梯的最後一個臺階，站在地牢的門口，葉郗慢他一步下來。

神父轉頭，目光看着他，露出微微的笑容，火光之下，那張英俊的臉龐宛若渡了一層光一樣，“這裏有些陰暗潮濕，裏面有一些不好的東西。”

“你要是怕的話，可以牽着我的手。”神父微笑的說道，“當然，你要我擁抱你的話，樂意之至。”

竟是滿臉期待的表情。

不要臉！老不修！

葉郗冷哼了一聲，高冷的說道：“你才怕。”

一把打開他伸過來的手，走在前面了。

被打開了手的神父也不腦，笑了笑，跟在他身後。

葉郗走在走道上，兩旁是密封的牢房，光線很黑暗。走了許久，還沒看到頭。葉郗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教堂下面竟然藏了這麽一個地牢，簡直是不可思議。

“就在不久前，這裏是一個人體研究所。”神父說道，“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非法的，秘密的。”

“這裏曾經關押了很多人，男女老少。”神父說着，唇邊露出一個笑容，帶着諷刺意味說道，“人類是我見過最讓人驚嘆的種族，他們互相憐愛，互相幫助，同時……互相殘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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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郗聞言沉默，非法的人體研究所，關押在這裏的人，最終面臨的是什麽結局，不言而言。

“為了得到所謂的超越人體極限，神的力量，他們能夠無情殘忍的對無辜的同胞下手。”神父唇角的笑容越發諷刺，這些年來，血族誕生不久的新生兒，多無法做到毫無心理負擔的食用昔日同胞人類的血液。事實上，很多血族再剛剛被轉化的時候，都曾面臨這個問題。

然而，人類，卻能夠毫無顧忌的無視同為人的同胞痛苦的哀嚎聲，慘叫聲，求饒聲，像對待小白鼠一樣，對待他們。

“你簡直是無法想象……”神父語氣誇張的說道，“當我們打開這座地牢，打開牢門，他們撲倒我們面前，求救，像是見到了上帝一樣。”

對着一群吸血鬼求救，用期盼的渴望的看救世主一樣的目光，看着這群被他們視為魔鬼的吸血鬼求救。

當時，神父目光注視着這群備受折磨卻幸運的活下來的人們，唇角露出了一個冰涼諷刺的笑容。

最終這群人得救了，吸血鬼将他們救出這個牢籠，然後這群幸存的人們被轉交給了趕來的人類特殊軍隊。或許，最終，他們會得到救贖，然而他們曾經所受過的折磨痛苦，将會如同這座地牢一樣，被掩蓋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如此驚天慘案不能被普通民宗所知，就如同那個吸血鬼殺人案件一樣，這會引起社會的恐慌，帶來動亂。這是政、府的臺詞，或許，他們也正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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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郗聽着耳邊神父嘲諷的話語和輕笑，沉默許久，說道：“我不能說他們是對的，但也不能說他們是錯的。我只能說，他們選擇掩蓋事實真相，讓更多人得到了安心，他們會生活的很幸福。”在無知之中。

“有句話叫做無知就是幸福，我覺得說的挺對的。”葉郗說道，“這個世上普通人占大多數，他們沒有非凡的智慧，也沒有超人的力量。他們就是最普通最簡單的那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工作勞動換取報酬來養活自己，很簡單，也很容易滿足。”

“他們遠離這個世上很多的事情，他們顧得上的很少，只顧得住自己。”葉郗說道，“所以對于他們來說，隐瞞危險的真相，比知道更好。”

葉郗擡頭看着神父，說道：“只有偉大的人才會思考複雜的政、治，普通人想的往往都是明天吃什麽。”

非人類和人類之間的關系，也屬于政、治的一種吧，嗯……外交問題。

神父轉身，目光看着他，唇角帶着充滿冷意的笑容，說道：“那麽現在，你知道了，你會怎麽樣？”

葉郗一臉深沉的表情，沉思很久，說道：“變成超人，拯救世界！”

沉默了一秒鐘，然後……

“哈哈！寶貝，你真有趣！”神父大笑出聲，說道。

滿臉的愉悅的表情，“比起超人，不如由我初擁你，寶貝，你變成了強大無所不能的血族。可以盡情的殺掉那些你不喜歡的罪犯，懲罰他們，殺死他們。”

葉郗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算了，我怕到時候，我是被打擊消滅的那種。”

很多人，很小的時候，都曾經會有過這樣的天真單純的想法。

長大以後變成超人，消滅罪犯，拯救一切受苦遇難的人。小時候的世界很簡單，非黑即白。善惡分明，不是對就是錯，愛憎同樣也分明。

長大之後卻發現，這個世界很複雜。

很多時候，往往進退兩難。

葉郗想，即便這個世界有着太多的黑暗，太多的罪惡。然而更多的卻是好人，他總是能遇見讓他感動溫暖的好人，比如約翰神父，比如曾經紐約街頭那些給他捐錢捐物的善良婦人，比如巴基，比如史蒂夫……

他愛着這個世界，愛着這個世界的好人。

所以，當神父用惡意的口吻述說着這個世界的黑暗，諷刺人性的殘酷時，他心裏本能的排斥，出聲反駁。也是這時候，葉郗發覺，其實吸血鬼并不如人們所想的那樣都是黑暗的滅絕人性，嗜血殺戮的。

他在神父的話中聽到了他的譴責，他的憤怒，以及他對于人類的憐憫和好感。

畢竟所謂的吸血鬼，也曾經是人類。

或許，他們現在也是人類。

只是人類和吸血鬼都将對方與自己劃分開來，一道線分隔在兩者之間。

吸血鬼一直以來的避世原則，或許不單單只是為了自保，或許也是出于對人類的憐憫和好感，他們不願意與人類開戰，殺戮人類。

即便是在傳說中，有關吸血鬼的傳說總是帶着浪漫豔遇的成分。

無論男女，吸血鬼都是美豔動人的，他們用讓人無法拒絕的美貌引誘人類，在暧昧的糾纏之中，吸食他們的血液。

在鮮血和罪惡之中，盛開出美、豔、靡、麗的花朵。

神父告訴葉郗，這一次紐約的吸血鬼殺人事件，是德國納、粹軍團的一個研究軍團九頭蛇，和吸血鬼的一個伯爵聯手，在紐約設立了一個人體研究室。

這個人體研究室致力于打破人體的極限，使人獲得神的能力。九頭蛇把目标放到了血族身上，他們想讓人類能夠獲得和血族一樣強大的身體和力量。他們許諾和血族聯手創造只屬于神的新世界，消滅舊世界的人類。以此為承諾打動了一個血族的伯爵，讓他和他們聯手，創造了這個人體研究室。

那些逃竄在紐約犯罪的吸血鬼，正是出自這個研究室。也是因為他們才暴露這個人體研究室，引來了血族和人類政、府的注意。

“刻印在血族法典上，不可觸犯的十三章條約，第一條就是避世。”神父的聲音冰冷而低沉，說道，“埃裏克。”那個和德國、納、粹聯手的血族伯爵。

“觸犯了法典。”神父說道，“所以，他被執行了火刑。”

“炙熱的火焰或許能夠洗清他的罪孽。”神父的聲音冰冷而無情，“這是這一千年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執以火刑的血族貴族。”

神父說道：“而我，正是那個執法者。”

說這話的時候，神父的目光注視着葉郗，不同以往的溫柔縱容，此刻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暗沉，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然而此刻的葉郗卻并沒有懂他的意思，只覺得渾身發冷，神父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述說着一件件慘案和悲劇。這種冰冷漠然的口吻，讓他忍不住心中發寒。

這是一個血族，冰冷無情，心髒不會跳動冷硬的如同石頭一樣的血族。

葉郗再一次認識到這個事實。

“到了。”神父說道。

他停在一個牢籠前，葉郗站在他身邊，聽着他的話而擡頭。

與前面那些空蕩蕩的牢房不一樣，這裏頭關押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坐在牢房裏，隐藏在黑暗之中。無法看清他的臉，他背對着他們。

然而……在一秒，這個男人朝他們撲了過來。

雙手抓着鐵杆，對着神父嘶吼，“你們這群惡心的吸血鬼，該下地獄！”

“別讓老子出去！撕了你們！”

“……”

張口就是一陣咆哮，那嗓門大的震耳欲聾。

葉郗都被吼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麽能罵的……男人。

不過聽他這有理有據中氣十足的罵吼聲，估計這位不是實驗體，也不是那些失敗的吸血鬼新生兒。

那麽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口就是罵的男人，這時目光看清了站在神父身旁的葉郗，然後整個呆住了，兩眼盯着他，連罵人不都罵了。

葉郗被他這怪異的目光看的忍不住心下緊張，往後退了幾步，語氣試探性的問道，“你不罵了？”

“我……”那男人說了一句，“我罵個屁啊！我！”

“媽的！”這男人唾罵了一口，“草！是你這小子！”

“終于讓我逮到了！”男人對着葉郗就……又是一陣狂噴。

“……”葉郗。

葉郗被他一連串的狂噴怒罵，給噴的頭都暈了，腦門子直疼……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卻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額頭的時候，另一只冰涼的手取代了他。

那是神父的手，手指修長蒼白而冰冷，十分好看。此刻這根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的手指正在輕柔的揉着他的太陽穴，“夠了！”他聲音低沉而冰冷，充滿威嚴和壓迫的說道。

“老子一巴掌拍死你啊！你個小兔崽子……”那男人還繼續再罵罵咧咧。

“你再多說一句，我保證，你一個月不會想聞到血腥味。”神父聲音冷冷的說道。

瞬間，那男人就閉嘴了。

他知道這個男人素來不是人，好吧，他本來就不是人。心冷如石，說一不二，什麽事情都幹得出！簡直是可怕，別說是其他種族，就是血族內部忌憚畏懼他的人就不少。這回算他倒黴，落到了他手裏，他忍！

這連着一星期的折磨，讓這個嘴賤骨頭硬的男人，學會了屈服。不屈服不行啊！會要人命的！骨頭硬，那也看對誰。對着比自己弱的人，當然是硬氣傲骨，對着……關押自己的對頭老大，自然以活命為主。

簡直是操蛋了好嗎！你這麽叼，你爹知道嗎？他肯定會被你氣哭了的好嗎！

轉頭，對着葉郗，神父就又換了一副表情，堪稱是柔情似水的說道：“還難受嗎？”

“……”關在牢籠裏的男人。

“草！”忍不住罵了一聲，“你們這對狗男男！”

“……”葉郗覺得頭更疼了。

神父轉頭，目光冰冷的說道，“把他拖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顯然這個男人深谙這個道理，求起饒是真是一點節操都沒有，簡直是不要臉，“我剛才就是犯傻，我什麽都沒說！你別介意啊，千萬別介意！”

“你們不是狗男男，是朱麗葉和羅密歐，是情深似海兩情相悅的情人。”

“……”葉郗。

草！快來個人收了他，媽的，好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