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好時節

正式進入春天後,G市的氣候慢慢地舒适起來,雖說仍時不時下點兒小雨,但氣溫着實比其他季節友善好幾度。

賈怡手臂的石膏拆了,醫生說還是得注意。

路仁便以醫囑為借口,要繼續大包大攬賈怡的衣食起居。

賈怡摟着自家大貓哄,說真的真的不用啦,有需要的話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大貓。

“是嗎?”路仁撇撇嘴。

“是啊。”賈怡輕輕咬了咬他嘴唇。

遠在海外的何源何大總裁來電,照例關懷了下“晚輩們”的日常生活,而後用“這片魚塘我給你倆承包了”的語氣,問他倆的身量尺碼做西裝。

“你們身為鄙人的伴郎,自然要穿得能拿出手。”何總裁仗着天高海遠,他倆爹都打不着他,語氣越發猖狂。

“既然何總嫌我倆拿不出手,那我們就不去敗您面子了。”賈怡接着他的戲演,一副凄凄慘慘戚戚的模樣。

路仁更絕,“我們打算五月份就去領證,斷絕一切能做您伴郎的可能,免得您有後顧之憂。”

事實證明,你爸爸還是你爹爹,何源慫了:“兩位爸爸,兒臣知錯了。”

“唉,這才是爸爸們的乖閨女兒嘛。”賈怡點頭,路仁欣慰。

三人笑鬧了一二十分鐘,才把尺碼的事情商量妥帖。

“我給你們多做幾身,免得到時候有啥意外。”何源說。

“源兒,你給做伴娘服麽?”路仁積極舉手發問。

“伴娘......哦,阿仁你是說......可以啊!”何源在視頻那頭激動地搓一搓手,與路仁交換了個會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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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怡摁住路仁肩膀,面色不善地看着鏡頭,“什麽伴娘服啊?源兒,你要請伴娘麽?”

“嗯,原本打算是要請的,但人已經結婚好幾年了......哥,你別這麽看着我!都是阿仁給我看了你的女裝照片,我覺得你可以臨時......擔任一下......”何源毫不猶豫地便出賣了隊友,但賈怡的眼神越發恐怖,吓得他聲音越說越小。

路仁心虛地別開臉,一副“不關貓貓的事,貓貓不知道”的無辜樣子。

賈怡要能信他,那就有鬼了。

把貓往懷裏團吧團吧,老父親眼睛一眯,小算盤開始劈裏啪啦打,“做伴娘服當然不能給我一個人做啊,你說是吧,源兒?”

“是......是!”何源很快反應過來,點頭如搗蒜,倆人都能當他伴娘,那說到底是他賺了。

路仁弱弱地用手肘撞賈怡肚子,想提醒他這一事實。

賈怡到底不是傻的,“那給我倆做伴娘服,再怎麽着源兒你得穿婚紗啊,不然拍照也不和諧。”

“一定要共沉淪嗎,哥?”新郎何源可憐巴巴。

“是你倆起的頭,反正我也不是沒穿過女裝,再穿也不吃虧。”賈怡笑得狡猾。

路仁沖鏡頭那邊擺擺手,“放棄吧,源兒,我倆是玩不過他的。”

何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會兒,“我怎麽覺得是你們倆合起夥來套路我呢?”

“咱們四年純粹的同窗友誼,怎麽能用套路這種不真誠的詞來形容呢?”賈怡一本正經。

路仁牆頭草般應和着點頭,收獲了何源鄙夷的眼神一枚。

“我和你倆是純粹友誼,但你倆明顯不是好嗎?”

“我也沒說我倆是啊。”賈怡理所當然地說,然後往貓的腦門上親了口。

“我就不該當初瞎了眼。”何源面無表情地挂斷視頻電話。

通話時長:兩個小時三十六分鐘。

是該挂斷了。

賈怡沒來得及問何源,他送的生日禮物是咋回事。

這次他給賈怡的,是避孕套加潤滑劑,不知道的還以為何氏集團在海外專門開了情趣用品業務。

“大概是為了膈應我們吧。”路仁如是說。

“不過他送的這牌子還挺好用的。”賈怡如是說。

路仁本來想反駁兩句說老父親思想不健康,但想一想自己也用過,只得跟着點了頭,“确實還挺好用。”

春天嘛,一切欣欣向榮地發展,賈怡工作順利,路仁寫文順利,離開了G市的白晝追愛順利。

那孩子真有卡點打電話的天賦,總能完美占用賈怡和路仁完事兒後的膩歪時間。

唯一能夠慶幸的是,孩子只占用了這個,沒在其他什麽奇奇怪怪的時間打過來。

白晝說,他按照他們兩位所教的,用心地去了解了遲早的成長和過往,并且和遲早敞開心扉地聊了一晚上,而後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兩位老父親為孩子修成正果撒花的同時,嚴厲地表示以後打電話來要注意時間。

“我現在可算知道咱爸為啥這麽嫌棄你了。”路仁嘆氣。

“我打小就很會看眼色的好伐?誰像這傻孩子!”賈怡不滿。

“行吧。”路仁在他胸口上慢慢畫圈,“那要再來一次麽,哥?”

不來白不來。

賈怡把被子拉高些,二人你來我往,又是一頓纏綿。

事事順利,遠在海外的何源婚禮也準備得順利。

時不時同賈怡路仁說說情況,哥幾個一起樂呵樂呵的。

反正應了路仁那句“好時節”,如果賈怡和路仁周末出門溜達沒有遇上趙随的話。

其實遇上趙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趙家主要的公司都在G市,趙随在G市生活也不足為奇。

可問題在于他倆自打畢業後就沒再見過趙随,忽然這麽一下子撞見了,說實話還是有那麽點尴尬,會讓人想起些不太愉快的往事啊......

那就裝不認識掉頭就走吧。賈怡路仁一對眼神,瞬間達成共識。

豈料趙随先他倆一步,說:“好久不見,要不一起去喝個咖啡?”

嗯......好吧。

總之就是很尴尬地到了臨近的一家咖啡館,趙随看見他倆十指相扣的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我們也有六七年沒見了吧。”誰能想到會是一貫高冷少話的趙随先打破了沉默。

交際花賈怡因過于尴尬而喪失語言組織技能,目前正在大腦混亂中。

路仁和賈怡共享大腦,目前也在混亂。

我們是誰?我們在哪兒?對面坐的人好像是大二的時候被我們揍得老慘的趙随......

舊仇相見,分外死寂。

不是你尴尬死我,就是我尴尬死你。

然而趙随神态自若,仿佛之前那一系列幺蛾子沒發生過那樣,從容地喝了口咖啡,“時間過得真快啊。”

賈怡秉承着“寧願不說,也不要錯說”的交際原則,正打算點頭微笑嗯啊哦地糊弄過去,一旁的路仁混亂而又直白地說道:“是啊,一轉眼源兒都要結婚了。”

死寂,萬分的死寂;尴尬,萬分的尴尬。

賈怡被命運扼住咽喉,只想吶喊一句:服務員,買單!

但到底還是要救救場,畢竟恩恩怨怨過了這麽多年,舊事重提不太好。

誰知趙随安安穩穩地接了這麽一記狠球,語氣平靜地說:“你們還有聯系啊。”

“一直都有聯系,他還說讓我們倆去他婚禮上當伴郎。”路仁微笑着說,賈怡注意到他混亂的目光恢複了清明!

诶诶?

“我也猜到,他肯定會請你們去的。”趙随又是平靜地接下,“他那個人,特別重感情。”

“你也知道他特別重感情啊。”路仁不輕不重道,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賈怡杯子裏的咖啡,而後被苦得差點掉眼淚。

賈怡默默地給他加了一兩塊方糖,慢慢地拿勺子攪拌,也不忙制止路仁,反倒還想聽聽他要說什麽。

“當然,我就是太知道他這一點,所以覺得他特別好利用。”趙随比想象中的更為直接,以及更為欠揍,讓夫夫二人覺得沉寂了多年的拳頭又硬了。

賈怡正想攔一攔比自己更為沖動的路仁,豈料自己卻被貓爪子按住,“特別好利用是吧?那麻煩你把我給源兒的文包U盤還回來,以前是源兒說不追究,但文是我寫的,我要追究!”

等等,什麽文?賈怡有點兒沒跟上節奏,大腦加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原來是大學那會兒路仁幫何源寫的同人文,但何源後來把U盤丢了,大家就沒再提過這事兒。

原來是趙随拿走的嗎?

“嗯......你可能誤會了什麽。”趙随竟開始有點兒慌了,“U盤......你不能拿走!”

嘿,那還真是你拿的!

“你玩弄源兒的感情,還想保留着和源兒的CP同人,賤不賤啊!”路仁也沒料想到一向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趙随會露出這般慌亂的表情,嫌棄地撇了撇嘴,“那你說,我誤會了什麽?”

“我說他特別好利用,不是想貶低他或者什麽的,我只是......只是......”趙随一時語塞,只是了半天沒只是出來什麽。

“只是後悔了嗎?”賈怡好心地幫他接了下去,路仁偏頭看看賈怡,賈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趙随沒出聲反駁,只用力地點了點頭。

“可是現在後悔沒用了呀。”路仁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保留着U盤也回不到以前了。”

肉眼可見的,趙随的身體狠狠地一顫,話語化為刀刃正中他的心口。

“我知道......但你們,不能拿走......”趙随低着頭,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襯得他倆倒像欺負良家小男孩的大惡人。

事實上小男孩一米八八,能一拳打倆。

“何必呢?”事已至此,賈怡徒留一聲反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沒想過追回他,我知道我已經沒機會了。”趙随輕聲說,“連他要結婚的消息我也是通過家族才知道的,這些年我和他一點聯系都沒有了,估計我也不會收到他婚禮的請柬。”

那倒未必哦。賈怡想起了什麽,但他抿了抿嘴,沒說。

“能遠遠地知道他過得很幸福,于我而言,也真的足夠了。”趙随說着,擡了頭,“今天忽然遇見你們,只是想就以前的事情道個歉,沒別的意思。”

“說實話應該是我們倆向你道歉,也感謝你沒把我們送去拘留所。”賈怡笑笑,“我和阿仁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那杯咖啡算我們的。”

說罷,便拉着路仁的手起身,路仁見狀也只好說:“那U盤你繼續收着吧,我也沒打算真要。嗯,有緣再見!”

“诶,你們......”趙随想跟着起身。

賈怡制止了他,拉着路仁的手在他眼前晃晃,“哦,承蒙關心,我和阿仁正在交往,将要領證。”

肉眼可見的,趙随再次狠狠地抖了抖,話語化作箭矢正中他的心房。

所以路仁覺得時節還是好時節,嗯,一直都是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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