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地雞毛
☆、一地雞毛
“話說,老賈,許長風竟然簽了之前死活不願簽的那個合作項目。你是跟他說什麽了?”
“哦,我把許長林的聯系方式給了他。”
“......你男朋友還在長林手裏呢,當心他到時候不放人。”
“放心吧,老大,長林哥除了把許長風拉黑了之外,沒做什麽過激的事情。後天阿仁就回來了,我就先和番茄搬回去住,感謝老大和嫂子收留!”
“長林哥,別再重複問了,你那天真的是自己喝醉了和許長風視頻通話的,我敢用未來十年的坑保證。如有欺騙,讓我永生永世填不完坑!”
“那好吧......你也不攔着我......”
“您那架勢,誰敢攔啊.......嗯,我是說我去收拾行李了!”
“等等,我再問個事兒,許長風是怎麽拿到我聯系方式的?”
“嗯,我不太清楚。”
“說。”
“賈怡給的。”
“行,他真是很可以啊。那啥,我訂了回C市的機票,小路你和我一塊。”
“我是要回G市啊,長林哥!”
“你覺得我會輕易把你還給賈怡那貨嗎?”
“拉黑算什麽,他拉黑你一次,你就換個號再加一次呗,要锲而不舍。我跟你講,許總,我之前有個組員,人家追人可是買了連續幾個月的花兒,這恒心、這毅力,值得你參考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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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賈組長,我是想跟我兄長和好,不是在追人。”
“差不多啦,都一樣都一樣。”
“那好吧,我試試。”
“喂,賈怡,我打算帶小路去我那兒玩兩天,如果小路喜歡,可能就在我那兒常住了。哦,對了,我把他手機收了,這會兒你肯定打不通他電話。”
“許長林,我警告你啊,別亂來!不然我就報警了!”
“不亂來也可以,你讓許長風別給我發申請好友的消息了,我懶得一直拉黑。”
“這你們兩兄弟的事,怎麽牽扯上我了?還是那句話,把我貓還給我!”
“是你小子給的聯系方式,我當然得找你了。小路已經全部招供,罪魁禍首就是你。”
“好好好,行行行,我立刻馬上跟許長風去說,你哥煩死你了,不想你再聯系他。這樣總可以了吧?”
“你還是委婉點兒說,別那麽直接。”
“呵,男人。”
“嘟嘟嘟嘟嘟......”
“嘿,有本事別挂斷啊!”
“許總,恕兄弟不仗義一回,請您不要再聯系您兄長了,謝謝。”
“你不是說要堅持嗎?”
“那就麻煩你不要再堅持了,我男朋友在他手上。”
“這個你放心,我兄長他絕對不會幹出違法亂紀的事情的。”
“什麽?他還會幹違法亂紀的事情!”
“不,不是,他絕對不會,請你相信他的人品。”
“不,我不信,我對他的人品一向很沒有把握。”
“那我這次再聯系不上他,應該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聯系上了吧。”
“這你放心,先等我男朋友平安回來,然後你再堅持。”
“但他要是換號碼了怎麽辦?”
“就一兩天時間,他肯定來不及換啦。而且就算他換了,他作為我男朋友的責編,也一定會把新聯系方式告訴我男朋友的。你放百八十個心,穩住,我們能雙贏。”
“那,那好吧,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兒沒事兒,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長林哥,既然許長風已經不騷擾你了,你為啥還悶悶不樂的呢?”
“我在想我要不要換聯系方式。”
“這,這不至于吧。”
“也是,換了聯系方式,只要我和你倆還聯系,那他遲早還會找上我。啧,怎麽辦呢?”
“長林哥,要不你就幹脆......”
“哦,我知道了,我回去就不做你編輯了,我和你倆斷絕聯系不就得了!”
“長林哥,你不能這樣!我們八年的情誼呢?!”
“賈怡,都怪你!長林哥說不做我編輯了!”
“诶诶,寶貝,你拿到手機了?”
“你別岔開話題!我手機當然一直在我這兒。”
“那怎麽剛剛一直打不通?”
“剛剛沒電關機了,現在才充上電......別岔開話題!”
“好好,你沒事兒就好。放一百八十個心,寶貝,你又沒犯原則性錯誤,長林哥肯定不會不管你啦。”
“他原則性的錯誤就是有你這男朋友。”
“許長林,你又把我貓藏哪兒了?!”
“沒藏沒藏,開的免提而已,哥你別激動。而且我是個人,是個人。”
“那好吧,既然長林哥你也在聽着,我呢也跟你攤開來講講。”
“你能講什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哥,長林哥只是打個比方,沒有罵你是狗的意思。”
“......寶貝,回來以後遠離許長林。”
“你快別說了,哥,我都快沒編輯了......”
“說啊,讓他說,我倒想聽聽他整這一出是為了啥。”
“行吧,那長林哥你聽好,我把這事兒從頭至尾給你梳理一遍。”
“首先,我在和你弟弟那幾次格外神經質的交流中,推斷出他可能挺在乎你的,事實證明也如此。其次,我在你神經質地騷擾我一下午後推斷出,你明顯很在乎他,事實證明也如此。我呢,作為一個對你們家裏事兒有一定了解,但絕無利益糾葛的旁觀者,就想着你倆彼此都那麽在乎彼此了,我就當回好人,助推一把。當然這事兒一半也有我自己的私心,這裏不展開說。”
“我就不太明白你這人哈,咋先開始順水推舟,這會兒就翻臉不認人了呢?明明你買了焰火,還故意逼阿仁給我打視頻電話,和你弟弟那天聊的喲,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就尋思着吧,你倆感情這麽好,就幹脆把聯系方式給你弟了,省得他再費心找。結果你這給我整這出,啧啧,男人心,海底針。”
“我那是喝了酒,腦子不太清醒。”
“所以這會兒清醒了,提起褲子就不認人?渣男!”
“哥,你這表達好像怨婦啊......我的意思是,你說的像許長風是個怨婦。”
“不不,許總絕對不是怨婦,他就是你們網站很火的那種渣攻賤受文裏的賤受。我沒有罵許總的意思,長林哥你多擔待,我只是覺得有點像。就特別小心翼翼,拿到聯系方式之後還不敢相信,問了我幾十遍是不是真的。在我再三保證後,許總便陷入了漫長的編輯介紹中,一會兒就來問問他這麽打招呼好不好,那麽打招呼好不好,會不會吓到你,打擾到你。我手上還有無數個要交給上司的表格,被他這麽一攪和,半小時沒弄完一個。總算,總算這糾結怪邁入了他人生的第一步,向你發出了好友邀請,然後你把他拉黑了。所以他來找我,我當然得鼓勵他,要堅持,要锲而不舍。”
“哥,我怎麽聽着這麽像粥粥追人那會兒?”
“呵,許總連粥粥都不如呢,粥粥至少小早沒嫌棄他,就算拒絕也還給他保留了自尊心。許總這是卑微到了塵埃裏,花兒都開不出來咯。”
“太慘了......不過他們不是親兄弟要和好嗎?為什麽還搞出了虐戀戲碼?”
“嗯,這就要問當事人了,我也不知道怎麽這麽強的既視感。喂,長林哥,你還在線嗎?”
“長林哥自閉了......哥,你是不是說得太過了?”
“是他自己要我說的,怪我咯?”
“其實這事兒吧,要說簡單也簡單,兄弟倆攤開來,好好說。反正你倆又不争家産,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也過了那麽多年,好好說總能說清楚的。當然要說複雜也複雜,怕是長林哥你這心裏多了點兒什麽,所以都這樣了還躲着他。”
“我這裏說一個我自己的猜測哈,你其實對許長風并不仇恨,至少你失蹤離開,肯定不是因為仇恨。是許長風使了陰謀詭計逼你離開的可能性也小,他就是個憨憨,肯定比不得二十出頭就把許家上下整得服服帖帖的你。所以,我覺得這個猜想只有老大那陰謀論晚期患者才會相信。你離開的隐情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猜對,但明說不太好,就給你提個醒吧。這世間不存在錯誤的感情,也不存在錯誤的人,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麽看。”
“你說得倒輕巧。”
“長林哥......”
“是,我當然能說得輕巧了,我是旁觀者嘛。但你自己躲着能有什麽用呢?你既然想他,為什麽不能去見他?讓自己糾結,也讓他糾結,你倆不愧有一半的血緣關系,都是糾結怪。”
“跟你也說不通。”
“唉,那我就打住不說了,我反正賭你會想通的。”
“哥,挂了吧,挂了吧,我陪長林哥坐會兒。”
“好吧,你們別喝酒就行。”
“賈怡,我兄長通過我的申請了!太感謝你了,賈怡!你還在線嗎,賈怡?”
“您要找的用戶已下線,如果再找他會把你拉黑,謝謝。”
“老大,我能晚幾天再交表格嗎?太多了這。”
“老賈你在跟我開玩笑吧?這數量還沒之前你一天做完的多,我可給了你兩天時間啊。”
“這次事出有因,老大,再給我緩一天吧,我明天交。”
“你明天不是請假要去機場接小路嗎?”
“哦,對,我給氣糊塗了。那行吧,我今天加加班,應該能做完。”
“番茄一只小貓在家,你不擔心啊?”
“番茄很乖的,而且我也給它留了貓糧。”
“你這兩天精神不太對啊,小路都要回來了,你不高興?”
“不是,是最近許家兄弟那事兒鬧的。”
“誰叫你當初摻和呢。”
“我當時只是想送許總一份生日禮物,就幫長林哥傳個話,誰知道一頓操作下來,生日禮物炸了,他倆沒啥大事,就是把我炸得不知南北西東。”
“不過,這下他們許家确實就欠我們個人情了。”
“那老大,看在我為公司創造了這麽個好人情的份上,這月的工資......”
“減半。”
“我要告訴嫂子,您欺壓員工。”
從機場一路到家,賈怡都摟着路仁不撒手。
路仁也只當小別重逢,由着男朋友膩膩歪歪。
“現在可以放開了吧,我要去做飯。”路仁無可奈何地笑道。
“再抱會兒,我們待會兒就點外賣,不做飯。”賈怡蹭蹭大貓柔軟的頸窩,滿足地嗅着令人安心的奶茶味。
難得賈怡撒會兒嬌,路仁心都軟化了,自然也不掃他興致,配合地讓他挨挨蹭蹭。
“以後再也不分開那麽久了。”路仁輕聲說。
“再也不分開了。”賈怡應和着。
番茄窩在貓窩裏,好整以暇地舔舔爪子。
它是過去呢還是過去呢還是過去呢?
畢竟爹爹回家了,小貓咪也很高興。
但表達高興的方式有很多種,那它就不過去了。
那倆大男人,真膩歪啊。
“長林哥跟我是一班的飛機,他來G市了。你說他們兄弟倆這次會不會和好啊?”路仁說。
“不一定,反正不是我倆管得着的事兒。”賈怡不擡頭,繼續吸貓。
“诶,哥,你坐好,別整個人挂我身上,我快坐不穩了!”
“那就不坐了,咱躺着。”
小別勝新婚,古人誠不欺我。
番茄打了個哈欠,“喵。”
我就知道,标準結局。
四合的暮色中,許長林踩着晚風,走在白象山小區寬闊的柏油馬路上。
這許多年不回來,小區規劃他怎麽就看不明白了?
正郁悶着,身後響起汽車喇叭聲,他回過頭,車頭的大燈照亮了他半張臉。
車停了下來,他想,正好可以問問路。
卻還沒等他有所行動,車門開了,走下個身量修長挺拔的年輕男人。
他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差點被自己的行李箱絆倒。
他就不該來的,這下跑都跑不掉了。
而那男人停在他身前半米遠的距離,小區的路燈亮了,明晃晃的。
月亮比前兩天圓了些。
“你回來啦,哥。”男人的聲音很輕,還帶點兒顫抖。
都二十九歲了,說話還像個小孩一樣。
許長林想自己應該嘆氣,做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然後說自己這次來只是去看夏叔叔他們兩口子的。
但他沒有。
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術,立在原地無法動彈,喉嚨也被堵了冰碴,一個字也講不出。
倒是現在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上前一步,将他整個揉入懷着。
鼻尖萦繞着他們一模一樣的,薄荷的信息素味道。
有些涼,他吸進去一大口,被嗆出了眼淚。
“哥,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男人小心翼翼的語氣,和當初那個怯怯的男孩,一模一樣。
幼小的男孩沒有看天邊絢麗的花火,而是如小獸般蹭着他的衣襟,童聲怯懦卻澄澈,哀哀地求着:
“哥哥,你能不能不走啊?”
許長林沒聽到自己回答了什麽,他只是感到擁着他的一對胳膊又摟得緊了些。
“我很想你,哥。”
賈怡說得對,既然想他,就一定要來見他。
不然自己也不會知道,他到底有多麽想他。
“我也很想你,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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