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東海龍宮的小龍女【廿九】

第30章 東海龍宮的小龍女【廿九】

聽到“幼徽”兩個字, 吳悠悠愣了一下,剛要下意識地問這個“幼徽”是不是姓張,誰知道一開口, 她就“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水。

吐完這一口,吳悠悠感覺到自己喉嚨裏的開關被開啓了。

她就像是開閘洩洪的大壩一樣,開始狂吐起來。

看到吳悠悠“哇哇哇”地瘋狂往外吐水,那晃醒她的男子趕緊伸手過來給她拍後背順氣,一臉的心疼, 像是哄小孩一樣地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吐一吐就好了,吐一吐就好了!”

吳悠悠吐了足足有一刻鐘時間。

吐得她胃酸都翻湧上來了, 最後只能幹嘔了。

在嘔吐的這一段時間裏,這具身體上的記憶也在吳悠悠的腦海裏加載完畢了。

此刻, 除了一句“我屮艹芔茻”,吳悠悠再也想不出第二句能表達自己當下心情的話語。

那給吳悠悠順氣的男子發覺吳悠悠終于吐完了, 這才擡手來在她的腦門上狠狠地敲了個暴栗, 罵她道:“張幼徽!你活膩了是不是?!大晚上地跑河邊來幹什麽?!就不怕水鬼拉你的腳嗎?!!虧得今天你運氣好, 有人把你救上來!要不然這會兒你已經到地府報道、和咱們爹媽團聚了!”

那男子手勁兒大,一記暴栗敲得吳悠悠眼冒金星。

痛得慘叫了一聲, 吳悠悠擡起手來捂住自己的額頭,然後眼淚汪汪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滿腹委屈:“哥!別打了!再打就要變笨蛋了!”

“哼!現在也沒多聰明!”

男子氣呼呼地吐槽了吳悠悠一句,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般,轉頭看向将自己和吳悠悠團團圍住的衆人:“剛剛那個将幼徽救起來的小兄弟呢?!”

被男子這麽一問,那群做夥計打扮的男人們忙轉身去找人。

“咦?!那小兄弟呢?!剛剛不是還在岸邊擰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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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記得大當家的給幼徽姑娘順氣的時候, 他還在一旁看着呢!”

“&%#……@”

衆人在渡口找了一圈, 沒找着人, 只能先回來向男子禀報:“大當家的,咱們剛剛打聽了一圈,聽說是那小兄弟看到咱們姑娘醒來了,就走了。”

這人話語方落,吳悠悠就打了老大的一個噴嚏:“哈啾——!”

見狀,男子忙将渾身濕透了的吳悠悠打橫抱起,闊步流星往回走去:“也罷!你們先去打聽清楚那小兄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張家兄妹回頭再登門道謝既是!”

眼下當務之急,是把幼徽帶回家去,沐浴更衣,請大夫來給她看病!

————

折騰了一宿,吳悠悠終于得以安寝。

躺在床上複盤的時候,吳悠悠還是不敢相信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下午的時候她不是還和母後在濕幕幻境裏給阿恒采摘療傷所用的冰山雪蓮麽?!怎麽眨眼之間……她就到這兒來了?!

還附到了失足落水的張幼徽的身上?!

咋回事啊?!

我這是在快穿系統裏面又穿越了一次?!

我穿越到的敖悠又穿越到了一百四十多年前的張幼徽身上?

擱這俄羅斯套娃呢?!

離譜!實在太離譜了!

————

雖然有滿腦子的問號,但是吳悠悠還是迅速地強迫自己接受了事實。

與此同時,她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釋。

為何淩恒太子對她的态度如此非同一般,為何淩恒太子口口聲聲說他沒有變心,為何淩軒與東海龍宮的三太子長得如此相似,為何洞虛老者說她流的眼淚是在償還淩恒太子……

一切的一切,吳悠悠都在此處找到了答案。

那個死去的張幼徽并不是她的什麽親戚。

張幼徽就是她本人。

————

吳悠悠失眠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雞叫起來的時候才睡着。

然後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吳悠悠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她斷斷續續地做了很多的夢。

吳悠悠醒來之後,那些夢的細節都模糊了。只剩下淩恒太子那一雙燦若星空的充滿了悲傷的眼睛,在吳悠悠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此刻的吳悠悠不知道自己應當是驚喜還是難過。

驚喜的是,自己竟然就是淩恒太子的初戀張幼徽。

而難過的是……她一早就知道了淩恒太子和張幼徽的結局,她知道淩恒太子一定會因為張幼徽的離去而肝腸寸斷。

她不想他傷心。

————

起床後,吳悠悠又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思考自己穿越到張幼徽身上的這件事情來。

吳悠悠認為,這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這一趟穿越,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和淩恒太子相遇,再相知相戀。

也許,她能夠給一百四十多年前的淩恒太子一些提示、一些希望,讓他在張幼徽死去之後,不會那麽傷心難過。

再大膽一點猜想,也許……她的到來可以改變淩恒太子和張幼徽之間那個天人永隔的結局,讓相愛的兩個人能白頭到老,讓淩恒太子能在凡間平安幸福地渡過這個劫難??

想到這一點,吳悠悠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是了!

既然我回到了過去!那豈不是就意味着我能改變過去?!

這麽好的契機……我必須試一試!

————

可是,吳悠悠昂揚的鬥志也就持續了半刻鐘。

半刻鐘後,她馬上就變成了漏氣的氣球,一洩如注了。

她這個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她去哪裏找阿恒啊?!

想到這裏吳悠悠就來氣!

都怪她之前太貼心了!因為她擔心問起張幼徽的事情會讓阿恒想起傷心往事,所以一直強忍着好奇心,閉口不提張幼徽的事情。

現在好了!睜眼瞎了!

找不到阿恒還改變個球的命運啊!

吳悠悠蔫了。

————

就在吳悠悠蔫了吧唧地準備又爬回床上躺着補個覺的時候,張幼徽的親哥——也就是昨日将吳悠悠晃醒的那個男子——張幼銘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幼徽!你休息好了嗎?!我找到昨日救你上岸的那個小兄弟了!走!咱們兄妹上他家去給他道謝去!”

————

張幼銘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吳悠悠根本無從反抗,就被他拎着出了門。

就跟拎着一只小雞仔似的。

張幼銘如此輕而易舉,是因為此時張幼徽才十二歲,身量尚未長成。

原來穿越成張幼徽這件事已經讓吳悠悠覺得很一言難盡了,現在又縮小變成了淩軒的同齡人(?),吳悠悠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

只能在心裏勸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再過幾年就長高了。

————

惦記着自家妹子才落了水,身體還虛弱,所以張幼銘是帶着吳悠悠坐車出門的。

吳悠悠坐在馬車裏,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看着安鄉街道上來往的行人。

雖然吳悠悠已經接受了張幼徽的全部記憶,但是親眼看到這熱鬧的街景,還是覺得十分有趣,而且倍感親切。

——哇,原來這條小吃街在一百四十多年前就有了!

——那邊那個米粉攤子,是不是之前我吃過的那家很好吃的?!

——沒錯就是那個大娘開的!張嫂米粉!明天我要來吃兩碗!

…………

吳悠悠這一路都十分興奮,試圖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和一百四十多年後安鄉街景重疊在一起,找尋她和淩恒太子一起走過的地方。

馬車一路直行,卻突然在道路的盡頭一拐。

吳悠悠的視線猛地一轉,滿目的繁華街景頓時變作了霧氣氤氲的水面。

只怔了一下,吳悠悠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是洞庭湖!

“洞庭湖”三個字才浮上吳悠悠的腦海,她就看到了那座修在洞庭湖湖畔,漂亮又大氣的酒樓——煙波樓!

————

現在的煙波樓和吳悠悠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紅柱碧瓦,雕梁畫柱,翹角飛舉,雅望非常。

看到煙波樓,吳悠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淩恒太子第二次見面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阿恒應該就已經認出來我就是張幼徽了吧?

吳悠悠如是想着。

那時候的阿恒,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和我并肩同游安鄉的呢?

想到這兒,吳悠悠幽嘆一聲,也無心看風景了。

————

馬車路過煙波樓,一路往西,來到了安鄉縣城的最西邊,在一條細長狹小的胡同口上停了下來。

“當家的,幼徽姑娘,到地方了。”

車外随行的夥計開口道。

張幼銘應了一聲,然後對吳悠悠道:“下車吧。”

吳悠悠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跟在張幼銘後面下車去了。

張家兄妹倆并幾個夥計,帶上大包小包的謝禮,跟在一個壯士的夥計後頭,走進了那狹小的胡同裏。

衆人在胡同裏左拐右拐地走了好一段路,最後來到了一間小小的兩層木樓的門前。

那帶路的夥計佝偻着身子,往這木樓一指,道:“當家的,就是這兒了。”

張幼銘微微颔首,然後上前一步,扣了扣門。

“空空——”

此時,門裏傳來了一道略顯稚嫩的少年的聲音:“是誰?”

“小兄弟,我是城東永樂當鋪的大當家張幼銘,是你昨日從水裏救起來的那個小丫頭的哥哥。我們是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的。”

張幼銘揚聲道。

張幼銘話語方落,屋裏就傳來了對話的聲音。只是說話的人聲音不大,聽不清楚裏面在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門裏傳來了門栓拉開的響動聲,然後木門“咿呀”一聲,從裏面打開了。

有個瘦瘦高高的少年就站在門內:“張大當家的請回罷。搭救令妹之事不過是我舉手之勞罷了,您不用記挂在心上,也無需跑這麽一趟專門來謝。大當家請回罷,”

聽到少年如此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自己,張幼銘也不氣惱。

他打算同這個少年好好說道說道。

可就在張幼銘準備起頭做長篇大論之時,站在他身旁的吳悠悠看清了少年的模樣,忍不住掩嘴驚呼:“咦?!阿恒?!”

————

聽到吳悠悠叫出少年的名字,張幼銘微微一怔,而後驚道:“幼徽,你認識這位小兄弟?”

此時,吳悠悠的眼中只剩下這位少年,根本沒聽到張幼銘的提問。

這人……這人就是阿恒下凡歷劫的投胎轉世罷?!

吳悠悠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怔怔地看着少年那雙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睛。

說實話,其實這少年和淩恒太子一點兒都不像。他的五官中規中矩,勉強算得上是清秀,和淩恒太子那勾人心魄的英俊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是吳悠悠就是下意識地覺得——他,就是淩恒太子!

————

少年到底年紀還輕,被吳悠悠這樣目不轉睛地看着,沒一會兒就臉紅了。

羞赧地将臉扭向一旁,少年有些慌張地說了一句:“這位姑娘……你、你別這樣看我。”

說完,少年定了定神,複又對張幼銘客客氣氣地作了一揖,道:“張大當家的,您的美意我心領了。我救張姑娘是出于我這些年來受到的教養,并不是想要得到回報的。若是我收下您的謝禮,豈不成了那沽名釣譽之徒?還請您回去罷,以後也不必言謝,就當這是我身為孔孟弟子應做之事罷。今日就不相送了,張大當家的,後會有期。”

說完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少年便後退一步,将大門關上了。

————

看到大門“砰”地一聲當着張幼銘的面關上,跟随而來的幾位夥計面子上都有點兒不太好看。

有個嘴快的當場就往少年家的大門上啐了一口唾沫,罵道:“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們當家的這麽大老遠地過來道謝,他不迎進門去請杯茶喝便罷,還給我們吃閉門羹!呸——!不識好歹!”

被少年這般對待,張幼銘心裏雖然也有些窩火,但念在他是自家妹子的救命恩人的份上,最後還是沒有發作。

嘆了口氣,張幼銘吩咐手下道:“我們把謝禮放在他家門口,然後就直接回去了罷。”

張幼銘話音方落,吳悠悠便出聲否決了他的這個決定:“大哥,這樣不妥,阿恒他肯定不會收我們的謝禮的,回頭肯定要給我們送回來的。”

難得自家幼妹說出這樣有主見的話,張幼銘扭頭瞥了吳悠悠一眼,問她:“那你覺得我們當如何?”

吳悠悠稍作思索,答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至于答謝的事情……再從長計議。”

————

在回家的路上,張幼銘将吳悠悠拷問了一番,問她是如何認得齊恒的。

聽說這個少年叫做齊恒,吳悠悠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在她還是東海龍宮小龍女的時候,用如意鏡看過張幼徽的墓碑很多次了!

上面可不就是寫着——“夫齊恒泣立”?!

這個少年,肯定就是淩恒太子的投胎轉世沒跑了!

确定了齊恒的身份,吳悠悠也不着急着想接下來的對策。當務之急,是要把張幼銘給搞定!

将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轉,吳悠悠當場扯了個謊——她并不認識齊恒,她純粹是蒙的!在來向齊恒道謝之前,她問過家裏的夥計,知曉了救命恩人的姓名。這胡家的房子這麽小,估計也沒住幾個人,她就随口叫了一聲“阿恒”,誰知道居然還讓她給蒙對了!

尋常道來,張幼銘肯定是不相信吳悠悠的這個解釋的。

但是吳悠悠就是一副十分篤定的模樣,三言兩語的,居然也把張幼銘給說信了!

一時間也揪不出吳悠悠的破綻,張幼銘姑且不和自家妹子讨論這個問題了。

他開始煩惱起來:“這個齊恒不收我們家的謝禮……這可該怎麽辦吶?!總不能一直欠着他這個人情吧?!這不是我們老張家的行事風格!”

說完這一句,張幼銘看向自家幼妹,抱怨她道:“幼徽!都怪你!要是咱們不回來這麽早,再在他齊家磨一陣子,這個齊恒肯定就守不住,接受我們的謝禮了!”

——要是齊恒就這麽收了你們的謝禮,我日後還怎麽尋由頭來找他?!

吳悠悠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倒也沒明說,挪着屁股坐到張幼銘身旁,勾住他的胳膊,憨厚可親地笑道:“哥!這個你就別操心了!咱們家的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上的!”

“當真?”

張幼銘一臉狐疑。

“當真!”

吳悠悠态度堅決。

當鋪的事情多,張幼銘平日裏就忙得腳不沾地的,現在聽到吳悠悠說這個人情她來還,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那成。你也是十二歲的人了,是該幫哥哥做點兒事情了。我們欠齊家的這個人情,就你來還罷。”

兄妹倆一言為定。

六年後,張幼銘回想起當年與自家妹子在馬車上的這一番對話,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

要是他當初不答應幼徽讓幼徽親自去還齊恒的這個人情,哪還有後面這麽多糟心事?!

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

一回到家,張幼銘馬上就回當鋪去了。

吳悠悠忙将那帶路的夥計叫來,問他齊恒的事情。

姑娘問話,夥計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沒一會兒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齊家的底給吳悠悠透了個幹幹淨淨。

聽完夥計的話,吳悠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雖然吳悠悠知道天帝對淩恒太子不好,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天帝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狠心!

齊恒的命很苦。他是個遺腹子,父親死于戰亂。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産,元氣大傷。齊母身體不好,無法出去賺錢養家。孤兒寡母兩個,就靠齊夫微弱的撫恤金以及左鄰右舍的施舍生存。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齊恒五歲的時候,齊母又患上了痨病,渾身無力,終日咳嗽不止。齊家連吃飯都是個問題,更別說買藥了。無藥醫治,齊母一病不起,幾近癱瘓。小小年紀的齊恒被生活所迫,不得不擔起養家糊口的重負。

年紀尚幼時,齊恒就去左鄰右舍幫工,賺一日三餐。待年紀大些,識得幾個字了,齊恒就在家中幫人抄書譽字,賺取一些微弱的薪水。

因為齊母身邊離不得人,所以齊恒不得離家太遠太久,可供他選擇的工作就少了許多。

但他還是盡其所能地賺錢、省吃儉用,給母親買藥治病。

母子倆就這般相依為命,艱難而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

聽完了十五歲的齊恒的遭遇,吳悠悠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雖然夥計沒有提及,但是吳悠悠能想象得到齊恒這十五年來遭遇的那些欺負和折辱。

畏強淩弱是人的劣性之一,在充滿了三道九流的市井之中,那些腌臜的人還不知道會如何為難齊恒!

淩恒太子是九重天上的儲君,身份尊貴,萬衆敬仰。

而在這凡世間,是個人都能欺辱他,是個人都能将他踩在腳下……亻衣化十

吳悠悠知道,比之生活上的困頓,精神上的折辱會令齊恒更加難過。

可就在這樣卑劣的環境之中,齊恒沒有長歪。

今日一見,轉世到齊恒身上的淩恒太子還是和吳悠悠記憶中的他一模一樣——驕傲、自持。

像是冰山上的雪蓮,不容玷污。

————

了解了齊恒的處境之後,吳悠悠開始謀劃起來。

吳悠悠也不着急着馬上和齊恒認識。她先讓張家的夥計去把齊恒的日常生活規律給摸了個一清二楚,再根據齊恒的實際情況,進行合理的安排。

這一系列的準備,吳悠悠花了八天。

在第九天的早上,吳悠悠早早地起床,梳妝打扮好,帶上昨天晚上買好的煙波樓的點心,坐着馬車去了齊家。

齊恒早上起來做好早飯同齊母一道兒吃過之後,會去臨街的字畫鋪子幫忙,賺些微薄薪水。

吳悠悠打算趁着齊恒不在家,先行認識齊母,然後再藉由齊母接近齊恒,進而推倒,呃不,把他追到手!

想到這裏,吳悠悠簡直要為自己這天衣無縫的計謀給傾倒了!

我的計謀簡直是太完美了!

滴水不漏!

————

齊恒和張幼徽生在一個太平的時代。百姓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人們不用太過擔心家中的財産安全。

所以,齊恒出門的時候,只會将家裏的門輕輕帶上,以防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發生意外,隔壁的鄰居多少還能照應一些。

這天,吳悠悠一大早地就來到齊家門外守着。親眼看到齊恒出門後,吳悠悠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這才輕手輕腳地上前去,推開了齊家的大門。

“咿呀——”

腐朽的木門發出了遲鈍的聲響。

躺在裏屋的齊母聽到門響,問了一聲:“是誰呀?”

“是我呢,齊大娘。”吳悠悠學着左鄰右舍對齊母的稱呼,叫了她一聲,然後才做自我介紹,“我是前陣子讓齊恒哥哥從水裏救起來的那個張幼徽,永樂當鋪大當家的張幼銘的親妹妹。”

張家的永樂當鋪在安鄉縣算是個大店了,更何況那日張幼銘帶着好幾個夥計大張旗鼓地前來齊家道謝,所以齊母對張家兄妹倆有印象。

“啊,原來是張家的小姑娘!請進、請進!”齊母熱情地招呼吳悠悠道,“但是你來得不太巧,阿恒剛剛出門去。”

聽到齊母這麽說,吳悠悠忍不住OS——不不不,完全沒有不巧!我這不是專門挑齊恒不在家的時候上門來的麽~

如是想着,吳悠悠拎着裝滿了煙波樓點心的食盒,快步進了齊母的屋子:“齊恒哥哥不在家也沒關系~~我這一趟原本就是要來探望您的~~”

————

一個時辰後,齊恒忙完了。

齊恒回到家中,看到母親滿面春風地坐在床頭,手裏拿着一碗茶細細地品着,床邊的高凳上放着一只精美的食盒,不由得一怔。

“恒兒,你回來了。”

齊母笑吟吟地向齊恒打招呼。

齊恒快步走上前去:“阿娘,方才是誰來看您了?”

說着,齊恒看到了那食盒上貼着的“煙波樓”的貼條。将食盒的蓋子揭開一看,裏面盛了許多模樣精致的點心,看着就令人胃口大開。

“方才是幼徽來看我了。”齊母給兒子解答道,“這些點心,還有我喝的茶,都是她拿來的。”

看到齊恒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齊母反應過來,忙又解釋道:“幼徽就是前陣子你從水裏救起來的那個小姑娘!剛剛我還留她呢!可是她說怕你見着她不高興,所以趕在你歸家之前就離開了。”

齊母的話說得齊恒又是一愣。

好半晌,齊恒才擠出一句話來:“娘,咱們以後……就別同他們張家來往了,省得別人又在背後議論我們母子倆的不是。”

聽到齊恒這麽說,齊母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恒兒,你就是太驕傲了,所以受不得旁人的非議。娘雖然足不出戶,但是也聽聞過張大當家的名聲。在我們安鄉縣,張大當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古道熱腸。雖然外面都傳張大當家的親妹子驕縱,但今日一見,我倒是覺得這個張幼徽和她哥哥一般,是個熱心腸!她可是陪我說了一早上的話呢!她還說了,明日一早也過來!”

說到這兒,齊母不由得傷感起來:“恒兒,娘日日躺在這床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真真是悶壞了。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來陪娘說說話、解解悶,你就別攔着人家,不讓她來了。”

齊母的話說得如此懇切,齊恒一時無言以對。

低頭思忖半晌,齊恒最後還是妥協了。

“既然阿娘喜歡她……那就和她來往罷。”

————

第二天,吳悠悠如約前往齊家同齊母會面。

這一次,吳悠悠帶的是烏雞參湯和水果。

和昨日一般,吳悠悠陪齊母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趕在齊恒回家之前離開了。

走時,還順手帶走了齊母的藥方。

第三天,吳悠悠不僅帶來熬得軟糯鮮香的瑤柱蝦幹粥,還帶來了十多副藥。

這些藥,都是按照齊母的那個藥方給抓的。

這天齊恒回到家,一進屋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

原來,吳悠悠一來到齊家就把藥給煎上了,齊恒回到之時,藥正好煎夠一個時辰,可以端上來給齊母喝了。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

一轉眼,吳悠悠也連續十三天到齊家來拜訪了。

可是她和齊恒從來都沒有碰到過。

每次齊恒做完工回到家,看到的只有母親臉上開心的笑容,還有家裏莫名多出來的東西。

吳悠悠就像是田螺姑娘,默不作聲地為齊家做了很多事情。

雖然齊恒沒有在家裏見到過吳悠悠,但是……

他能感覺得到,她在這個家裏,無處不在。

————

齊母對吳悠悠的喜歡是溢于言表的。

試問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模樣清秀,性格活潑的小姑娘呢?

更何況齊母還卧病在床這麽多年,兒子齊恒話又少,難得有這麽個可愛的小丫頭在跟前逗樂,她焉能不喜歡?

而吳悠悠對齊母的喜歡也随着時間的增長而增加。

一開始,吳悠悠的确是打着借助齊母的名號接近齊恒的主意。可同齊母多次交流之後,吳悠悠發現自己慢慢地喜歡上這個歷經劫難卻仍抱持積極向上的樂觀心态的大姐姐了。

齊母原是書香門第之家的千金。在十四歲的時候,齊母的父親因為支持的八皇子奪權失敗,被削官抄家。

齊母的父親兄弟皆被斬首,而家中女眷則被流放西北。

在流放的途中,齊母與家中姐妹們遇到了劫財劫色的匪徒。

虧得齊母運氣不錯,躲在草堆裏避過了這一劫。

而她的姐妹們就沒有這麽幸運了。那些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子,和押運的官差們一起,死在了匪徒們的刀下。

齊母活下來了。她獲得了自由,卻也失去了一切。

重獲自由的齊母一路往南,想回到熟悉南方,重新開始生活。

這一路上,齊母乞讨過、吃過餐館倒在後門口的殘羹冷炙,也在別人家幫傭過,養過雞鴨,掃過馬圈。

只要能有一口飯吃,齊母什麽髒活累活都幹。

那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早就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後來,齊母在走到安鄉的時候,遇到了齊恒的父親。

齊父不過是個馬夫,但是他是真心地心疼齊母,想要照顧她一輩子。

流離半生,齊母很累了。她想安定下來了。

于是,齊母嫁給了齊父。

夫妻倆十分恩愛。在成婚的第二年,齊母就懷上了齊恒。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齊恒五個月的時候,齊父在給馬兒套車轅的時候,被突然發狂的馬兒一蹄子撅翻,然後被馬兒亂蹄踩踏而死。

再往後,就是吳悠悠聽說到的那些了。

————

聽完齊母的故事,吳悠悠除了說一句“敬佩萬分”,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詞語來表達她的心情。

吳悠悠在聽故事的時候,好幾次将自己代入到當下的齊母身上,然後發現……要是她真的是齊母,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且齊母在癱瘓之後,也沒有尋死覓活,仍堅強地活着……

這論誰能不說一聲“瑞思拜”?!

————

齊母是書香世家出身,雖然在市井之中生活了許多年,但是骨子裏還保留着讀書人的風骨和傲氣。

想來是早年受到了高級教育的緣故,齊母談吐不凡,詩、書、禮、易、樂、春秋,無一不精。

正是這樣的女子,才教得出齊恒這樣傲骨铮铮的兒子罷。

吳悠悠如是想着,心中又萌生了新的念頭——她要拜齊母為師!

————

吳悠悠拿定了拜師的主意,便在第十四天的早上早早起來,沐浴更衣焚香,再帶上六禮束修,驅車前往齊家。

馬車來到幽長的胡同口停下來,吳悠悠捎上東西,準備下車步行。

通往齊家的這條小胡同,吳悠悠在這十幾天已經走過很多遍了,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走完。

不過,這一天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吳悠悠才剛剛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了那站在胡同口的西邊,身形瘦削、腰背挺得筆直的少年。

看到這個身影,吳悠悠不由得一怔。

吳悠悠的腦海中莫名地浮現起了當年她在閻羅殿看到的那個悲涼的背影。

剛剛失去張幼徽的、淩恒太子的背影。

想到這裏,吳悠悠就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到了一般,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與此同時,那瘦削卻挺拔的少年看到了吳悠悠,邁腿闊步向她走來。

“姑娘……你就是城東永樂當鋪的張幼徽罷?我是齊恒。”

作者有話說:

入V大吉!!感謝每一位支持正版的姑娘~!!親親mua~!!

然後明天(3號)的更新也是在0點,不知道能寫多少……

再然後是2號的白天要修文,大家看到更新可以不用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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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