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節
竹的背影瞬間一晃,素白的手及時扣住門邊,才将将穩住,幽不知哪裏閃了出來,想扶他,卻見他搖頭,知道平日不喜人碰觸,當下不敢造次,只擔憂看着他。
緩了一會,絕慢慢直起身,臉色依然蒼白,神情卻不複剛才的脆弱。
“君先生來了,在聽濤亭。公子要不先休息一番,再去見他?”幽建議道。
“不必。我這就去見他。”說罷,走向竹林外。
屋子裏,淩悠然安靜地坐在床沿,凝視着躺在身側的妖孽。只見他神色平靜,朱唇玉面,雖是清減不少,卻恢複了昔日的容色。一頭紫紅的發,轉變成了火一樣的顏色,淡淡幽光流轉,仿佛火焰一般散落在他肩上。
握住他一只手,雖然還是冰冷,但卻能感覺到脈搏跳動的頻率,那麽有力。
“緋月……”深情低喚,她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漸漸沉入睡眠。
聽濤亭中,君墨手拈黑白子自弈,聽得腳步聲,回頭一看,指尖的棋子啪嗒一下掉落棋簍,神色難言驚詫:“數日不見,怎地耗損至此?”
“救人而已。”絕淡淡說道,在他對面坐下來。
“什麽人值得你耗損十年的內力去救?”君墨搖了搖頭,随意一問,卻也不指望能得到他回答。
絕果然沒有回答,倒了杯茶,飲了一口,轉而問道:“你來,是想當說客?”
君墨目色微斂,重又拈起棋子,道:“什麽都瞞不住你。那些人不得門而入,便求到我這裏來,我也是無法。聽說伯父病體日漸沉重,你、當真不回去見上一面?”
“生死本是尋常事,為何要見?”絕語氣清淡,仿若事不關己。清晨的霧色裏,神色明明滅滅,如同遙遠夜空的星子,令人無法觸及。
君墨靜看他一眼,長長一嘆,“你還在怨恨。伯父當年亦是情非得已。家國兩難全,忠義的枷鎖之下,他沒得選擇。”
“不。”絕輕輕反駁,語調沒有絲毫起伏,仿佛在陳述一件于己無關的事,“他有得選擇,他選擇了忠君愛國,選擇了殺妻棄子。在世人眼中,他的選擇才是正确的,若他果真為了顧及妻子而受降,才被天下人所不齒。”嘴角輕輕一扯,化開一絲笑意,恍如昙花一現,冰雪缤紛,美極,也冷極。
“若只是當說客,你可以回了。若是與我品茶對弈,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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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嘆了下,見他氣色實在差得很,不忍打擾,于是起身道:“我聽聞伯父托了太子前來,你要小心。太子可不如我這般溫和,若不如他意,可是什麽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多謝相告。”絕低垂眉眼,卷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洩露些許情緒。
疲憊至極的淩悠然一覺黑甜,醒來時已是暮色時分,屋子裏光線昏暗,她伸手一摸,床上空空如也,頓時心中一涼,全然清醒過來,将床摸了個遍,卻還是什麽也沒有。
緋月!驚得立刻沖出門去,于正疾步趕來的十三郎撞了個正着。
十三郎一手提着燈籠,一手穩住她,“女人!”
她擡眼一看,“十三郎?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找緋月。”
“他怎麽了?”十三郎蹙眉,“不是說在此療傷麽?”
淩悠然心中急切,懶得與他細說,當即拽着他一起去找絕。
“女人!”十三郎同樣心急火燎,用力拉住她,急道:“先別忙找人。府裏出事了,說是郡王通敵叛國,已被押解回京。陛下派了禁衛軍,已将郡王府團團圍住。我是好不容易才溜了出來,如今局勢未明,通敵叛國乃是大罪,郡王府已是回不去,你暫且找個地方躲上一陣子,當局勢明朗了,再回來吧!”
“什麽?”淩悠然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這兩日只顧為緋月解蠱之事,竟忘記了這茬。想不到,變故來得如此迅速。
“玉瑾還在府中?”
十三郎應道:“是。府中用度依舊,只是不能自由出入。我能溜出來已是不易,帶不了他。”
“我知道。”淩悠然點點頭,“但是既然他還在府中,我怎可丢棄他獨自逃命?何況,你也說了,眼下局勢未明,郡王向來忠于陛下,陛下不會不知,等押解回京,此事必然徹查。如若我現在逃跑,才真正落人口實,不是真的也成了真了!”
十三郎大急,用力握住她肩膀:“難道你要回去自投羅網?萬一——”後面的話沒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萬一通敵是真,可是要掉腦袋的。
兩人的說話聲不小,屋裏的絕被驚動,已是推門走了出來,目光淡淡掃來,道:“出了何事?”
“緋月不見了。”
“王府出事了!”
二人異口同聲,關注重點截然不同。
絕點點頭,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到妖孽之前住的房間。推門點燈,但見床上空無人影,屋子裏并無打鬥掙紮痕跡。他卻嗅到一種極淡的氣息,很熟悉的味道,當即心中了然。是雲!想到他與南荒巫傩族的牽扯,已隐約有了猜測。然,卻并不打算告訴淩悠然。
“你且先回府,人,我會幫忙尋找。”
淩悠然不放心,目光逡巡在他臉上,只見他目色清冷,神色鄭重,當即心中一定,點點頭:“有勞。如有消息,麻煩通知我一聲。”
當即乘坐馬車,連夜趕回王府。
行進中,忽然聽得清脆的斷裂聲,感覺馬車猛地頓了下,整個車廂傾斜下去,兩人對視一眼,十三郎提劍飛身出去,很快便響起了兵刃交接聲。
淩悠然挑簾看了眼,五六人圍攻十三郎,自己不能出去添亂。因此躲在暗中,準備伺機偷襲,忽然聽到車頂上“噗噗”幾下沉悶聲響,車廂輕輕晃了下,仿佛被東西勾住。
暗叫不好,當機立斷打開車廂後壁的暗栓,打開後板,滾了下車底。這是經過自己改良的車廂,做應急之用,想不到今夜恰好就用上了。
才滾入車底,車廂便被往反方向快速拉動,車輪将将擦着她的手臂滾過,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縮着身體動也不動地伏着,等車輪滾過,就勢往旁邊一滾,擡頭看時,發現十三郎竟尾随車廂而去,登時急得大喊:“十——”才吐出一字,忽然就發不了聲音。
“呵,倒是有幾分聰明,只可惜你的夫郎太蠢了點!”聽得一個陌生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她驚忙回頭,發現身形高大修長的男子,戴着詭異的狐貍面具,穿着紫色長袍,駐劍而立,微低頭,看着趴地上的自己。
淩悠然立刻翻身坐起,那劍眨眼便抵在了喉嚨上,令她不敢稍動。睜圓了眼,靜靜看着那人,只覺得那雙眼鷹隼般銳利,又深不可測,幽異的光華閃爍其中,襯着那詭異的面具,有種攝人的魔力。
“倒還算沉得住氣。”那人輕道,似是贊許又似諷刺。大手一揮:“将她帶走!”兩個高大健碩的黑衣男子從他身後走了過來,一人牽着一匹駿馬,馬蹄裹了布,落地無聲。另一個則來到她跟前,如同擒住小雞般将淩悠然提起來,丢上馬背,蒙住她的雙眼。
權衡了下,淩悠然沒做無謂的反抗,乖乖伏在馬背上,任由馬兒帶着自己七拐八彎地,最後又被提下了馬背,進入一處宅子。
由于被蒙了眼,不知方位,只隐約感覺到宅子還挺大,兜轉了片刻,只覺得一陣香氛撲鼻而來,自己被扔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主子,人帶來了。”聲音是剛才的面具男,接着有人拉開蒙眼的布罩,淩悠然只覺得眼前一亮,眨了眨酸澀的眼,不着痕跡掃了一圈。
寬敞的房間被一道珠簾分隔成內外兩間,自己所在乃是外間,器具擺設簡單不失大氣,看起來均為凡品。
紫袍男子走進裏間,珠簾晃動之間,隐約窺見一人坐在房間左側的椅子上,斜斜倚着扶手,姿勢慵懶閑适。
看不見那人的面容,只覺得一道恍如實質的目光透過珠簾落在自己身上,随即,一個微沙啞的男聲懶懶說道:“就這黃毛丫頭?怎麽可能?!”聲音優美沉厚,隐約給人一種華麗之感,然而語氣中的輕蔑之意卻令人聽了十分不爽。
淩悠然垂眸尋思,這是什麽人?為何要抓自己?
紫袍男子回道:“據刺探消息,南宮緋月近來與此女頻頻接觸,且,那些奇思妙想的東西也是從認識此女之後才有。重重跡象表明,那些東西應是出自她之手。”
那目光在淩悠然身上逡巡了幾下,哧道:“女人,除了獻媚争寵,生兒育女,還能作甚?”
“可她是鳳國的女人。”紫袍男子輕輕一句,那人默了下,“倒也是。”
仔細聽二人之間對話,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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