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哪有什麽從不在意,不過都是把內心最在意最恐懼的藏深了而已。
餘知白自己也不知道,當過去的傷疤被重新剖開時會是這麽痛。
祁玦将他拉入懷裏:“沒事了,不怕。”
餘知白和他相擁,抓緊他衣服上的褶皺,祁玦心疼壞了,又無法替他分擔。
“他會付出代價的。”祁玦說。
兩人剛回到家,餘知白先去洗了澡,換了身睡衣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他也不知道看什麽臺,更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腦子早飛了,遙控器胡亂的按。等祁玦洗完出來時看見的就是神色全無的餘知白。
“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祁玦道。
“沒,還行,只是在想一些東西。”餘知白說。
“看出來了,心不在焉。”祁玦拿出手機翻看,“投屏吧,選個電影。”
“恩。”
祁玦發現自己的手機有三個未接,陌生號碼,他沒在意,點開某軟件想找部電影,結果他看見該軟件正置頂着媒體發布會。
他皺眉,拉近細看,然後二話不說按下投屏。
餘知白正發着呆呢,被某個聲音吸引,視線掃了過去,他驀地一下坐直了身體。
祁玦:“來精神了?”
投屏的發布會不是別人,正是林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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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知白指着屏幕問祁玦:“他幹什麽?”
祁玦思考了下:“老套路,拒不承認,表示被誣陷,或是不知道緣由,再對你道歉,請求你原諒,二選其一,沒得跑。”
餘知白轉回頭,目不轉睛的盯着。
林含穿着病號服,頭上還纏着紗布,只留出眼睛和嘴巴,模樣看上去非常慘,被人推着輪椅上的臺。
他一出來,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
“就這開場,他就贏了一半了。”祁玦笑說。
“你還笑的出來?他贏了我不就輸了。”餘知白說。
“我會讓你輸?”祁玦帶着笑,眯了眯眼,“只有當獵人以為快要勝利時的反撲,才最有快感。沒聽過那句話嗎,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你盡管看他演,其他的都交給我。”祁玦道。
可不麽,看他演,看他傷殘人士用盡了全力來參加發布會,來給自己證明清白。
這不一會兒就開始了聲淚俱下,紗布都被他打濕了,經紀人在旁邊不斷的提醒:“剛縫了幾十針,臉上全是傷,哭壞了受罪的還是你!”
然後林含就會哭的更兇:“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什麽苦都願意受!我也不知道我對不起誰,是誰要這麽害我,如果是桑遇,他一定是誤會了我,他哥哥餘知白的事跟我真的毫無關系,我和談越真的是真心相愛,我不讨厭他哥哥,我一點也不讨厭,我很喜歡餘知白的!是餘知白吸引我入的演藝圈,我也是因為看了他的電影才認真想要好好演電影,他是我的啓明星,我怎麽會親手摘掉啓明星呢!”
餘知白在電視外看的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
“啓他媽的星。”他罵道。
“桑遇,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因為是林子木在我這裏哭着喊着說你欺負他,我做哥哥的怎麽能不心疼弟弟,怎麽能不管弟弟,弟弟剛入娛樂圈,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演一個小角色,我們都替他高興。換位思考,如果你的哥哥被人欺負了,你會不會替他讨回公道?我知道你有後臺,你有強大的財力,人脈,可以扭轉乾坤,可以讓大家都相信你說的話,但是請你原諒一個當哥哥的良苦用心,好不好,這件事是我沒弄清楚就發言,是我保護弟弟的心太急切,請你原諒。”
“另外,我真的不知道哪裏惹你不高興了,請大家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沒有推桑遇,我對天發誓,若有只言片語是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惡毒的誓言,誰敢在發布會上當衆宣誓。
鏡頭裏展現出他堅定的視線,餘知白差點自己都相信了。他自發鼓掌:“啪、啪、啪。”
“他的演技這麽好?我真低估了。”
祁玦笑:“人的潛力可是無限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餘知白轉身去房間。
祁玦問:“你去幹什麽?”
“拿手機。”餘知白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拿手機?
祁玦望着身邊的兩部:“在沙發上。”
“不是那一部。”餘知白說。
沒多一會兒,他走了回來,手裏攥着一部略顯破舊的手機,後背全是劃痕,只有屏幕亮如嶄新。
祁玦:“這是?”
餘知白冷笑一聲:“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林含當真是将厚顏無恥體現到了極致。他的那群粉絲都快哭了,瘋狂刷屏,還說着——
“終于等到哥哥!我就知道哥哥不會做那些事!被罵了這麽多天我終于揚眉吐氣了!我們哥哥沒有!我們哥哥才不會做那種事!”
“誰還敢說哥哥是殺人犯的?滾出來啊!我們哥哥才不是!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我好開心啊,哥哥真棒!”
“哥哥一定要注意身體,哥哥對不起我們沒有保護好你,你一定一定要好好養傷,我們一定不會放過欺負你的人!”
……
不得不說,林含的公關團隊當真是有些東西。
賣慘之餘還不忘草一波熱度,就這發布會一開,傻子都曉得絕對要爆熱搜。
最近他倆的名字在熱搜上出現的頻率跟吃飯一樣,餘知白連點都懶得點開,還能讨論什麽,他們哥哥都對天發毒誓了。
餘知白忽然想到什麽,偏頭問:“哥,你說,我重生都是超自然事件了,這個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神仙?他那毒誓,會把自己毒死嗎?”
祁玦閑來無事發了條信息,優哉游哉的刷着微博,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他既然敢發,就要敢承受。雷估計是劈不死,但是不得好死,他逃不掉的。”
“咎由自取。”餘知白将舊手機甩給祁玦,祁玦接住。
祁玦:“這是?”
餘知白:“讓他通往鬼門關的第一把鑰匙。”
祁玦本是随意的看着,驀地眼神一沉,五指扣緊了手機。
餘知白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往他身邊坐了坐:“幹嘛呀,讓你看又不是讓你生氣的。”
祁玦捏着手機一角,盯着餘知白,半天沒說話。
餘知白知道他心疼了,又怕他難受,撲進他懷裏:“我不是在這嗎,別氣。”
手機中的視頻,不是其他,正是發生泥石流的那天,餘知白去救林含的那一幕。
鬼曉得他那天為什麽會多做這一個動作,或許是對林含的警惕,或許是對他的不放心,總之,他的手機開了錄影,嵌在褲腰之中,将将好拍下了林含推他下河的畫面。而在餘知白滾落的時候,手機順勢掉進了草叢。
後來,他又回到原地去找,才找到的手機。
手機當時的屏幕已經摔得稀碎,幸好防水功能絕佳,下了那麽大的雨也沒澆壞。他回來就找了手機維修店,而後一直放在家中,這件事被他暫時壓住。
“我本不想讓他這麽早死,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颠倒黑白未免有些欺人太甚。”餘知白眼中森冷,他點開個人微博,“所以,我不想忍了。”
于是,一顆重磅炸.彈扔向了娛樂圈。
林含那廂還在聲淚俱下的賣着慘,開着發布會,他的粉絲還在心疼哥哥,還在喊叫冤屈,殊不知,餘知白這邊已經悄然開始滲透。
祁玦從未插手過餘知白圈內的事,因為餘知白不允許,他尊重他。
但這次,祁總出手了。
“不許攔。”他對餘知白說,“這件事,我管定了。”
他還在生氣,氣瘋了。
祁玦怒而自威,沉聲吩咐:“讓所有媒體發聲轉發,不管是官媒還是自媒體,統統給我發聲。對,全網,馬上。”
他和餘知白都幹不來诋毀別人的事,但轉發真相,總是可以的吧。
自會有人頭腦清明,将一切分析的頭頭是道,然後告訴大衆,到底是誰在說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動了殺人,是不是有人心如蛇蠍。
餘知白發布了該視頻,忽然之間,天就變了。
林含還在哭哭啼啼,還在跟經紀人一唱一和,還在說自己無辜,說自己什麽也沒做,說自己被冤枉。
可是說着說着,他發現臺下的媒體都開始看手機,然後你來我往的交頭接耳,再然後,就是變了眼神。
所有人,通通變了。
一個媒體人,本身眼裏只有新聞,只有爆點。但是這一刻,林含在他們的眼裏看到了厭惡,看到了惡心。
他慌了。
他努力的用眼神詢問經紀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經紀人也一臉懵,見大家都拿着手機在看,他深感奇怪,于是自己也在看。
然而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站不住。
林含一見自家經紀人臉色都不對了,聰明如他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他“哎喲”一聲捂着頭,大呼:“我的臉好痛,吳哥,我好像傷口感染了,快帶我去醫院!”
他想走,媒體哪能放過他,這麽好的機會!
等媒體反應過來後,集體哄上前去,沒有絲毫準備的問題接連抛出。
——“林先生,現在正劇确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請問你對殺人犯這個新身份有什麽感受?”
林含雙眼驀地睜大。
——“您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沒有推桑遇,但是桑遇已經po出您推他的視頻,請問您要怎麽解釋?”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當初您對桑遇的哥哥餘知白,是否也是動了殺心,餘知白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您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嗎?”
——“撒謊無數,欺騙衆人,您是否考慮滾出娛樂圈?”
——“十年牢飯,想吃嗎?”
這些媒體想必也是覺得自己被玩兒了,剛發的通稿,都在給林含洗白,轉眼間別人放了證據,證明林含全在撒謊,那他們這些媒體成了什麽?成了幫兇?發的稿子都在放屁?這大大降低了他們的公信力,甚至在同行裏也會成為笑柄。
如此,媒體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林含站在人群中被推搡的東倒西歪,他腿軟的連路都走不了了。
吳哥在一邊架着他:“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我們林含身體吃不消,任何問題稍後解答,現在請讓他去醫院!”
熙熙攘攘,攘攘熙熙。
像一場笑劇。
餘知白在家關了手機,什麽也不想想,什麽也不想看。
外頭的紛紛擾擾跟他也無關了,他想想也好笑,問:“為什麽我就想好好演一部電影,這麽難呢?”
祁玦看了他一眼,正在打電話,嘴裏說出最後一句話:“買他所有證詞,五千萬,給他。”
然後挂了。
“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們無法改變事物運動的軌跡,但可以讓自己躲避一次次擊殺。錯的不是你,是他。”
“人心本就叵測,你初心不改問心無愧就好,其餘人,不過鴻毛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沖啊白白!
這篇文不長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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