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将老而彌辣

張誠似乎覺得頭有些重,很久又恨緩慢的擡起,看着昏暗處自成落華的少年,說道,“我不得不承認逸世子不如外人傳言,但世子,你該清楚的,別說你救不了,就是你可以,皇室,也不想你來救。”

“我就是皇室。”鳳逸看着他,認真的說道。

“那又如何?”張誠笑道,那一瞬間有些蒼老的臉也有了些當年的光彩,“當年張未白也覺得自己可以做成許多事,戎馬天涯,為國征戰,裂土封侯,可是如今呢,如逸世子所言,谄媚近奴,夾縫求生,朝不保夕。”他苦笑,“就像逸世子微微動動手腳試試水的深淺,我這樣的小魚都要拼盡全力以求生存。”

“幸好我試出你這條魚。”鳳逸淡笑。

“魚已經老了,無甚大用。”

“将愈老愈辣。”

“無兵之将,配不上一将。”

“雄兵易得,良将難求。”

……

張誠深深低頭,說道,“既然逸世子執意要淌這渾水,張誠願為世子馬鞍。”

“多謝。”鳳逸笑笑,滿意的執起杯子,他不愛喝茶,偏愛喝酒,而且千杯不醉,也算是值得吹道的事,至少連藍燼這樣的武臣都做不到,對他而言卻輕而易舉。

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喝醉的人,而是,永遠也不能喝醉之人。

酒杯遞到張誠手裏,張誠接下,卻是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無奈的笑道,“世子要張未白重生,至少要先保着張誠的命吧?”

“說實話,不是我做的。”鳳逸自然明白他說的什麽事,轉身回頭,坐在主位無奈的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逸世子,這不過一件小事,二殿下仁厚,斷斷不會做這種事,相府霸道,也絕不會留活口,所以,還求逸世子指點迷津。”張誠無奈苦笑,這些年輕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自己當年可沒有這群人鬧騰。

“你去找藍燼,讓他擔着這件事。”鳳逸有些悶悶的說道,藍燼家族勢力龐大,沒人能把他怎麽樣,雖然丞相如今盯得嚴,但藍家軍自成體系,三代一來,藍家軍連皇上都不認只認藍氏,丞相根本沒有能耐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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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這種問題,都是藍燼解決最為妥當。

張誠也有些無奈,他能把讓別人替他頂罪這件事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着實是讓人目瞪口呆,不像剛剛跟他巧舌如簧的少年,反倒有些狡黠和年少的氣息,所以他很清楚,藍燼在他心裏占着什麽樣的分量,生活在水深火熱帝城風雲之中,有一人信任,是這世上最為有幸之事了。

張誠笑了笑,“可藍家未必願意攬這些事。”

“藍燼會知道該怎麽做。”他笑了笑,有些無奈意味,伸手去按了一下額頭,有些疲憊,“張大人先回去吧,鳳逸的身體,實在是熬不住。”

“是,下官叨擾了。”張誠擡頭,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一言未發,靜靜與夜色中走開。

房間昏暗,少年頭暈恍惚,立刻按着旁邊桌子,修長的指尖清透蒼白,他适應許久,才平靜的坐下,傷已經有幾天了,換做任何人都該好了,他卻沒有,甚至因為這傷時不時頭暈難受,到真是當年留下的後遺症,說來可笑,他有些擔心自己有一天就變傻了。

清逸居的卧室裏,花兒很快從後牆翻了進來,她輕功很高,根本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平靜的向自己房間走去,鳳逸揉了揉額頭,無奈的說道,“花兒,回來了?”

花兒回頭,看了他一眼,一聲不響的繼續往自己房間走。

鳳逸是真心不知道該如何對花兒,他走到花兒面前,說道,“是不是你去打的獄卒?”

花兒看着他,點點頭,并沒有一絲逃避的意思,仿佛理所應當,也是,獄卒打了他,花兒不需要想太多,誰打了他就去找誰報仇,說起來,花兒是為了他。

他握着花兒的手,說道,“花兒,這件事和獄卒無關,你不必去找他報仇。”

花兒不說話,眨眨眼睛,轉身便要繼續離開,鳳逸拉着她,她眨眼睛的瞬間就明白她一定又做了什麽,想到她翻牆進來的,又問道,“你今天又出去打人了?”

花兒平靜的看着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可是鳳逸莫名确定,她一定是又去打人了,除了獄卒,和他受傷最為直接的人不過是鳳錦修,鳳錦夏以及下令的皇帝,鳳逸有些無奈,打了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是藍燼但得起的罪啊,還抱着一絲僥幸,他拉着花兒問道,“你去打了誰?”

花兒看着他,他知道花兒不願意說話,便問道,

“皇上?”

花兒不動……

“鳳錦修?”

花兒不動……

“鳳錦夏?”

花兒看着他,竟是微微點頭,她承認了,虧她真的記住了鳳錦夏。

鳳逸就差沒有當場去世了,他站了起來,萬般無奈的開口,“花兒,以後不經過我的同意不可以随便打人了。”

花兒沒有理他,轉身離開,留下他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花兒如今真的和他熟悉了,已經看不出來一點兒怕他,雖然從未主動伸手讓他碰過,但至少已經接受了他伸出的手。

待花兒走遠,少年看了一眼旁邊梨樹,随即淡淡的開口,“去把鳳錦夏的事壓下去,不許任何人知道鳳錦夏受傷。”

鳳錦夏借丞相之威不顧皇室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雖然花兒這次做的突兀,但揍了鳳錦夏絕對沒有什麽問題,不過因為花兒,他已經第二次用身邊的人了,花兒很好,很厲害,他也很喜歡花兒,況且還有一些往事,他不能不管花兒,可是花兒,真真切切會阻礙到他想做的事。

獄卒被打是件小事,張誠去找藍燼,藍燼自然清楚又是鳳逸坑了他一次,他雖然咬牙切齒,但還是擔了這個罪名,被打的獄卒聽說這個結果,竟然也安分了下來,還不時去藍将軍府讨好,甚至一心求藍家原諒他把事情鬧大,人的劣根性。

丞相和皇上聽說這件事,藍家是面子自然不能不賣,最終倒也都壓了下去,不過藍燼倒是被自家爹罰了抄兵書十多遍,想起來藍燼就想去揍鳳逸,從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擔過多少莫名其妙的事了。

而花兒說了打了鳳錦夏,最終卻沒有任何消息,鳳錦夏一直在閉門思過,沒有任何被打的事傳出。

十日眼看過去半數,鳳逸依舊每天呆在府裏沒有一點兒想去追殺濡弘的意思,鳳錦修竟然也沒有過來找他,不過鳳錦修的動作倒是大,派出去皇子府的守衛大張旗鼓的一定要找到濡弘,這便也壓下了鳳逸無動于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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