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猛烈又急促, 雨聲整夜都沒有停，山洞裏的火堆也燒了整夜，雲昭雪沒有睡, 謝為發着高燒, 她再怎麽沒心沒肺也不放心。

夜裏他醒過來一次, 緊緊抓住她的手, 什麽也不說的看着她，看累了才又重新睡着，雲昭雪弄不明白他到底看個什麽勁兒。

第二天早上八.九點的時候，謝為終于清醒過來, 雲昭雪的手正放在他額頭試溫度, 看到他睜開的眼眸，随意說聲：“終于醒了。”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雲昭雪去查看屍體,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回頭，看到謝為起身，他高燒一個晚上，身體總歸有些吃不消, 幾乎有些跌跌撞撞的追過來。

雲昭雪疑惑的看着他：“你幹什麽？”

謝為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說話也直接：“跟着你。”他的眼睛毫不掩飾地在她臉上打轉。

雲昭雪：？？？

這狗男人又吃錯藥了？

她不再多想, 低頭去查看屍體, 屍體保存完整，沒有大礙。

她在看屍體, 謝為卻在看她, 不得不說這個畫面有點詭異, 大約雲昭雪自己也發覺了這一點, 終于忍不住問他：“你怎麽回事？”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有點不對勁。

謝為笑了笑：“我沒事。”

“那你看我幹什麽？”

“想看。”

“……”

“不準看。”

“好吧。”他乖乖地低下頭, 趁雲昭雪不注意馬上把目光轉回去。

雲昭雪：“……”

之後無論雲昭雪做什麽，謝為總是時不時盯着她好半天，把雲昭雪盯得毛骨悚然，覺得他比屍體還可怕。

直到下午的時候謝為才後知後覺醒悟過來這不是夢，身體的疼痛是真實的，而雲昭雪當然也是真的，這個認知讓他很高興，而雲昭雪看他的眼神卻愈發戒備，她覺得謝為笑起來溫柔得有點詭異？

她默默握住身邊的石頭，只要謝為有什麽不對勁，她的石頭時刻準備往他腦袋上面砸。

這一點，謝為當然發覺了。

他無奈地笑笑，低醇的嗓音響在山洞裏，喊她：“昭昭。”

雲昭雪眼神戒備的握緊石頭：“幹嘛？”

“我很擔心你。”他看着她眼睛，嗓音微柔。

雲昭雪長睫眨了一下。

天色再次暗下來之後，山洞裏唯一的亮光只剩面前的火堆，溫暖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謝為凝視着她。

曾經的他篤定自己不會喜歡這樣的姑娘，現在卻越看越歡喜，她的臉沒有任何粉飾，這樣的環境下卻美得驚人，謝為都有些舍不得挪開視線。

火堆裏的柴燒得噼裏啪啦的響，喚回雲昭雪的意識，她垂下長睫，去給火堆添柴，謝為溫和的聲音又傳來：“昭昭，你有傷到哪裏嗎？我看看可以嗎？”

“你吃錯藥了嗎？”她把柴添在火堆裏，眼神穿過火苗，看向對面的男人。

謝為靠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姿勢頗為慵懶疲倦，只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是在看着她，熱度非比尋常，雲昭雪淡淡轉開眼。

謝為卻答得認真：“沒有。”

“那怎麽這麽關心我？”

“我喜歡你啊，昭昭。”

雲昭雪本來在掰柴，突然聽見這話，沒有控制好幾道，被柴上的小刺紮到自己的手，然後她聽到兵荒馬亂的腳步聲，謝為比她還緊張，抓過她的手就仔細查看。

他在她食指上看到一條傷口，眉蹙得很緊，低聲問她：“是不是很疼？”

雲昭雪手動了動，想拿走，沒如願，他握得緊，卻又避開她的傷口。

他坐在她的身邊，幫她把手指上的血珠擦掉，然後輕輕地吹她的傷口。

他做得非常認真，雲昭雪感覺手指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疼了。

“剛剛為什麽弄到手？不相信我嗎？”他忽然小聲的問。

雲昭雪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聽他說喜歡，只是兩次是不一樣的，剛才的那句喜歡像是揉進他全部的感情，極其濃烈炙熱。

“你不是說過絕對不喜歡我嗎？”

謝為眼神微頓，臉色變得窘迫，像是不好意思，他背過身去，卻仍舊抓着她的手不放，自個兒自言自語：“我現在喜歡你。”

他也記得自己說過那句話。

絕對不會喜歡雲昭雪。

然而現在臉都被打腫了。

回去還不知道會被陸進笑話成什麽樣呢。

想了想，謝為轉過身看着她：“昭昭。”

雲昭雪給了他一個眼神。

謝為收起平時的懶散，神情認真：“對不起。”

雲昭雪訝異地挑眉：“難得啊，謝大律師的道歉，只是為的是哪方面？”

“為很多方面。”謝為的雙手在昨晚就被她擦幹淨了，只是十個指甲還有血跡，這會兒給她揉着掌心，雲昭雪覺得舒服，就沒有把手收回來。

“為我的高傲，自大，無禮和傲慢。”

“因為我的原因，你之前處境危險，我卻還對你說出“能跟我扯上關系，你也不虧”那樣的話，很不應該，你打我是應該的。”

“昭昭，我本意不是那樣，我只是吃醋才一時沖動說錯話，你如果還不消氣，就再打我幾巴掌，我一定不躲。”

“之前你說的話我有認真想過，現在我要告訴你，我會做那個妥協的人，而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我行我素。”

“昭昭，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跟你頂嘴，不會兇你，不會跟你作對，你說什麽我都聽。”

在經歷差點失去她之後，謝為才明白最重要的是她，其他都是小之又小的小事，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會做到讓你信任為止。”他看着她，笑了起來。

謝為的笑往日總是輕挑的，懶散的，老謀深算的，現在這一刻卻很溫柔真誠，眼裏倒映着雲昭雪有些驚訝的面容，目光幾乎是虔誠的。

雲昭雪淡定的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抱在懷裏：“我可告訴你，我說過讓你千萬別愛上我，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謝為眉眼溫柔如水，傾身輕輕道：“你想怎麽罰我，我都願意的。”

雲昭雪趕緊離他一米遠，并且警告他別靠近自己。

謝為聽話的坐在那裏不動，沒過多久又跟她搭話：“昭昭，昨晚一直是你照顧我嗎？”

雲昭雪懶聲諷刺：“不然是鬼？”

謝為笑意不改：“鬼哪裏有你漂亮。”

“我記得謝律師說我像個小丫頭片子，怎麽又變漂亮了？”

“以前是我眼瞎，萬幸的是以後我不會再瞎下去。昭昭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很喜歡。”

“……”

謝為這張嘴，她算是服了。

“你能不能閉嘴？”

“我想跟你說話。”

“我不想聽你說話。”

“那麽你說，我聽着。”

雲昭雪有點煩他：“閉嘴。”

謝為這下閉嘴了，卻又開始不規矩，偷偷摸摸的挪動着位置，蹭到她的身邊。

雲昭雪馬上發覺：“回你原位去。”

“昭昭，我害怕。”他指指洞裏面的屍體。

雲昭雪：“………”

“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害怕死人。”

謝為睜眼說瞎話：“我一直都挺害怕的。”

“你個大男人要女人保護？”

謝為唇角微牽：“昭昭，求護。”

雲昭雪：“……你可真不要臉。”

謝為懶散笑着道：“我要你，不要臉。”

雲昭雪忍無可忍：“閉嘴。”

他倒是乖乖閉上了嘴巴。

半響後，他耐不住寂寞，又開始絮絮叨叨：“昭昭，以後出來驗屍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我陪你，像這次的情況就很危險，如果出什麽意外，你讓我怎麽活得下去？”

謝為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似的，情話說個不停，還臉不紅心不跳，他不臉紅心跳，雲昭雪可沒有他這麽厚臉皮，聽得有點羞恥：“你好好講話。”

“我這就是好好講話。”他躺得舒适些，牽起她的手揉，想親，又有些不敢，碎碎念道：“更肉麻的我還沒說呢。”

雲昭雪噎住：“……您可千萬別更肉麻了。”

謝為輕笑了一聲：“你這樣可不行，我得經常說，讓你習慣，往後還有一輩子呢。昭昭，你都讓我陪着你好不好？不要別人，就咱倆。”

雲昭雪被他繞得有些糊塗，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就“咱倆”了，她堅決不去看他，不能再被她繞進去。

而謝為看不到她的臉，心裏不得勁，伸手捧住她的臉，将她轉過來，雲昭雪看到謝為對自己慵懶一笑，當真是風華絕代，她覺得這厮想用美貌誘惑她。

突然，謝為就看着她眼睛，笑得迷人：“昭昭，要不我伺候你吧。”

雲昭雪心裏猛的一跳。

……伺…伺候？？

蒼天啊。

雲昭雪心想，這可是在山洞，外面暴雨淋漓，洞裏面還有屍體，他居然都能想到這上面來，雲昭雪呆滞的下定論：“你是不是傻缺啊你。”

謝為被她這小模樣逗樂了：“想什麽呢你，我說的是給你捏肩。”

雲昭雪臉上一紅，高聲解釋：“我說的也是捏肩！”

謝為低低的笑了幾聲，懶散的躺在石頭上，把她往懷裏拽，垂頭在她耳邊輕道：“你昨晚照顧我一晚上，現在閉上眼睡覺，我守着你。”

作者有話說：

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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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