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傷心

“先生……”程硯在睡夢中還是顯得不安穩，微微蹙着眉頭，嘴唇有些起皮了。

陸今權盯着他愣愣地出神，露出一絲遺憾，程硯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他心裏的人，多少讓他一直陪着的人有些不舒服。

程硯，為什麽一直看不見我了？

陸今權有些貪戀地看着他的面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程硯大聲喊了一聲霍景庭，猛然驚醒，喘着粗氣。

“學……學長……”陸今權顯得有些驚慌，他也是猛然回神，将手迅速收了回來下意識拘謹地站了起來。

看見面前的人，程硯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霍景庭回來了，沒想到就是一場夢而已。

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程硯垂下了失落的眸子，緩了一會兒才輕聲跟他說：“謝謝你。”

“沒事，學長你好些了嗎？要不要我下樓去買些吃的？”陸今權近乎癡迷的視線灼灼的落在他的身上，站着有些無措。

程硯擡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就他一個人。

“啊，不用了，謝謝。”程硯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無措地說道。

“學長，先……喝杯水。”陸今權小心地把床頭櫃上的溫水遞給他，他看見了程硯細嫩的脖頸，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不小心碰到了程硯的手，明明程硯的手很涼，他卻像是被他的體溫灼傷一樣，迅速收回了手，按了按剛才觸碰的手指。

“謝謝。”程硯接過水，一口一口小聲地喝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陸今權侵略的眼神。

“餓了嗎？”陸今權剛問完，手機就響起來了，程硯看了他一眼，陸今權拿着手機輕聲跟程硯說：“出去接電話。”看着程硯點了頭，他才拿着手機出去。

“小雲，到家了？”陸今權沒有走太遠了，在走廊輕聲問道。

“哥，我飯已經做好了，你……回家嗎？”雲惑說話很慢很輕，聽起來倒讓人覺得格外舒心。

“嗯……我先問一下。”陸今權看了一眼病房，主要是他自己回不回家都無所謂。

雲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問別人，但是還是同意了。

陸今權挂了電話，進病房輕聲問程硯，那輕柔的語氣就像他是什麽易碎的瓷陶娃娃一樣，“醫生說你打完針就可以回家休息了，這會兒想回去嗎？”

程硯點了點頭，仰頭輕笑了一下。

帶着一點兒病态的男孩兒，笑得很溫柔，陸今權将眼神移開，忍不住咳了兩聲。

“我想回家。”程硯低下頭，他現在想要見到霍景庭，雖然他知道家裏不會有霍景庭，但是他也想要回去，多少有一點兒他在的感覺。

“嗯，我送你。”陸今權耳根的薄紅散去，笑逐顏開地跟程硯說話，“先去我家吃飯再送你回去。”

程硯聽見他這麽說，明顯地愣了一下，陸今權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不等程硯的疑惑發問，就主動解釋道：“我弟弟在家，他做了飯。”

程硯沒急着回答，夜幕一點點降臨，室內已經需要點燈了。

陸今權看着他帶着一絲疑慮的面容，忍不住補充，“吃完飯就送你回去，我弟弟高三。”

實在是不敢追得太緊，如果他僅僅是想要程硯跟他待在一起，他有很多種辦法。

程硯禮貌地沖他點了一下頭。

坐在車裏的程硯忍不住看了好幾次手機，都沒有任何他想要看到的消息。

陸今權也是注意到了他，幾次想要開口，都是最終什麽也沒說。

看着程硯偏着頭看着窗外，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如果他有資格，他一定好好教訓霍景庭一頓，不過可惜了，從來都沒有如果。

他沒有資格沖霍景庭叫嚣，現在也沒有資格跟他愛的人說喜歡。

程硯看着窗外不自覺地就感傷了，他想要見到霍景庭。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開始，他這麽渴望一個人，從心裏的渴望，再到身體的渴望。

先生……

程硯用纖細的手指碰了碰車窗，似乎想要觸摸什麽，不過虛空什麽也抓不住。

淚水順着臉頰無聲地落下，程硯有些悲傷地想到，為什麽他不可以再勇敢一點兒，他想要問問先生為什麽不理他，可是他太害怕被人讨厭了，他怕打擾到別人。

陸今權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已經停車了，可是程硯明顯在走神，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

他一點兒都不急，他可以就這樣等着他，陸今權這樣想着，無意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雲惑，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這邊。

“學長？”陸今權等了一會兒，才聽見程硯稍微急促地呼吸，才注意到人已經哭了。

坐在駕駛座上，陸今權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人，可是看見程硯這樣，他很心疼。

程硯挂着淚水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狠狠地用手擦了擦眼淚。

“學長，沒事了，你還有……很多人。”陸今權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地有些緊張，聲音也是微微顫抖的。他本來想說還有他的，但是又覺得程硯聽到會不太合适，就改了口。

程硯哭出聲了，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圍。

“學長，這是我家，就我弟弟在。”陸今權輕聲解釋道，想等程硯緩一下再下車。

晚風吹來一陣涼意，程硯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到陌生的地方時會下意識尋找熟悉的人，帶着探究的目光落在陸今權身上時，後者忍不住溫柔地笑了一下。

“走吧。”陸今權下意識伸出了手，準備牽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又緩緩放下了。

雲惑有些悲傷地看着不遠處的倆人，忍不住想到：他的哥哥什麽時候也可以這樣對他啊？

等了一會兒，兩個人終于過來了，雲惑顯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樣，也不知道該怎樣理清他和陸今權的關系。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那不堪的一夜，只是夢罷了，誰都沒有提起，就像沒有發生一樣。

走到門口，陸今權看着低頭的雲惑，很自然介紹了兩個人，很簡單很官方。

雲惑實在是笑不出來，看着程硯溫柔的臉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請進。”聲音一如既往的很輕很緩，落在耳邊卻讓人不得忽視。

陸今權經過時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愣住的是兩個人。

雖然他們從小一起睡的多了，這種親昵的動作也有，可是雲惑這麽大了以後，距離就被無形地拉開了，越拉越遠，再也回不去的感覺。

“哥，快進去吧。”雲惑低頭，打破了沉默，有些不自在地擡頭看他，不過陸今權的視線已經不在他這兒了。

吃過了晚飯，程硯就準備告別了。

雲惑飯沒吃兩口就躲進了廚房，看着陸今權溫柔地眼神，他真的有些難受，雖然現在他已經在不停地告訴自己，他配不上他哥，可是……想想心口都是窒息的疼。

無意間回頭看見陸今權正溫柔地注視着程硯，程硯渾然不覺。

雲惑有些沮喪地低頭，想要專注手下的事。

他承認，人很溫柔也很有氣質，身上給人淡淡的感覺，是他比不了的。

“我送你回去吧。”陸今權也站起身，準備送程硯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程硯小聲地拒絕着，感覺到了雲惑不太開心，雖然他也有很多疑問，但是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他不好過問，“今天謝謝你。”

“我送你，順便出去走走。”陸今權跟着程硯出去。

沒再好拒絕他，程硯慢慢地走在前面，陸今權就不徐不疾的跟在後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陸今權卻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對他來說就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陸今權發出無聲地喟嘆，如果一直這樣好了。

站在門口，程硯又跟他說了好幾遍感謝的話，才回家去，一進家門程硯就卸下了全身的力氣了。

靠在沙發上，雖然霍景庭沒有回來，但是這種有他存在一點點的感覺都足以讓他展開笑顏，程硯輕輕地念了念他的名字。

燒是退了，但是身體還是有一點兒疲憊感，程硯洗完澡之後很快就上床休息了，想着等一下如果霍景庭有電話他就接。

陸今權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糾結出來要不要進去。同樣的，雲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陸今權回家。

陸今權開了車燈，想了一下還是準備離開會他那邊的房子。

雲惑拿了手機卻沒有打電話，拉開窗簾才發現陸今權人坐在車裏。

一個在車裏坐着，一個在樓上看着，兩人各懷心事。

直到雲惑看見陸今權調轉車頭準備離開，才顫抖着撥通了電話，強咽下聲音裏的忐忑，“哥，你不回來了嗎？已經很晚了。”

那邊明顯靜了一下，才輕聲回答道：“嗯，我還有事需要處理一下。”

雲惑沒說話，不是不想讓他留下來，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讓他留下來。

過了一會兒陸今權才補了一句，“小雲，早點兒休息。”

“嗯，哥晚安。”雲惑看着車子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眼淚砸在窗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