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現實與夢

“先生？”程硯愣了一下，看着直沖沖進了卧室的人，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霍景庭進來之後就沒有給過程硯任何眼色，一直在衣櫃裏找什麽。

“先生？”程硯擦着頭發，有些疑惑地又喊了聲不打算搭理自己的人，霍景庭擡了一下頭，程硯才看見他冷若冰霜，眼裏的狠戾像是要殺人一樣，着實驚到了程硯，他瞬間就噤了聲，站在一旁不敢動。

這樣的人對于他來說太陌生了。

程硯站在原地不敢動，看着霍景庭又去翻櫃子。

驚愕地看見他最後找出了紅紅的本子，結婚證書兩本就放在一起。

霍景庭站起身，臉上覆着寒霜，讓人不寒而栗。

“程硯，離婚吧。”霍景庭突然勾起了一個譏諷的笑。

程硯陣陣耳鳴，壓根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只是很機械地又問了一遍，“你說的是？”

霍景庭沖他勾了一下嘴角，“他回來了。”

程硯被他說得摸不着頭腦，可是他能感覺到一切都很突然，他感受到了恐懼，他不敢相信這一切。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可是什麽發問的話他也問不出來。

程硯只覺得現在呼吸困難，有些喘不上氣來。

等他把話想過來的時候，霍景庭已經離開了。

“不，不要……”淚水如斷線的珠子，程硯撲到陽臺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看見霍景庭上車了，副駕駛坐着一個人，模模糊糊的，他沒有看清是誰，但是他感受到了挑釁。

“不要，不要……”程硯看着車燈一點點模糊，最後在視線裏消失不見。

“不要！”

程硯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原來只是一場夢，睡衣已經被汗浸濕了，眸子裏還殘留着俱意。

窗外已經蒙蒙亮了，家裏除了他依舊是空無一人，一切都是清冷的，跟窗外的深秋一樣寒涼。

先生……

程硯抱着膝，把自己團在床的一角，淚水再次濕潤了眼角。

不要離開我。

程硯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這會兒已經睡意全無了，可是越想卻是越恐懼，巨大的恐懼感要将他淹沒，程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病得不輕了。

所以，他又放下了手機。

本來想要跟霍景庭打個電話，但是這個時間無疑會打擾到他，所以最後他又放了下來。

因為一個夢去打擾他，太不合适了，一點兒都不懂事，程硯的視線虛無地落在窗外，有些悲怆地想到。

等了不知道多久，窗外已經大亮了，一個姿勢太久他的身體已經麻了，眼睛也很疼，臉上留下的淚痕叫人并不舒服。

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于是程硯很快就起床收拾了一番，即使是去工作也很好。

等到差不多的時候，程硯在出門前給霍景庭打了電話，他只打了一個，手機關機了。

司機還沒過來，程硯就自己先出門了，他想盡快地把這種不适消除。

清晨的街上還有一點兒涼，程硯打算過去坐個公交。

剛出小區，就聽見了身後的喇叭聲，程硯突然覺得現在回頭都覺得疲憊。

“學長，”陸今權面對沒有回頭的人，不得不停了車直接下去，跑到程硯跟前才看見他軟軟地碎發貼在額頭上，紅紅的眼睛，一副受過委屈的樣子，溫順又可憐。

陸今權本來要說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裏，有些焦急地拉住了不怎麽想搭理他的人，“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程硯搖了搖頭，眼淚一下就滾出來了。

陸今權愣了一下才說：“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程硯腦子一片空白，現在有些機械地繼續搖了搖頭，不同意跟他走。

“程硯，”陸今權氣急了，有人這幅樣子了還不愛惜自己，可是話到嘴邊又說出來了，最後只是嘆息了一聲“先上車，去哪兒我送你。”

看着人還打算拒絕他，陸今權不由分說地把人塞進了車裏，然後自己有些生氣地上了駕駛座。

陸今權回頭看了一眼副駕駛，愣了一下，情緒緩和了一下，“小雲……”

他話還沒說完，雲惑就輕輕點了點頭，“哥，我自己去上學就行了。”說完，雲惑就開了車門下了車，頭也沒有回地離開了。

陸今權看了一眼後座，忍不住在心裏嘆息，也不知道是怨恨些什麽，程硯的視線落在窗外，整個人都帶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叫人碰不得。

沒有太多糾結，陸今權還是把人送去了醫院，這狀态看着太不對了。

去醫院打了鎮定劑，程硯已經睡着了。

陸今權坐在一旁，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滿滿的都是心疼。

紅腫的眼睛，叫人沒辦法不憐惜，陸今權身上染了幾分戾氣，其實他有很多想要問程硯的，怎麽就這麽幾天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他以前關注了程硯很久，人明明一直都很好。

陸今權挂了好幾個電話，其實他特別想打一通電話質問霍景庭。

不過私心地想，借機刷好感也不錯，他會好好保護程硯的，不讓他受到傷害。

“不要……”程硯地呢喃聲很小，卻在這靜谧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陸今權緊張地看向床上的人，發現他的眼睛還緊閉着，淚水從眼角滑落，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眼尾，留下一陣溫熱。

“硯硯……”陸今權輕聲喊着，視線都落在程硯身上，“對不起。”

陸今權真的很想要留下程硯，也無數次後悔自己來晚了，後悔自己以前沒有勇敢地去接近這樣一個人。

睡夢中的程硯總覺得自己醒了，好像又沒有醒。

夢裏的故事很清晰，卻又很殘酷，他不願意相信。

這一覺确實有些長，陸今權一直沒有離開過，也沒有通知別人程硯在醫院，他想要在這片刻獨占一個人。

“你醒了？”陸今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他看着睡夢中的人眉頭一直是鎖着的，這會兒醒了也好，不用他擔心了，也不會有他想的那些奇怪的夢了。

程硯點了點頭，慢慢坐起來，一點一點确認這就是現實。

“不知道你這會兒醒，所以沒下樓買東西，快中午了。”陸今權笑了笑，顯得有些局促，總覺得這會兒自己沒有照顧好程硯，感到愧疚。

程硯搖了搖頭，擡頭認真地看向他，不得不承認他不怎麽喜歡這個人，但是無疑他給了自己很多幫助。

平靜又認真地目光倒把陸今權看得不好意思了，愣了一下，忍不住笑着說道：“怎麽了，盯着我一直看。”

“謝謝！”程硯垂下眸子，看着潔白的被褥，覺得嗓子有點兒疼。

聽到他的聲音嘶啞，陸今權先遞了一杯水給他，才繼續說：“是小事，如果你想感謝我，以後工作就多幫幫我，我還挺多不會的。”

程硯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到窗外，聽着陸今權又補了一句，“我也還挺多也需要跟你學習的地方，學長。”

靜了一會兒，才聽到程硯的聲音，“不用老叫我學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陸今權笑了一下，忍不住把“硯硯”兩個字多放在唇邊無聲地念了兩遍，不過最後還是規矩地喊了“程硯”。

他應該循序漸進，陸今權盯着憂郁的人眼神變了變。

“還要休息嗎？”陸今權認真地看着床上的人，不過程硯的視線一直專注地落在窗外。

過了一會兒程硯才開口，“我想回家。”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眼淚，程硯努力想要止住，卻都是徒勞。

陸今權看着眼前的淚人兒，手足無措，最後只是笨拙地說了一句，“別咬唇，哭出聲來也可以。”

程硯感受着唇上的刺痛，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發熱期對Alpha的過度依賴，他現在格外想要霍景庭。

陸今權也是沒有辦法，這會兒更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待着，等程硯的情緒好多了，他也不敢多問，生怕惹人傷心。

陸今權帶了人去公園，去商場……反正這會兒他必須到哪兒都帶上程硯，他不想回家，就在外面逛着也好。

陸今權突然覺得自己就多了很多耐心，這樣陪一個人哄一個人，他什麽都可以不計較。

……

雲惑今天在學校的狀态也一直很差，他已經每堂課都在走神，完全沒有聽進去老師在說什麽，滿腦子都是今早的陸今權。

他沒有見過的模樣，為一個人着急。

雲惑握緊了手裏的筆，明明昨天他哥都走了，他後來忍不住打了電話，陸今權答應了今早過來接他上學。

可是……

淚水不争氣地砸在作業上，暈開了墨跡。

“小雲惑。”他的後桌上午逃課，這會兒才溜進教室，就趁着上自習的時間打擾他。

雲惑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就沒有搭理後桌。

後桌拿筆戳了戳雲惑，小聲地說：“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關我什麽事。”雲惑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可還真就關你的事，”後桌左祎有些驕傲地說道，一副快來問我的樣子，不過看他興趣不大的樣子，又忍不住主動說道：“就是你哥啊，我看到……他和你嫂子了，在商場裏了。”

雲惑的手緊了緊，沒有回答。

能被誤認為嫂子的有幾個，他只見到過一個。

左祎看着不為所動地前桌，想要跟他多聊聊了，不過人沒那意思，只好遺憾地說道：“原來你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