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門當戶對

實戰演習幾乎折騰了一天，前幾日又因為身上有傷加上抓緊時間練習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的去洗個澡。演習完畢之後荀巨伯他們約好一起去到大澡堂洗澡，我裝作傷口複發勉強推脫躲了過去。

傍晚便叫上靈芝一起到了後山，後山有個水潭，水潭不深，水是由山上留下來的幾小股瀑布彙流而成，潭水清澈無雜，周圍又有好些灌木遮擋，所以從遠處根本看不見有這麽處好地方，我們以前也來過這兒洗了幾次，并沒有發現其他人，可是、可是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啊！！！王韻之！！！”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啊！水潭裏的祝英臺和銀心光着身子正好露出個香肩被我瞧見，兩人一聲慘叫驚得樹叢之中鳥兒紛飛啊。

“公、公子，她們好像是……”靈芝捂着耳朵兩眼冒光的樣子湊到我耳邊說道。

“我早知道了！你們倆別叫了！”我十分淡定的淘淘耳朵，對潛在水潭裏連頭也不敢冒出來的兩人喊道。

“王韻之，你混蛋！回過頭去不準看！我們倆要穿衣服！”祝英臺冒出頭來急的都快哭了。

“不用了，不如我們一起洗好了，都是男人怕什麽。”心中忍不住想笑，有心想逗逗她們，我繼續淡定的對水中兩人道。

“王韻之！”祝英臺咬牙切齒，忽的自水潭中撿起一塊石子‘噔’的一聲便經直精準的砸到了我額頭上，我沒有一點防備，當時就被砸的眼冒金星。

“英臺，銀心別砸了，誤會！我什麽都沒看見！”慌亂躲着水池裏一波又一波的石子，我朝她們慌忙解釋道。

“偷看人家洗澡還說謊，更可惡！”銀心大聲氣道，扔過來的石子卻是絲毫不減。

“別打了，真是誤會。”轉身護着靈芝，我手剛搭上腰帶，還未解開繩扣，便覺得頭頂有股熱流順着眼前流下，只覺眼前世界一片血紅。緊接着的便是眼前一陣天旋地暗，在靈芝的驚呼聲中，我便一頭栽倒她身上失去了知覺。

如果說我是個男的的話，一不小心看光了祝英臺洗澡被她用石塊砸暈了還算是我罪有應得，可是我也是個女的，卻因為看了別的女生洗澡被當成流氓給砸暈了，那可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剛給她留下個好印象，現在估計又被打回原形了，不過祝英臺她不是胳膊上有傷嗎？這樣沾水洗澡真的好嗎？也幸好是被我發現的，要是別人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哎喲，痛！”書院醫館裏王蘭幫我包紮頭上的傷口時，口中還不忘一個勁的說道：“王公子，你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三天兩頭的受傷，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這次真是意外啊，王姑娘辛苦了，我這傷沒什麽大礙，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了。”我摸摸腦袋上裏三層外三層纏的厚厚的紗布，輕嘆一口氣對王蘭輕聲推脫道，她要是知道我為何所傷，一定不會這麽說的。

“我看你是活該啊！誰讓你得罪祝公子的！”王惠端着湯藥走過來沒好氣的對我說道。

我看她一眼不由無語，祝公子、祝公子！一天到晚的祝公子，我說王惠你不是看上祝英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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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我醒來之時，天色已晚，還是在靈芝百般維護之下，方才沒有讓王蘭幫我把脈露餡。當時靈芝端了一盤子飯菜進門瞧見我醒來後，眼角泛淚的差點就撲上來嚎啕大哭了。

這次吃這個啞巴虧才是我自作孽的，靈芝好不容易将我背回來，沒說出來我的身份，肯定也沒少吃虧。本來我還打算告訴祝英臺我也是女扮男裝來的，可現在，我不打算告訴她了，要急死她才好呢！

靈芝捎話給荀巨伯要他不要擔心，又陪着我在醫舍住了一晚，荀巨伯還算好心，在打着來醫舍看望我，實際上是看望他的蘭姑娘的同時還沒忘給我捎上一份晚餐。雖然說這學院食堂的飯菜味道我實在是有些不敢恭維。

因為頭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帽子沒法戴，所以即使過了一夜，頭上的淤青也沒法很快消下去，我又不想落下課，所以直接就一副邋遢的樣子去了學堂。

沒想到今日上課竟然是陳夫子來講課。陳夫子見我這副樣子一陣臉黑，一上課就給我翻舊賬，讓我起來背那幾日前罰抄的《離婁上》，還好我那幾日已經将此文背的滾瓜爛熟，才不至于再次在課堂上出醜。

陳夫子也沒法再為難我，坐在旁邊的馬文才一節課下來竟然出奇老實的沒坑聲，剛一下課，便見陳夫子匆匆離去，大家雖然都有些疑惑但也覺得沒有什麽大不了。

“王韻之，你這傷是怎麽回事？”夫子剛走，身後的秦京生便湊上頭來，一臉奸笑着問道。

“要你管！”我瞥他一眼，輕哼一聲道，一看他就沒什麽好心思。

“我也想知道。”旁邊馬文才突然也插聲問道。

“這個……是意外而已。”餘光掃了在後面的瞪着我雙眼幾欲噴出火來的祝英臺一眼，我讪笑一聲回答道。

“韻之，聽蘭姑娘說你頭上這傷是不小心撞樹上碰的？我說你要不要笨的走道也不會看着點路？”荀巨伯那家夥正好湊上來笑道。我不由滿頭黑線，句句不離你的蘭姑娘。

“巨伯，你就不要嘲笑韻之了，這傷看起來很嚴重的，韻之，你還好吧，以後走路要小心點。”好心的梁山伯關心道，旁邊的祝英臺卻一直緊攥着拳頭，瞪着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真是白癡！別撞壞腦子就好！”旁邊馬文才看了祝英臺一眼，站起來朝我冷哼道。我無語，他又來了。

“王韻之，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祝英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找我談談。

我剛想跟她說我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就突然見靈芝匆匆跑到學堂來找我，将我拉到一邊，在耳邊輕言幾句，卻讓我大吃一驚！

她說，我那個便宜二哥王凝之來書院了！！！

“公子，應該沒、沒大礙吧！”靈芝見我一陣發愣，趕忙安慰道，“其實，這裏的情況，二少爺應該知道的。”

“對、對對，吓了我一跳，沒什麽大不了，他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謝先生的，淡定，淡定！”我平心靜氣安慰自己道。

“走，跟我看看去！那個祝英臺，昨日之事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自然什麽也不會說。”拉上靈芝，匆匆對祝英臺解釋幾句，再不管其餘學子疑惑，我便趕緊的随着靈芝出了課堂大門。怪不得剛剛陳夫子走的急匆匆的，肯定是有貴客到了，他和王凝之說不定以前在朝堂當官時是舊友，那我的身份可怎麽辦！但願這個王凝之不要說漏了嘴才好。

隐在陳夫子門外，我将頭上紗布拆了，傷口用帽子擋上之後自是看不出半分不妥之處。

“二哥！”待王凝之一身淺色長袍出來，見四周無人，我趕忙迎上前去接恭敬道。

“阿韻，靈芝，你們倆在這兒住的還習慣？”王凝之看見我們先是眉頭一皺，随即又眼睛一亮笑道。

“放心吧，二少爺，我們在這兒過得很好的，大家都很照顧的。”靈芝湊上前笑着回答。

“是啊！二哥這次來可是為了見我們的謝道韞謝先生？”我也笑笑上前拉起他的胳膊對他說道。

“阿韻，那你就跟二哥說說這謝姑娘她為人如何？”王凝之有些臉紅的問道，我就知道只要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他就一定會忘記問我的事情。

“說到謝先生啊，那可是有成千上萬的優點都不止，謝先生不僅人長得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而且她的劍術、馬術、棋術、琴藝等等是樣樣精通……”我越誇謝道韞王凝之眼中的笑意就越濃，看他那滿臉期待興奮的樣子，我就覺得越得想法子轉移他的注意力。

“咦，二哥過幾日就是端午假期了，你住在哪兒啊，到時候我去找你啊。你去謝家定親要叫上我，可一定得好好準備準備，我那天聽謝先生說了，她喜歡的是才華橫溢的翩翩君子，二哥你可得加油了。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她的意思？”我試着挑眉問他道。

“好啊，太好了，我現在就住在山下的君悅客棧。走，現在就帶你和靈芝下山買些好吃的，順便幫我帶些給謝姑娘。額，阿韻，你多跟我說說謝姑娘給你們講課的事兒吧。”王凝之一聽，拉着我便朝書院外走去，有機會出書院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書院在半山腰，小道山路崎岖只能步行，大道相較平坦，但卻要多繞不少路途，因此一般上山下山不是坐轎就是騎馬的，而二哥就是騎馬來的。

下午無課，從後山馬廄借了兩匹馬，我和靈芝便跟着王凝之一起下了山，有了這個二哥付賬，我和靈芝大包小包的也就買了好些東西，順便到了客棧好好的洗了個熱水澡，吃了頓豐盛的大餐。天色已經近黑時，才在王凝之千叮萬囑之中，和靈芝一起才又趁夜返回了尼山書院。

這次王凝之來訪，有驚無險的我自然是高興地很啊！讓靈芝将吃的分給大家之後，我拎着些糕點蜜餞便去看望謝先生了。

“願再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我走到謝先生房間的時候，正巧她正在讀這幾句詩詞。

“哎？謝先生，這不是陶淵明的《閑情賦》嗎？您也喜歡陶淵明的詩啊？”我将糕點放在桌子上笑問道。

“這是五柳先生的詩？我還以為……算了，不知道王公子今晚所來何事？”謝先生一愣，随即有搖搖頭問道。

“謝先生覺得王凝之此人如何？”我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你怎知……我倒忘了，你也是琅琊王家的人，自然你也知道了這事，叔父上個月已經将我許配給了王凝之，雖說是門當戶對，卻不知是對還是不對。”謝先生情緒有些低落地問道。

“怎麽，難道謝先生根本不認識王凝之？”我一怔，不是吧，王凝之暗戀了這麽久的人，對方竟然不認識！

“只是聽叔父說起過，并沒有見過面。”謝先生臉色一暗，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落寞的說道。見她如此我方才意識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丞相主婚，皇上賜婚，好像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餘光有掃過桌上陶淵明的那首專門描寫男女愛情的《閑情賦》，這首詩難不成是有誰仰慕謝先生臨摹之後，偷偷送進來的不成？可惜謝先生身份再尊貴，也無法自主選擇自己的婚姻，但是幸好，與他定親的那人是王凝之，幸好她至少嫁了一個喜歡自己已久的人。

“先生是怕與王凝之素昧平生，心性不和吧，這個您大可以放心。”我輕舒一口氣，打破氣氛開解道，“王凝之這人吧，他才華還是有的，他草書隸屬寫的最好，文才也不錯，當然了有時候是有那麽點迂腐之氣，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是個愛妻子的好丈夫。先生不知道，自多年前他聽說過先生的名聲之後，就一直将您放在心上時時思之，念念不忘，我相信你們将來定會舉案齊眉，相守幸福一生。”歷史總不會騙人的吧，王凝之除了身份尊貴，書法有些成就之外，這輩子最最成功的事情不就是娶了才女謝道韞嗎。

謝先生聽罷對我一笑算是認可了我的言論，不過我到底還算是王家的人，自然也不能老幫着王凝之說好話。不過這次我倒是有些羨慕起王凝之來了，有幸能娶到自己最心愛的人，好在王謝兩家門當戶對！離開謝先生的房間我不由感慨想。

“呸你個門當戶對啊！”走在會寝室的小路上，心中忽的有些不爽，不由擡腳踢飛了幾塊石子，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一向提倡自由婚姻的，要真門當戶對了梁山伯和祝英臺怎麽辦！還真要他們去化蝶不成！

“王韻之！你可真是好興致啊，這麽晚了還去找謝先生。”前方黑道中突然傳出一聲冷笑，吓了我一跳。

待看清來人方才松了口氣，拍拍小心髒說道：“文才兄！”

作者有話要說： 文才兄，加油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