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能耐

被 alpha 撫慰,陸溪的确是感覺好點了,頭不疼腿不酸,讓他狂奔跑個八百米不在話下。只是他的唇濕津津,江濰從他衣兜裏摸出一小罐唇膏,認真給陸溪塗好。好看的唇形配甜甜的唇膏,惹得兩人又親了一會兒。

親夠了,病也好了,江濰打算走了,他還沒等開門,便被陸溪拉住了袖子。

“先生。” 陸溪喘着氣控制聲音,輕輕道:“我……”

滴滴——

手機提示音一響,江濰手用了點力,掙脫陸溪的挽留。他擡起屏幕看了眼消息,撂下一句話就走了:“有事再說。”

門砰地關上了,陸溪扶着洗手臺支撐身體,好半天打開水龍頭,沾了點涼水在眉心一按,清醒後也出了門。

隊裏老幺和老二站在洗手間走廊說話,老幺拿着手機滿天找信號,看到陸溪時臉色爆紅。

“溪哥,你怎麽在 alpha 洗手間?”

陸溪:……

“溪哥,你不會是暗戀二哥所以跟來吧?”

陸溪:江濰去死吧!

“沒什麽。” 陸溪咳了一聲,板起臉自如地走過,頭也不回逃似地跑了。

小插曲不足為奇,只是當陸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迎面撞見個藍莓味的瘟神。瘟神正乖巧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面容帶笑,飽含自豪和愛意的視線黏在臺上發表講話的江濰身上,三眼一回頭,笑得嬌羞。

“啊,陸先生回來了。” 俞爍穿着一身白,為了美貌半點不動桌子上的東西,手邊高腳杯裝着滿滿一杯熱牛奶。

待陸溪拿起酒杯,他偏頭道:“久仰陸先生大名,家裏小妹很喜歡陸先生的作品,讓我務必給陸先生問好。可惜濰哥不讓我喝酒,說傷身體,只能以奶代酒了。”

以奶代酒,說的什麽傻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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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溪笑意極冷,圓潤好看的指尖熟練地勾起酒杯,輕微偏杯,擺了個不算敬酒的姿态,而後一飲而盡。

青年揚起的脖頸弧度脆弱精致,陶瓷娃娃般細嫩白皙的皮膚在暗光下依然吸引眼球,他的動作帶着股冷淡美,一絲一毫足夠細致不多累贅。

他飲了半杯酒,舌尖靈動又暧昧地舔掉唇邊酒液,笑容淺淡,完全不把俞爍看在眼裏。

是,現在在江濰身邊的是俞爍;對,随他出席的、跟他有聯姻意向的是俞爍;恩,這杯奶說不定真是江濰給俞爍的;好,江濰是不讓俞爍喝酒。

但那些跟陸溪有什麽關系?他是個沒名分的地下情人沒錯,但他現在是星氏的當家花旦、男團頭牌、當紅小生,他還紅着呢,憑什麽在一個游手好閑的 omega 面前低聲下氣?

他糊時候從沒爬床求人換資源伏低做小,他紅的時候就更不可能矮人一頭。

“俞先生的位置好像不在這邊吧?那邊外來人區座位多,視野好,方便欣賞。換位置有違星氏規定,規則森嚴。” 陸溪淡着表情向遠處擡首示意,意思極其明顯:閑雜人等滾邊上坐着去,想進 Phoenix 專屬桌,給你一百年也摸不着凳子腿。

俞爍臉一陣紅一陣白,牛奶液在杯子裏搖晃,他喘了兩口氣,軟着聲音道:“陸先生這說的是什麽話,星氏的規矩都是給員工們定的,哪有森嚴一說?”

“也對,在場都是員工,那俞先生可以左轉出門了。” 陸溪輕飄飄道,語氣突然尖銳起來。

“濰哥大概不會讓我走吧,陸先生似乎對我有敵意呢。” 俞爍突然笑了,他微微湊近陸溪,托腮疑惑道:“難道陸先生喜歡濰哥麽?”

陸溪的手在桌子下攥着,眼神冰冷,掃過俞爍的臉,又聽 omega 笑着道:“我可是什麽——都知道呢,陸先生。”

最後三個字咬字極輕,混在客人們的鼓掌聲裏聽不真切,卻能從唇形讀出其中含義。俞爍臉上的笑容諷刺,他站起身來,拿着自己裝着奶的酒杯飄飄然走了,只剩陸溪在下面僵着臉色沉默。

的确,他和江濰的事俞爍知道。而江濰,沒瞞着俞爍。

周年會上藝人們彼此敬酒攀談,陸溪沒這個興致,但團裏的兄弟們各自去找玩得來的朋友,畢竟在圈這麽多年,認識人也有不少。

陸溪聊得來的人只有音樂制作人 RE,只可惜他在熱帶雨林采風,周年會直接翹了,導致陸溪被平時關系塑料的一隊音樂人拉着。

一開始氣氛還算好,結果半路俞爍殺進來,讓陸溪不太自在。

“我們打算去全島酒吧玩,俞小爍一起來?” 紅茶 alpha 站在桌邊殷勤道。

“是呀,爍爍一起來吧,特別好玩的。” 綠茶 alpha 附和道。

“可是只有我一個 Omega 的話是不是不太好呀,我怕給你們添麻煩。” 俞爍眨眨眼,委婉推辭。

“沒事沒事,陸溪在呢,他是 beta,肯定能照顧好你。” 紅茶 alpha 急了。

“是的是的,陸溪在呢,他是 beta,特別安全。” 綠茶 alpha 把陸溪推出來。

陸 · 特別安全 · 溪面色不善,剛想拒絕,就聽俞爍道:“那太好了,結束之後我可以讓濰哥來接我,他不讓我喝酒的。”

陸溪把話音吞進去,冷着臉等他繼續表演。

“一定要喝酒的,alpha 最喜歡喝了酒的 Omega 了。” 紅茶 alpha 眉開眼笑,跟俞爍一起往門外走,小聲道:“真的,哥哥教你一招,保證江少爺喜歡……”

陸溪挑着眉,倒想看看俞爍能搞出什麽來。

他走在人群最後方,想到在洗手間時江濰問他 “除了問安會不會發點別的”,他表情軟化一瞬,摸出手機發了一句話,末了靜靜跟上衆人的步伐。

……

另一邊,正在與 “狐朋狗友” 聊天的江濰全然不知那個櫻桃味的小妖精正在跟別的 alpha 一起往酒吧走,他抿了口酒,聽見對面的制作人道:“我說,和小 beta 玩玩就好了,又不能生不能标記,何必呢?”

“誰說不是呢。” 江濰沉默着又抿了下,辛辣的酒精在口腔裏作祟,喉結上下滾動。他揉了下僵硬的脖子,突然想起剛才的感覺:濕潤、柔軟,那雙裹着水膜的眼睛裏氤氲着熱氣,看起來怪叫人心疼。

他記得大明星在床上的所有神色,迎合又忍耐,不管受到多粗暴的對待都不會反抗阻止,看樣子又不享受,類似完成任務,又可能是在償還債務。

他實在倔強,惹得江濰屢次心狠地試探陸溪的底線,卻發現這個 beta 沒有底線。

陸溪在床上就是這個樣子嗎?他也會忍受別人的占有和操 | 弄麽?他有沒有一點給予江濰的特權呢?

可如果真能做到只是玩玩就好了,江濰想。

“不過你也真惬意,那個藍莓味的小 o 成天圍着你轉,看起來真可口。” 另一個導演舔了下虎牙,眯着眼笑道:“你怎麽還沒标記他?小東西越乖巧在床上越好玩,哭哭啼啼騷 | 浪成性的都有,你不試試?”

“滾。” 江濰把酒杯重重按在桌子上,不耐煩地道。

“也對,他那種你肯定看不上,剛才我還見他和那對雙子 alpha 一起去酒吧了,他們可是會玩,小東西要有的受了。” 制作人唏噓着搖頭,他又想到什麽:“那小 o 剛才問你送不送他回家,你怎麽還拒絕呢?”

“他自己沒腿嗎?” 江濰皺眉,他的秘書的确向他報告了俞爍和別人去酒吧這件事。作為帶他來的人,江濰有義務把俞爍完整地帶回去,但一想到俞爍軟着聲音求他,又覺得心煩。

總而言之,他帶頭豬來都比俞爍省心。

“無情的男人。” 衆人哄笑起來,江濰心下煩躁,想找找陸溪在哪,結果衣袋裏手機一震,一條新消息跳了出來:

“先生,我和朋友去酒吧,好像您的朋友也在【微笑】”

江濰差點罵出聲來。

他拔腿就走,被身後衆人拽住袖子,嚷嚷着問:“江少去哪呀?酒還沒喝完呢。”

“不是說不去嗎?放心不下那小 o?”

“alpha 都是口是心非。”

“準備好紅包給份子錢了。”

江濰把手機重重扔進口袋,無視一切問話,大步出門。

媽的,敵人偷家了。

……

兩杯酒下肚,陸溪後悔了。

這裏的酒吧比陸溪預想的要混亂太多,信息素抑制劑的味道在 beta 聞起來有些刺鼻,帶着股冰冷的藥味,混在酒精氣裏令人不舒服。

吵鬧的音樂和四處游走的炫光割裂眼前一張張本就不清晰的面容,輪盤還在轉,空瓶歪倒在桌上,堆了一大箱。Alpha 們精力充沛,吵着鬧着讓陪客的 beta 和 omega 再多喝幾杯。

陸溪在年會上沒吃太多東西,本身不餓,又和俞爍勾心鬥角好一陣子、與他人應酬,肚子裏本就空空如也,再喝兩杯酒精一刺激,灼燒感湧上心頭。

他不敢吃酒吧裏的東西,注視着自己的杯子倒滿,平時不敢離開,走後回來便再也不碰杯子,重新開瓶倒酒。

他知道酒吧裏的東西不能亂喝,冷靜擡眼,發覺身邊的俞爍已經喝了好幾大杯,臉頰像抹了大塊腮紅,他惹得勾起手解開一粒扣子,鎖骨便露在外面。

江濰…… 你怎麽還沒來。

陸溪熱得難受,他目光呆滞地盯着手機,半小時前發的消息至今沒有回信,他不清楚江濰有沒有看到,亦不知道把自己放入和俞爍同等的境地這種行為是否理智……

肯定是不理智的了,陸溪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從鏡子裏看見自己軟下去的眉眼。

高嶺之花有點醉了,清冷感被酒精融化,流淌出一捧清澈甘甜的水,他看起來有點倦怠,又帶着勾人心弦的軟糯。強撐冷意與自持的表情看上去誘人,包括動作弧度都帶着慵懶的頹唐。

他躬身坐在沙發上,耳邊刮過男人們的笑語。

他其實只是想知道江濰會為誰而來——俞爍還是他,或是兩者都有,亦或兩者都沒有。

“轉到陸溪了!我看看懲罰啊……” 綠茶 alpha 的聲音好似隔着層水膜,讓人聽不太真切,陸溪緩緩轉過頭來,好半天才明白他們說什麽。

“和你左邊的人接吻!哇這個懲罰,分明是福利!” 綠茶 alpha 驚喜又嫉妒,他推了下紅茶 alpha,叫的好大聲。

“沒意思。” 陸溪搖搖頭,拄着腦袋不打算配合。

“別呀溪哥,給個面子,雨錢哥特地來看你的。” 綠茶 alpha 推了推其中一個 alpha 的胳膊,大聲道。

陸溪記得,那個徐雨錢是個跨國音樂工作室的一把手,去年和他們合作過幾首歌,當時對陸溪的印象很好,好幾次邀請他出來喝茶。可惜榮姐管得嚴,也品的出那些人是個什麽意思,二話沒說都推了。

這次碰上,可真是個麻煩的大意外。

“不行。” 陸溪搖頭,他難得笑了,笑容卻帶着執拗的冷硬。

“小溪說不行那就算了,不過,喝兩杯酒總行吧。” 徐雨錢眨眨眼,笑得溫和體貼。

面子再沒法駁了,陸溪沉默着拿起酒杯,剛想喝,誰知旁邊綠茶 alpha 不知抽什麽風,突然一撞,杯子脫手而出,咕嚕咕嚕全灑在陸溪衣服上。

白襯衫被酒液打濕,青年瘦削蒼白的胸膛跟染濕的衣料緊緊貼在一起,肌肉線條在暗光下明顯,甚至濡濕之處有向下拓展的趨勢。

衆人手忙腳亂地遞紙巾來擦,無數雙手從黑暗中探來,有一只手穿過人群覆在他胸膛之上,掀開紅色西裝前襟向裏探去。

被酒精催動的思緒突然沖破迷霧,回到數年前恐怖絕望的夜。

那時,也是環繞在他身邊的無數 alpha 用粗粝的手掌撕掉他身上的衣服,尖銳的笑聲像天邊持續不斷的雷聲與雨點,讓求救和呼喊成為蚊子的嗡鳴。

陸溪猛地蹿起來,被摸過的地方像着了火,噼啪燒出暴虐音符。他見過無數次那個女人打他的動作,日積月累的虐待未曾從骨子裏消退,那就像毒藥滲入骨髓,随時會被喚醒。

幾乎條件反射地抄起酒瓶就往那只手的主人身上砸,場面混亂一片,誰也不知道一個平日裏清清冷冷的 beta 會突然暴起,更不講圈裏的規矩。等到徐雨錢頭上淌過一道鮮紅血跡時,衆人才呆滞而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陸溪。

那頭困獸眼睛是全然的紅色,壓抑着的暴虐因子藏在冷靜的皮囊之下,包廂射燈光從他臉上掠過,黯淡了那猙獰的神色和手臂上的青筋。

他們沒想到,這個 beta 很烈。

他們沒想到有人不遵守規則。

但陸溪從來不是講規則的人,他知道、見過、有所耳聞,卻沒把自己變成一份子;他是被包養了,但他只會被江濰包養;他沒受過保護,所以被人照顧過一秒就會感恩戴德一輩子。

“你瘋了!” 空酒瓶遍地都是,alpha 們同時站起身來,他們叫着,僞善面目一瞬間撕開,露出裏面腐爛的皮囊。陸溪看見俞爍正窩在沙發裏看戲似地瞧着他,眼睛微眯,全然沒有醉意。

陸溪的手掌縮緊,青森血管在皮膚下凸起,他幾乎無可抑制地顫抖着,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潛藏在骨子裏的施虐者情緒作祟。

氣氛劍拔弩張,陸溪被壓迫的喘不過氣來,頸後那塊皮膚變得出奇滾燙,甚至有燒起來的趨勢。

他吸了下頭頂渾濁的空氣,意外地聞到好幾股詭異的味道——或許是信息素吧,陸溪沒多想,因為注意力被一陣敲門聲轉移。

他死死捏着酒瓶子,視線從人群中穿過,落在那個人身上。

姍姍來遲的主角,正叼着一根早已吸完的煙蒂擡起眼來,他神色冰冷無情,讓人看着就害怕。鋒銳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陌生的臉,掠過驚喜的俞爍時沒有絲毫停頓,最終定格在角落被團團包圍的陸溪身上。

“長能耐了。” 江濰把煙蒂吐出來,嘲諷地瞥了眼陸溪手裏的啤酒瓶,從身後掏出一節金屬棍,暗色表面散發冷光。他微擡手腕,身後烏泱泱冒出一大群人。

那個以為是來勸架的主角,一棒子掄在了徐雨錢的腦袋上。

混戰開始的猝不及防,當那個跨國工作室一把手倒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緊接着,酒瓶碎裂聲、拳打腳踢聲、哀嚎和尖叫混作一團,陸溪拎起瓶子就往那些 alpha 腦袋上招呼,有血沾在瓶子尖上,順着光滑的瓶身往外淌。

陸溪氣急了,身上染着酒味的衣服讓他難受,他無意識揮着,直到有人在空中抓住了他下落的手。

“都會來這玩了,我滿足不了你?” 江濰掐住陸溪的手筋,逼迫他把酒瓶子松開。他們在人群中閃躲,跌跌撞撞竟脫離了戰局。江濰語調危險,還有些惱意。

“等回去再跟你算賬。” 江濰咬牙切齒,卻在陸溪額角吻了一下。

吻很輕,隔空燒光陸溪所有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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