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暴雨與浪漫

接下來的幾天喬安都跟着程煦一起玩游戲，玩累了就一起去樓底下抱個西瓜那個勺子邊看電影邊吃。

喬安覺得這樣的日子和他在上海過的夏日好像沒什麽區別，但又覺得好像哪有些不一樣。

喬安和程煦卡關了，主要原因是程煦太菜了，喬安還在努力教程煦怎麽操作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

“打雷了。”

“啊，我衣服還沒收，等我去收衣服。”喬安趕緊起身去搶救他的衣服。夏天的雨太大了，他把衣服挂陽臺上也會被打濕，他就帶了幾套衣服。

“那不玩了，不然一會兒我媽就上來讓我關了。”

喬安在頂樓就感受到了風有多大，果然他的衣服被吹到了地上。喬安收完衣服還沒開始下雨。程煦在樓頂吹風。

“風好大！”喬安說得很大聲，風吹得他的頭發亂糟糟的。還是程煦這種寸頭大風刮過紋絲不動。

喬安看到他家院子裏面的爬薔都紛紛被吹散了花瓣，院子裏面的樹也在左搖右擺，看起來一不小心就會折了。

天很黑，雲很低，喬安發現這裏的大雨來時好像更猛烈一些，他想可能是他能看到那些在風裏掙紮的花草樹林。城市的鋼筋水泥好像暴風雨還無法撼動。

喬安把手搭在程煦肩上說：“會下冰雹嗎？”

“不知道。你們家那個棚子再被冰雹砸就不好修了。”

“前面那顆樹好像要被吹走了。”

“雨好像來了，快進去！”

倆人跑進了屋，身後下起了很大的雨。雷聲沒有停歇。喬安看着遠方的閃電在山坳裏盤旋，想到了電視劇裏面的末日場景。

兩人在樓梯口看了一會兒雨就關了門進屋了。程煦已經關了電腦，程煦媽媽在樓道裏通知大家把插頭都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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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煦房間的燈也沒開，室內一片黑。喬安坐在椅子上一邊吃剛剛沒有吃完的西瓜，一邊看外面的大雨。

大雨拍打這玻璃，果然喬安聽到了噼噼啪啪的聲音。

“煦哥是冰雹嗎？”

“應該是。”

“我去樓頂撿幾個，我還沒見過。”

喬安說完就跑上了，一打開門就被冰雹砸了一頭。喬安趕緊關了門。

程煦在後面偷笑：“你怎麽這麽蠢？”

喬安沒理會程煦，進了屋繼續吃西瓜。外面的聲音小些了，應該是冰雹下完了。雨也沒剛剛那麽大了，但是雷聲還是不止。

程煦也搬了把椅子到窗前和喬安坐在了一起。

“小時候下暴雨，我們就會坐在院子裏看雨，然後你奶奶就會給我們講過去的故事。”

喬安是有一點印象的，但是他不記得那時候奶奶講的什麽故事了。

“你還記得奶奶講的故事嗎？”

“你奶奶講過好多故事。我也不記得那時候講的是什麽，但是那天晚上你不敢一個人睡覺了。”

喬安大概能想到是什麽類型的故事：“我奶奶講故事一定很好，不然怎麽能唬住我？”

程煦笑笑沒說話，這種時候難免會生些思念。

喬安縮在椅子上說：“我想爺爺奶奶了！”

程煦揉揉喬安的頭。

程煦媽媽進屋看到倆人在看雨就讓他們下去玩。

“阿姨，你記得我奶奶下雨的時候給我們講的故事嗎？”

“我也不記得了，但是阿姨可以給你講。我們這一代人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程煦回頭說：“媽，你都沒和我講過你的故事。”

“走吧，跟我下樓去玩。晚上給你們講。”

那群叔叔阿姨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聊天。見程煦他們下來了就趕緊讓他們加入聊天行列之中。

“我們在聊高考的事情，過幾天高考成績出來了，我們中有幾位就要走了。”

“好多孩子最近都給我說怕成績出來沒考好。”

喬安說：“我記得我在他們這麽小的時候也是要出成績了很緊張。現在回頭看其實也沒什麽。”

程煦一邊不停戳喬安一邊說：“不過他們還小，這種不安的情緒就很正常。”

“你們班孩子考怎麽樣？”

“我感覺應該還行。每送走一屆學生就感覺好像有少了些什麽。”

喬安想到了他的畢業，好像一切都很匆忙，那時候的他也沒太多的感傷。現在聽這些叔叔阿姨談論高三畢業，倒是能稍微記得一些那時的感覺。高中的時候他以為大學才是青春開始的時候，但是現在回憶起來好像整個青春都在高中那會兒。

喬安湊到程煦耳邊悄悄問：“煦哥，講講你你高中的暗戀經歷呗！”

程煦假裝沒聽到。喬安開始戳程煦，程煦覺得喬安簡直沒上過情商課。

“那你先說你高中的時候在幹嘛。”

“就每天上課，做作業，然後放假了和朋友打游戲。”

“果然夠無聊的。”

“你不告訴我就算了，還說我無聊。”

那群叔叔阿姨注意到了倆人在一旁說悄悄話就問喬安：“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嗯……我和煦哥在說我們高中時候的事。不過回想起來真沒什麽轟轟烈烈的事，基本上就是上課，寫作業。”

“我之前好多學生也是這麽說的，然後我就問他說那懷戀高中幹嘛，他說他也不知道。”

“可能高中的時候比較單純，而且每天都能見到同學。”

“安安，上海的高中累嗎？”

“嗯，一樣的累啊！哪有高中不累的？”

大廳的燈突然熄了，程煦媽媽起身拿了根蠟燭點上了。

“停電了。可能是路上的電線斷了。”

喬安還沒碰到過停電：“那什麽時候來啊？”

程煦說：“要等雨停了有人來修。”

“這雨感覺今天不會停。”

“你祈禱一下明天有人修吧！”

喬安手機剛剛玩了一會本身就沒多少電了，就離開了座位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聲音很嘈雜：“喂兒子，我在超市買菜呢！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我可能還要幾天吧！我們這邊停電了，我手機要關機了。”

“那挂了吧！我還要買菜。”

“媽，你不想我嗎？”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挂了，拜拜。”

電話那邊很無情，挂得很快。喬安懷疑他就算不回去也無人在意。

晚飯因為屋裏面太黑了，所以程煦爸爸就做得很簡單，給每人做了一份重慶小面。

桌子上點了幾根蠟燭，火光搖曳，很是浪漫。參差不齊的吸溜聲此起彼伏，倒是和火光形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同頻。

喬安悄悄對程煦說：“我們的燭光晚餐是小面，大家還都在吸溜。”

“但是能吃飽。”程煦這句話讓喬安想起來他之前相親的悲慘經歷，突然覺得在燭光下吸溜是一種高級的浪漫。

吃完飯喬安就拉着程煦媽媽讓她講她的故事，程煦媽媽帶着喬安和程煦去了他們的房間。喬安靠在程煦身上一起攤在沙發上。程煦媽媽則一個人占了另外大半個沙發。

“你們想聽我什麽故事啊？”

“你和叔叔的故事。”

程煦媽媽一笑：“我和你叔叔就是相親認識然後結婚的，沒什麽故事。”

“那阿姨在遇到叔叔之前呢？”

“唉，這事說起來還和你爸有關。我和你爸從小關系就好，我們兩家雖然沒許什麽關系，但是我自小就是想以後要嫁給你爸的。結果後面你爸一聲不吭跑上海去了。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婚約的，但是後面那邊毀約了。然後我就想去找你爸，結果買錯票去了廣州那邊了。”

“那阿姨這事我爸知道嗎？”

“你爸應該不知道，我沒和他講過。不過我後來去了廣州也開始懂很多東西了，然後也有了真正喜歡的人。”

程煦這才說話：“媽，原來你一開始喜歡的不是我爸啊！”

“還不能允許你媽有幾段感情啊？”

“阿姨，您當年一個人去廣州的嗎？”

“是啊，一個人去的。剛開始什麽都不懂，差點被騙了。不過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對我很好的人，但我們最後還是沒有在一起。”

“為什麽啊？”

“因為他要回老家成親，他爸媽早就給他訂好了婚約。再後來，我從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變成了二十幾歲的老姑娘。”

“還是很年輕啊！”

“在那個時候就是老姑娘了。我又遇到了一個人，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我們還是沒能走到一起，然後我媽就讓我回家了。回家之後就相了好多親都不成功，我看不上對方，對方嫌我老。然後就遇到了你叔叔，我覺得長得标致，然後就嫁了。”

喬安想程煦媽媽和後來遇到的那個人之間的故事一定很感人，以至于這麽多年程煦媽媽都說不清楚為什麽兩人最後沒有走在一起，但是人生就是這樣不斷錯過，不斷釋懷。

程煦爸爸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拿着個手電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聽了好一會兒。

程煦注意到他爸進來了，就拉着喬安走了。

雖然室內的光源只有程煦爸爸手中的手電筒，但是喬安隐約中看到了程煦爸媽相視一笑，但又覺得或許是他腦補的。

程煦在一片漆黑中拉着喬安上樓，喬安揪着程煦的衣服沒敢放手，他怕一不小心踩滑了。

“你怎麽不開個手電筒？”

“節約用電。明天不一定有電。”

喬安想到他手機只有百分之十的電了就頭大：“那我手機都要關機了。”

外面的雨還沒停，閃電劃破天空成了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喬安打了個哈欠：“我回去洗澡了。”

“沒有熱水洗澡容易感冒，明天再洗吧！”

“那我回去睡覺了，拜拜。”

沒走幾步就被一旁的椅子絆到了。程煦拉了喬安一把，沒拉住。

喬安忍心割肉的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發現程煦竟然在笑。雖然喬安承認程煦這一笑很蠱惑人，但他還得覺得程煦這麽做很不厚道。

“你偷偷嘲笑我。”

程煦拿手擋着喬安照過來的光：“我沒有。”

喬安剛剛有點困，結果一看手機發現才八點多，于是關了手電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煦哥，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時候很适合看鬼片。”緊接着一個雷聲吓了喬安一跳。

“嗯，但是沒網。”

“你手機不是還有電嗎？”

喬安當然還有另外的考量，那就是不能只有他一個人手機沒電。

程煦把手搭在喬安肩上，朝喬安問道：“你确定？”

喬安點頭：“我膽子大着呢。”

程煦嘆口氣，他發現喬安對于好多事情都是又菜又愛玩。

程煦選了《昆岩池》，兩人躺在床上，把手機架在了床中間。

電影還沒看幾分鐘，窗外傳來一聲驚雷，喬安趕緊用被子裹住他。程煦懶得和他搶，就翻了另一條毯子裹上了。

“啊~~~卧槽！”

“我的媽呀~”

喬安的驚叫聲時不時傳來，程煦也不知道喬安是真的看入迷了還是害怕，但聽起來喬安看得很快樂。

雨又下大了，外面電閃雷鳴，電影剛好放到了高超部分，喬安直接躲到了被子裏面。程煦一把掀開了喬安的遮蔽，剛好讓喬安沒能錯過高能部分。

“啊~~~救命！”喬安一把抓住程煦的手。

“程煦你幹嘛？”

“不讓你就錯過了精彩部分。”

喬安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畫面，外面還雷電交加。

喬安想到了上一次程煦還會幫他擋住，這一次就讓他不要錯過，可見程煦這個人腹黑得很。

程煦其實也沒想到他掀開被子的下一秒會出現那種畫面，他只是想逗逗喬安。

看完電影後喬安有些後悔，因為他有點害怕了。程煦看喬安躲在被子裏的樣子也有些後悔讓他看鬼片。

“今晚在這裏睡吧，外面還在下雨，回去也不方便。”

喬安覺得程煦真的懂他。

喬安睡了一會兒沒睡着，轉身發現程煦也沒睡 。

“煦哥，在想事情嗎？”

“發呆。”

“以前停電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呢？”

“也在發呆。”

喬安輕輕一笑：“難怪你這麽呆頭呆腦的。”

程煦捏着喬安的臉說：“我哪有你呆？”

喬安扯開程煦的手，兩只手捉着程煦的手玩，喬安也不知道他在幹嘛，總之覺得很好玩。

程煦想抽回手，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任由喬安玩。

“晚安！”

程煦如果正常講話就會很溫柔，喬安也輕聲回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