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岳懷疏一
岳懷疏原名陸允平,字予疏。他的父親陸澤昕是新澤國通政司參議,負責掌管奏章和申訴文書,在岳懷疏的母親岳眉覃看來,是京城中俸祿最低,責任最大,操心最多的差事了。
岳懷疏十歲那年冬天,正逢第一場雪,他在幾個家仆的陪同下,在院子裏堆雪人,小小的身體披着厚厚的裘衣,手裏直接拿着雪球也不覺得冷。
正準備把小雪人的頭放到身子上的時候,院子裏傳來了嘶喊聲,母親攜帶着飛雪奔了過來,抱起他就繼續奔跑,他的頭被摁進母親的懷裏,什麽也看不見,可是耳邊卻清晰的傳來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還有那些因為害怕而扭曲的人嘴裏發出的聲音,是那樣可怖。
“平兒,不怕。”母親喚着他的乳名,一手緊緊壓着他的腦後,直到,岳懷疏感覺到母親奔跑的身體停了下來,腦袋後的手也松了,他才擡起頭來,看到母親溢滿了淚水的眼睛,“娘親,不哭。”
他想擡手為母親拭去淚水,母親卻果斷把他放了下來,他才看清自己被母親放在了一架木□□上,還是之前他讓家仆做的□□,為的是方便他上屋頂玩耍。
“快爬,快爬上去!”母親站在他的身後,催促的聲音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森然冷意。
“娘親...”岳懷疏想回頭看,卻又被母親摁住了腦後,“不準回頭,往上爬,像以前一樣。”
岳懷疏依言聽話的爬了上去,他慌張的手心都是汗,在這冰冷的天氣裏,風一吹,冰涼刺骨。
等他爬上了屋頂,終于可以回頭看的時候,卻見母親撤走了□□,早已命人燃起了火,把木梯扔進了火堆,因為站的高,他還看見了前院裏,四處奔逃的家仆,還有幾個手握長矛的将士,一個一個刺向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雪地裏到處開滿了血花,紅的刺目。
“娘親!”岳懷疏站在屋頂,哭喊出聲。
“不要叫,往後跳,快跳下去。”母親的聲音自下方傳來,依然冷冽,甚至聽不出悲傷。
岳懷疏家的院子只有這個屋頂稍高,是以,平日裏他也就愛爬到這個屋頂來玩,為了他方便,父親特意在屋頂抽走兩排瓦片,可以讓他落腳,屋脊處還做了延長,他小小的身子甚至可以躺下來,可是,屋頂的另一側沒有抽走瓦片,無處落腳,且房屋的另一端沒有木梯,如何下去。
岳懷疏只是站在屋脊處看着下方,不停哭泣。
“平兒,答應母親,好好活下去。”母親終于軟了聲音,露出和平日一樣慈愛的笑容,卻是不顧他的哭喊轉過身去,随後,蹲下身來,岳懷疏看不清她在做什麽,直到她站起來轉過身,岳懷疏淚眼朦胧的雙眼看清的時候,就見一個雪球已經沖他飛過來,直砸他的腦門,他身體不穩,直直向後倒去,身體順着屋檐的瓦片,跌落在地上。
沒有很疼,甚至還沒有腦門疼,岳懷疏躺在地上,揉着腦袋,拍去臉上殘留的雪花。
“小少爺...胡敏呢?”身底下傳來了虛弱的抽氣聲,岳懷疏這才發現,自己壓在一個人身上,怪不得地上這樣軟,他還以為是積雪的緣故。
Advertisement
“你,”他從那人身上爬起,竟是剛才和自己在院子裏堆雪人的家仆胡敏的叔父胡月邱,也是他們的管家,“胡叔叔,你怎麽了?”岳懷疏再次哭泣,眼淚和鼻涕已經挂在臉上,凍的紅紅的,“我,我不知道,我自己,自己掉下來了。”
“小少爺,你快逃吧,逃的遠遠的。”胡月邱絕望的閉了眼,用僅存的一絲力氣從胸前掏出包裹來,“這是我家胡敏的衣服,你待會找個地方換上,直到,直到離開京城。”
“不,胡叔叔,為什麽,為什麽啊?”沒有人回答岳懷疏,胡月邱的手裏還拿着侄兒的衣服,卻是一動也不動了。
在府邸被人沖破大門的時候,敏銳的管家已經早早奔到後院,無奈之下,心生一計,或許可以助少爺和夫人逃脫,夫人卻執意不肯逃,“我會和老爺在一起的。”夫人堅定的聲音猶在耳畔,“我去找平兒和胡敏,讓他們倆一起逃。”胡月邱點點頭,率先爬上□□,跳了下去,後又用自己的肉身做盾,接住了小少爺。
岳懷疏趴在胡月邱的身上,只是哭,“胡叔叔,娘親,爹爹,嗚嗚。”直到雪花在身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很多年後,岳懷疏都在想,為什麽那條街道上沒有行人呢,為什麽追兵一直沒有找到他呢,如果有人發現了他,一刀了斷了他,該多好,他合該和家人一起去的。
年幼的岳懷疏因為哭泣流失了太多體力,又在雪地裏跪趴了太久,身體逐漸冰冷,對于生的渴求還是讓他選擇站了起來,顫抖着手從胡月邱身上拿走了包裹,甚至還清醒的尋了一處隐秘的橋洞下,換上了衣服。
胡敏比他大兩歲,他的衣服也偏大,小小的岳懷疏拿石頭把衣服砸了個口子,扯皺了衣擺,還撿了片破布蒙在臉上。
然後又用石頭砸了橋下河面上的冰層,把自己的衣服扔進了冰窟窿裏,在冰層下方随河水流走。
做完了這些,岳懷疏才向城門外的方向走去。天上還在飄着雪,他一身破碎的衣衫,臉上蒙着布條,手裏拿着一根路邊撿的枝條,活脫脫乞丐的裝束,他還拆了自己的發冠,任頭發亂糟糟的垂在胸前,踩着雪花一步步踏出京城。
“聽說了吧,通政司參議一家剛被,咔嚓。”
“當然聽說了,啧啧,一個不留,剛才趙統領回來的時候還炫耀呢。”
“嘁,有什麽可值得炫耀的,我看這些個當兵的,不打仗不殺人是手癢癢,難得邊關安寧,沒有戰亂,這西南叛亂也剛平定,內朝上的事,他們做将軍的也愛摻和。”
“嘿,你不就是當兵的嗎,你手裏的不是劍?”
“我不一樣,我就想一直待在京城,守着這城門,最好永遠不上戰場。”
守城的兩個将士松松散散,湊在一起閑聊,被路過的岳懷疏盡數聽了去。
“你說,這通政司參議到底是犯了什麽罪了,至于抄家?”
“官場上的事,誰說的清楚啊,不就是得罪了什麽人物,礙着了誰的利益嘛,不就那些事。”
“你還挺看得清呢。”
“那是,要麽我會跟你一樣,也待在這裏看城門,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人聊的投機,哈哈大笑。
岳懷疏正欲踏出城門的腳步還是停頓住了,他懦弱,他膽小,他明明知道自己家人被害了還是沒有勇氣回家看一眼,他第一反應還是要逃,那是對生的一種本能,可是在聽到這兩個人說全殺了,一個不留的時候,還是抱了僥幸心理。
或許,仇家沒有發現他逃跑了,他還是可以在京城混下去的,對,外面什麽樣他一概不知,活下去的幾率也很低,只要能留在京城就好。
岳懷疏折返了回去,可是不由自主的,就走向了家的方向。
他站在府邸附近,看向那裏,一片狼藉,烏黑的煙霧還漂浮在空中,在雪白的大地間格外醒目,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鮮血和燃燒物的味道,夾雜在一起,幾欲嘔吐。
周圍沒有人,只有不遠處停有一輛馬車,偶有馬匹的幾聲嘶鳴,在這刺骨的天氣裏吐出幾口熱氣,緩緩飄散在空中。
許是岳懷疏實在冷的厲害,那匹馬是他能看到的唯一的熱源,他竟是走了過去,期望觸摸它獲取些溫暖。
只是,待他走近,觸上馬兒脖子上的鬃毛時,卻被認生的馬兒一個擺首,岳懷疏小小的身子就撲騰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清脆的笑聲自身後響起,接着,一個身披黑色裘衣的小姑娘被簇擁着自身後的店裏走出,那家店是賣一些古玩物件,還有一些機械機甲類的玩意,因為離他家裏近,他也是去過的,小姑娘手裏拿着一把長弓,長度幾乎和她的身體一樣高,看起來和她極不匹配,她卻是很喜愛似的,不停撫摸把玩。
“你在幹什麽,想偷我家馬兒不成?”小姑娘的聲音很脆,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一身驕傲睥睨的氣質,卻是他所沒有的。
“沒,我沒有。”岳懷疏嗫喏着小聲回答,雙手局促的握着手裏的樹枝,一陣陣顫抖。
“小姐,別管這個叫花子了,我們走吧。”小姑娘身後的人出聲提醒,岳懷疏這才看出,她的身後,并不是一般權貴女兒家帶的丫鬟婦人,而是穿着銀甲勁裝的将士,足足有六個人,團團把小姑娘圍住。
“将軍都已經走了,小姐,我們待的太久了。”一個将士看了眼前方,目光沉沉,随後手一揮,剩下的軍人均已站到馬車兩側,整裝待發。
“喂,你盯着我的弓做什麽?”小姑娘沒有理會身邊的人,繼續問岳懷疏,“先是觊觎我的馬兒,現在又觊觎我的弓,哼!”
“我,我沒有。”岳懷疏開始害怕,直覺不太好,心底已經隐隐猜測,這些人會不會是殺害家人的兇手。
他雙腿打顫,轉頭就要跑,卻是一個趔趄,摔倒在雪地裏。
“哈哈哈。”小姑娘又笑了起來,“龔叔叔,我們把他帶回去吧?”她望向身邊的人,柔柔問道。
“小姐,這...”
“這有什麽的呀,爹爹也經常帶人回來參軍呢,他肯定是顆好苗子。”
“好,既然這樣,小子,你跟在我們馬車身後,若是能跟得上我們的速度,到達葉府,我們就收下你,你若是跟不上,我就殺了你,怎麽樣?”
“不,不。”岳懷疏恐慌的爬起來,還是想逃,嘴裏碎碎念着,“不要,不要。”說話的将士和小姑娘卻是忽視他的膽怯和害怕,小姑娘上了馬車還對他說了句,“要跟上哦。”
然後,将士策動馬兒,說道,“開始了!”随機,馬兒踏蹄,車輪轉動,将士開始奔跑,岳懷疏怔怔站在雪地裏,四肢僵硬沒有動彈,小姑娘從馬車後方掀開簾子,拉起手中的弓,弓中心赫然有把箭,正對着他。
岳懷疏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立時甩掉手中的樹枝,開始奔跑。
“哈哈哈,這才對嘛,小叫花,快跑哦。”小姑娘清脆的笑聲咯吱咯吱響了一路。
直至,馬車停在了葉府門前。
小姑娘跳下了馬車,粲然一笑,“我叫葉容,你以後就當我的陪練吧。”說完,動手摘了還在呼哧喘氣的岳懷疏臉上的布條,露出一張凍得通紅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我叫岳懷疏。”岳是母親的姓,予疏是自己的字,就叫自己岳懷疏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