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凡學選手

“開了外挂。”

周思齊一走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晚上，唐曉舟躺在床上，口氣有些擔憂，“思齊到底還回不回來？”

導演只說他是因為家庭原因請假，至于請多長時間，還回不回來，閉口不提。

褚餘凡悵然所失，看了看對面那張空蕩蕩的下鋪。

真奇怪，周思齊也就是走了一天多，卻好像很久很久沒見了。

白天他一個人呆在訓練教室裏，空間變大了很多，卻感覺到很壓抑，甚至他都忘記開空調，就覺得周圍冷冰冰的。

為什麽？明明他應該很享受一個人獨處的空間，從什麽時候起，他居然不習慣一個人了。

他晃了晃頭，把目光又移回到電腦屏幕上，專心地編曲，他覺得這時候做些事比較分散注意力。

專注了五分鐘，大腦又開始走神，這個周思齊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不能主動聯系一下？

噠噠噠噠噠噠……

屏幕上出現了一長串的亂碼，編曲軟件發出刺耳的提示音。

褚餘凡懊惱地撓了撓頭，這電腦是周思齊借給他用的，萬一再弄壞，債務就還不清了。

“哎，小凡，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粉絲了。”唐曉舟隔空喊話。

“哦，是嘛？”任钰博也湊了過來，高冷如他，現在也得低三下四。

昨晚唐曉舟的白眼球都快把他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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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褚餘凡怎麽這麽神通廣大，随手一翻就把他那個秘密文件夾翻出來了。

唐曉舟說如果以後任钰博敢出賣朋友，他就把任钰博的小|黃|片清單目錄當黑料賣給營銷號。

害他內疚好久，趕緊找了一些卡通片給褚餘凡洗眼睛。

褚餘凡嘆了口氣，合上電腦，“哦？”

他發覺總是不搭理別人的好意，也不太好，所以他慢慢學着去聽室友們聊什麽。

時間長了，亂七八糟的知識漲了不少。

“你和周思齊還有個超話，叫奇遇cp。”

啥？褚餘凡又糊塗了，“什麽是CP？”這個詞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自從唐曉舟和選管小姐姐搞好關系之後，每天晚上他會偷偷拿回手機刷半小時，告訴他們一些網友的評論。

“CP就是，他們覺得你倆很……般配。”唐曉舟捂嘴呵呵。

“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怎麽般配？”褚餘凡一頭霧水，然後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的那個視頻，他頓悟了。

原來在這個世界裏，交|配|也不見得非得在異性之間發生。

任钰博悄悄溜走了。

“碼的，小博，我們倆居然也有超話了！”唐曉舟聲嘶力竭，一擡腿，腳趾踢倒了上鋪的床板上，痛得他嗷嗷叫。

褚餘凡抿嘴一笑，他不太能理解唐曉舟的興奮，陌生人的喜歡這麽重要嗎？

但那天在舞臺上，臺下觀衆的歡呼聲和掌聲，讓他有些莫名心跳加快，那種感覺居然不讨厭。

那也可能是因為周思齊站在他身邊吧，要是換成他一個人，估計早就落荒而逃了。

他又不自覺地朝對面瞥了一眼，嘆了一口氣，把電腦屏幕打開了。

周思齊的屏保圖片是一張平常的風景圖，密碼是一串字符，20170317flipped。

褚餘凡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周思齊的電腦裏藏了什麽秘密？

指尖顫顫巍巍地移動鼠标，點開了c盤。

“砰——”

任钰博推門走了進來，下手有點重，臉色更難看。

褚餘凡趕緊壓住了自己罪惡的小手。

“喂，我看見孟宥哲又回來宿舍了。”任钰博粗聲粗氣道，一臉不爽。

他是去小賣部的時候撞見孟宥哲的，對方這次一改之前高冷的姿态，居然和他點頭打了個招呼。氣得任钰博捏碎了手裏正拿起的一包方便面。

他對孟宥哲的厭惡不是因為比賽。

前一段時間他在宿舍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翻出了褚餘凡夾在某本書裏的診斷書，上面寫着，“患者喉嚨劇烈疼痛，吞咽困難，不能發聲。診斷為輕微汞中毒，造成喉嚨充血紅腫，呼吸道阻塞……”

任钰博瞳孔地震，他幾乎一下就猜出是有人給褚餘凡下了毒，私下裏找周思齊問了那天褚餘凡去醫院的事情，周思齊沒否認。

這件事幾乎突破了他對于人性的認知，他追問周思齊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周思齊當時冷着一張臉，“不管是誰做的，一定要讓ta付出代價。”

那時任钰博總覺得周思齊意有所指。

再之後，孟宥哲在臨被淘汰前忽然來找周思齊，他就覺得蹊跷，借着去打熱水泡面的理由走出了宿舍，專程在他們附近晃了一圈。

憑借着過人的耳力，他聽見了只言片語。如果目光能殺人，孟宥哲能被他的目光戳成一只野生豪豬。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任钰博早把褚餘凡當成了朋友。

如今，這個兇手居然敢大搖大擺又回來了？？

他氣勢洶洶地走到褚餘凡的身邊，一拳捶在桌上，“你改編的曲子怎麽樣，要不要我幫忙？”

褚餘凡被他的拳風震住了。

“哦，要不，你幫我看看？”褚餘凡慢吞吞地把播放器打開，往旁邊讓了讓。

哪有送上門的幫手不用的道理，上次舞臺的編曲，多虧了任钰博幫忙，曲風流暢到連唐曉舟都不得不贊嘆，學霸确實是學霸，科班确實牛X。

褚餘凡這次劍走偏鋒，選了個不同尋常的參賽曲目。

《葫蘆娃》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他和節目組報備的時候，還專門提醒了改編歌曲的版權問題。

這個世界的規則，他也在慢慢學會去接受。

他确定了要選這首歌之後，振振有詞地和解釋道，“爺爺照顧了七個葫蘆娃，這不是親情是什麽？！”

唐曉舟無力反駁，脈象虛浮。

任钰博呢喃道，“那改吧，希望觀衆不會覺得你傻X。”

等聽完了改編後的歌曲，任钰博五官都驚得移位了，“褚餘凡，你行啊你。”

一伸手就想去掐褚餘凡的臉，褚餘凡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呲呲呲呲。

任钰博被電得面目猙獰，怪叫了一聲，跳出去好遠。

對不起，告辭。

任钰博遠遠蹲在桌子另一頭，“我覺得相當可以，不過裏面那段riff（重複的小節）可以再明快點。”

褚餘凡“喔”了一聲，繼續對着電腦開幹。

唐曉舟看着痞帥的任钰博龇牙咧嘴，忍不住幸災樂禍，“讓你趁思齊不在挖他牆角，該！”

任钰博把手裏一袋碎成沙的方便面丢了過去，“走你。”

唐曉舟接起，扯開袋子，幹啃起來，他特別愛吃脆脆的東西。

“對了，孟宥哲住回來，難道是說他肯定會被複活？”他沒忘記任钰博剛才進來宿舍說的那個消息。

任钰博眉頭緊鎖，“唐小豬，你是不是有後援會了？”唐小豬是新晉的昵稱。

唐曉舟立刻護住手機，“你想幹什麽？”

這幾次舞臺之後，居然有粉絲給他成立了後援會，“小米粥”。

任钰博龇牙陰森一笑，“沒事，我爆點料給你粉絲。”說完一把把唐曉舟的手機搶了過去。

淩晨兩點多，褚餘凡一下從夢中驚醒，心髒怦怦亂跳，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往下看，宿舍門悄無聲息地推開了一條縫，走廊的燈光給門邊鍍上一條金邊。

一個黑影帶着寒氣鑽了進來。

周思齊把帽衫的帽子從頭上拉開，眼睛正好對上了褚餘凡閃閃發光的瞳孔，吓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後背緊貼上衣櫃，他伸手“噓”了一聲，然後拉開嘴角笑了起來。

褚餘凡也笑了。

月光照在他清麗的臉龐上，美得驚心動魄。

“回來就好”。

不知道怎麽回事，周思齊忽然感到鼻子有點堵，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

粗魯地伸出手背擦了擦，鼻子一熱，一股暖流滴在了手背上。

媽倻！流鼻血了！~~~

他趕緊仰頭，狼狽地開始摸櫃子，找紙巾。

“喀嚓——”

房間的燈被打開了，任钰博抱着雙手站在門口。

他剛從廁所回來，晚上喝了太多水，然後就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進了206宿舍。

等看清周思齊鼻子下挂的血條，他把手上的衛生紙卷往周思齊手裏一塞，打了個哈欠就走回床上。

“記得關燈。”

把被子往頭上一蒙，他心裏想，周思齊也夠丢人的，不就是看見褚餘凡沖他笑了一下，這就流鼻血，果然天幹物燥易上火。

周思齊扯出紙巾卷成一條，塞進鼻孔裏，沖褚餘凡做了個“我沒事”的手勢。

關了燈，慢慢摸索上床，他直接拉起被子，蓋上就睡着了。

他已經接近四十個小時沒合眼了，實在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唐曉舟迷迷糊糊按下鬧鐘，起床洗漱，一擡眼，鬼嚎一聲：“卧槽，周思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任钰博扒拉開唐曉舟，“周思齊，今晚就拍攝了，你給我趕緊報節目，實在來不及，你就用我的備選歌曲……”

宿舍門被打開了，唐曉舟和任钰博瞠目結舌，一貫愛睡懶覺的褚餘凡，居然拿着牛奶面包走了進來。

“呃。”褚餘凡有些尴尬，把手裏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扯下口罩，溜去衛生間洗手。

“小凡，你就不能多買幾份嗎？？？？？”唐曉舟怨恨地看着被掩上的門。

周思齊被這幾個人呱噪的聲音吵到不得不起身，“你們，讓我再睡一會兒……”

“不行！”任钰博和唐曉舟一起喊了起來，“今天要拍攝！你到底想好了沒有！”

碼的。

周思齊在心底無聲地吶喊，有沒有搞錯，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對對手的尊重啊。

喊歸喊，他還是認命地爬起來，重重地嘆了口氣，“沒時間準備了，就吃老本吧。”

電影尋夢環游記裏面，他最喜歡的插曲“Juaa”，他可以閉着眼表演。

任钰博迅速搜索了自己的歌單，“Everyone  knows  Juaa？”

周思齊揉着額頭，“那是英文版的，我唱西班牙文的那一版。”

敲裏媽。

唐曉舟哆嗦着問了一句，“你會西班牙語？”

周思齊重新倒回床上，拿枕頭蓋住臉，“會，我可以申請睡多半小時不？”

他倆默默退出了宿舍，去餐廳吃飯了。

“你說周思齊這算不算開外挂？”唐曉舟憤憤然，虧自己還這麽擔心他被淘汰。

任钰博眯起眼睛，目光徑直落在餐廳裏角落那張假笑的臉上。

他想出了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