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換題

“敢冒險，才有機會殺出一條血路。”

陳PD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經過一輪新的厮殺，選出的新廣告商希望簽下未來冠軍作為代言人，那就意味着，現在的選手都得同意這一條節目組新加的要求。

換句話說，如果有選手不同意，基本就和冠軍無緣了。

東娛簽下的那幾個選手問題不大，公司明确表示這是商務合約，他們求之不得。

但還有幾個沒有簽約的選手，陳PD看着面前那幾個名字，頭都大了。

做了那麽多年的選秀節目，他早就熟悉了業內的操作模式，選出的冠軍，永遠都是最具有商業價值的。

唉。

他嘆了一口氣，真的以為遇見個佛系的金主，要重塑娛樂圈的風氣。

得。

事實證明，給錢的都不是菩薩，上香的都是有所求。

第二天，節目組把選手聚在一起，宣布了這條新的要求。

果然，有人不樂意了，尤其是幾個打算在專業領域深造的選手。

“節目組不是說，這次是讓學音樂的學生多一些專業展示的機會，我們不能簽商務合同啊。”

而且這次的新廣告商，是一個非常老牌的傳統行業，去年的疫情壓死了一批新型企業，他們就打算借這個主打年輕觀衆節目的東風，重塑企業形象。

問題是，年輕偶像誰願意和這麽個老掉牙的牌子捆綁銷售啊。

陳PD早料到有這種情況，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們簽的合同裏有個兜底條款，就是選手要配合節目組遇見的突發情況，這種就算突發情況，新的廣告商有要求，大家就配合一下。這個代言人也只是在節目播出後的三個月內，後面可以再談。“大家都噤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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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PD瞥了一眼臺下的周思齊和褚餘凡，兩個人像沒事人一樣坐得端正。

他松了一口氣。

正想宣布散會，周思齊舉起了手。

陳pd差一點要腦溢血。

“所以新廣告商只是要求冠軍作為代言人，對吧。”周思齊緩緩起身，“冠軍”兩個字的咬字特別清晰。

陳PD的臉黑了，衆目睽睽下，又不能不回答，“是……”

“哦，那我沒問題了。”周思齊迅速又坐下了，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誰想當冠軍誰去。他參加這個節目的目的反正已經達到了。

他瞄了一眼隔壁神游九天的褚餘凡。

唐曉舟說的對，他們206宿舍能同臺演出一場，就值了。

陳PD內心要崩潰了，之前思頤資本給錢十分大方，而且幾乎不管控節目組的具體花銷，節目的前幾次舞臺，都是頂級配置，錢花的就和不要錢一樣。

沒有哪個新資方願意繼續這麽燒錢，所以接下來節目組只能摳摳搜搜了，連下一場邀請的嘉賓檔次都Low了幾個檔次。

現在種子選手帶頭喪氣，這是要唱衰這個節目麽？？？？

陳PD憤然離席，幹脆壞消息也不掖着了，讓吳導宣布節目的其他變動。

二人組節目，變成一個國民口水歌男女組合的廣場曲金曲。

八人組節目，變成去年新成團已半涼某女團的代表作。

六人組節目，變成過氣男團的打榜歌曲。

四人組節目最慘，請不到最熱的冠軍樂隊，換成了當時那個節目的第四名：“路人甲”樂隊。

冥冥之中，一股名為“節目組好窮”的五級小旋風平地刮起，吹的在座的選手心裏拔涼拔涼。

回到宿舍，褚餘凡看着任钰博一蹶不振的樣子，偷偷問唐曉舟，“那個路人甲很差嗎？”

唐曉舟還沒來得及回答，任钰博已經聽見了他說話，兀自大叫道，“他們人品有問題！”

當時路人甲樂隊幾首标注原創的歌曲，都和歐美搖滾圈一些經典曲目有着微妙的相似，但苦于原創都山高皇帝遠，也沒起訴他們。

最後還是靠對家粉絲的一己之力，憑打投，硬把他們擠出了決賽圈。

“我們怎麽能去表演這些疑似抄襲的作品，尤其……”任钰博情緒激動，還不忘瞄一眼褚餘凡，生生把後半句吞了下去。

褚餘凡知道，他是說自己之前卷入了抄襲風波，不想讓自己再度陷入話題。

“要不，我們去和導演組說說，我們換個組？”唐曉舟怯生生地說道。

周思齊扶額，“男團女團都是唱跳。”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褚餘凡，“你們還不如殺了他。”

上一次排練舞蹈給他倆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誰都不想再來一次。

褚餘凡看着他們仨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想出了一個辦法。

大家聽完後，覺得可以試試。

會議室裏，吳導正在焦頭爛額，沒想到還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找罵。

還是節目的種子選手，叫周思齊。

“你們打算自己寫首歌，pk路人甲樂隊？”

“怎麽可能讓……”吳導忽然不說話了。

這未嘗不是個好辦法，而且可以讓另外三組都效仿，這樣的話，節目嘉賓反而有壓力，節目也就更好看了。

不是買家秀和賣家秀之戰，而是新生代踢館。

節目組緊急召集了選手讨論，大家一聽這個建議，立刻熱血沸騰。

吳導也很激動，差一點喊破喉嚨，等選手離開了，他才發覺，這麽大的事居然忘記報備陳PD了。

和這幫孩子日夜相處，吳導恍惚回到了自己的青蔥歲月，做了這麽多年節目，終于找回了初心。

結果，陳PD一大瓢帶着冰碴子的冷水澆在他腦門上。

“你是豬腦子啊，這些邀請嘉賓誰願意接受這個安排？？？？？！自取其辱嗎？？？？”

“但，咱們這節目，總不能高開低走吧。”吳導嘴裏嘀嘀咕咕。

業內對他們之前幾期節目的評價很高，難得不被資本操控，做成了大家期望的水平。

陳PD也不說話了，吳迢仁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但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澀，底氣不足。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如今想做個好節目，走心還不如走腎。

團隊緊急召開腦力風暴，在頭發熬光之前，終于想出個不花錢的辦法。

“所以我們可以選想挑戰的曲目，然後節目組在V博上隔空喊話，看蒸煮願不願意接招？”

唐曉舟在心裏biss，節目組真的是窮到請不起嘉賓了，居然要靠選手的粉絲號召力了？

買熱搜的錢不會都沒有了吧？

褚餘凡饒有興趣地點開了任钰博電腦上所有的搖滾樂隊現場表演，一扭頭，任钰博正坐在一旁，活脫脫一個監工。

“呃……”褚餘凡拿着鼠标的手抖了一下。

“你想不想看現場？”任钰博腼腆地笑了起來，他從來沒有在宿舍裏安利過搖滾樂，但是如果褚餘凡感興趣，他必須要盡一份地主之誼。

褚餘凡咧嘴笑了起來，眼角斜飛，“好啊。”

任钰博眼前百花一股腦齊放，逼得他節節後退，後腦勺直接撞上走近的周思齊。

“你們要去看什麽？”周思齊普通一句話，聽在任钰博耳朵裏，變成對他的控訴。

身高189的酷蓋浪子忽然低頭，“我錯了，我說要帶他去livehou色。”

“哪裏，我也去。”周思齊的話讓任钰博滿血複活，他拍了拍胸口，瑞斯拜啊，兄弟。

三人拿着外套正要出門，門口撞上唐曉舟，手裏拿着一個蘋果，一邊啃一邊走了進來，看見他們仨的樣子立刻跳了起來，“你們幾個，要去幹什麽？”

任钰博無語，“唐小豬，我們要溜號，你今晚不是有安排了，所以沒叫你。”

他們都知道，今天是唐曉舟固定和家人視頻聊天的時間，八點整。

“不行，我也要去！”唐曉舟丢下蘋果核，天大地大，兄弟最大。

四個人來到了C市最大的酒吧區，任钰博熟門熟路地帶着他們在小巷裏穿梭，一直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面前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門。

把鐵門拉開，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差點沒把褚餘凡勸退。

身體不自覺地僵硬起來，周思齊立刻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幫他把帽衫的帽子拉了起來，“跟緊我，沒事。”

一進去，任钰博像打了雞血一樣，連蹦帶跳，扯着嗓子喊話，“這裏人多，你們別走丢了，一個小時後門口見。”

一串圓潤帶着彈性的貝斯蓋住了任钰博的話，他眼睛迸出火花，沖破人群往舞臺前方擠了過去。

褚餘凡已經找不到唐曉舟跑哪裏去了，四周的人都在跳，他頭暈目眩。

一雙花臂從旁邊扶住他，“沒事吧？”

那猛漢看見了褚餘凡的臉，傻了眼，媽呀，這麽好看的孩子。

周思齊不動聲色地把褚餘凡扯了回來，緊緊攬在胸前，“這裏人多，跟着我。”在他耳邊說道。

褚餘凡的耳朵立刻升溫，繼而發燒。

整個場子裏，尖利的口哨聲此起彼伏，他扭頭看了一眼周思齊，這家夥居然也在吹口哨，一臉大大咧咧的笑容。

音樂的音浪從臺上席卷而來，褚餘凡一下感覺到整個人被音樂包裹，呆在原地。這難道就是周思齊之前和他說過的，看現場演出的感受嗎？

身邊的人開始朝他撞了過來，湧向舞臺。

周思齊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他，避開了躁動的人潮，在他耳邊又喊了一句，“沒事。”

褚餘凡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發覺身邊的人都在跟着節奏跳，就他一個人，杵着像根木棍。

音樂節拍像浪潮一樣沖擊他的大腦，他深吸一口氣，放空了大腦，跟着人群蹦了起來。

第一次，他知道了放飛自我的感覺。

不過他身邊的人比較倒黴，劈裏啪啦火光四射，被電打得嗷嗷亂叫，氣氛超好。

跳着跳着，周思齊終于按捺不住被挑動起來的腎上腺激素，倏地俯身，從褚餘凡的嘴唇上蜻蜓點水的掠過。

這個輕吻快到連褚餘凡都不确定，那一瞬間的慢動作是不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