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騷擾

“陽光下總有照不到的角落。”

四人離開酒吧街的時候，空中飄起了絲絲的細雨，涼爽的空氣撲在臉上，終于給發熱的大腦降了溫。

褚餘凡把頭藏在帽子裏，掩蓋了臉上的潮紅。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最燥熱的一次體驗。Livehous裏那群年輕人的熱情像病毒一樣迅速傳染，等他發覺到自己像他們一樣跳起來的時候，人簡直要崩潰。

還好，身邊有個周思齊陪他一起發瘋，讓他不至于像個傻子。

中間有一瞬，周思齊嘴唇翕動，好像要和他說什麽，他便擡起頭湊過去，耳鬓交錯間，周思齊的嘴唇居然失了準頭，不小心碰上他的嘴角。

褚餘凡覺得那應該算一個不需要在意的小事故。

裏面的氣氛太熱烈，難免有點讓人上頭。

男孩子嘛，被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怎麽樣？”任钰博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好久沒去現場了，今夜一下補滿血槽，激動地要命。

“小博！”唐曉舟的嗓門奇大，因為耳朵還在打鳴，“你也會這樣在臺上表演嗎？”

任钰博歡快地跳過地面上幾個水窪，“對！”

他表演的場沒有這麽多觀衆，他們的樂隊知名度低，來這家livehou色的機會不多。

“臺上和臺下，感受是不一樣的。”他認真地說道。

馬路上靜悄悄的，他們肆意地在閃爍着紅燈的人行道上穿梭。

“褚餘凡，你不喜歡？”任钰博忽然反應過來，褚餘凡從離開後一直像個啞巴，他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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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餘凡“啊？”了一聲，“很好。”

他的嗓音清冽，但任钰博沒聽清，掏了掏耳朵，又問了一遍，“你不喜歡？”

褚餘凡把帽子拉開，鵝黃色的路燈映照在他的臉上，從眉梢到鼻翼，耳鬓到發絲，每一處線條都令人迷醉，尤其是臉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我覺得很棒。”

對面的三個人又被這張臉暴擊。

任钰博在心裏乖乖了一句，以後還是不能帶褚餘凡來這些地方，萬一哪天沾了點酒精，他擔心livehou色要被清場。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身邊還有個啞巴，瞥了一眼周思齊。

褚餘凡不愛說話，他們幾個都知道，周思齊不說話是個什麽情況？

“思齊？”唐曉舟也覺得不對勁了，走出來半小時了，周思齊還沒出過聲。

聽見了點名，周思齊強打起精神，勉強擠出個笑容。

今晚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從把褚餘凡摟在懷裏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想撒手了。

褚餘凡的氣息靠自己那麽近，近到讓他沒辦法不胡思亂想，那張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那條誘惑到極致的背溝……

所以自己一時情動，故意從他唇上掠過。

碼的褚餘凡為什麽不揍他？

周思齊心底嗚咽一聲，他覺得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想着，是不是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産生了某種幻覺？

難怪當年上中學的時候，外公不讓他繼續讀男校，換了一所普通的私立。

他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番，才想起來他沒聽清這幾個人在讨論什麽話題。

一擡眼，又看見褚餘凡面露擔憂的神色，認真地看着自己。

“嗷！”

周思齊一腳踢到了馬路邊一根紅白相間的警示柱，痛得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任钰博啧啧兩聲，搖了搖頭，看來周思齊比自己還壓抑，看了一趟現場就魔怔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走回宿舍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大門前。

選管小姐姐劉倩，雙手插腰，怒不可遏。

“你們幾個！知不知道節目拍攝期間不許私自外出！”劉倩摸了摸臉上爆出的幾個痘痘。

這個206宿舍，每天晚上都會把攝像鏡頭蒙起來，她今晚去查了一次房，結果四張空鋪。

四個高高大大的身影立刻低頭認罪。

“劉姐。”唐曉舟趕緊賣萌，“今天我生日，大家一起出去吃個飯，下不為例嘛。”

劉倩瞪他，“上個月你不是說要過生日，才找我拿的手機？”

又不是哪吒，三年半才從娘胎裏生出來。

呃。唐曉舟忘了，自己用過這個借口了。

“是，是我，我，我生日到了。”周思齊結結巴巴，心裏發虛，他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用過這個借口。

劉倩冷笑一聲，“只有褚餘凡是這個月生日，你們幾個都搶什麽戲？”

三道灼熱的目光射向褚餘凡，他愣了一下，想起來自己身份證上是4月16日的生日。

看來這口鍋，還得他來。

他剛想說話，劉倩擺擺手，“随便你們誰過生日，總之不能像今天這樣亂跑了。今晚本來導演安排大家出去參加個活動，結果你們幾個不在，影響很不好，明天記得去和吳導道個歉。”

說罷，她哆嗦了一下，這幾個臭小子，害她在寒風裏等了這麽久。

“哦，對了，周思齊，你家人和節目組請假，讓你明天回家一趟，早上八點會有人來接你。”

說完，劉倩裹緊身上的外衣，回自己宿舍去了。

唐曉舟沖周思齊做了個鬼臉，帶頭跑進206。

第二天一大早，周思齊沒有驚動室友，到了門口，一輛黑色的大奔停在路邊，司機見他出現，拉開車門，他掃了一眼車裏沒有其他人，便沒開口，直接鑽進了後排。

如果他知道那天會惹來那麽大一個麻煩，也許就不會上車了。

下午的訓練被暫停，導演帶着十九名選手，參加了新投資方組織的一場活動。

這次和之前的飯局不同，每個選手都被要求正式着裝，還提前做了妝發。

輪到褚餘凡的時候，美發師王強尼擠開了助手，“這個讓我來！”

褚餘凡看着鏡中那張熟悉的大餅臉，認命地閉上眼睛。

只感覺到頭上一陣冷一陣熱，頭皮被扯得有點疼。

半小時過去了，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好了嗎？”

就聽見王強尼咽口水的聲音，“再等一會兒。”

又過了半小時，褚餘凡覺得屁股都要和椅子粘在一起了，下定決心，電死了發型師和他無關。

毅然決然睜開了眼，才發覺王強尼早就呆呆站在一邊，花癡一樣地看着自己。

鏡子中的自己，頭發用一次性染發劑噴成了奶奶灰，微卷的劉海垂在額前，眉毛也被精修過。

褚餘凡皺起眉，怎麽看起來哪裏不對勁？？？？

特別是搭配上灰藍色的瞳孔，和他在未來的樣子那麽相似。

“我能要副眼鏡嗎？”

褚餘凡知道，這時候再要求改造型，後面排隊的選手一定用白眼把自己活埋了。

幸好這個劉海擋住了一點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病嬌。

如果再戴上墨鏡，一般人應該就不會靠近他了。

王強尼海獅狀鼓掌，挑了一副黑色金屬框配淺黃色鏡片的時尚眼鏡。

褚餘凡摩拳擦掌，“墨鏡有嗎？”

和宿舍的人呆久了，他學會了該提要求時直接說。

王強尼惋惜地看着半張臉都被擋住的褚餘凡，“要不要來點口紅？”

褚餘凡從椅子上跳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宿舍裏，唐曉舟和任钰博正在尬聊，看見他走進來，倆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冷氣。

完了，周思齊這個護花使者不在，褚餘凡如此招搖地出街，會不會造成轟動。

因為要求正裝出席，他們都在猜測是個商務活動，節目組給他們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套簡單的黑西裝。

陳PD看着墨鏡配黑西裝的褚餘凡，撓了撓頭，這次是室內酒會，戴這麽大一副墨鏡會不會太誇張？

他記得褚餘凡的性格低調，應該不會是為了搶鏡，難不成，他以為這樣不會被人注意到？

陳PD搖了搖頭，年輕人，踏進了娛樂圈，就不要心存幻想。

顏值是武器，既能傷人也能傷己。

車子開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地下車庫，導演直接把他們帶上了37樓的商務酒廊。

這是新投資方的私人酒會，讓選手們來撐撐場面。

大部分選手是第一次到這種場所，有些畏手畏腳，褚餘凡看見了和自己穿着很相似的酒店服務生，心頭一陣輕松。

他雖然不覺得自己的長相有什麽特別，但是似乎別人看見他的臉都會格外緊張，然後搞得他也很緊張，而且今天周思齊不在，他不确定自己能控制得住情緒。

吧臺上一排整齊的紅酒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又開始慶幸周思齊不在了。

唐曉舟順着酒廊走了一圈，這裏的客人對他們這幫選手很冷漠，導演也沒給什麽任務，讓他們随意，只呆了一會他就覺得無聊了，跑去找任钰博。

“小博，我找不到小凡在哪裏。”

任钰博躲在角落，剛抽出一支煙夾在指間，見唐曉舟過來了，只好偷偷撅斷了煙，丢在身後的垃圾桶裏。

聽唐曉舟一說，他想起自己好像也沒看見褚餘凡，按道理，那一頭灰色頭發挺醒目，只是酒廊裏的燈光有些暗，又有好多穿着相似的人，确實一時看不清楚。

他的目光忽然定住，指了指一個背影。

“是不是那個？”

“那是……餐臺？”唐曉舟眯起眼睛。他有近視眼，平日都戴着眼鏡，今天為了活動戴了隐形眼鏡，結果在跳下車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一只，害他現在看什麽都有點模糊。

“卧槽。”任钰博丢下唐曉舟，徑自走了過去。

端起酒杯的那個，不是褚餘凡是誰。

上一次褚餘凡醉酒後的恐怖，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結果一個身影趕在他到達之前，走向了褚餘凡。

“你是服務生？”

褚餘凡放下了第三個喝空的香槟杯，這裏的酒比燒烤店裏的好喝多了，只不過每一杯的量都很少，他還沒喝夠。

一聽見陌生的聲音，他本能地低頭回避。

這個人擋在了他面前，“服務生還戴墨鏡？”

“我不是。”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出一步。

他看見這人背後的任钰博被一個黑西裝擋住了。

“那你是酒會的客人？”這人不依不饒。

褚餘凡輕輕打了個酒嗝，尴尬地捂住嘴。

“陸總，我們到處在找你。”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橫空出現，褚餘凡松了口氣，一擡頭又是個不認識的中年人。

他已經不記得陳PD和他們指過這個人，酒會的主辦者方遒，節目的金主。

那個姓陸的男人，調侃的口氣問方老板：“你請來的明星嗎？”

方老板瞅了褚餘凡一眼，“呃，這個，是，哦，是我們新投資的節目的選手吧。”說罷仰頭大笑，“小朋友，這裏陽光不大，你可以把墨鏡摘掉了。”

姓陸的一聽他這麽說，直接走到褚餘凡面前，一伸手摘下了他臉上的墨鏡，“小朋友不用裝酷……”

墨鏡啪嗒掉在了地上。

褚餘凡看着眼前男人的瞳孔一縮，心想八成又被電了一下，拔腿就想走。

“你等一下。”

姓陸的話音未落，一個黑衣保镖站在了褚餘凡的身後。

“你叫什麽名字？我們交個朋友吧。”

方老板在旁邊唏噓不已，這孩子居然撞到了陸老板的槍口上了，也不知道是他的運氣還是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