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解困

“這個圈子裏的蒼蠅最多。”

y城國際機場的貴賓廳。

周思毅正在和身邊人讨論方案，說話間，看見秘書拿來了電話。

他看了一眼號碼的主人，便擺手讓旁邊的人離開。

“喂。”

“是我。”

“我知道。”

“我把思齊送走了。”

周思毅倏地站起身，眉頭緊鎖，“林薇，這事和你沒關系，你能不能不要瞎攙和。”

林薇是薇薇安的中文名字，也是周思毅的前妻。

薇薇安沉吟片刻，“周家的事是和我沒什麽關系，但思齊是我看着長大的，就像我弟弟一樣……”

“可他不是你弟弟！”周思毅的嗓門拔高了八度。

不遠處的秘書一臉驚恐，風度翩翩的老板居然會在電話裏和人吵架？

薇薇安冷笑一聲，“周思毅，你也太自以為是了，思齊已經成年了，你那是非法拘禁。”

周思毅無語，“林小姐，你想報警抓我？”

“那倒是不必。”薇薇安看了一眼腕表，這個時間周思齊應該上了飛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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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周思齊運氣也是真好，他撥的那個舊號碼，薇薇安早就不用丢在了家裏，結果這幾天她剛好回家陪爸媽參加親戚的婚禮，她媽接到了電話，就轉給了她。

周思齊把自己的處境一說，她二話不說就開車沖進了周思毅的別墅，保安也不敢攔昔日的女主人，畢竟周思毅說過，這個家随她進。

但上樓不可以。

她掉頭就走進花園，直接撿起幾塊石頭，連着她的高跟鞋丢上去，嘩啦啦砸碎了二樓卧室的窗戶。

小帥哥直接從窗戶一躍而下，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薇薇安把車和一部新手機都交給了周思齊，看着他飙車離去。自己坐在別墅裏嚴守以待，防止有人給周思毅通風報信。

直到她收到周思齊上飛機前發來的短信，這才不慌不忙給周思毅打了這通電話。

Y城有兩個機場，她大概猜到周思毅在其中一個，因為他很喜歡那家貴賓廳裏的一款點心。她特地提醒思齊選了另一個機場的航班。

畢竟青梅竹馬，夫妻一場，周思毅的習慣她太清楚了。

“林薇，我們家的事，以後你就別管了。”周思毅迅速挂了電話。空姐滿懷笑容地朝他走來，應該是提醒他要登機了。

他伸手制止了空姐進一步靠近，又轉身給副手林沐川打了一個電話。

攝影棚裏，選手一個接着一個到布景前拍照。這次掌鏡的攝影師在業內小有名氣，此刻正不爽地連連打着哈欠，随口喊了聲暫停。

這幫二十不到的孩子，除了青春氣息，真是毫無故事感。

如果不是陸總點名要拍這個節目選手的硬照，他根本就不會出馬。

而且他大概猜出個七七八八，這些孩子中有人被陸總看中了。

褚餘凡的頭上戴着耳機，絨線帽壓在鼻尖，閉着眼靠在一個角落裏，聽耳機裏傳出的音樂聲。

身邊攘來熙往的人似乎和他不在一個時空。

任钰博野心勃勃地選了他偶像樂隊的成名曲，褚餘凡聽完後表示可以試試。

唐曉舟當場就反對，覺得太過冒險，“萬一人家根本不理我們，可就變成獨角戲了啊。”

畢竟其他組都考慮了嘉賓被邀請來的可能性。

但鑒于周思齊不在，兩票就是大多數，唐曉舟含恨屈服。

“小凡。”唐曉舟一看就知道褚餘凡又沒有往前站。

這次拍攝沒有排順序，攝影師說了準備好的選手自己往前站。以他對褚餘凡的了解，能最後一個拍而不被漏掉，就算成功。

拍攝的主題不新鮮，就是簡單的“音樂與少年”。

再加上這次的攝影師并不是很有耐心，基本上一個選手拍不到15分鐘就完了。拍兩三個人攝影師還要休息半小時。

唐曉舟算了算時間，“小凡，要不你早點拍吧，不然要拖到晚上了。”

他們一大清早就起來做妝發，在攝影棚裏等得花兒都要謝了。

褚餘凡摘下耳機，看了一眼攝影師身後那條長隊，全身都寫滿了抗拒。

他暗自琢磨，萬一自己根本不會進半決賽，是不是連拍攝也不用了。

唐曉舟一看他的表情，立馬猜出來他在想什麽，“哎，不行啊，等思齊回來，肯定會說你……”

一聽到這個名字，褚餘凡擡起眼，把帽子往上推了推，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好吧。”

就算債主不在，自己也不能偷懶呀。

一道犀利的目光頓時膠着在他身上，褚餘凡感受到了，側目看去。

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影。

“好巧啊，又見面了。”

唐曉舟雙手抱頭蹲下了，怎麽是這個人？？？？

陸啓剛從一個投資會上過來，一進攝影棚就看見了褚餘凡，滿臉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褚餘凡皺眉，“我認識你？“

陸啓梳着油頭，戴着黑框眼鏡，一身定制西服，腦門上貼着商務精英的标簽。

實際上他長得不差，就是個頭矮了點，今天穿的增高鞋裏加了兩雙墊。

“小朋友，我們前兩天才見過，忘了？”

陸啓激動地直搓手，他已經好久沒這麽被人漠視了。

褚餘凡沒說話，直接朝排隊的隊伍走過去。這人說話的聲音讓他有點惡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Hi，陸總。”攝影師早就看見了陸啓，趕緊停下手上的工作，跑來打招呼。

“Vinc，清場吧。”陸啓高深莫測地一笑。

攝影師傻眼，“不拍了？”

陸啓啧啧一聲，“誰說不拍了，就拍那一個就行了。”

攝影師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褚餘凡，懂了。

“棚內無關人員，迅速離場。”唐曉舟莫名其妙被工作人員趕了出來。

他看了看身邊和他一起被趕出來的人，啊了一聲，完了，褚餘凡還在攝影棚裏。

褚餘凡看着一瞬間安靜下來的攝影棚，低頭就往外走。

攝影師把他攔下了，“你是七號選手對吧，現在輪到你拍了。”

陸啓站在攝影師身後，解開了西裝扣子，雙手抱在胸前，看褚餘凡的眼光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褚餘凡默默走到布景正中間，後背微弓，他好像意識到什麽，又迅速挺直了後背。

周思齊和他說過，有時候躲避并不能解決問題。

攝影師示意他，“帽子摘一下。”

好，照辦，趕緊拍。

捧着相機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攝影師迅速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陸啓，心想，卧槽，難怪親自來。

在攝影師眼中，網紅那種臉不叫美，千篇一律。

但褚餘凡這種骨相皮肉都是絕色的美人，激發了他的鬥志。

“好，動一下，轉身……”

攝影師喀嚓喀嚓手中不停，引導着褚餘凡多換幾個角度。

褚餘凡面無表情，掏出耳機，又戴上了。

籲——還好有音樂陪着他。

攝影師敏銳地感覺到，一瞬間，他的氣質又變了。

激動地全身發抖，攝影師不自覺地把鏡頭越推越近，差一點怼到他的臉上。

完美的光影錯落，鏡頭裏的褚餘凡是墜入人間的精靈，是月夜綻放的白玉蘭，是心尖尖的朱砂痣，是夏日裏的焰火……

“嘭！——”

鏡頭炸了。

攝影師心疼的嗷嗷大哭，大幾萬的鏡頭啊，怎麽會碎了，嗚嗚嗚嗚嗚。

褚餘凡擡起頭，“我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陸啓笑呵呵地走上前，“你換件衣服，再拍一組吧。”

攝影師哭着讓助手又拿來了備用鏡頭。

褚餘凡覺得眼前這個人很煩，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扭頭問攝影師，“我不拍了可以吧。”

他知道這是節目組安排的工作，但他覺得沒必要和別人不同。

陸啓被褚餘凡清冷的模樣撩到不能自拔，好久沒見過這麽極品的男孩了。

“鏡頭壞了，剛才的照片應該都沒了，你再拍一組吧。”他搶在攝影師前面開口。

褚餘凡繼續不理他，他又不是白癡，照片又不是存在鏡頭上。

他只和攝影師溝通，“照片應該拍夠了，我走了。”

攝影師感到後背快要被陸啓盯出一個洞了，滿頭冒煙。

這孩子是真的膽大，還是無知，他難道看不出來陸啓的醉翁之意嗎？

“那個，七號，反正你是最後一個，不着急……”他只好順着陸啓的話往下說，看樣子，今天陸總是非要把這孩子留下來了。

“誰說我是最後一個？”褚餘凡皺起眉，身後的攝影燈陡然亮了幾度。

攝影師忽然覺得棚裏陰風陣陣，硬着頭皮說道，“今天就拍你了，你再拍一組吧。”

攝影燈發出了呲呲拉拉的聲音，燈光時明時暗。

助手吓得腿打哆嗦，他們這一行的多少都有點迷信。

攝影師瞪他，“趕緊查一下電源！”

另一個女助手推過來一排衣架，她不敢靠近褚餘凡，她覺得這孩子身邊的磁場有些邪性。

褚餘凡已經看出來他們是打算為難自己了，反倒冷靜了下來，“我不一定能進半決賽。”

他的言外之意是不用浪費時間了。

結果這話在陸啓耳朵裏變了味，“怎麽可能，你不僅能進半決賽，還能當冠軍！”

攝影師識趣地攆走了助手，自己也悄悄躲在角落裏，非禮勿視。

褚餘凡覺得這個人像蒼蠅一樣鬧心，把耳機往脖子上一挂，“我說我自己沒興趣。”

“嗞~~~~~~”背景的幕布裂開了一條長口子。

“哎，別啊，你條件這麽好，不進娛樂圈浪費了，要不……”

陸啓完全移不開自己的目光，他忽然想起來，酒會裏見到褚餘凡的時候，好像是躲在一旁喝酒。

“要不，我請你吃飯，咱們慢慢聊，不，請你喝酒吧，你挑地方。”

他用了自以為最誠懇的語氣，聽得攝影師心驚肉跳。

褚餘凡搖搖頭，他不想再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了，強行忍住內心的不适，他朝着角落的攝影師說道，“還有其他人沒拍，我先走了。”

“哎，別……”

陸啓伸手去攔他，他比褚餘凡矮了一個頭，從攝影師的角度看過去，就是武大郎調戲西門慶，哦，不，潘金蓮。

“砰——”

攝影師被這聲巨響吓得縮頭，今天真是沒拜開工的神仙，什麽妖魔鬼怪都來了。

褚餘凡眯起眼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攝影棚門口。

“喂，我等得太久了，要不，我和他一起拍吧。”

難得見周思齊這麽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樣，眸子裏全是譏諷，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褚餘凡笑了，你這個家夥，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