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返校

“同學忽然變成明星是什麽感受？”

第二天早上，四個人約着一起回到SY的宿舍收拾行李。

節目組先前約好的聚餐，因為後期剪輯加了幾天班，導演通知他們改在今天晚上。

“那我就不參加了。”唐曉舟抱歉道，他家人專程來C市接他，導演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他在N市上學，買了晚上回去的火車票，下午的時間他想留給家人。

走出宿舍，褚餘凡一眼就認出站在門口那個帶着耳機，圓圓大眼睛，微卷頭發的女生是唐曉舟的妹妹，倒不是他終于學會看人，主要這兄妹倆長得也太像了。

唐曉舟丢下行李箱，沖着媽媽和妹妹飛撲過去，結果他妹的動作更快，從唐曉舟的腋下鑽過來，小碎步跑到了周思齊和褚餘凡面前。

“啊終于見到你們了！“小女生紅着臉，雙手擰着衣角，腳尖蹭着地面畫圈圈。

任钰博嗤嗤幾聲，站在一旁看熱鬧。

結果女孩看見他，整個表情凝固了，“啊“尖叫聲驚起停在樹枝上的幾只烏鴉。

唐曉舟一頭黑線地走回來拿箱子，妹妹鑽回他身後，把臉藏起來。

“怎麽辦，看見本命了！“瘋狂暴擊他哥的後背。

唐曉舟氣急敗壞，“什麽意思？除了你哥，我們宿舍就是你本命和牆頭集合地？！“妹妹往死裏擰他腰上的贅肉，“哥，你胖了好多。”

三人佯裝鎮定，眼睜睜看着唐小豬和妹妹互毆。

最後還是唐媽媽過來走扯開了一雙兒女，一手拎着一個衣領，滿眼嗔怪，笑容滿面地和其餘三人打招呼，請他們有空到家裏玩。

褚餘凡怎麽也不能把面前這個溫柔媽媽和唐曉舟抱怨的兇殘女暴君聯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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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人剛上車離開，站在原地的幾人就收到了唐小豬在群裏發的幾條V信：“忘記幫我妹要你們簽名了，見面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來哈。”

“對了，記得下個月來我學校看櫻花，包吃住。““下次組局打農藥啊，記得。”

私家車後排座，妹妹看着唐曉舟鼻涕眼淚嘩嘩流，忍不住關心道，“哥，沒進團沒事的，我同學裏好多你粉絲吶。”

“哥，你別哭了，我剛才說你胖了是騙你的！”

“哥！媽，媽，真不是我打他！”

……

關了手機屏幕，周思齊笑了笑，“有個妹妹還挺有趣。”

任钰博立刻想象出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連連吸氣，“我還是當孤家寡人比較好。”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他爸的車停在門口，車窗搖下，車裏他媽熱切地朝他揮手。

“完了，我也不能去吃飯了，你們幫我和導演說一聲，我得走了，拜拜。“抓起行李箱，任钰博用百米賽跑的速度奔了過去，上車前，潇灑地轉身，沖他倆比了個金屬禮。

“他那是什麽意思？”沉默了一會兒，褚餘凡好奇地問周思齊。

周思齊湊在他耳邊，“就是我常和你說那三個字。”

褚餘凡縮起脖子，恨恨地捶向周思齊的肩膀，周思齊故意不躲，悄悄抓住他的手。

“我就是你的家人。”

他害怕褚餘凡因為看見唐小豬和任钰博的家人來接，會有些觸景傷情。

畢竟整個拍攝時期，除了那次周思齊撞見他養父來要錢，他的養父母就沒有再出現過，三年前褚餘凡一醒來就離家出走，可見他和養父母一家的關系糟糕到一塌糊塗。

褚餘凡啞然失笑，他一個在未來世界習慣了孤獨的人，怎麽會對家人有期望？

如今有周思齊陪在身邊，他覺得已經超出預期了。

“咱們今晚去哪裏吃飯？”周思齊把褚餘凡頭上的帽子壓壓低，手再度放回口袋裏。霍文君再三提醒他，眼下兩個人都不是素人，萬一被娛記拍到，他倆就別想再一起住了。

“外面吃飯好貴。”

“那……我們自己做飯？”

“不是和節目組聚餐嗎？”

“你以為這種情況下能吃飽？？？”

事實證明，周思齊果然料事如神。

晚上的飯局在一間容納二十人的包廂裏，分成了兩桌，成團的選手和節目組工作人員坐一桌，淘汰選手坐一桌。王PD一上來致辭了二十分鐘，導演副導演助理導演又各說了五分鐘，加上選手們相互恭維，等桌上的熱菜全變成了涼菜，也沒人動一筷子。

褚餘凡餓得頭暈眼花，更不想說話了，周思齊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五彩缤紛的巧克力球遞給他。

“你倆關系還是這麽好啊。”

這個熟悉的聲音帶着點谄媚的語氣，剛在身後響起，周思齊的臉迅速變冷。

是孟宥哲從門口走了進來，這個人居然還在有臉來參加聚會。

褚餘凡愣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孟宥哲嗎？整張臉都變得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附到周思齊耳邊，“是，他？”

周思齊胸中原本有些郁結，但見褚餘凡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他應該整容了。”

褚餘凡：“啊，臉都能換？”完了，他本來就臉盲，這樣豈不是難度升級？

周思齊笑着彈了彈他的額頭，“沒事，又不是JC抓逃犯，不用記住亂七八糟的人。”

周思齊曾經想過報警處理先前中毒的事，律師告訴他，取證環節很難，而且褚餘凡并沒有大礙，這種情況下很難以故意傷害罪判對方入刑，還會因為褚餘凡的公衆人物身份，在社會上鬧得沸沸揚揚。

如果只是讓他賠錢，周思齊根本就不屑。

最後他還是問了褚餘凡的意見，得到了他預想之中的回答，“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當兩人的差距大到遙不可及，誰還會在意？

孟宥哲面紅耳赤地聽他倆若無其事地諷刺自己，嘴唇抿得像緊閉的蚌殼，不敢再吭聲。

今天是他自己死皮賴臉來參加聚會，是希望從選手們身上打聽一些資源。

他最近沒什麽通告上，因為只要他一露面，網上就有黑粉追着他開罵，東娛已經把他半雪藏了。

結果滿屋子沒人搭理他，他讪讪地找了個空位坐下，低頭開始玩手機。

散局之前，陳PD和吳迢仁導演終于趕來了，選手們沸騰了，紛紛走到他倆身邊打招呼。

王pd借口抽煙，離開了包廂，再也沒現身。

孟宥哲不知什麽時候也離開了包廂，從那天之後，娛樂圈再也查無此號人了。

“我們回去吧。”周思齊觀察着褚餘凡的臉色，他雖然努力裝作聽別人說話，僵直的身體卻一直在回避。

褚餘凡搖搖頭，“和大家一起走吧。”

他慢慢地想明白了，在這個圈子裏混，沒有過硬的實力之前，還是低調一點好。

周思齊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那我們去和吳導陳PD打個招呼吧。”

剛走過去，陳PD主動握住了周思齊的手，把他拉向自己，“謝謝哈。”

褚餘凡擡眼，微微側臉看着兩人，眼底升起淡淡的疑雲。

周思齊心裏像明鏡似的，思頤資本如約履行合同，陳PD離開了節目後卻沒阻止節目組爆自己的黑料，林沐川問過他要不要出手，他覺得陳PD也是身不由己，人倒不算壞，就決定作罷。

之後等思頤的勢力延展到娛樂圈的半壁江山，無數人都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得罪周思齊。

“我有個新節目，想找你和褚餘凡敲一下檔期。”陳PD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周思齊笑笑，回頭看了褚餘凡一眼，點一點頭，“好的，我會和霍姐說一聲。”

短暫的沉默過後，陳PD咳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哈哈，好。”

回家的路上，褚餘凡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周思齊後背直冒冷氣。

“你……”

“我還是不會和人相處。”褚餘凡有些自暴自棄，和206宿舍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都以為這個問題消失不見了。直到今天的聚會，才發現自己居然和其他這些相處了三個月的人，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明天就要回學校了，他不想做回以前那個自己，永遠靠逃避解決問題。

周思齊怔怔地，仔細地瞧了瞧褚餘凡暗淡下去的臉色，“我也不喜歡那些人。”

呃？褚餘凡放慢腳步，愕然地轉頭看着周思齊，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不習慣這個世界，才無法和這裏的人相處，周思齊明明和誰都能打成一片，無論是在學校還是節目組。

周思齊拖長了音調，“其實，你不需要太在乎這些人，也不需要迎合他們，你是你自己世界的主人。”

獨一無二的人，總是容易和世界格格不入，這是世界的錯，不是你的。

褚餘凡默默挪到他身邊，兩個影子靠在一起，慢慢重疊。

“我仔細想想，這裏也不錯。”

“哦，哪裏不錯？”

“等我再想一下。”

“這種時候，難道你不是應該說因為有我在嗎？”

褚餘凡的眼神複雜，如果都能這樣直來直去說話，倒确實輕松很多。

周思齊讀懂了他的眼神，哈哈笑起來，“你不用說，我懂你。”用胳膊肘撞他一下，扯下他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挑釁道，“來追我？”

褚餘凡臭臉，“我不要跑步。”

周思齊：“好，那我今晚要＃＆＄）％＆＄……”

褚餘凡張開嘴，臉漲得通紅，這人真是口無遮攔，“你……”

周思齊作勢攬住他，“我請你喝一杯吧。”

“……好啊。”

是因為和朋友的分離，所以才會不舍，因為不舍，才害怕回到原來的生活。

周思齊明白，但他估計褚餘凡還不懂得那股焦躁和傷感的情緒從何而來。

褚餘凡并不是冷漠，他只是害怕被傷害。

但周思齊不打算強迫他改變，他的那層外殼是冰冷的保護層，只能用胸口熱熱地捂化，等有朝一日他從殼裏孵出來，接受這個世界。

第二天兩人一起回到學校，先去教務處報到。

幾個月不見，謝老頭的禿頂又嚴重了一些，他看着兩個學生連連嘆氣，“哎，真不該答應讓你們去參加節目。”

這檔節目的熱度高得出人意料，不少學生的家長都擔心孩子效仿他倆荒廢學業，導致系裏收到很多投訴。

還有娛記跑到學校來采訪同學和老師，搞得雞飛狗跳，一地雞毛。

最後系主任把鍋全都甩給了他，完全不提最初默許節目組進校招募選手的人是自己。

被學校領導狂K，謝主任原本就不富裕的頭發一把一把地掉。

“老師……”兩個學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既然回學校了，就要像個學生的樣子，後面收收心好好學習，別再引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學校來。”

謝主任雖然心煩，但也知道這事和學生無關，說話的口氣漸漸平緩。

不管怎麽樣，自己偷偷看了幾集節目，兩個小孩的音樂素養夠給學校長臉了。

最後也沒進那個亂七八糟的男團，正好，回來繼續為校争光。

走出教學樓，褚餘凡問周思齊，“他什麽意思？”

周思齊正想回答，旁邊傳來幾個女生的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啊啊”

來不及解釋，他抓起褚餘凡的手臂就跑，一邊跑一邊說，“就是讓我們躲這些人遠一點！”

褚餘凡的嘴角抽了抽，這算什麽，以前在學校，別人見了他繞道走，如今要變成他見了人繞圈跑嗎？

等他們去教室上課的時候，才發現情況比想象的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