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演技

“沒有不花錢的熱搜。”

這一天，褚餘凡在學校請了假，周思齊上完一對一的專業課後，忽然在“永遠的206”V信群裏收到一條唐曉舟發過來的V信。

“思齊，快看熱搜！”

周思齊瞠目結舌，立刻撥通了唐曉舟的語音。

被掐斷。

-“我在上課！”氣急敗壞的驚嘆號。

靠，上課還不忘八卦！

周思齊氣得頭疼，霍文君早上就告訴他會有他的黑料上熱搜，讓他不要行動。

他剛才上課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手機上跳出來的提醒，V博熱搜話題，“富二代偶像私生活混亂”已經爬上了熱搜榜單第四名。

想着不要讓褚餘凡看見就好，周思齊慶幸他今天進了劇組，應該不會随時看手機。

第二天熱搜也就下了，畢竟對家買熱搜也是要花真金白銀。

現在可好，唐小豬唯恐天下不亂，還在群裏發！

-“你把剛才那條撤回……”他敲下一串文字。

diu~

-“唐帥撤回了一條消息，你猜他撤回了什麽。”

一分鐘後。任钰博：

-“小豬你個傻x，不就是說熱搜的事。”

周思齊簡直要抓狂了，唐曉舟設置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撤回自定義。

他正要喊任钰博撤回，就發現收到了陳紫妍的V信。

-“天啊，怎麽會被人拍到，我們需不需要澄清？”

周思齊愣了，怎麽又扯到了她？趕緊點開熱搜。

幾個營銷號不約而同引用了同一篇通告的內容，都是說他從茱莉亞退學是因為風評惡劣，唯獨有一家配上了昨晚陳紫妍從他的車上走下來的照片。

然後就關聯到另一組營銷號發出的內容。

高清的鏡頭下，他暧昧地湊到陳紫妍身上，明明就是個開車門的動作，配上了绮麗的文字描寫，簡直堪比大尺度小黃文。

“女團舞擔門面深陷YP緋聞，兩人是假戲真做還是P友？”

“陳XX向來作風大膽，深夜和準男友在車裏纏綿”

“富二代在圈裏集郵，偏愛狂野風”

……

這土到爆的過時港媒風标題，居然從“熱”迅速蹿升到了“爆”。

吃瓜群衆果然偏愛新鮮的爆料。

然後迅速出現一堆真假難辨的照片，裏面居然混了一張他和薇薇安在咖啡店的照片。

周思齊心下一驚，拍照的記者估計要被他哥一腳踢出娛樂圈。

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他一看是霍文君打過來的，趕緊接了起來。

剛接通，霍的聲音有些嚴厲，“怎麽還有陳紫妍的事？”

周思齊頓了頓，把昨晚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

霍文君思索片刻，聲音也緩和下來，“你告訴她也不要回應，我去找她的經紀人。”

周思齊答應着，挂了電話，手機再滑回V信群界面，哀嚎一聲，忘記叫任钰博撤回了！

三分鐘前，褚餘凡默默地在群裏回複了一個表情。

“拜拜。”

霍文君挂了電話，看着手機上最新發出的幾張照片，琢磨了起來，怎麽好像是幾波不同的黑子同時行動？

節目組那邊已經和她通過氣了，通稿她也看過了，早就做好了應對。

她托人找到了茱莉亞學院認識的朋友，查了學校系統裏周思齊退學記錄，可以确認是個人申請的，而且周思齊在校期間的風評純潔的令人發指。

霍文君不放心，又輾轉地查了周思齊初高中的記錄，一樣幹淨得像張白紙。

什麽富二代纨绔子弟的标簽，完全和他沒關系。

霍文君簡直都要懷疑周思齊是早早就做好了會被人查的準備。

直到她打電話問了林薇，才發現這孩子在感情上有潔癖。

原本覺得營銷號也鬧不了多大，她就擱置一邊不理。但今天冒出來的陳紫妍，确實殺她個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這波黑營銷是針對女孩的還是周思齊的。

最頭疼的就是還混了林薇的照片在裏面，圈外人的信息一旦被瘋狂粉絲人肉搜索，霍文君倒是不擔心林薇被人騷擾，她是擔心傳播信息的網友被周思毅送進JC局。

估計大半個粉絲後援會都要淪陷。

“那個，你老公，你想辦法控制一下，我找媒體撤照片。”霍文君按着太陽穴，對着電話那一端的林薇輕聲細語，她可不想給周思毅打電話。

林薇和周思毅的複婚婚禮，定在了5月20日這個惡心人的日子，周思毅給所有知道他們離過婚的人都發了邀請函，其中當然包括霍文君。

給幾個PR公司的老板打了電話，霍文君心裏有了數，給陳紫妍所在女團的經紀人撥通了電話。

“親，你們要炒自己家的藝人，不能拖我家的下水啊。”

果然，第二波營銷號原本是女團經紀公司自己買的通稿，卻被對家截胡，用了更高的價格，讓營銷號改了口風，把熱搜标題從“陳紫妍的追求者”換成了“女團舞擔YP富二代”，照片也被替換了。

霍文君的口氣十分不善，這家經紀公司向來不擅長炒作，已經生生搞糊了幾個旗下藝人，還不懂得接受教訓。

對方立刻裝無辜，說一切和公司沒關系，完全是被對家陷害。

一瞬間霍文君簡直覺得不如讓這個女團自生自滅，解散了，蔚藍還能不花錢從裏面挖幾個好苗，最後到底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和對方談好了幾步應對的招數。

挂了電話，女團經紀人抹了一把冷汗，女魔尊果然名不虛傳。

霍文君給周思齊發了一條語音，“沒事了，周末按工作計劃表。”

想了想，又劃掉了這條語音，重新錄了一條發過去。

“好像有人盯上蔚藍和思頤了，萬事小心。”

紛亂的營銷號爆料裏，霍文君敏感地發覺，真正帶節奏的人成功把自己隐藏起來了。

能有這樣的能耐，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抹黑某個新生代藝人，更多的可能是知道周思齊背後的思頤資本與蔚藍簽訂了戰略合作。

思頤要借蔚藍開始布局內娛的投資版圖。

某外景片場。

褚餘凡放下了手機，重新走回攝影棚。

這次的劇是一個時裝劇，他只有四場戲十幾個鏡頭，只是有一場戲需要和女主搭戲，所以時間主要耗費在等女主的檔期上。

他演的是個音樂才華橫溢的少年，因為先天啞巴被父母遺棄，長大後在學校裏被女主暗戀，卻發現自己和女主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兩人黯然離別。

劇情狗血到無力吐槽。

女主是一線小花，早就過了大學畢業的年齡，每次化妝就要兩個小時。反光板的柔光下，褚餘凡原本就白皙的皮膚都快虛化了，眼看就要羽化成仙。

導演無可奈何，只好臨場改戲，讓女主從窗外看褚餘凡拉小提琴。

俊朗的男孩在窗邊拉琴，白色窗紗飄起，夕陽的光輝淡淡打在他的臉上，他忍不住垂下眼眸。

導演從顯示屏旁戀戀不舍地移開視線，看了聲“卡”。

這孩子的臉太适合大屏幕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電視劇可惜了。

最後一場戲，女主在他身邊聲嘶力竭地訴說衷情，褚餘凡一臉無動于衷，等表演完，導演覺得哪裏不對勁。

“褚餘凡，你演的是個啞巴，但是能聽得見，你要給點反應。”

褚餘凡“喔”了一聲。

導演又讓女主表演了一次，褚餘凡耐着性子聽完那一大段臺詞，垂下頭，嘆口氣。

“卡。”導演一揮手，讓副導演去給新人說戲。

女主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這一段戲要求她感情飽滿，換誰連着說三次分手臺詞都會後繼無力。

她暗自決定，只給新人最後一次機會，要是過不了，就自己練去吧。

副導演耐着性子和褚餘凡對劇本，“你分過手沒？”

褚餘凡搖搖頭。

副導演心想，也對，這麽好看的孩子，“那你甩別人的時候，看見過對方的表情沒？”

褚餘凡靜了一會兒，“我沒甩過別人。”

副導演抓耳撓腮，這孩子不會是感情空白吧，長得也不像啊。

“那你有沒有，曾經擔心過失去什麽，無論是家人，還是你心愛的東西……”

褚餘凡微微一怔，目光投向遠方。

副導演看了看他的表情發生了變化，慢慢退出鏡頭。

導演讓攝像把鏡頭怼到了褚餘凡的臉前。

那張漂亮的臉蛋慢慢結冰，一股悲傷從眉宇間蕩開，他垂下眼睛，眼角的淚光亮起，迅速伸手擦掉淚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喉間溢出含糊不明的嗚嗚聲。

等他再次擡起眼睛，看向女主的方向，眼底帶着不舍、害怕、和軟弱的情緒。

最後還是低下頭，慢慢轉身離去。

垂下頭的背影微微佝偻起來，整個人縮進了肥大的外套裏，身形有些單薄。

光線很美，鏡頭慢慢拉遠。

風從南方來，少年不自知。

導演滿意地拍手，正打算喊“卡”，一擡頭，見女主半邊臉上燒起了紅雲，一臉不舍，沒了柔光，反而真實得動人。

導演悄悄把鏡頭又推回到女主的面前，最後這張流出的劇組路透照成為女主粉絲最愛用的屏保圖片。

主題：“老婆看我的眼神。”

褚餘凡離開拍攝區域，掏出手機，上面跳出一條信息：“明天我來接你”。

他不動聲色把手機又揣回口袋，頭微微地一低。

風親了半空中的晚霞一下，晚霞羞紅了臉。

半年後，這部經歷了換角風波命運多災的劇終于在五大平臺同時播出，等放到這一集的時候，周思齊端着小板凳，坐在投影幕布前，仔細欣賞褚餘凡的演技。

那一滴要落沒落下的淚水，彈幕鋪天蓋地。

“你是怎麽演的？”周思齊贊嘆不已。

“呃”，褚餘凡眯起眼睛，想了好久，“我想着，你和我說你下半身不遂了……”

周思齊全身僵硬，花了十多秒才做出反應，龇牙道，“你說真的？！”

褚餘凡刷地一下就臉紅了，微張開嘴唇，他還是不習慣撒謊。

周思齊勾起手指挑住他的下巴，“放心，這一幕不會出現的，你不用像我死了似的……”

褚餘凡的眼神一下深不見底。

周思齊愣了，“不是吧，你是想着我死了？？？”

看着褚餘凡連耳根都粉了，他忽然心裏有些高興。

褚餘凡心想，怎麽可能？不過就是回憶起當時在樹林裏回到未來的那個夢而已。

夢裏，他被系統告知有關周思齊的一切都是懲罰他的虛幻。

他暗自慶幸，還好沒告訴周思齊拍攝那晚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