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山上的雪分布是不均勻的,一場大雪過後,山溝子裏的雪沒膝蓋深,最深處甚至到了腰那裏,山坡和山頂上卻只有薄薄的一層。

向陽的山坡,雪總是會被太陽曬得融化一些,形成薄薄的一層冰。

野生動物們過冬向來是艱難的。

一群山雞在山林間尋着着食物,尖利的爪子要刨許久,才能讓地面裸露出來吃到地衣和草籽。

不遠處,一小堆黃燦燦的碎米散發出致命的“香氣”,山雞們警惕地慢慢接近……

啪!柳條編成的筐,瞬間蓋住了這一群貪吃的家夥。

“吃了我的米,就要付飯錢。”朱逸群笑嘻嘻地走過去,他盯着這一群山雞有一段時間了,野生動物們的活動範圍實際很固定,就算是在冬天為了尋找食物會擴大範圍,也不會擴大太遠。

觀察到這裏有山雞群之後,他就開始謀劃了。

快要過年了,總要預備年貨,加上這些小東西,他已經獵到了七只野兔、六只山雞了,再過些日子找幾個兄弟去河溝裏打眼兒下網撈點魚,足夠過一個肥年。

這些東西不能養,直接處理了凍上就成了,山雞被人捉了會絕食而亡,野兔好一些,只是又騷又會挖得專門找籠子養,又容易養死,養起來太費力氣。

回到家裏把獵物處理了,從野兔裏撿出兩只最肥的,挑了兩只山雞,又拎了兩瓶上好的高梁酒,他先去了自己大爺家。

朱大爺見他來了高興得很,“今年過年早點兒回來。”

“诶。”朱逸群應承着。

“四哥,你看我整着啥了。”朱家最小的兒子朱逸飛笑嘻嘻地拿出一個大兜子,裏面滿滿盛着鞭炮。

“哪兒來的?”

“坐爬犁到林場整着的,他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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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兒啊,他們自己做的可能不安全。”這年月整個龍江省都在“戰備”狀态,對林區的人來說木倉和□□都不是啥稀奇的東西,弄了一輩子的這些玩意兒,自己家做點鞭炮也沒啥技術難點,朱逸群自己就會做砸炮,威力還不小,只是現在他見到這東西本能的厭惡。

“我知道。”朱逸飛笑嘻嘻地應道,“哥,你是不是還要上馬三叔家啊?”

“我明天去。”

“村裏人都在傳呢,馬家要把王草買回家當童養媳。”

“啥玩意啊,童養啥媳啊?這都啥年月了還童養媳。”過去童養媳不稀奇,朱大娘就是童養媳,九歲就到了朱家,十七歲正式結婚圓房。

過去人喜歡找童養媳當長媳是因為長房要繼承家業,将來長媳是伺候公婆的主力,從小養的孩子對公婆格外親近孝順。

現在多少年沒聽說這樣的事兒了,再說了,馬家的人都是念書的,就算是馬宏生學習不好吧,将來走他哥的路子當兵也不難,整個童養媳幹嘛啊?

“馬大麗把王草抱回家都在家養了十多天了,小丫頭收拾收拾可水靈了,村裏人都去看過了,孩子長胖了,又聽話又乖巧,讓王大酒包兩口子養着,還不如讓馬三叔家養着呢。”朱逸飛說道。

“別胡扯,這都是別人瞎說的。”朱大爺給了小兒子一腳,“馬家能看上王草兒?要我說這事兒是王大酒包到處在造謠,說自己要跟馬家噶(結)親家,拿這個當由頭騙吃騙喝。”

“你打孩子幹啥啊,這話也不是孩子到處傳的,我覺得啊這事兒靠譜。”朱大娘屬于那種屯子裏的老娘們傳言說太陽是方的,她非得到外頭瞅一眼,回來很認真地跟家裏人說太陽就是方的那種人。

朱逸群笑眯眯地聽着,沒深入參與話題,“老七,咱家漁網還在不?”

“在。”朱逸飛樂呵地說道,“哥,明天咱整魚去啊。”

“是啊。”

“那可太好了。”朱逸飛樂壞了,“哥,咱啥時候能再獵一頭野豬啊,過年都沒肉了。”

“快了。”朱大爺看了看天,“就這天頭山裏沒啥吃的,野豬指定下山。”

“野豬下山倒沒啥,就怕狼也跟着下山。”朱大娘也有些憂心,頭些年生産隊年年組織打獵,山上的野物已經少了很多了,這些年是有幾家老獵戶自發上山,也說獵物沒以前多了,但是山裏人對狼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兵來将擋水來土屯呗,不管是豬來了還是狼來了咱都吃肉。”朱逸飛倒是躍躍欲試。

“要我說啊,指着野物上門也不是辦法,我瞧着今年家家都有餘糧,來年開春抓點兒豬啊養啊雞啊鴨的多養些。”朱逸群說道。

“豬咱家暫時養不了,那玩意兒本錢大,又不好伺候,來年是得抓點雞鴨養着了。”朱大爺說道,他說得話基本上就是一錘定音了。

“來年我抓幾只豬養着,我在部隊學過。”朱逸群笑着說。

“行,你先養着,養好了教我們怎麽養。”

全屯子養豬的今年就三家,大雪封山前全賣了,馬占山家就是其中一家,為了供孩子讀書,他家也是一斤肉沒留,看見朱逸群送來的野味和魚也是很高興的。

“哥,你今個兒下網去了?”馬宏生開心地說道,完全不知道村裏人已經給他定了“娃娃親”。

“頭晌我們哥四個一起去的。”朱逸群說道,“沒打多少魚,也就夠吃一兩頓的。”

“有魚就省得上集上買了。”馬占山也挺高興的,“今年過年在你大爺家過啊?”

“嗯。”朱逸群答應着。

“肉還是有點兒不夠,過兩天咱們進山找宏生他大爺去。”老獵戶馬占海在一個多月前就帶着兩個兒子跟村裏的獵戶一起進山了,眼看要過年了,馬占山惦記着把他們迎回來。

“過個年你打算吃多少肉啊。”葛鳳芝正在炕上教王草認字,王草跟換了個孩子似的,臉頰上有肉了,小臉兒紅撲的,臉上也有笑容了。

馬占山瞧了王草一眼,村裏的風言風語他是清楚的,王大酒包甚至找過他,要一百塊錢把王草賣給他家,是當童養媳還是當丫頭他不管,這人品真是下作。

可偏偏馬家不能留着王草,說是要一百,誰知道王大酒包沒錢了會不會再來要錢?不給錢他會不會跑到公社去告狀?說馬占山搶他閨女?

“你別老抱着人家的閨女了,明天咱得把孩子給人家送回去。”

葛鳳芝一把抱住王草,“送啥送啊!孩子還沒好利索呢!”像是聽明白了馬占山的話,王草低下頭不吱聲兒了。

“那是人家的孩子,草兒啊,想你媽不?”

王草的頭低得更深了。

朱逸群瞧這孩子可憐,摸了摸她的頭發,“三嬸兒啊,我多句嘴,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人吶,有的時候就是命,王草投生到王大酒包家,就是王大酒包家的孩子,王草在馬家享了幾天的福,對她未必好,馬家畢竟不能真養她一輩子,一輩子吃苦不知道甜的味兒,糊裏糊塗的反而“幸福”,知道了正常人家好日子是什麽樣兒,再回自己家……那才叫真苦。

“唉。”葛鳳芝嘆了口氣。

“三嬸兒,從根上說想讓王草過得好,得讓王大酒包兩口子正過啊。”

“來年你還想帶着他倆幹活?”馬占山問他。

朱逸群搖搖頭,那兩口子添亂是頭一份,幹活都不行,“我的想頭呢,是讓王大酒包把家裏的燒鍋(釀酒作坊)重開起來,我跟他唠過,他是真懂。”

“幹燒鍋多苦啊,他能幹?”

“他喝酒不是瞎喝,對酒還真懂,自己釀酒到集上去賣,見着了錢了媳婦兒也高興孩子也高興,慢慢有奔頭了,人也就支愣起來了。”朱逸群觀察過王大酒包,他這人本性還真不壞,清醒的時候甚至是個熱心腸,別看他好吃懶作,讓他幹壞事兒他一沒本事二沒膽兒三還真不是那樣人。

“到時候再說吧。”馬占山是不信的,幹燒鍋一開始是不需要多少本錢,能吃苦就行,自己私釀酒這年月都不需要啥設備,解決了糧食,剩下的事兒就是吃苦了。

馬大麗在衛生室看完書回來,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聽見朱逸群說王大酒包,掀開門簾子就看見王草在母親懷裏轉眼淚毫子(眼裏滿是淚珠)。

“我是王草老師,她跟着我誰也說不出啥來,別管外面有啥風言風語,我就把她留下了。”馬大麗重重地把書放在炕沿上。

“大麗,養孩子可不是多添雙筷子的事兒。”朱逸群正色道,“再說了,養了她,你家跟王大酒包家,可就真牽扯不清了。”

他說得話,正是馬占山和葛鳳芝擔心的,王大酒包兩口子他們是真不想多沾染。

“有啥牽扯不清的,我不信他敢來我家來。”馬大麗冷哼了一聲。

她話音未落,像是打臉一般,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村長,您在家嗎?”是王大酒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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