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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酒包一進門,所有人都皺了一下眉,大麗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兒沒吐了。
王大酒包不管什麽時候在你身邊經過,你都能聞到一股被酒浸透了又泛出來的酒糟味兒,到了冬天他那一身兒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的衣裳又有一股子黴臭味兒,兩股味兒混到一起,簡直是毒氣彈。
他笑着露出一口黃牙樂呵呵地進屋了,從他的通紅的臉和眼睛來看,他又喝多了。
“你咋又喝多了!”馬占山瞧他那副樣子,剛剛被朱逸群說動要扶持他搞燒鍋的心思立刻就沒有了,就這樣的能幹啥啊?真自己釀酒怕是能把自己鑽酒缸裏淹死!
“沒喝多,二兩半的杯子就喝了三杯。”他比劃了一個三,比劃完又樂呵呵地往王草身邊湊,“唉呀姑娘,咋這麽俊了呢,讓爸看看。”
王草吓得直往葛鳳芝懷裏鑽。
“喝酒了就找個背風兒的地方睡一覺醒醒酒,跑這兒來吓唬孩子幹啥。”葛鳳芝簡直想操起條帚削他一頓。
“嫂子看您說的,這天頭找個背風的地方醒酒我不得凍死嗎?”王大酒包笑嘻嘻地說道。
“你叫誰嫂子呢?叫我嬸兒都算是給你爹臉了,還叫我嫂子呢。”葛鳳芝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稀罕我家小姑娘嘛!正好宏生這孩子也這麽大了,就讓我家草給你家當個童養媳呗!我也不多要!就一百塊錢!”他伸出一根手指頭。
“呸!”馬大麗上去就給了他一腳,“臭不要臉的!跑這兒賣閨女了!”
“幹啥!幹啥啊!挺大個姑娘咋上來就踹人呢!哥!這你可得管管。”
“踹你咋地了?我還想削你呢!”馬占山拽着他的襖領子把他薅出去了,朱逸群也跟着出去了。
三個人到了外屋地,王大酒包還是嘿嘿笑着,“哥,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我也不是那個不講理的人,你們照顧我姑娘這些天,我領情。”他說完打了個酒嗝,那個味兒啊,連朱逸群都差點兒沒糟住,他可是養了三年豬的人啊。
“王大酒包,你酒哪兒來的?”王大酒包原來信譽還行,不管咋地到了年底生産隊的錢下來了,頭一件事就是先把欠供銷社旁邊偷着賣私釀酒的老齊頭的錢還了,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嘛,老齊頭跟王大酒包的爹也是老交情,還算給他面子。這回把糧食賣了跟別人跑了之後,信譽就破産了,老齊頭不賒他酒了,原來每次入冬之前他都得往回拎一大班克(桶)酒,這次只拎了五斤左右,按他的喝法,這會兒早該沒酒了。
“我自己釀的。”好麽,朱逸群剛說幫他重開燒鍋,沒想到人家偷偷自己私釀了酒。“你哪兒來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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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吧?豆渣也能釀酒!我跟朱四大爺要的豆渣。”他說的四大爺姓朱,朱逸群隔房的大爺。
“你厲害,你行。”朱逸群伸出大姆指,為了讓自己喝到酒,他是真能調動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我說你有那工夫,咋沒工夫整點兒泥抹抹牆扒扒炕呢?”
“這不是我回來的時候都過季節了嘛。”王大酒包笑嘻嘻地說道,他又轉向馬占山,“哥啊,你再尋思尋思呗!草兒就給你家當童養媳多好啊!”他一邊說一邊四下看,瞧見了朱逸群拿來的山雞和兔子,“哎呀,這可是好東西,下酒成好吃了。”
“滾!滾!誰不知道這是好東西啊!”馬占山推了他一下,“明個兒我就把王草給你送回去。”
不送回去,王大酒包還得來,馬占山都聽說了,他打着要跟自己噶(做)親家的旗號,在屯子裏得瑟好幾天了,又拿別人家柴火,又跟別人借糧食的,屯子裏的人一個個的竟然還都信了。
“走!走!我送你回去!”朱逸群沒等王大酒包再說啥,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拉他。
“見面分一半嘛,我都看着了,那山雞兔子分我一只呗!”王大酒包還惦記着山雞和兔子呢。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性!你也配吃!”朱逸群拖着他出去,“大家夥兒看在你家三孩子的份上管一管你,你還得瑟上了!趕緊回去!”
他一路拽着王大酒包往回走,走半路上影影綽綽看見路上走着兩人,兩人靠得極近,都快貼一起了,也看不出是誰……
那兩人倒是看清楚朱逸群和王大酒包了,一句話沒說扭身紮到柴火垛後面了。
朱逸群心裏尋思着是誰躲着自己呢?
王大酒包并沒有注意到這兩人,還在跟他糾纏着,“你拽我走幹啥!我得跟村長談談!我家王草多好啊!長得俊又老實!別看個兒不大能幹活!”
“別說了,有你這樣當爹的嗎?當有隔夜糧不賣兒和女。”
“啥隔夜糧?我家有啥啊!啥都沒有!”王大酒包哭咧地說道,“爹啊!娘啊!你們給我找得啥敗家老娘們啊!一點都不正過啊!”
朱逸群尋思着要是好老娘們嫁給你,那才是白瞎了呢!“啥人找啥人。”
“你說馬占山憑啥看不上我?我哪兒不好了?”
“你撒泡尿照照,你哪兒好?”
“兄弟,你忘了啊!當年我也是精神小夥兒……”王大酒包嘟嘟囔囔說了半天,“不用他看不上我,現在不比早前兒了,你等着!我早晚能翻身!我說兄弟啊,你認識人多,幫哥搭跟搭跟(找一找)有沒有人想買酒的!我告你說,哥釀得酒絕對好喝。”
“就你釀得那玩意兒啊我怕喝了鬧肚子。”就看他髒成這樣,他釀得酒就幹淨不了。
“你不知道,釀酒就不能太幹淨!太幹淨酒不好喝!”王大酒包越說話舌頭越大,“我告你說,人就別結婚!找啥媳婦兒啊!生那麽多啰爛……”
朱逸群把他送回了家,他家的煙囪冒着煙,王花和王樹到底是弄回來了不少柴火,王大酒包也整回來不少苞米稭,家裏總算燒火了,雖說四處漏風屋子賊冷,但好歹凍不死人了。
王樹看着扶自己爸爸回來的朱逸群,“他上哪兒去了?”
“上村長家去了。”
王樹厭惡地看了王大酒包一眼跟着沉默不語的王花把他扶了進去。
比起王樹,王花更沉默,她小小年紀,看眼神兒跟屯子裏的老太太沒什麽區別。
送他回了家之後,朱逸群往自己家走,迎面看見高小雲,“嫂子幹啥去了,這麽晚才回來?”說是晚也沒多晚,看時間也就是不到四點半,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黑透了。
“打牌去了。”高小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來幹啥來了?”
“我把你家掌櫃的送回來了。”朱逸群說完就走了,走了一會兒轉過身看着高小雲的背影嘆了口氣。
隔天王草被送回了王家,馬占山還拉了一推車子苞米瓤子給他家,“王花、王樹,以後你們別進山了,家裏沒燒的了就讓我家的柴火剁拉。”
王樹點了點頭,也沒說謝謝把妹妹抱過來扭頭就走,王草在他懷裏轉頭看着馬占山,她沒有像預期中一樣哭鬧,只是一雙大眼睛裏滿滿都是憂愁,伸出小手揮了揮手。
馬占山嘆了口氣,轉身走了,王草這孩子啊,別看小,啥都明白啊。
進山打獵的獵戶回來了,狗拉的爬犁上滿滿的都是剝好初步處理好的皮子和已經凍得梆硬的肉。
照規矩,獵戶們拿出一只野豬給全村的各家都分了些肉,朱逸群也得着了一塊。
別的肉就是要賣的了,雖說去公社費勁,沿着河道互通的幾個村屯卻是能交流的。
幾個屯子都來了人,各自買了些肉回去,你一塊我一塊的,半天的工夫獵戶們帶回來的肉除了自己留的之外,全賣沒了。
肉不過是小頭,真正貴的是皮子,這次貴價的皮子有四張狐貍皮、五張獐子皮、一張梅花鹿皮、一張馬鹿皮還有二十多張兔皮。
“這山裏啊,好東西越來越少了,原來哪回進山都能得着點兒豹皮、虎皮啥的,近幾年連老虎屎都瞧不着了。”馬占海盤腿坐在馬占山家的炕上叨着煙說道。
“你說這山裏真沒老虎了?”
“有也跑到深山老林裏了,再不然就去老毛子那了。”馬占海說道。
葛鳳芝在廚房忙碌着,馬大麗和馬玉珍打下手,馬宏生燒火,屋裏滿滿都是燒肉的香味兒。
葛鳳芝瞧了瞧天,“大麗,你去大林子家看看他咋還沒來。”
“诶。”馬大麗應了一聲兒,先前馬宏生已經去請過一回朱逸群了,朱逸群在家裏面敲敲打打不知道整啥呢,說等會兒過來。
馬大麗到了朱逸群家裏,只見院子幹幹淨淨的,不要說是雪,就連一根兒草刺兒都沒有,村裏人白天都不會鎖院門,她一推果然就推開了,進了院走了會兒到了屋門外輕輕敲了一下,“四哥,你在家呢嗎?我爸叫你喝酒去。”
她一個大姑娘總不好往單身男人的家裏去,因此她可能是村裏為數不多的沒去過朱逸群家的人。
她側頭隔着窗戶往裏面看,能看見屋裏幹幹淨淨的,炕上一點兒多餘的東西都沒有,褥子整齊地擺在炕中間,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兒,幹淨整齊的像是軍營。
朱逸群應該是在外屋地幹啥呢,聽見聲兒掀開了草簾子開了門,“我還剩點兒活沒幹完,你先進屋等一會兒。”
“我不進去了,你們當兵的都這麽布置屋子?”馬大麗不止沒進去反而退了一步。
“習慣了。”朱逸群說了一句,他也知道屯子裏舌頭底下壓死人,“你等會兒。”他回去拿了東西出來是一個挺新的彈弓。
“你做這個幹啥?”
“給宏生的。”他笑嘻嘻地把彈工揣進了兜裏,扭身鎖了門跟她一起出去了。
“你咋啥都會做呢?”
“不會整這些玩意兒,誰跟你玩啊。”他當年能當上全村的孩子王,可不是光憑拳頭硬,兄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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