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殺完了鵝,晚上是要留飯的,大鵝不能吃,一只得送到葛鳳芝的娘家,一只得送給馬占海家,剩下的兩只留着過年吃,晚上這一頓主要是吃鵝內髒。
農村人不知道啥鵝肝醬不鵝肝醬的,就知道鵝雜炖土豆一直炖到土豆子稀爛,拌着二米飯吃,能好吃得掙死人。
二米飯是“撈”的,先用水把米煮到八成熟撈出來,鍋裏滿滿炖上一鍋的蘿蔔條子湯,蓋上大蓋簾子,把盛到飯盆裏的半成品米飯放進去再蒸一次,省米頂餓又肉頭好吃。
鵝雜炖土豆用爐子上的小鍋炖,沒多在一會兒屋裏就滿滿都是肉香。
這年月肉食是奢侈的,也就是過年那幾天能“敞”開吃,幾個人聞着肉香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朱逸群不是外人,也自然不用整“來客人孩子不上桌”那一套,馬占山讓他坐自己旁邊,“我上回看你好像沒喝透,這回跟我多整兩盅?”
“行。”朱逸群把溫酒壺拿出來,給馬占山倒了一盅酒,就給葛鳳芝倒了一盅酒,“三嬸兒,今個咱娘倆也好好喝一頓。”
“行啊!”葛鳳芝實際是很能喝的,只是上回來得人是大伯哥,她在維護自己的“形象”。
馬占山拿了一個酒盅給放假回家的馬宏學,“來,你也喝一盅。”
馬宏學長得高高瘦瘦的,因為學習太過刻苦的原因,眼睛都有黑眼圈了,頭上甚至冒出了幾根白頭發,沒辦法,考大學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山村孩子底子薄,縣高中的老師水平也有限得很,年年考上大學的就那麽有限的幾個,馬宏學壓力大得很。
他接過了酒盅,“我就陪你們一盅。”
“爸,我也要喝酒!”馬宏生躍躍欲試地說道。
“行,也給你一盅。”
“爸!我也要!”馬玉珍也跟着起哄道。
“你半盅。”
東北苦寒,小孩子很早就學會喝酒了,啥未成年喝不喝酒,有飯桌子高就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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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麗在旁邊安靜得很,她在這方面不知道遺傳到誰了,完全不能喝酒,學習的時候跟同學喝了幾次啤酒,基本上也是一杯醉,都是一家人都知道她的底細,也沒人起哄讓她喝酒。
朱逸群在這樣的氛圍下,自然是吃得開心,喝得也痛快,快八點了才從馬占山家離開,拎着馬占山給他的馬燈溜溜達達回家了。
剛一進家門,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屋裏進來人了。
他把馬燈往地上一放,地上有外人的腳印!
彼時農村都是泥土地,□□的黑土用實心木頭樁子夯實就是屋“地”,平時清掃得幹幹淨淨就算是幹淨人家了,冬天下雪,春天開化,夏天下雨,直接往屋裏踩,地面不知不覺就會顯得坑坑窪窪的,朱逸群房子是新蓋的,地也是新夯實的,被他掃得連跟草棍兒也無,整整齊齊的,就算是如此平常人想要分辯出腳印還是很難的,可對他來說,地上的腳印清晰得就像是有人踩在了雪上一樣。
從腳印的大小來看,來得這個人年齡不大,他更篤定是外人了,他這間屋子就沒來過孩子。
他趕緊把燈放到炕櫃上,果然,炕櫃的鎖被撬了!他開了炕櫃把錢匣子拿出來,錢匣子的鎖也被弄掉了。
他的心猛然一沉,錢匣子裏不光有他販山貨賺得錢,他剩下的退伍費、做婚宴掌廚賺得錢全在裏面呢!足有三千多!
他一眼看見了裝錢的信封,信封還在,來人沒把他的積蓄卷包拿走,他拿起信封——份量沒變,來人把錢匣子都打開了沒拿他錢?
他把錢倒出來數了一遍,又放回去了,來人是個孩子無誤了,他信封裏面的零錢沒了,一共丢了七塊多錢!
要是個大人,都已經進屋撬鎖偷錢了,怎麽可能不全拿走,而是只拿了七塊多錢?
他把自家的油燈點亮,舉着油燈又四下查看了一翻,廚房裏他中午剩幾個粘豆包沒了,炒得一罐油茶面兒也沒了,擺在大面上的一小罐荦油沒了,一罐白砂糖也沒了。
他放東西向來有規矩,從哪裏來的放回哪裏去,每樣東西都有固定的地方,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看出來家裏什麽東西動過了。
來人在他家裏呆了挺長一段時間,吃過了喝過了這才去撬櫃偷錢。
估計是見到了大錢沒敢動,只拿了零錢。
山村貧困,家家都缺物資,從腳印上看來得又應該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家境差一點,餓是正常的,跑到他家裏連吃帶拿的他不生氣,可氣的是撬櫃拿錢!拿錢跟偷吃東西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問題!
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查清楚了來人的路線,到了外面就不好追了,快過年了,村裏人來人往的,現在又是黑天,很難追蹤到來人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他把院門鎖了,站在院子裏看了一會兒,來年得整回來條狗!最好是大狼狗!
目前最要緊的是把錢存起來,說到底是他回到家鄉麻痹大意了,他有錢的事兒知道的人不少,沒錢誰能蓋房呢?又給朱逸理家的孩子買奶粉。
這次的賊今天沒膽子全都偷拿走,明天就未必沒膽子!
眼看過年了,雖說家家戶戶看起來都差不多,說不定有些人家就年關難過呢。
他回了屋,反手把屋門給“挂”上了,安全感真是會在一瞬間完全喪失掉。
爐火因為他不在家早熄了,他沒再燒火,往炕洞子裏填了一捆苞米稭把炕燒上了,盤腿坐在炕上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吹燈躺進了被窩,睜着眼睛又是一宿沒睡。
第二天早晨起來正刷牙呢,忽地聽見外面有人罵,他開門到院子裏往外看,罵人的是他二哥朱逸貴的媳婦兒。
“艹他奶奶的,靠山屯啥時候出來賊了!我還說呢我家豆包咋吃得這麽快!原來是有賊啊!”她一邊哭一邊罵,說着自家丢得東西,她男人進山拿回家的野味丢了有一半!豆包丢了足有半袋子!連路挖通後,她在集上買的凍豆腐都讓人偷了。
她罵完又有人罵了起來,原來是別家也遭賊了,一樣是預備好的年貨讓人偷了!
朱逸群沒跟着罵,只是默默數着,被偷東西的足有四家,加上自己是五家,從他們的描述來看,只有自己家是丢錢了。
也對,凍貨都是放在外面的倉房裏的,村裏除了自己家之外,家家人口多,少有家裏沒人的時候,只有自己家裏沒人讓人闖了空門!說起來自己家的倉房自己還沒看呢!
他開了倉房往裏面看,裏面一多半裝得是木頭柈子和他當廚師時的用具和一些常用農具和小修小補的工具,這些都在原位,裝凍貨的缸蓋子移位了,他打開一看,得,山雞丢了一只,魚丢了至少一半。
這是誰家啊!買不起年貨全屯子“采購”了!行!還不算太損,至少拿一半留一半!
村裏出了賊,馬占山自然不能閑着,首先清點了一下自然的損失,可能是因為他家有狗的原因,他家沒丢東西。
他來了,丢東西的幾家都找他訴苦了,家家平時都苦,積攢點兒年貨都不容易,現在損失了這麽多,肯定不幹。
村裏別的人家雖然沒有被偷,但也都人心惶惶的,村裏多少年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兒了,就算是挨餓那幾年也沒有人偷別家的東西啊!
村裏人現在不敢家裏完全不留人了,就算是有事兒非要一家人都出去,也不敢大白天的不鎖門了,有些人家直接給倉房上了好幾道鎖,還有一些極端的也不管東西會不會化了,直接拿到自家外屋地裏了,反正外屋地也不暖和,凍貨化也化不到哪兒去,眼瞅着過年了,那點兒年貨可不能被偷。
馬占山安慰了這個又安慰那個,也跟着罵了幾句賊,“缺德帶冒煙兒的玩意兒,生兒子沒屁X……”
“三叔,咱村裏誰家連年都過不去了,誰最無賴,你心裏也有數,可不能這麽放過他。”朱二媳婦撇了撇嘴,眼神瞟着全村房子最破,院子裏面的雪都沒人掃的王大酒包家。
“他賴歸賴,沒偷過東西。”也有人覺得不是王大酒包。
“誰知道呢。”也有人懷疑他。
朱逸群在旁邊看着沒吱聲兒,他不想說出來小偷是個孩子在事兒,小山村之所以“治安”好,正是因為犯罪“代價”太大。
倒不是說會有人為年貨的事兒報警,村民習慣了自己解決,輕易不會找警察。
捉到賊了也不過是打一頓,可那人的名聲可就臭了!村裏有啥事兒都不會找他了,十裏八鄉也不會有人正眼瞧他了,走到哪兒都是嫌棄的目光。
甚至親戚家人都要受連累,當面背後被人戳脊梁骨。
這事兒要是擱在一個孩子身上更嚴重了,小孩兒偷個苞米,偷個雞蛋,抓點兒魚吃這都是小事兒,人人都說是貪嘴,頂多不輕不重地給一腳,什麽上樹扒牆學小兵張嘎堵人家煙囪,打架鬥毆甚至發動群架,在大人眼裏是調皮,在孩子眼裏是“英雄”。
這樣大規模的偷別人家年貨甚至偷錢,就是“狗熊”了,在村裏那就是肓流子,二混子預備役,鐵定要蹲笆籬子當勞改犯的存在。
大家夥锵锵半天,也沒讨論出個結果來,慢慢的也就散了,朱逸群見人走得差不多了,悄悄走到馬占山跟前,“三叔,我家也被偷了。”
“都丢啥了?”
朱逸群把自己的損失說了,最後說了一句,“不光是這些東西,我錢還丢了。”
“啥?”馬占山開始考慮要報警了,他可是知道朱逸群錢不少。
“來人沒拿整錢,就偷了零錢,丢了七塊多。”朱逸群說道,“三叔,我瞅着這事兒不像大人幹的。”
馬占山尋思了尋思,确實,這事兒确實不像大人幹的,大人偷肯定全拿走,沒有這樣一點一點兒偷的,要不是朱老二媳婦嚷出來,別家清點了一下年貨,有些人家都沒發現丢東西。
誰幹的?
他倆互視了一眼,心裏已經有了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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