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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梅君,你怎麽還是不長進,摸一摸你就身子軟了,這樣子遇上小四怎麽行?”傅望舒突地攏好她的衣裳,纏-綿的眼神變得冷洌。
沈梅君又羞又愧又惱,握起拳頭朝傅望舒捶去。
她捶了個空,傅望舒消失了。
原來是做夢,沈梅君一頭冷汗從床上坐了起來,心裏又愧又痛。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冷月清輝從窗紗照進屋子,涼浸浸的,沈梅君滿心煩亂,裏衣被汗濕了,粘膩膩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起身抹拭了一□體,換上一套幹爽的白色裏衣,轉身準備上床再躺下時,沈梅君突然想起,晚上走時沒有好好叮囑駱青意。
駱青意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可畢竟先前在家中也是錦衣玉食嬌養的,在傅府裏又不做貼身服侍的活,也許有想不周到的地方。
閻石開腦子不清醒,侍候的人便得加倍細心才是,除了駱青意,其他人是從二等和粗使丫鬟裏面挑出來的,沈梅君越想越不放心,不睡覺了,穿好衣裳,頭發用布條紮住便往聚石齋而去。
月上中天清輝灑下,雖沒白天亮堂,道路看得也是清清楚楚,聚石齋離的不遠,沈梅君也沒打燈籠,一個人開了門出去。
聚石齋的院門一推就開,門邊也沒有值夜的丫鬟。
沈梅君皺眉,青意太大意了,雖說在府裏,可院門哪能不關。
不知青意安排了多少人值夜,是宿在耳房中嗎?沈梅君剛想到耳房喊一個丫鬟起來值夜守院門,擡頭間忽看到正房裏火光明亮,看火光的位置,是地毯着火了,剎那間魂飛魄散。
沈梅君沖了進去,什麽也顧不得想,扯過帷幔對折,狠狠地摔打地毯上的火焰。
還好,剛燃起來的,幾十下摔打後,膝蓋高的火焰止住了,房間暗了下來,只有朦胧的月光幽幽照着。
“什麽聲音?怎麽燈滅了。”駱青意自言自語着,舉着八角燈從一側卧房走了出來。“梅君,夜深了你怎麽還不休息?咦,案上的燈呢?怎麽有股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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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青意睡眼惺松,沈梅君悶怒不已,不說她,拿過她手裏的燈照着地面察看。
地上紅毯燒毀了手臂寬一片,燒毀的地方呈黑灰色,肮髒得讓人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灰燼中有一油燈橫躺着。
“油燈倒下來着火了?”青意驚叫,又急急捂住嘴,壓低聲音流淚道:“梅君,我……我太大意了,你不要上報好不好?”
肯定不能上報,傅老太太把安置閻石開的事交給她,聚石齋出事,第一個要追究的就是她的責任。
這晚無風,便是有風,燈架是黃銅的,很沉重,風也吹不倒。
油燈倒到地上是人為!
起居廳通書房和卧室,沈梅君起身把廳門關上上闩,小聲問駱青意:“今晚在閻少爺房中值夜只你一個是不是?”
駱青意點了點頭。
“你在這裏守着門。”急急交待完,沈梅君沖進書房。
書房門從裏面上闩的,空無一人。
沈梅君顧不得避諱,又急忙沖進卧房。
卧房單開的門也從裏面上闩了,房裏除了床上熟睡的閻石開,衣櫃裏床底下都沒有人。
奇怪!她到來時沒看到有人走出去,地毯最是容易着火的,油燈倒下,瞬間便會熊熊烈火,可她看到時火焰只有膝蓋高,燒開的地方也很小,應該是剛倒下眨眼時間才是。
沈梅君看向駱青意,自己否定了,駱青意不可能引火自燒的,若是在別處起火,她撲滅火還有功勞,在聚石齋起的火,哪怕她為救火受了傷,也只會落下責罵。
駱青意也不是這樣耍心眼的人。
“梅君……“駱青意驚怕地看她。
“院子裏還有誰值夜?”沈梅君問道。她想揪出縱火之人。
“本來留了兩個丫鬟兩個婆子的,閻少爺很晚還不睡,她們就勸說,閻少爺生氣,非要把她們趕走。”駱青意小聲道:“就只有我一個了。”
閻石開那左性,的确不容易哄。
留下來的只有駱青意和閻石開,那到底是誰推倒油燈的呢?為何她來時沒遇上?
“幸好你來了才沒燒起來。”駱意青拍着胸膛,臉色慘白,又不解地問道:“梅君,院門上闩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上闩了?”她明明一推就開的。
“是啊,臨睡前我還檢查了一遍。
果是如此,那就沒什麽可查的了,推倒油燈的想必是會武功的人,拉開院門門闩是為混淆視線吧。
不上報就得把織毯上的燒痕消滅,沈梅君沒有這個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才想着辦法,忽然想到縱火之人應是傅太太。
傅太太命人縱火圖的什麽?沈梅君想着,變了臉,急忙對青意道:“快,去把院門闩上。”
駱青意剛把院門闩上,尚未走回廳中,便傳來激烈的拍門聲。
“梅君,怎麽辦?要開門嗎?”駱青意看着燒壞的地毯,慌得臉色蒼白。
來的定是傅太太,做了壞事又來當救世主了。沈梅君搖頭,“別開門。”
招手駱青意進房,把閻石開從床上拖了下來。
“幹嘛不讓我睡覺?”閻石開眯着眼搖搖晃晃,一個勁要往床上躺。
“你的雕刀剛才把燈打翻燒着地毯了,現在太太帶着人要來沒收你的雕刀。”沈梅君恐吓他。
“啊!不要,我不給。”雕刀就像是閻石開的命,他睡眼朦胧的眼睛立刻睜開了,撲桌子去拿住雕刀攥得死緊。
“光攥住不成,不想給你就出去大罵拍門的人,罵她們吵着你睡覺,讓快些滾,記住,一定不要開門。”沈梅君悄聲道。
“好,我這就去,那,你幫我收好刀子,不要給壞人搶走了。”閻石開很寶貝地把雕刀小心翼翼交給沈梅君。
拍門聲咚咚響,門外在說要撞門了,沈梅君緊張地聽着,閻石開走近門邊,大聲叫喚起來:“奶奶,壞蛋不給我睡覺,你快來打壞蛋。娘,我困死了,壞蛋好壞你快抓走……”
太棒了,沈梅君悄悄擊掌,朝駱青意使眼色,駱青意領會,走過去拉閻石開:“閻少爺,回屋睡了。”
“讓她們滾,吵得我睡不好。”閻石開大叫。
“是誰啊?閻少爺要睡覺了,有事明日再說。”駱青意不開門,對門外大聲說道。
“是太太來查夜,閻少爺睡得安穩嗎?”傅太太貼身丫鬟翠色大聲道。
“睡得很好,剛剛給拍門聲吵醒了。”駱青意回道,一面勸道:“閻少爺,回屋吧,夜裏外面冷,別着涼了。”
閻石開又叫喚了幾句,門外腳步聲響起,慢慢遠去。
沈梅君松了口氣,絕不能開門,她是傅望舒面上的房中人,若是拍門聲剛響起就開門出現,倒還解釋得清,這許久後若是開門,傅太太會誣蔑她不守婦道的。
把雕刀還給閻石開,誇了他幾句,沈梅君悄悄叮囑了駱青意幾句,急忙回了流觞軒。
後半夜沈梅君睡得極不安心,翌日絕早便醒了。
梳洗了用過早膳,尚未到議事時辰,沈梅君想起昨日傅太太時辰未到便去議事廳的,不敢怠慢,況又有聚石齋燒壞毯子一事要辦,不在場不行,早早便往議事廳而去。
她到得早,傅太太更早,執事們也都來了,沈梅君恭恭敬敬準備下跪見禮,傅太太昨日給她噎得一口血差些兒要吐,這日再不肯給她下跪的,沈梅君剛挽起裙裾,她便說道:“一日見好幾回面的,回回下跪還了得,莫要那虛禮了。”
“謝太太恩典。”沈梅君順水推舟也便不跪了。
“閻少爺是貴客,要細致周到,不可出差錯。”傅太太訓道。
“太太訓的是。”沈梅君垂首領訓。
正說着,聚石齋一個二等丫鬟歡兒領着婆子抱着一卷地毯進來了。
“太太,沈姑娘,閻少爺玩兒時把油燈弄地上了,這地毯燒了個大洞,請太太沈姑娘給換一張。”
“閻少爺怎麽可能把油燈弄地上去了,分明是你們服侍不細心弄出來的禍,駱青意呢?怎麽?不敢來領罪?”傅太太厲聲問道。
“回太太,閻少爺是貴客,奴婢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疏忽的,太太若不信,可以親自去問閻少爺。青意姑娘來不了,閻少爺離不開她。”歡兒條理清晰道。
“太太,莫問了罷。”沈梅君壓低聲音,卻不是耳語,廳裏的管事還聽得分明的,“太太,再問下去,閻少爺回去說了,閻府面上諸般難看,還會以為咱傅府連一塊地毯都計較。”
衆管事暗暗點頭,均覺得傅太太忒缺心眼,閻石開是個傻子,把油燈弄地上去有什麽稀奇的。
自己府裏哪怕丢一根針都可以追查,事涉世交家的傻子,再追查下去,給閻家知道了,閻家面子往哪擱?
傅太太聽了沈梅君的話後,一口血噎在喉間幾欲吐出。
那地毯是怎麽回事她心知肚明着,根本不是閻石開燒的,然,誠如沈梅君所言,真真不便追查下去的。
沈梅君三兩句話就把駱青意從一個月例五百文的丫環變為月例二兩銀子的一等丫鬟,閻石開往後走了,駱青意的份例銀子也不可能降的,不然,顯得傅府太小氣,也許以後會留她照看着空無主子的聚石齋,那更讓人眼紅了。
她不用聽說,也知昨晚府裏會有很多下人叽叽咕咕眼熱着駱青意的好運,想去拍馬讨好沈梅君。
傅老太太讓沈梅君挑丫鬟服侍的舉措,更是無形中給沈梅君正了名份,雖然只是姨娘的待遇,比她先前的無名無份也大是不同了。
“太太。”沈梅君輕聲叫:“太太,歡兒還等着太太發話。”
能發什麽話,傅太太暗暗咬牙,面上堆了笑,道:“你說的有理,高升家的,開庫房另給聚石齋配一張好地毯。”
發落完聚石齋的事,就是挑丫鬟服侍沈梅君的事,傅太太早有主意,要趁機往流觞軒塞耳目。
沈梅君昨晚看秋夢給她推薦的八個人是母女姐妹關系時,開始一怔,後來隐隐明白,傅太太提起要給她幾個伶俐丫頭時,她笑着道:“謝太太恩典,梅君覺得,大少爺身邊的人少了些,此次要挑的人,備着大少爺若喜歡可以收房的,梅君思量着大少爺的喜好挑了這八個人,請太太過目。”
那四個丫環都是姿色清麗卻非絕色,平素舉止寧靜溫和的,跟流觞軒現下有的丫鬟說話行事一個做派,确是傅望舒會喜歡的性情。
四個婆子是那四個丫環的娘,備着收房了,房中人的娘也調入流觞軒無可厚非。
傅太太咬碎一口銀牙,事涉傅望舒收房大事,她說不出反對的話。
又輸了一仗,傅太太滿心不甘,不過,她昨晚還計算了一步将軍之着要整治沈梅君。
“小二和小三要回來了,也是喜事一宗,由你來安排,好好慶賀一下。”
傅望聲和傅望平坐牢房服罪回來的,沒什麽好慶賀的。
兩人又是庶子,在府裏上上下下人等裏都不得臉,她偏要讓沈梅君主持着設宴慶賀,沈梅君大辦了傅府不只沒臉還很尴尬,小辦了,那是瞧不起二姨娘。
沈梅君笑着應下,沒覺得難辦。
這日上午來回話領對牌的下人極多,沈梅君事事以傅太太為尊,傅太太略為受用些。
午膳時,傅太太不敢再讓沈梅君立規矩了,自尋不痛快的事發生過一次,再來第二次她沒那麽傻,她也得去陪着傅老太太用膳讨傅老太太歡心。
“你回流觞軒去,歇午覺後未時末再過來。”
“是,謝太太體恤。”沈梅君屈身感謝。
出了議事廳後,沈梅君沒回流觞軒,徑自往聚石齋而去。
閻石開是客人,可不是正常人,傅老太太傅老太爺傅老爺又都是長輩,不會請他一起用膳的。
果然閻石開是一個人用膳,沈梅君進門時,他正在使別扭,不想吃飯,記挂着他的木馬還有一條腿沒雕好。
駱青意苦着臉,用口形悄悄和沈梅君說:“威脅他沒收雕刀他也不吃。”
可能恐吓這一招駱青意上午用太多了,他違抗了又沒有執行,所以失效了。
沈梅君在膳桌前坐下,嘆道:“我肚子好餓。”
閻石開看她,意有所動,卻還是不坐下。
“你餓肚子雕刻出來的馬兒也會跟着餓肚子。”沈梅君一語剛說完,閻石開飛快地坐下,端起飯碗拼命扒飯。
“馬兒還想吃肉,吃菜,喝湯……”沈梅君緩緩道。
她說一句,閻石開就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也不等青意布菜,自己夾肉夾菜喝湯吃得飛快。
“還是你有辦法。”駱青意嘆道。
“你別把他當主子當貴賓,只當自個的兄弟來對待便可,沈梅君笑道,招手讓駱青意一起坐下吃飯,“你別把自已和閻少爺弄得身份分明,他心裏就會覺得你可親,再稍加引導,閻少爺很聽話很乖的。”
沈梅君看閻石開擡頭看自己笑着補了最後一句。
“就是,我很乖的很聽話的。”閻石開高興地接口。
一餐飯吃得飛快,飯畢,閻石開興奮地拉沈梅君欣賞他的傑作。
昨晚到此時,他雕出一個駱青意的木頭人,還有一只小兔子,一匹只差一條腿的馬兒。
木頭青意微蹙着眉,一臉煩惱,那小兔子驚惶惶的樣子,那匹馬則悠哉悠哉的模樣。
沈梅君贊不絕口,閻石開高興的轉圈兒,像大狗狗一樣,只差豎起一條尾巴了。
可惜是傻子,不然,憑他這一手藝,在雕刻這一行裏,定能成為大師讓人崇拜不已的。
沈梅君暗嘆了一會,心念一動,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傅氏旗下就有檀木家具作坊,傅望舒領沈梅君巡視商號時去看過,當時她還覺得用剩的小木塊太可惜了,現在看來,把那些小木塊拿來給閻石開雕東西再好不過。
只不知閻石開能雕多少東西。
聚石齋裏面就有紙筆,沈梅君研墨畫了個老壽翁出來,問閻石開:“這個你會雕嗎?”
“會。”閻石開毫不猶豫點頭,又指着沈梅君手裏的筆和案上的紙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怎麽能整出來奇怪好玩的樣子?”
看來他因為傻,閻家人連先生都沒給他請過,沈梅君笑着站了起來,把筆交給駱青意。
“青意,你來教閻少爺寫字吧。”
駱謙科舉出身,狀元憑的真本事,駱青意棋琴書畫極好,由她教閻石開綽綽有餘。
駱青意在紙上寫了“閻石開”三個字,告訴閻石開這是他的名字,閻石開很高興,拿起筆歪歪斜斜寫了起來。
沈梅君笑看了片刻靜悄悄離開,出了聚石齋後,她即派人找來高升,吩咐高升讓人去傅氏作坊裏把做家具用剩的檀木小木塊,全部裝了拿回來送到聚石齋。
沈梅君回到議事廳時,傅太太還沒到,有管事要禀報沒像昨日那樣等着傅太太,都開口跟沈梅君彙報請示。
要到帳房支銀子的只能等傅太太來了一起發對牌,其他事務安排的,沈梅君觑着妥當沒有尾巴的便先發落了。
傅太太過來時,沈梅君已處理了十來宗事,她也沒自專,把剛才發落過的事一五一十向傅太太講了。
都沒差錯沒縫隙可尋,傅太太點頭表示知道了,也不便說什麽。
兩人接着處理要發對牌支銀子的事務,傅太太要做給沈梅君看,很是挑刺一番,把高升媳婦發作了一頓。
論情份,高升媳婦是她的陪房,沈梅君這個新主子也不便出頭。
沈梅君靜靜不言語,傅太太罵完了,她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給傅太太,陪笑道:“太太喝口茶潤潤喉嚨,都是梅君初理事沒經驗,累的高大娘忙得暈亂,梅君這裏向太太賠罪。”
傅太太發作高升媳婦便是要落沈梅君面子,見她過來賠罪,有些兒得意,接了茶端着架子慢慢啜飲。
高升媳婦這麽多年還不曾當着其他人的面這麽沒臉,心頭始則有些怨沈梅君,若不是她把自己要過去,自己便不需受傅太太的氣了,後來見沈梅君替自己賠小心不是,又有些過意不去,擡眼間見傅太太接了茶慢條斯飲着,心底突然就對傅太太有了氣。
沈梅君才處了一兩日的人都想着要給自己留面子,傅太太卻為了私怨給自己沒臉,這個老主子忒冷情寡恩了。
傅太太還自為得意,不知無意間把自己的心腹弄得離心了,喝完茶正準備借勢教訓沈梅君一頓,外宅的下人禀報,向南誠來了,在大門外候着,傅望舒有東西捎回京送給沈梅君,要接沈梅君到商號裏查收。
什麽好東西還要親自去查收?傅太太心裏暗恨,尋思傅望舒總管着商號,暗裏不知貪墨了多少。
傅望舒要沈梅君去查收東西,她不便攔着,只得道:“去吧,讓向南誠再送你回來。”
捎回來什麽好東西還要親自去查收?不只傅太太心裏嘀咕,沈梅君也很不解。
“沈姑娘,請。”向南誠前頭走着,到馬車前卻不上車。
他不坐馬車一起去商號嗎?沈梅君猶疑着揭起車簾子。
馬車裏面坐着一個人,一襲青衫,面容清镌風華絕代,沉潭似的黑眸煙波浩渺,如夢似幻讓人看不真切。
是傅望舒,沈梅君對上傅望舒的臉,整個人呆滞。
他不是去肅州了嗎?怎麽回來了?回來了為何又不回家?
沈梅君問不出話來,腦袋被傅望舒突如其來地出現沖擊得雜亂無章,眼睛癡癡看着他無法轉動。
傅望舒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抓住沈梅君的手把她往車上帶。
車廂不窄,可她離他似乎太近了,兩人臉對着臉,稍微動一下,鼻尖便會碰到鼻尖。
車廂裏也好暗,除了傅望舒黑亮的眸瞳,別的東西都看不到。
灼熱的吐息,還有薄荷似的清新的味道,沖擊得沈梅君大腦發昏,忽然間便渴切地希望,傅望舒如以前那般對待自己。
馬車行駛起來了,車轱辘咯吱咯吱悠悠響着。傅望舒把沈梅君推靠到車廂壁上,長指輕輕地擡起她的下巴。
沈梅君被迫仰着頭,先前他是居高臨下看她,眼下,他們是對視。
傅望舒的眸子很黑,眉梢眼角線條流暢仿佛水墨一筆勾勒,美好得不像話,也,銷-魂極了。
“才兩日,怎麽像是瘦了?”傅望舒輕輕摩-挲沈梅君的臉,動作溫-柔,聲音慵-懶。
沈梅君心尖麻麻的……臉頰在他的來回撫摸下,漾滿了羞澀情-動的潮-紅。
“那個閻石開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好像很關心他似的。”傅望舒突然轉了聲氣,冷漠如霜。
沈梅君有些接不上他的思緒,微蹙眉,半晌問道:“大少爺,你說的什麽?”
“我說,你怎麽那麽關心閻家那個傻瓜?”傅望舒湊近沈梅君,臉快挨上她的臉了,“怎麽讓人到作坊裏拿檀香木塊給他玩兒?怎麽那麽關心他?聽說你昨晚夜裏還離開流觞軒去看他。”
他的聲音暗啞沉悶,勃發的怒氣在其間流轉。
沈梅君先是一怔,繼而氣得笑了,秋波一橫,道:“大少爺耳目真多,連梅君夜裏出去一趟都知道,梅君佩服。”
“回答我的問題,別顧左右而言他。”傅望舒疾顏厲色道。
傅望舒很惱怒,惱怒之餘,說不出心中滋味,他的目的是調-教沈梅君,把沈梅君磨成一把利刀為他所用,可今日在聽說閻石開與沈梅君的一切後,他像戰戰兢兢疑神疑鬼的丈夫似的,敏-感憂懼着,覺得沈梅君羽翼長得太快了,會飛了,要棄他而去了。
本來,他假裝離京到肅州去,是想讓沈梅君沒他扶持試着展翅飛翔的,按計劃要半個月後沈梅君站穩腳方出現的。
他悶怒不已,忍不住就讓向南誠找借口招沈梅君出來見面。
沈梅君也很惱怒,一舉一動給人盯着,哪能不生悶氣。
她尖銳地頂撞道:“大少爺,你不會覺得自己連個傻子都比不上吧?”
傅望舒一呆,随後,臉孔漲得通紅,手指收緊掐住沈梅君的臉,又猛地松開,改為抓住她肩膀,抓得很緊。
他怒道:“你太自以為是了。”
“是我自以為是嗎?”沈梅君怒了,什麽也顧不得了,真的顧不得了,“請大少爺松手,我要下車。”
沈梅君拍掉傅望舒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将傅望舒推開,在馬車的行駛中就往車廂門走去。
馬車駛得再慢,行駛中跳下車去即便不死,也得受重傷,傅望舒急了,一把捉住沈梅君的手,把她拽跌到自己身上。
沈梅君拼力掙紮,傅望舒抓得更緊,摩擦拉扯中,沈梅君火更旺了,是怒火,傅望舒胸腹裏也起了火,是欲-火。
傅望舒一個大力的翻轉壓住沈梅君,俯-□去,于沈梅君滿瞳眸怒火翻滾中捕捉住她的唇——那兩瓣水潤的風情潋滟的柔軟嘴唇。
“沈梅君。”他的嘴唇輾壓着她的唇,聲音醇酒般醉人,“沈梅君,別生氣了,讓我取悅你,如何?”
他的嘴唇吮動,像妖嬈妩媚的無底深淵,牢牢将沈梅君吸附進去,狂野的火焰,滔天蔽日的情浪襲卷向沈梅君,他帶着她進入亘古洪荒,引領她攫取欲-望的美好,無窮無盡,天涯海角一起翩飛起舞。
車轱辘吱吱轉着,車廂外車聲人聲混雜,誰也沒聽到,傅望舒似癫似狂,不斷索取,沈梅君閃避躲藏他,他不容她退避,大手牢牢地捧住她的臉,恣意放縱,牙齒磕磕碰碰,舌頭亂頂亂舔,動作沒頭沒腦毫無技巧可言,只知糾-纏她,掠奪她的靈魂,擾麻她的心。
沈梅君掙不開,緩緩放棄了掙紮,閉上眼任由傅望舒胡來。
她的嘴唇給傅望舒吮得很熱,心口卻鈍鈍的很疼。
傅望舒蠻橫焦渴地攻城略地,她退無可退,只能無力承受。
在進傅府之前,她心中已作了最壞的打算,連賣身青樓的想法都有過。
眼下的安逸生活都是傅望舒給的,她不能回報什麽,他想要她的身體,就給他好了。
沒有他護着,她早守不住給傅望超污辱了,說不定此時傅望超膩味了她,把她趕出傅府她走投無路已墜身風塵了。
“沈梅君……”傅望舒停了吮wen,趴在沈梅君身上喃喃叫,聲音低迷柔-軟,悠悠揚揚像貓爪子從心窩撓過,莫名的就亂了沈梅君的心,撓出了蕩漾開去久久不息的一池春-水。
沈梅君心亂了,睜開眼喘-息着看傅望舒。
“我方才有沒有取悅了你?”他親昵地問,一只手拉開她的衣領,靈活的手指輕-摩她的脖頸。
做了就做了,還要她口裏向他臣服,沈梅君又羞又惱,用力地搖頭:“沒有。”
“沒有?”傅望舒手指停了下來,面有赧色。沈梅君不知他在羞臊什麽,才想推開他,馬車似是走到窪坑處,極厲害地颠簸了一下,傅望舒的大手因颠動突地從她脖頸上落下,不偏不倚落在胸前一團柔-軟上,沈梅君怔住,傅望舒也是一臉不敢置信,接着,他突然合起手指,用力抓住那一團綿-軟。
與他抓住她的-柔軟同時的,還有硬-硬的一物頂進沈梅君腿-縫間。
在這麽一個外面人聲車聲不絕于耳的地方就要來嗎?恐懼與失落撷住沈梅君,空茫中她除了緊緊攥住傅望舒雙肩不知要做什麽。
馬車陡然間又颠簸了一下,沈梅君覺得裙子和亵褲柔軟的衣料被傅望舒堅-硬的物-兒頂陷進去了,車軸滾動間,硬-物帶着布料直抵入她的柔軟之處。
沈梅君的心亂了,傅望舒沒動,但撞擊随着車轱辘的轉動沒停,一下下撩拔似淺又深。
第三十四回
沈梅君以為在劫難逃時,傅望舒卻松開她坐了起來。
他把她抱起來,皺眉看了看,道:“衣衫都皺巴巴的,得換一套。”
沈梅君做不到像他那樣對剛才發生的事從容自若,她禁不住這樣的折磨。
“大少爺……”她想問他,到底把她當什麽,喉嚨卻酸酸澀澀問不出來。
傅望舒沒理她,徑自對外面車夫道:“到慶和去。”
馬車調頭換了方向,傅望舒從車廂角落櫃子裏拿了一把梳子遞給沈梅君,“發髻亂了,重梳一下。”
“我不梳。”沈梅君把梳子扔角落裏去,恨恨道:“誰弄亂的誰梳。”
傅望梳默默地拿起梳子。
釵環拔下,定發的發笄取出來後,沈梅君一頭烏墨似的柔-軟長發如瀑般落下,帶着袅袅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傅望舒把梳子擱下,用手指一下下梳理着。
頭皮有些醉麻,耳畔傅望舒的呼吸短促粗嘎,一聲急過一聲敲打着沈梅君的心尖,敲出螞蟻噬心似的疼癢,沈梅君咬着嘴唇,拼命抗拒着誘惑。
傅望舒長指耙梳了許久,後來,不耙了,十指貼着沈梅君的頭皮輕輕揉按。
這兩日他不在,沒個人支撐,沈梅君周身緊繃着,連着兩晚也睡得極不好,傅望舒這麽一按,腦子裏緊繃的弦逐漸放松,整個人随之像花兒一樣舒展開來。
好舒服,沈梅君逸出低低一聲shenyin。
“喜歡嗎?”傅望舒溫柔地低聲問。
身體的躁動漸漸平靜,心頭餘了安寧和舒适,沈梅君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傅望舒滿意地笑了笑,大張腿橫坐開,把沈梅君輕輕地扶靠到自己身上。
馬車在慶和緞莊門前停了下來,傅望舒讓車夫過來是想給沈梅君挑買一條長裙換下她身上皺巴巴的裙子的,見沈梅君睡得香甜,不下去了,揭起簾子朝車夫打手勢,吩咐他接着走,走慢些。
夕陽在天際的最後一道美麗的霞光消逝時,沈梅君從酣暢淋漓的睡夢裏醒來,迷迷瞪瞪看到自己睡在傅望舒懷中,羞澀又無措,急忙坐直身體。
“大少爺,怎地不喊我?”
“看佳人香夢沉酣,不亦快哉……”傅望舒不說話,哼起小曲兒。
登徒子!輕嘴薄舌!沈梅君暗啐了一口。
睡了這麽一覺後神清氣爽,心中的郁氣悶怒也煙消雲散,沈梅君把這兩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講給傅望舒聽,末了道:“閻少爺雖是傻子,然心眼實在知好識歹,很可人疼。我要扳倒太太執掌整個內宅,壓制收服家下下人容易,只對外與太太姑娘們往來,名不正言不順的諸多不便,閻家商戶大族,閻老太太是個爽利人,值得結交。”
她這麽說,便是向傅望舒隐晦地解釋,自己心中并沒有閻石開,傅望舒聽得舒心,唔了一聲,道:“你昨晚離開流觞軒,春雲在你背後悄悄跟着的,我吩咐過她要暗中跟着你。”他頓了頓,道:“小四對你尚不肯罷休,不在府裏,也不能疏忽。秋夢出來向我彙報府裏的情況時,順口就提了。”
原來盯着自己是怕傅望超使奸,沈梅君怒氣消了,問道:“你不是去肅州嗎?怎麽在京城裏?”
“沒去,我若是在府裏,太太怕我支招地教你,定警惕的很,你更難拿下她。”傅望舒懶洋洋道,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能事事依賴我,要自己學會飛。”
他盤算的很對,沈梅君想到自己昨晚夢裏還想着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在心中幽然長嘆。
恩似海深,情如潮來,始有感,眨眼已退。
自己為他神魂颠倒,當真可笑。
傅望舒口裏嗤笑着要沈梅君自己學飛,凝眉間卻幫沈梅君分析起情況。
“檀香木那麽貴,做家具用剩的檀香木小木塊,哪可能白扔了,因不是自己商號裏的産業,我便沒和你說,那些小木塊要賣給人家做檀香珠的,不過,你能想着利用起來,也很不錯。”
自己原來想差了,是了,以傅望舒的腦袋,怎可能不利用起來,沈梅君有些微赧然。
傅望舒接着道:“閻家就那個寶貝疙瘩,幾十幾百個檀香木塊給他整弄也沒什麽,你若真想與閻家結下善緣,先別忙和閻家說閻傻子有這個天分,把他雕刻下來的東西送到駱展鵬那裏賣,別只是簡單的賣木頭雕,弄個什麽名堂造勢,賣的是品味賣的是尊榮的身份。
等過一陣子,閻大傻子的雕刻名滿京城了,再向閻家坦白,會把閻家一家子樂瘋,不把你當菩薩供着才怪,有閻家幫你宣揚威名,即便身份尴尬,各府太太姑娘必亦不會小瞧你認為與你交際是丢臉的事。”
沈梅君讓高升拿檀香木回府,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過只想着讓閻石開不是廢人,使閻家人歡喜些,沒有傅望舒想的那麽周全,不覺敬服不已。
“火燒地毯不肖說是太太命人幹的,你的處理方法過于保守,只想着不要招禍。”傅望舒攥起拳頭朝空中揮出,“沈梅君,将軍之所以成為将軍,是因為将軍運籌帷幄之餘,敢冒險,你還是過于女兒心性了。”
能怎麽冒險?沈梅君不錯眼看傅望舒。
“你說從地毯着火的情況看引火之人還沒走,你卻沒找着很是奇怪,其實一點不奇怪,點火之人那時已離開了。太太有十個膽,也不敢讓火勢失控弄得閻傻子受傷,她只是想弄出一些事,讓你照顧閻傻子不周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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