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做點除妖師（死神）該做的事？

喬溫能夠理解鬼殺隊衆人的不淡定。

很多隊員之所以加入鬼殺隊，就是因為他們被鬼奪走了至親，心中的悲傷和憤怒難以宣洩，似乎唯有斬殺惡鬼，方能告慰逝去的親人，将自己從無止境的絕望之中稍微拉起那麽一點。

對于這樣的人而言，只有親人，是不能被觸及的，絕對的禁區。

和鬼殺隊一樣反應不淡定的還有瞬間刷滿直播間的來自另一個次元的彈幕：

“……等下，這是不是有點過了？我可以接受喬小二和巴衛剛剛那波操作，畢竟鬼殺隊幾乎全員鐵血真英雄，說出異世界的事情也不用擔心受到威脅窺伺什麽的，但這個？有點過分了吧……”

“我也覺得……明明知道鬼殺隊都經歷了什麽還把這種事拿出來說，真的有點越線了。”

“就算想要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也還有其他證據可以用吧？為什麽要用這麽傷害人的做法……”

有人為鬼殺隊鳴不平，或隐晦或直白表達自己的不滿，當然也有人為喬溫說話：

“有的人能不能別那麽快下結論？逮着波節奏就開始發揮了是吧？”

“有時候我真懷疑有些人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你們從哪兒看出來喬小二是在利用人家故去親人的？”

“就是，說喬小二過分越線的，你們冷靜下來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喬小二真是這樣的人，你們能像現在這樣關注他？”

“旁友們，喬小二根本就沒撒謊，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別忘了，鬼滅世界有靈魂的存在，這是鱷魚老師親自通過各種方式展現出來的。柱們戰死的時候，鬼被消滅的時候，不都看見了自己死去的親人朋友了嗎？這可不是喬小二瞎編的吧？”

“而且有些人是不是忘了，喬小二他現在可是個死神啊！他能看見這些真真實實存在着，但普通人看不見的靈魂這有什麽不對？”

“前面的彈幕+1。記得嗎？喬小二剛從死神世界回來那會兒的确說過，他當時的狀況有點類似當年的一護，就是靈魂回到身體以後是不能使用屬于死神的力量的，但是禦影回來以後，親自教導了喬小二一段時間如何掌握并使用靈力，喬小二學着學着，有一天突然就發現不用靈魂脫殼，他也能如常使用屬于死神的力量了……”

“而且喬小二就算不是死神，也好像早就擁有類似夏目那種，既能看見妖怪，也能看見鬼魂的能力了吧？否則當年他怎麽看見三筱他們那群八原妖怪還有貓咪老師的原型的？”

“說的就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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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理性網友的聲援下，彈幕中過激的言論漸漸消失，直播間又變回了慣常的和諧友愛樣子。

喬溫嘴上沒說什麽，但看到有網友站出來為自己說話，看到有人原本過于急切口不擇言，被勸導以後很快理智回籠立刻發了彈幕道歉，他還是很欣慰的——沙雕網友們正經起來，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呢。

邊暗自熨貼着，喬溫邊擡手，做了個壓下什麽的手勢。

奇跡般地，房間裏原本充斥着的或是反駁或是斥責的聲音，一瞬間安靜了下去。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注視着喬溫，臉上帶着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小心翼翼，和既期盼又害怕失望的矛盾神色。

喬溫嘆了口氣。

“當主大人，”他的目光落在産屋敷耀哉身後，“您身後站着兩位……應該是您的長輩，男性的那位與您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穿着黑色內衫，白色的、下擺繪有紫藤花紋的羽織，女性的那位穿的是傳統的巫女服飾，他們看您的目光都非常溫柔……”

在喬溫說出“巫女服飾”這個形容的時候，直到他說那位男性靈魂的穿着時還能勉強保持鎮定的産屋敷耀哉，終于失态了。

“母親……”他猛地回身，看向自己身後，喬溫眼神落向的地方——

然而，那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産屋敷耀哉的動作瞬間僵硬住了。

喬溫不忍地微阖了下眼簾。

可他再次開口時，語氣卻依然溫柔而又沉靜：

“他們把手搭在你肩膀上，男性的那位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在說，‘耀哉，你做得很好了，爸爸為你驕傲。’”

“女性的那位沒說話，只是一直看着你，眼神非常、非常溫柔。”

産屋敷耀哉僵硬的背影震了震，慢慢地，他像是卸下了什麽沉重的包袱一樣，在妻子天音靠過來，伸出手輕輕拍着他的背的動作下，他也向她靠攏過去，夫妻兩個靜靜依偎這一起，專注地，凝望着眼前空無一物的空氣。

喬溫的目光則從産屋敷夫婦那裏移開，不期然轉向不遠處的不死川實彌。

白發青年頓時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喂！少在那裏胡說八道……”

最後一個“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喬溫已經出聲，打斷了他氣弱到極點的發言：

“不死川先生，你身邊有一、二、三、四、五……五個小孩子，他們環繞着一位穿着條紋和服的夫人，那位夫人看着你的眼神有點悲傷，她在說……”

“夠了！住嘴！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死川實彌捏緊拳頭，色厲內荏地試圖喝止喬溫。

可這并阻止不了喬溫接下來的話語。

他語氣平和地重複着那位女子的靈口中傳出的低語：

“‘實彌，對不起，媽媽沒能保護你，還讓你有了那麽痛苦的回憶……不要怪玄彌，他那個時候只是太混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等他清醒之後就會明白了，你是為了保護他，才……’”

“閉嘴！我叫你閉嘴！！”不死川實彌惡狠狠瞪視着喬溫，可被他狠瞪着的除妖師青年，卻完全無懼他眼中的兇光，完整地轉述完了女人剩下的話語：

“‘媽媽從來沒有責怪過你，你的弟弟妹妹們也一樣，對他們來說，你一直都是世上最好的大哥。’”

喬溫看着不死川實彌慢慢變得怔然的神情，最後說道：

“那些小孩子們都跑過來圍在你身邊了，不死川先生，他們拉着你的衣角叫你‘大哥’，說他們現在和媽媽在一起，再也不會挨餓和害怕啦……”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不死川實彌嘴上兇狠地怒罵着，可他的手卻小心翼翼擡起又放下，好像想要去摸誰的腦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喬溫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其實他原本并不想說出這些的。

為死者傳遞來自黃泉的話語，這其中的重量，即便他早就有所預料，實際承擔起來的時候，還是沉重得讓他心口發堵。

所以他在此之前，一直忽視着那些魂靈，忽視着時不時會拉住不死川實彌衣角，老成地叨咕着“大哥你今天又受傷啦！怎麽這麽不小心啊，真是讓人操心……”的小孩子們，忽視着在産屋敷耀哉每一次因詛咒而露出些微不适時，擔心又隐忍地在旁邊默默關注着他的上代産屋敷夫婦，忽視着……

喬溫的目光緩緩轉向面無表情的富岡義勇。

黑發青年的雙眼沉靜而毫無波瀾。

乍一看似乎的确如此。然而……

一直沉穩如水的富岡義勇，此刻，那雙平靜如同鏡面湖水一般的藍色眼睛深處，兩團小小的漩渦，正急速盤旋……

他擡眼，如淵似海的目光，就那樣朝喬溫直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