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 那裏有許厭啊

“小白!”有人碰了碰白啄的胳膊,哀嚎道,“求求你給我點活路吧!咱倆成績對比這麽慘烈,回去後我媽不知道還要怎麽唠叨我......”

白啄腦袋昏昏沉沉,她怎麽還能聽見溫言的聲音?心中突然驀地一窒,還是被救回來了嗎?

白啄自嘲一笑,肯定是上輩子壞事做多了,所以老天爺連這點要求都不成全她,罰她帶着刻骨的思念孤獨終老。

“??你這是在笑!是在嘲笑我嗎?!”溫言語氣滿是不可置信,整個人扒在白啄身上,雙手摟住她的脖子,“不可以!我傷心了......”

溫言腦袋蹭着白啄,嘴裏說着讓她聽不懂的話,而且.....她的聲音太稚嫩,絲毫不像已為人母。

白啄慢慢睜開眼睛,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景象,愣住了。

周圍的吵鬧聲越發明顯,白啄的視線從黑板移開向四周環視,看着周圍那些記憶中青澀的面容,她的眸子顫抖了一下。

白啄慢慢轉回視線,低頭看着桌子上的各科卷子,死死盯着上面的關鍵信息不敢眨眼:高一、下半學期、數學聯考。

高一、聯考。

白啄死死盯着這四個字,耳邊全是是溫言的碎碎念:“滿分啊!數學竟然滿分!這麽變态的數學你竟然還是得了滿分!!!你可讓我怎麽活啊......”

白啄卻低聲笑了出來,她慢慢擡起一直微微顫抖的雙手,捂住了臉。

這是夢嗎?

如果是夢,白啄只希望她永遠不醒。

溫言這時才察覺到了白啄的不對勁,她全身都在顫抖。

“小白?”溫言稍微放開了手臂,看着面前臉埋在手心發顫的人,慌了,“怎麽了?太開心了?你不要激動,你的成績不是一直這麽好嗎?你......我......”

明明剛才還挺淡定的人,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影響到了她,溫言連忙解釋:“我沒有怪你,我媽也不會真的唠叨我,你不要......小白?”

白啄并沒有讓溫言說完,而是轉身抱住了她,嗡聲道:“我就是太開心了。”

她實在太開心了,開心得恨不得跳起來。

白啄記起來了,這是高一下學期漫城各所高中進行的聯考測試,或許看他們太浮躁了,有治治他們的心思,每科題都出得格外的難,數學尤甚。

成績出來後都在嚎,但白啄做過的題實在太多,對她來說那場測試不算難。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樣。

她回來了,回到了15年前的6月。

6月1日。

夏天的第一天。

許厭和白啄都沒等到的兒童節。

“你吓死了我!”溫言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哭了呢!”

“當然要開心了!”溫言回抱着白啄,“你這次肯定又是年級第一,還是碾壓式的第一。”

說着,又附在她耳邊道:“範夢璇那個白蓮花氣得臉色都換了幾輪,笑死我了。”

說來也是造孽,範夢璇從小走的就是別人家孩子的路線,長得好、聽話、嘴甜、學習好......

那就是衆星捧月的、唯我獨尊的小公主模樣,但她遇到了白啄。

白啄不僅長得比她好,更重要的是學習也比她好!

範夢璇是個愛出風頭的,奈何從小就被白啄壓一頭,從幼兒園到高中,只要有白啄,那她永遠就是第二。

以至于每次看到白啄就像是看到仇人。

而且白啄什麽都好,但她嘴不甜。

這就充分給了範夢璇表演的時間,那嘴甜得不得了,哄得周邊阿姨們喜笑顏開,接着就會對比:白啄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靜,要是活潑點就好了......

白啄不在意,每次聽到都是一笑而過,但她越不在意,範夢璇就越生氣,她就越覺得白啄目中無人,絲毫不把人放眼裏,心中就越記恨。

久而久之,單看兩厭,因為白啄并沒有把她放眼裏。

白啄懶得花太多心思浪費在這些事情上,覺得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做兩道數學題實在。

只是溫言每次看到她咬牙切齒還是挺開心的。

當年白啄就沒把範夢璇放在心上,如今更是。

她現在滿腦子的許厭。

白啄現在高一,許厭高二;她在漫城的一所貴族學校,許厭則在漫城一中;一北一南,離得着實不算近。

不過沒關系,有辦法的,只是轉個學校而已,很容易的。

白啄是個有主見的,課間她就去找了她的班主任,一位戴着眼鏡頗有教導主任風範的語文老師。

“你說什麽?!”語文老師似乎沒有聽清,她擡手推了推眼鏡,不可置信反問道,“轉學?!”

“是的。”白啄點點頭,重複道,“我要轉學,想問問您需要辦什麽手續,我馬上.......”

“停停停!”語文老師連頭都是大的,她擡起手掌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白啄同學,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他們學校就算不是漫城頂尖的,那也是數一數二的,說是個貴族學校,但也不是有錢就能進的,多少稍微富裕點的家庭都擠破了腦袋想把孩子送進來。

這還有想轉學的呢?!

而且從幾次考試來看,白啄在整個漫城高一學生裏都是資質拔尖的,那可是有沖狀元的潛質,這麽一個好苗子,學校自然不會放過。

“咱們學校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的,你怎麽會有轉校的想法.......”班主任說着眼中厲光一閃,“是和同學發生矛盾了?你說出來,老師肯定幫你解決。”

都是一群少爺小姐,被捧慣了,毛病就出來了,還以為是在家,凡事由着性子來,一來一往,發生摩擦是難免的。

“沒有。”但白啄搖頭否認,“是我自己的問題。”

白啄态度很好,只是軟硬不吃,她話語中的堅持就連見過無數學生的班主任也沒有辦法。

“那你家長知道這件事情嗎?”沒有辦法,只能從另一方面入手,見白啄搖頭,班主任心中松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們現在還小,不要沖動行事,今天回去給你家長商量一下,等你家長同意再說。”

聽着她的話語,白啄明白了,點點頭,走之前還溫溫柔柔提醒:“我父母那邊我去說,今天晚上就能給答複,明天周六,辦手續的時候可能會打擾您的休息時間,提前給您道歉。”

說完,白啄微微彎腰向前鞠了一躬才轉身離開。

這時坐在椅子上的班主任心中一激靈,心中冒出個不可置信的念頭,白啄真的可能說動她家長轉學。

白啄她們家近,放學也不需要司機來接,十幾分鐘的路程,她和溫言走着就到了。

“小白,”溫言手中捧着杯奶茶,“你今天怎麽了?”

平時白啄話也不多,但是也不像今天,一直愣愣出神,不知道想什麽。

白啄看向溫言,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她和溫言從小一起長大,一直一個班,她要轉學,就必定要和溫言分開。

但她其實并不擔心,溫言性子開朗,朋友衆多,又有家長護着,出不了什麽事。

可許厭不一樣,他就一個人。

思及此,白啄頓住,擡眸看向溫言,出聲道:“我要轉學了。”

“咳咳咳......”

溫言被奶茶嗆住,猛地咳嗽起來,白啄伸手幫她拍拍後背。

“你要幹什麽?!”溫言卻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道,“轉學?!”

因為咳嗽,溫言臉頰發紅,神色激動。

“嗯。”白啄任由她抓着,“一中,我要轉到漫城一中。”

“漫中?!”溫言抓着白啄的手焦急道,“那有什麽好的?!學校一般,裏面的什麽人都有,你是怎麽想的?!”

那裏有什麽好的?

在白啄眼裏,那裏什麽都好。

那裏有許厭啊。

那裏有她的小少年啊。

就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在別人眼裏它就是再差,白啄也想去。

但這些話白啄沒法說,她只是靜靜看着溫言。

“為什麽轉學啊嗚嗚嗚嗚.......”一看她的表情,溫言就知道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了,她顫顫巍巍松開白啄的手腕,口中嗚咽,神情恍惚地向前走,“我就要剩下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以後再也沒人.......”

白啄邁步追上她,無奈道:“我周末就回來了.......”

“我不聽我不聽!”溫言想擡手捂住耳朵,但她左手中握着一杯奶茶,由于她的激動,直接噴到了她的臉上。

見奶茶都和她做對,下一秒,溫言悲從中來,這次是真的眼中含淚。

“......”白啄連忙抽出紙巾幫她擦濺出的奶茶污漬,一邊安撫,“我想去漫中是有原因的,只是現在不确實的因素太多,我沒辦法告訴你,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慢慢給你說好不好?”

玩了十幾年了,白啄的性格溫言知道,只能說這件事對她來說特別重要,重要到她頂着各方面壓力也要轉學。

白啄很優秀,周邊的人對她的要求自然也高,稍微出現點差錯就要被時不時拎出來分析分析。

溫言一直覺得她活得太累了,綁在她身上的條條框框太多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白啄這麽堅持一件在她看來都不能算對的事情,別說周圍的人了。

溫言看着面前仔細給她擦臉上污漬的人,心中除了難受,還有擔心:“小白,你給伯父伯母說了嗎?”

白啄把她下巴上最後一滴奶茶漬擦幹淨,搖了搖頭。

她就知道!

溫言突然有點着急:“伯父伯母會不會同意啊!”

轉到并不算太好的漫中,在白父白母那兒肯定是個不小的難關。

白啄沒說話,經歷過上一世那段時間,現在她也說不準,因為白啄覺得她爸媽要比想象中的愛她,只是不知道她要做到何種程度他們才會松口。

看白啄沒說話,溫言還以為她心中沒底,作為她最好的朋友,她自認為不能再給白啄添堵。

這下輪到她安慰道:“你別擔心,好好說,伯父伯母會同意的。”

白啄揚了嘴角當做安慰:“嗯。”

說完,把髒了的紙巾扔到旁邊的垃圾桶中。

她會等到她父母松嘴的那刻。

白啄回到家,福媽已經在門口等着:“啄啄,成績發下來了?”

一下午了,白母嘴角的笑容就沒停過。

福媽如今剛三十出頭,臉上的皺紋也還沒有那麽明顯。

“嗯,發下來了。”

白啄對福媽笑笑,但她站在門口看着面前的房子,遲遲沒有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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