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 出其不意的擁抱

許厭不明顯地掃了眼還木楞着站那兒的人随即移開了視線, 想着身後的人,稍微向左轉了車把,靠着人行道行駛, 避開學校前方的減速帶。

再一次坐到許厭的單車後座上白啄比上次放松了很多。

還沒晚上六點, 天依舊亮着,他們往前走着, 店鋪往後退着,白啄閉上眼睛,身體稍稍往許厭哪兒靠了靠,靜靜感受着空氣中那跳躍的溫度。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 直到快到目的地時許厭才突然開口問道:“今天回家?”

“嗯。”白啄動作一頓,像被抓包但絲毫不改的小朋友似的,她下一秒手指一蜷,把指尖柔然觸感的布料松松握在手心, 臉不紅心不跳回道, “我哥來接我。”

問完這句,許厭點點頭沒再說話。

白啄手中抓着許厭衣擺, 就像抓住了這個人,她心中歡喜, 垂眸看着鞋尖微微彎了眼睛,想到什麽似的,剛揚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了下去。

上次在鄭旗家商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天是許厭送她回來的, 所以見他一路順暢停到小區門口時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白啄跳下單車, 看着許厭帽檐下略顯疲憊的雙眼,心下擔憂:“昨天沒睡好?”

許厭搖搖頭,他的右手依舊握着單車把手,換了個話題, 問她:“東西收拾好了嗎?”

白啄搖搖頭道:“沒有。”

“需要帶回家的東西很少。”說罷,她又緊接着加了句,“不着急。”

白啄一點都不着急,她想和許厭多呆一會兒。白啄心中有許多話想給他說,可此刻看着許厭的模樣她又說不出口。

雖不明顯,但白啄卻很明顯地覺察出來,許厭很累。

白啄很擔心,那雙眼睛裏的擔憂都快要溢出來,讓人看到心就止不住顫一下。

許厭靜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下一秒做了他自己都沒想到的動作。

許厭把頭上戴的那頂黑色棒球帽擡手取下來扣到了白啄頭上,捏着帽檐的手指輕輕往下壓了壓,遮住了那雙看着他滿是擔憂的眼睛。

“我沒事。”許厭松開帽檐,手掌上移,隔着帽子放到了白啄的頭頂,他聲音低沉,動作溫柔,“上去吧。”

白啄沒動,靜靜地任由許厭動作,她帽檐下的眼眸垂着,她問:“今天你是專門等我的嗎?”

知道她看不見,許厭低着頭一瞬不瞬望着面前的人,想把人印在腦海裏,他答:“順路。”

順路嗎?

白啄想起剛聞道淡淡消毒水味道沒說話。

醫院和漫城一中從來不順路,自然也不會和這個小區順路。

許厭不想說,白啄也不會逼他。

十幾秒的時間,許厭就收回了手,在他把手收回來的同時白啄也動了:白啄順着他收手的方向猛地往前邁了一步,撞進了面前人的懷裏。

單車車架高,許厭面向她又是這種毫無防備的姿勢,白啄很容易就抱住了人。

許厭整個人頓時如雕塑般僵住,那只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就僵在白啄背後。

棒球帽大些,因為剛剛的動作此時已經完全遮住了白啄的眼睛。

人要是閉着眼睛看不見周圍事物的話,聽覺和嗅覺就會更加敏感,此時的情況也印證了這句話:她的聽覺和嗅覺在此刻異常靈敏。

白啄閉着眼睛抱着許厭,聞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聽着自己如打鼓般的心跳聲,甚至連跳動的每個細節都清晰可辨。

離得近,白啄鼻尖剛才本來隐隐才能聞到的消毒水的味道明顯了些許。

那是她很熟悉的、屬于醫院的味道,沾到了許厭身上。

白啄抿着唇,不熟練地、輕輕拍了拍許厭後背。

醫院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許厭不是順路,他就是在等她。

也許是在等她安慰他,白啄這麽想着,接着她也這麽做了。

白啄在安慰許厭,用自己的方法。

許久,她才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白啄擡手把頭上的棒球帽取下來。

視覺重新恢複,看到許厭臉上少見的錯愕的神情,白啄愣了下,接着抿了抿唇,臉上也逐漸浮現出一抹紅暈,并且有迅速加深的趨勢。

白啄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那種名為害羞的情緒瞬間席卷了她渾身上下,但是面上不顯。

她學着許厭的動作重新把棒球帽給他戴上,甚至連捏着帽檐向下扣的動作都沒放過,接着白啄擡手,手指蜷了蜷,又慢慢縮了回來。

她還不敢擡手摸。

白啄腦子一片空白,她收回手,強裝鎮定:“下次見。”

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剛走了兩步又停住,白啄深吸口氣,轉身,走到許厭面前,把從書包裏拿出的手機遞過去,用無事發生的口吻說:“手機號。”

許厭擡起僵硬的手指接過來,輸進去一串數字又遞回去。

白啄接過來,直接撥了回去,聽到許厭身上鈴聲響起才挂斷,找話題似地開口:“是真的。”

白啄:“……”

許厭:“……”

多說多錯,白啄給許厭擺擺手,轉身就走,步伐帶着慌亂。

等白啄走遠,半晌,許厭全身上下的每個關節像才重新恢複工作,他鼻尖好似還萦繞着淡淡香味,久久不散。

許厭擡起還略顯僵硬的手指又把帽檐往下壓了壓,才握上了單車把手,握上的那一瞬間,許厭的手指輕顫了下。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騎過去,在路上,許厭買了些清淡的食物沒有回家,而是拐到了漫城的中醫院,上到三樓,推開護士站對面的那間病房,徑直走向中間那個床鋪。

這時許厭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神情也恢複到平時的模樣。

他把買好的食物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把病床調高些固定好後才又拿出醫院配的小餐桌,把買的東西放上去,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許厭把粥盒打開,勺子擺好,把那些清淡的菜擺好才把小餐桌放到病床人的面前,方便她吃。

整個過程中病床上的人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她抿着嘴繃着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一個。

旁邊病床上正在輸液的大姐羨慕道:“雅雲妹子,兒子真孝順,你真有福啊。”

一天了,忙前忙後就沒見他有一絲不耐煩,在本該雞飛狗跳手忙腳亂的年紀他這份穩重很難得。

王雅雲拿勺子的手一頓,擡眸迅速瞥了眼旁邊的人,僵硬地提了提嘴角,沒說話。

“多大了?”大姐沒有發覺倆人之間那種陌生人般的氛圍,依舊問着,“正上高中的吧,高幾了?”

許厭沒開口,王雅雲聲音僵硬道:“高二。”

“哎呦,真好。”大姐誇道,“以後你就等着享福吧。”

“就是有點內向,不愛說話。”整整一天基本就沒見他說話,要不是醫生過來聽他回答了幾句,她都要以為這是個不會說話的。

“不過這樣也好。”大姐說,“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好多了。”

王雅雲吃着東西不再答話,而許厭面色如常,聽到這些話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見病床上的人開始吃東西,他眸子一垂轉身走了出去。

許厭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背往後一靠,兩條腿松松垮垮撐在地上,垂眸看着醫院的地板。

半晌,許厭伸手拿出手機,劃開,點開通訊錄,看着上面剛存進來的那個名字,拇指上移,隔空在那兩個字上面撫過去。

在許厭做這個動作時,白啄也正在捧着手機來回看,她看了許多遍,熟悉到不用刻意記就是立馬關上手機她也能順利地背出來的程度。

一路上見妹妹寶貝似地捧着手機、時不時抿嘴笑的白凜:“......”

轉個學而已,倒是喜歡笑了不少。

白凜沒忍住問道:“開心什麽呢?”

白啄又看了眼那串數字才關了手機,簡短道:“放假了。”

馬上就能和許厭一個班了,她實在很開心。

白凜:“......”

“白啄啄,”白凜有些心疼妹妹,“下次不想上課給哥說,哥幫你請假。”

白啄:“......”

回到家時,白母還在廚房忙着,白啄小半個月沒回家,她有些想孩子就想親手做炖飯。

上次白啄給福媽打電話時她剛好在身邊,聽着她們談論着小時候的吃食和趣事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為她給白凜白啄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白母心中遺憾,當天就開始動手,但一二十年不做,白母的手藝實在不算好,但她學得快,練了十幾天做出的那些家常小菜吃着還算可以。

白啄吃第一口時就已經發現了,她愣了下,看向一旁坐着有些緊張的白母,心中一暖。

白啄垂眸又夾了一筷子,裝作不知道似地誇獎:“好吃。”

白母聽後松了一口氣,對正要開口的福媽使了使眼色搖搖頭,佯裝不在意問道:“真好吃嗎?”

但她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又給白啄夾了青筍,說道:“再嘗嘗這個。”

看到這幕後福媽心中了然,笑笑沒說話,轉身回去收拾東西。

聽到白母問話,白啄心中失笑,但是面上不顯,她吃了口白母夾的青筍,才認真回複:“真的好吃。”

白啄說了她不經常流露出的語言:“是我這段時間吃過最好吃的。”

一句話,聽得白母心情舒暢,眉開眼笑。

但聽得白凜眉頭直皺,心中心疼更甚:“轉回來吧,你在那兒都吃的是什麽!剛福媽在我都沒好意思說,這頓飯和以前比頂多算……”

白凜還是沒能說出口,給了白啄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接着說:“實在不行,給你喜歡的同學商量一下,一起轉回來,我替你們……”

看白母沉下來的表情,白啄忙打斷:“哥!真的挺好吃的!”

“好吃什麽呀!”白凜皺眉反駁,“你快轉回來,咱不在那兒吃苦!”

白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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